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了足有小半個時辰，白櫻想幫忙但插不上手，南明知道沒什么用所以不想插手，那兩人斗了個酣暢淋漓，最后還是趙更離退了一步：“不打了不打了，我是來找南將軍的，跟你一個小姑娘在這兒比劃什么勁。”

        安瑾寧白了他一眼：“打不過就說打不過，少說旁的。”

        趙更離還欲還嘴，南明攔下了他：“行了，你是來找我的？”

        這回趙更離才好好跟南明來了個熱情的擁抱，像是久別未見的老朋友，狠狠地拍著他的背。在一旁的安瑾寧看得直緊張，生怕他一個手滑拍到南明的傷口上，讓她一個多月的照顧付諸東流。

        趙更離松開南明，指著安瑾寧問：“你麾下的？還是討的老婆？”

        本來安瑾寧聽到前半句，對趙更離還挺另眼相看的，這是南明以前認識的人里，第一個沒上來就喊他嫂子的，結果后半句又跟那些人一樣了。

        南明無視了這個問題，把趙更離請到自己房間，白櫻不情不愿地給他端了杯茶，站在安瑾寧身后。

        “你來找我有事？”南明覺得趙更離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不落城，肯定是帶兵來的。看他得意的樣子定是打了勝仗，跑他這里來顯擺的。顯擺完倒把來找他的目的忘了，他若是不提，可能趙更離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趙更離兩手一拍：“對了，我會在這兒呆上一段日子，過兩日過年，你們去我那吧！”

        安瑾寧好奇地問：“你那？”她怎么不知道南明在這不落城還有別的朋友？

        南明：“他說的是軍營。”

        “去軍營過年？”安瑾寧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驚喜。她長這么大還沒跟那么多人一起過過年，應該會很熱鬧吧？她期待地看著南明，卻發現南明好像并不想同意這個提議。

        趙更離也看出南明的猶豫，開口勸說：“你怕姑娘出入不方便？無妨的，有你在，誰敢對她怎么樣？”他瞄了眼安瑾寧，又說，“況且姑娘這身功夫，一般的人也占不到便宜。”

        “行嗎？”安瑾寧眼巴巴地望著南明，終于望到他點了頭。

        門輕輕被叩響，牡丹步履款款從門外走了進來。

        “剛路過門外，不巧聽到了將軍的邀請。不知，我能一起嗎？”牡丹淡淡地掃視了屋內，然后將視線定在了趙更離身上。

        趙更離看見牡丹出現的一瞬間，眼睛都直了，站起身想說什么做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手足無措，轉頭問南明：“這位是……”

        安瑾寧搶著答：“我遠房表姐，一個人，”她邊說邊斜眼看牡丹，不知道這么說行不行，但牡丹一個回應都沒給她，她就繼續瞎掰，“過年，怕寂寞？”

        牡丹雖然沒有趙更離高，但她看人的時候總是帶著股居高臨下的傲然，看得趙更離心神動蕩。他不可能拒絕，他巴不得能和這樣的絕色美人多些接觸，連連點頭應道：“那就都一起，一起。”

        送走了趙更離，牡丹也沒在前院呆著，回了自己房間。白櫻跟安瑾寧閑聊：“你沒剛才趙將軍那模樣，魂兒都飛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安瑾寧簡單總結。牡丹那樣的女人，很多男人都會心動。但是敢追上去試試的，非得是趙更離這樣一股子莽勁自命不凡的家伙。

        白櫻收了茶杯：“我看不是，咱們南大哥就對牡丹姐姐不屑一顧。”

        安瑾寧瞪了她一眼，小丫頭端著盤子跑了，扔下安瑾寧坐在南明對面，胡言亂語地解釋：“她沒有別的意思。”

        “今天謝謝你。”

        安瑾寧被這聲突如其來的謝打斷了思路，沒明白南明的意思：“你謝我什么？”

        南明似乎覺得安瑾寧這種迷糊的樣子很可愛：“替我跟小離比試。”

        “我是看不過他欺負傷員。”安瑾寧當時心里的確是這么想的，但她沒說的是，她漸漸對南明產生了比對其他人更多的關心和關注。她強迫自己不要在這件事情上多想，強行開啟另一個話題，“那個趙更離，什么來頭？”

        南明想了想，找了個容易說清楚的方式：“跟小圓差不多。”

        說是差不多，趙更離的出身可是要比小圓好很多。他出身皇族遠親，雖然已經是八桿子打不上的親戚關系，但好歹也是皇姓，祖上再沒出息，也留了點積蓄。

        他們家到他這里，就他一個男孩，從小就愛跟人打架，專挑比自己大的那些孩子比劃，幾乎日日被揍得鼻青臉腫。

        后來就被送去當兵了，一步步走到現在，也有了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在庸國這些年輕的將領中，也是有名有姓的。

        他的優缺點都明顯，為人處事簡單粗暴，在南明看來，就是還沒成熟起來，像他以前。

        幾日后的傍晚，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夜飯。安瑾寧他們拿著趙更離留下的令牌，順利出了城，到了城外軍營。

        軍營里很熱鬧，為著方便，安瑾寧和白櫻穿的是男裝，她們也給牡丹準備了一套，但牡丹沒換。

        她穿的是一件暗紅色的衣衫，搭著純白的披帛，走在一片鐵甲黑灰色的軍營里，異常惹眼，很符合“牡丹”這個百花之王的稱呼。

        趙更離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這片營地里不止有他麾下的幾千軍士，還有幾隊從其他地方趕來與他們匯合的。趙更離盡量引著牡丹不要靠近其他區域，以免引起騷亂，他難以控制。

        好在牡丹不是多事的人，在營地里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便坐了下來。

        趙更離吩咐把篝火挪近些，也陪著她坐下。

        另一邊，安瑾寧進了軍營就歡脫多了。她是男裝打扮，表面年齡看起來跟這些營地里的士兵差不多，又對什么都有點好奇，南明遠遠跟在后面，笑著搖了搖頭。

        行軍打仗，駐扎營地這種地方，包餃子是條件不太允許了，但是各種肉管夠。

        安瑾寧帶著白櫻，在營地里四處亂串，感受著這非凡的熱鬧。從前過年大家聚在一起包餃子也開心，但她從沒跟這么多人一起過過年，興奮得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時代。

        架子上烤著羊，香噴噴的味道勾得安瑾寧口水直流。

        不遠處的大鍋里，盛著已經熬成乳白色的羊骨湯。這排骨都是帶著肉的，慢慢熬離了骨，安瑾寧捧著碗去要了一份，把分到的饃掰進去，給自己做了一份羊肉泡饃。

        嘗了嘗味道，這廚子似乎只放了鹽？有點不夠味兒。

        安瑾寧從懷里掏出兩個瓷瓶，里面裝的是她自己磨的胡椒粉和辣椒粉。

        其實應該做辣椒油的，但她不會，就都一道磨成了粉。本來還想尋點別的調味料，可惜她對此并不精通，在花枝那些草藥里挑挑揀揀，也只認出了最喜歡的胡椒。

        不過有了胡椒她已經很滿足了，給羊湯加上了自己喜歡的調料，瞬間變得美味了許多。

        稍遠些的地方能看到牡丹那紅白相間的衣衫，她只是干坐著望著篝火。安瑾寧想了想，端起一碗羊肉湯，打算給那邊送去。

        原本坐著吃肉的白櫻站起身道：“小姐，不然我去吧？”

        安瑾寧一手端著湯碗，一手把白櫻按了回去：“你在這兒看著火候，順便給那些來盛湯的人加點調料。”說完安瑾寧把兩個瓷瓶交給了她。

        安瑾寧端著那碗羊肉湯給牡丹送去，一直陪著牡丹的趙更離替她接過來。

        “去幫我拿個湯勺吧。”牡丹輕生的一句請求，在趙更離聽來卻貴于皇命，放下碗立馬就去了。

        于是這個少有人至的角落只剩下安瑾寧和牡丹兩個人。

        “牡丹姐姐，是第一次和這么多人一起過年嗎？”好歹是個熱鬧日子，安瑾寧也想借著這個機會多了解了解她，拉進彼此的距離。

        可她怎么也沒有料到，她是懷著這樣的心情來的，最后所感受到的，只有頸間的劇痛。

        牡丹的右手掐住安瑾寧脖子的速度過快，快到她沒能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等她想著反抗，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只能瞪大眼睛望著她。

        安瑾寧很快就明白了，牡丹用指甲戳破了她的皮膚，而那指甲里的毒已經隨著通過傷口進入了她的身體。

        她的身體被麻痹了，不能動，也不能言語，但意識還清醒，她看到白櫻拎著一個大勺子沖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時的驚訝半點不比她少。

        她還看到南明和趙更離幾乎是前后腳過來的，兩人同時想沖上前分開她們，但白櫻攔住了他們，告訴他們，牡丹指甲里的毒很危險，切記不能讓她近身。

        兵家講勝敗，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自己的底都被人掀了，牡丹也不戀戰，松手扔下安瑾寧，又隨手揚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兒，阻攔了追她的人，順利逃跑了。

        真論起功夫來，她不是在場這些人任何一個的對手，但渾身帶毒的人就像帶刺的玫瑰，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安瑾寧最后感覺到的是她被牡丹扔下，即將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時，南明及時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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