初夏，艷陽高照。

　　文成殿，御書房。

　　劉毅沉著臉，暫時把黑衣人潛入榮族侯府的事擱在了一邊。

　　“你繼續說�！�

　　聽到皇帝吩咐，張須陀應了一聲，然后接著往下說。

　　張、楊二人獲知黑衣人潛入榮族侯府的消息后十分震驚。

　　兩人不敢拖延，卻也不敢打草驚蛇派人潛入榮族侯府刺探消息，而是集合兵馬，向盤踞在廢棄工廠地下室的聞香堂發起進攻。

　　他們這么做，表面上是以江湖恩怨為名，用飛龍幫的名義，火拼聞香堂，好在江湖上樹立威信。

　　其實卻是為了出其不意端掉聞香堂的老巢，封閉現場，好讓朝廷次日出動京畿司武裝力量捉拿這些參與刺殺皇帝的反賊。

　　混江湖的人，不守規矩是混不下去的，所以兩個江湖勢力火拼之時，雙方都沒有動用火器，而是全靠冷兵器與拳腳功夫。

　　可惜張、楊二人自結婚后至今，體重都增加了三、四十斤。

　　不認識他們的還以為他們都是三十好幾的油膩大叔，其實他們才二十三、四歲。

　　他們雖然武學資質超乎常人，但并不是億中挑一的絕世武學天才，若不是有幾十名原錦衣衛相助，他們倆恐怕已經死了。

　　楊玄感的性子比張須陀暴躁的不是一星半點，因此他受得傷比張須陀要重，如今還在家中養傷。

　　兩派火拼的結果是，飛龍幫骨干人員死了十幾人，聞香堂的中堅力量也死了數十人。

　　經此一役，名不見經傳的飛龍幫，一下就在江湖之中打出了名頭。

　　今天一大早，在飛龍幫的總壇，也就是張楊兩人以前在長安郊區購置的一家小型的肥皂廠，飛龍幫正式掛牌營業。

　　當然，飛龍幫對外的稱呼是“長安飛龍咨詢商社”，走的是合法的商業運營模式。

　　在這個大漢朝，收入不合法的人，是會被朝廷稅務署抓起來的，稅務署只認錢，不認人！

　　皇家產業都交稅，天下百官都交稅，誰敢不交稅？

　　誰不交稅誰就是天下人的敵人，大漢朝不允許這樣的人存在！

　　“你二人的功夫為何不見長進？”

　　劉毅感到有些奇怪，近年來張楊兩人一直與原主保持著聯系，他知道兩人并沒有荒廢功夫，反而由于婚后體重增加的原因刺激了他們，讓他們更加努力的練功夫。

　　“陛下，屬下與玄感雖也是資質上佳的習武奇才，可終究不是億中挑一的絕世武學天才��！”

　　劉毅聞言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億中挑一的絕世武學天才”這樣的說法，就連原主的記憶之中都沒有類似的觀點。

　　“這話怎么說？莫非近年來武道方面又有了新的理論問世？”

　　劉毅詫異的問道。

　　他是一個求知欲很強的人，遇到不懂的理論恨不得馬上就弄明白。

　　張須陀不答反問，恭聲道：“敢問陛下，御書房可存放著去年的棟梁報？”

　　劉毅明白了張須陀的意思，問道：“你可記得是第幾期？”

　　張須陀尬笑道：“屬下忘記了。”

　　劉毅便不再多言，起身走進御書房靠里的那間檔案室，片刻后從里面抱出厚厚一摞報紙。

　　他抱著報紙徑直走到御書房的大廳，將報紙重重地擱在了張須陀面前的桌案上，并濺起一陣灰塵。

　　張須陀連忙起身，仔細尋找。

　　“找到了！”

　　大概兩分鐘后，張須陀翻出了記憶中的那一期報紙。

　　劉毅接過那期報紙，在張須陀的提醒下，翻到“武道專欄”板塊，便看見了一篇關于武道的論文。

　　把論文通篇讀完之后，劉毅發現這是一篇關于武道境界劃分與武者資質高低的論文。

　　該論文作者認為武道分后天與先天兩大層次，后天武者最強也擋不住子彈，但先天武者可以，還舉了一些漢帝國武術史上著名武術家的例子。

　　后天武者與先天武者的武力水平皆有初入期、成熟期、巔峰期之分，但世上絕大多數的習武之人一輩子也只能在后天初入期里打轉，能在七十歲之前踏入后天成熟期或巔峰期的人，就算是武學奇才了，至于能夠突破后天，成為先天武者的人，那只能是億中挑一的絕世武學天才。

　　劉毅很清楚，中國武術中確實存在明勁、暗勁、化勁。

　　普通的習武之人沒有真氣，能達到李小龍初期的水平，在普通人眼中就已經算是高手了，而在真正的武道中人眼里，那不過是練到明勁巔峰的武術家而已。

　　至于那些練成暗勁，達到李小龍中期水平的武術家，在武道中人看來才是高手。

　　只有練成化勁，達到李小龍后期水平的武術家，體內才會出現稀薄的真氣，成為一流的武道高手，即普通人眼中的武術宗師，比如能施展出鳥不飛絕技的太極宗師楊露禪就是化勁巔峰的大高手。

　　一般人要練成明勁，沒有十年八年的時間是不夠的，比如國家級奧運運動員。

　　往上要練成暗勁，還得加上五六十年的時間，比如民國時期那些潛心專研武道而有所成就的武術家們。

　　再往上要練成化勁，還得繼續增加練功的時間，可能是三天，也可能一年，甚至是十年，這就看每個人的悟性與機緣了。

　　若按普通人有七八十年的壽命來算，從六歲開始習武，大概可以在接近七十歲的時候練成暗勁，成為一名能開磚裂石的高手。

　　然而，這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這個練武的人，不能中斷訓練，也就是說此人不能生病，不能被亂七八糟的事影響，必須全身心的練武，否則一輩子也別想練成暗勁。

　　換句話說，這世上能在七十歲之前練成暗勁或化勁的人，要么是像李小龍、楊露禪那樣資質上佳萬里挑一的武學奇才，要么就是癡迷武道一心習武不問世事的武癡！

　　按照這個概率，大漢朝有四十多億人，且人人習武，哪怕一萬人里面出一名習武的奇才，除去幼兒、殘疾人、以及心智不全等無法習武的人外，起碼也有十多萬人是資質上佳的武學奇才！

　　還好朝廷非常注重軍功，天下一半以上的武學奇才都在體制之中，比如老年一代的皇甫忠、韋孝寬、尉遲迥、李穆等人與青年一代張須陀、楊玄感、來護兒、魚俱羅等人皆這十多萬的武學奇才之中！

　　所以說這個大漢朝軍中猛將如林，江湖高手如云并不是一句空話！

　　假如參考論文作者的觀點來看，劉毅覺得練成化勁也僅僅是武術宗師，唯有打通任督二脈，貫通天地之橋，打破生命的極限，成就超越化勁的境界，體內真氣才會變得充裕起來，才能夠用真氣為重傷之人療傷，如此才是踏入先天境界的武道宗師。

　　武術與武道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卻有著天壤之別！

　　劉毅認為明勁、暗勁、化勁即為后天境界的初入期、成熟期、巔峰期，因此武術宗師還在后天境界之中，無法打破生命的極限。

　　依照論文作者所說，先天境界一樣有初入期、成熟期、巔峰期之分，故而武道宗師便有了小宗師、宗師、大宗師之分。

　　理論上，那些能在七十歲之前超越化勁，打破生命的極限，踏入先天境界的武道高手，恐怕得是億中挑一的絕世天才！

　　而全民尚武的漢帝國有四十多億人口，就算按科學的概率規律來計算，也會出現十幾二十個先天高手。

　　“莫非此人的觀點已經傳遍了天下武道江湖？”

　　劉毅見張須陀直勾勾盯著御桌上的報紙，面露緊張之色，下意識猜道。

　　張須陀竟然點了點頭。

　　“朕看，能寫出這種論文的人，必定已經觸碰到了先天武道的門檻，否則豈敢在棟梁報上大放厥詞？”

　　劉毅知道張須陀剛才說的在理，并不是每個人都是億中挑一的絕世武學天才，但論文作者的武學功底必然不差，說不定就是一位絕世天才。

　　張須陀聽了劉毅的感嘆之語，卻選擇了沉默。

　　劉毅還以為張須陀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便合上報紙，問道：“榮族侯的功夫怎么樣？”

　　從他想要獲知何謂“億中挑一的絕世武學天才”到最后獲知這一觀點來龍去脈，前后總共才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劉毅急不可待的求知欲獲得滿足后，便很快恢復了冷靜，把談話的重點放到了主要嫌疑人榮族侯身上。

　　“陛下有所不知，提出武道有后天與先天之別、武者有奇才和絕世天才之分的人，正是在武術界之中有著‘槍宗’稱號的當代榮族侯！”

　　張須陀此話一出，劉毅頓時如吃了一只巨型蒼蠅般既難受又惡心。

　　棟梁報最初只是棟梁會的內部刊物，即便后來每期也面向公眾發行數十萬份，但是能在上面發表文章的人多是有爵位的勛貴。

　　“你剛才面露緊張，朕就該想到論文是他所寫！”劉毅恨恨然說道。

　　他頓了頓，又問道：“知曉黑衣人潛入榮族侯府的人，確定只有你與玄感？”

　　張須陀道：“屬下以人頭擔保！”

　　劉毅聞言，豁然站了起來，背著手在御桌之后來回走了一圈。

　　他先是咬牙切齒，面露陰狠之色，遂又轉陰為晴，微微笑道：“你與玄感沒有打草驚蛇是對的，之前是敵在暗，朕在明，現在反過來了！朕在暗，敵在明！這個老狐貍終于露出了尾巴！”

　　片刻后，劉毅坐回御座，對張須陀下達了一項新的命令。

　　“你派人盯緊楊素與梁士彥，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打電話向朕稟報！”

　　“切記，盡量派功夫差但善于偽裝的原錦衣衛去，而且人數要少，不得超過三名，萬萬不能讓他們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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