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沐浴

寢宮里頭突兀一靜。

隨即似有重物摔落在地，凌亂的腳步聲足以看出主人的胡亂，隨即強做鎮定的魏姝出現在門口。

“皇、皇上？你怎么來了。”

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如一只受驚的小鹿。

“朕若不來，怎能聽見貴妃所言？”謝慕藏住眼中的戲謔，態度不可捉摸，“貴妃還未回答朕。”

魏姝只恨自己長了張嘴。

否則還能裝聾作啞，不必回答這要命的問題。玉環見局勢不妙，戰戰兢兢的打圓場：“皇上明鑒，我們娘娘并非這個意思。”

然而謝慕黑沉的眼只盯著魏姝，視玉環為無物。

魏姝倍感壓力，干巴巴的解釋：“皇上，臣妾的意思是、是皇上為真龍天子，眼光自然不是臣妾等凡人可比的。”

即便她撒謊不臉紅，卻還是被眼中隱隱的慌亂所出賣。

謝慕似是一只戲耍獵物的野狼，不慌不忙的微勾起嘴角：“你的意思是，朕錯了？”

魏姝頓時如鯁在喉。

她哪敢說一國之君錯了，自己的死活可就在他喜怒之間。

左思右想之后，她鄭重其事：“是臣妾的錯，語焉不詳，才讓皇上誤會。”

如此一來，量他也無話可說。她簡直絕頂聰明。

這些竊喜聲被謝慕聽在心里，啼笑皆非的打量她。

屋里頭露出的燭光罩在魏姝身上，更顯玲瓏乖巧，哪能想到內心竟如此豐富多彩。

不過倒也有趣。

謝慕曬然一笑，大發慈悲饒過了她：“原來如此，那便罷了。”

“多謝皇上。”

魏姝一口氣才到嘴邊，又聽他好整以暇的補上一句：“朕要沐浴，除貴妃外，其余人退下吧。”

似有天雷滾滾砸下，砸得魏姝呆若木雞說不出話。

帝王沐浴，自然不會沒伺候的人。

可他只要她留下。意思不言而喻。

龍涎香自鼻尖擦過，謝慕目不斜視的進了寢宮，玉環立即急不可耐的遷怒宮人：“你們在外是干什么的？為何皇上來了都不通稟？”

守門的宮人萬分委屈：“是皇上讓奴才不要出聲的。”

玉環橫眉豎眼，還要責怪。

“罷了。”魏姝出聲阻止，嗓音不知原因略顯虛弱，“他們也是奉命辦事，你為難他們做什么？”

“娘娘你？”玉環又換上一副擔憂的表情。

魏姝并未解釋，一副神游方外的神情。

“今晚不必再進來伺候了。”

說完轉身進了寢宮。

寢宮燈火搖曳，檀木雕百獸鏤空屏風后人影幢幢，熱氣將空氣浸得濕潤。謝慕墨發如云披在身后，褪去衣裳跨入浴桶中。

熱水密不透風的裹裹住他的身軀，腦中又憑空響起熟悉的聲音：“我當真要進去？”

門口恰好有躊躇的腳步聲停下。

謝慕鳳眼微閉，頭也不回的出聲：“貴妃，還不進來？”

門口的魏姝一驚一乍的縮起肩膀。

他為何知道自己在門口？

凌亂的思緒理不出個所以然來，眼見避無可避，她只得硬著頭皮跨入寢宮。

“皇上。”

隔著屏風，謝慕的聲音似從遠處傳來：“進來給朕擦身。”

果然如此。

魏姝欲哭無淚，挪動灌了鉛似的腳，靠近那被霧氣籠罩的身影，不知者還道她在上刑場。

她低著頭不敢多看，可哪里逃得過漏進眼中的風光。

意料之外，養尊處優的謝慕身材竟也不差。

平日有衣覆蓋，他修長的身姿因病氣而略顯羸弱，可脫了衣才知四肢竟有薄薄的肌肉，遠超那些大腹便便的朝臣。

她神思越蕩越遠，直到謝慕的聲音打亂她的思緒。

“貴妃，還要朕等多久？”

魏姝如夢初醒，手忙腳亂的拿起手帕：“皇上贖罪，臣妾方才一時失神。”

見謝慕默不作聲，她長舒出一口氣。

早死早超生，她一鼓作氣，將手帕濕潤后糊里糊涂的去觸他，動作一氣呵成。

手帕自肩膀下移，很快到謝慕的的腹部。直至這時她才發現他竟還有腹肌，余光不由在上頭晃了幾圈，細數后發現竟還是八塊！

魏姝越發心猿意馬。

她又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也不知可是因這滿室的熱氣，她體內著了火一般。

一股燥熱如影隨形。

滴答——

有東西滴落在水中，謝慕蹙眉睜眼，恰好看見血液絲絲縷縷的化入水中。

他緩緩抬頭。

察覺不對的魏姝本能捂住自己的口鼻，卻仍有血絲從中逃出，襯著那張染滿桃紅的面容。

事實不必多言。

魏姝羞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語無倫次的辯說：“這幾日臣妾吃的上火，才會如此，不是因為……皇上，臣妾失儀，容臣妾先下去整理。”

聲音含糊不清，里頭的慌張藏也藏不住。

這個借口自然騙不過謝慕。

可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如此情形，無語半晌后才言簡意賅的答應：“退下吧。”

魏姝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眼睜睜的看著她避洪水猛獸一般沖出寢宮，謝慕啞然一笑，不知自己該做何表情。

貴妃的定力，未免太差了些。

寢宮外頭冷風徐徐，吹散了魏姝亂七八糟的念頭。

玉環一回頭就見她手間的血跡，一驚一乍的沖上前：“娘娘，你這是怎么了？奴婢去請太醫……”

魏姝可丟不起這個臉，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回來！我并無大礙。”“可是娘娘你這……”玉環盯著她慘不忍睹的半張臉，幾乎要墜下淚珠子。

“小事。”魏姝不敢多言，生硬的轉移話題，“你去給我拿手帕來擦干凈就好。”

她尤其交代：“千萬別讓別人知道。”

否則她再沒臉出去見人了。

玉滿臉臉擔憂，也只好點頭：“那奴婢現在去，外頭露氣重，娘娘先進屋等著。”

“去吧。”

四周也沒了其他人，魏姝終于能放聲長嘆。

她先暗暗罵了自己是“丟人現眼的玩意”，又理直氣壯的甩鍋給這具身體。

說來也是奇怪。

原著中，原主每每侍寢都會點上催情香，最后不省人事，自然有定力。

總之不怪她。這樣一想她越發安心，甚至整理好儀容之后，能神情自若的回去面對謝慕。

謝慕已洗漱完畢，半倚在床上。

他分明背對著門口，在她躡手躡腳進門時卻像后背長了眼睛一般，適時的出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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