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們都在好好長大

反正不論顧念對于江星辭到底是什么感覺，此時此刻，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閉上眼睛，往后躺在軟軟的靠墊上。

這一路上，顧念都沒有講話，不知道在想什么，慢慢的，傳來均勻而輕柔的呼吸聲。

她好像累的睡著了。

旁邊坐著的少年感覺到后，睜開了眼睛，一片清明，哪有什么暈車的癥狀。

說他恐高倒還有有點依據，但是值得一說的是，江星辭在顧念看不到的時候，已經逐漸克服了這個心里恐懼。

因為恐高對于一些人來說，并不是身體因素，所以若是意志堅定，還是可以改變的。他慢慢地抬手，輕輕地將顧念的肩膀靠過這邊來，女孩顯然已經睡得很沉了，隨著開車的一轉彎的慣性，穩穩得靠在江星辭的肩膀上。

從前視鏡里一瞥眼看到的司機叔叔，戴著泛著紅光的墨鏡下，嘴角咧到后腦勺。

年輕真好。

顧念大抵是在學校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學習看書，剛開學又是班干部，又是幫助老師發資料等等的事情，因此中午平常都沒有時間回到宿舍休息一會兒。

因為時間來不及，顧念就想著來回也費事，就選擇了在藏書閣自習或者看書。

江星辭一直知道他喜歡的女孩，雖然外表看著乖巧的樣子，對所有人都一樣的友好，內心是屬于立女性的狀態，只是有時候，內心的躊躇也需要有個人去疏導。

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她的全部，如果顧念愿意，他可以永遠做她的傾聽者。

這樣，就可以多了解她一點了。

就可以彌補那三年的錯過，以后就可以有理由跟她站在一起。

司機叔叔應江星辭的意思，先送顧念回家，其實他當時剛穿過來，專門選擇了跟顧念離得很近的住所，相鄰只有幾條街道的功夫。

“到家了�！�

車停下了，顧念還是沒醒，他就等了一小會兒，然后沒辦法了只能看著顧念寵溺一笑，輕生地說：“笨蛋，到你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處于睡夢中的人剛被叫醒，都會懵懵的樣子，嘴里哼嚀著什么奇怪的詞語，雙手使勁地揉著眼睛。

江星辭以前從未看過這樣的顧念，真的好……好可愛。

像只小貓，還是大眼睛的。他突然有一個想法，也許可以養一只小貓。

怎么，睹貓思人嗎？

“再不走，要不然去我家吧，”江星辭越來越以逗顧念為樂，“你知道我爸和白露阿姨都很喜歡你�！�

“啊……那個，我這就下車，下周一見！”顧念抓起書包就跑下車，還差點撞上車沿，聽到身后悶哼地帶著氣泡音的一笑。

顧念也不知道那一刻究竟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感覺身體很熱，好像燙進了心底，她大概知道自己睡夢中那個穩穩的“枕頭”是什么了。

她不會說什么不該說的話吧？

顧念自顧自的地搖著頭，應該是沒有，要不然若是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被泄露，還不知道會不會被認為是另類。

“那個，司機叔叔，再見再見！”顧念總覺得這個叔叔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好像有種……吃瓜的意思，她沒想太多，禮貌性地道別。

自始至終，沒有再回頭看江星辭一眼，所以顧念當然不知道，少年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顧曄就學的是體校，專門為省隊、國家培養運動型人才的全日制學校，雖然學習任務肯定與普通高校要輕松些，但是訓練是十分嚴格辛苦的。

蘭川只有唯一的一所公辦體校，里面畢業出來的學生，只要堅持訓練不偷懶，怎么說以后也能混個教練當當，所以它也是一些大人們所說的“差學生”的好去處。

雖然大多人都覺得選擇考體校一定是學習學不好了，才退而求其次，但是顧念知道，她的哥哥絕對不是成績不好才被迫去受刻苦的訓練的。

顧曄平常的時候，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直是顧念的開心果，尤其是小時候爸爸媽媽的工作還不是很穩定，沒有多余的時間陪伴兩個孩子的那段時間。

顧念剛生下來的時候，重量還不到哥哥的一半，她的媽媽說當時接生的護士將一對龍鳳胎抱出來后，她看著心疼死了。

護士長拍了一下顧曄的屁股，就傳來震耳欲聾的哇哇大哭聲。然而到了顧念，竟是過了很久才依稀能聽到哼哼唧唧的聲音。

可把家里人心疼壞了，更何況顧念兩三歲的時候，身體一直不太好，經常動不動就生病，醫院這個去處，已經是�？土�。

顧念小學二年級有次發燒，直接飆升到四十二度，顧念的爸爸轉動著溫度計讀出來度數后，她媽媽的眼淚就落下來了，緊緊地抱著小女兒，然后讓顧誠收拾收拾，準備趕去醫院。

一家人急哄哄的，顧曄從學校放學慢悠悠游蕩回來，見到的就是這樣混亂的場景，他一瞬間就想到了從上下來就“嬌滴滴”的可愛的妹妹，看起來比他要小上一兩歲一樣�？墒撬�追過去問爸爸媽媽妹妹怎么了的時候，卻只得到一聲“爸爸媽媽要帶你妹妹去醫院，小曄在家乖乖待著。”然后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家，媽媽竟然像沒有看到他一樣，從身旁飛快略過。

大門哐當一聲被關上，過了一會兒，又聽見從外面鎖門的聲音。

八歲的男孩從學校回來，他專門去妹妹的班級找她，得知顧念先走了，他本來想跟妹妹分享班級里的趣事，逗她開心，讓她多笑笑。

聽語文老師說，人如果常有笑容，就會身體好，會更健康。

小小的孩子哪懂什么真正的內涵，況且他確實腦袋不靈光，沒有可愛的妹妹聰明，從小都是這樣。

但是當他得知妹妹要去醫院，以前妹妹生病的時候，因為有中藥，只要吃上幾次，就能好�？墒沁@一次，怎么會這么緊急。

他好擔心，好擔心。

他好害怕那些長輩們所說的離別，他不喜歡妹妹不在他身邊，很不喜歡。

顧曄總是會因為淘氣惹爸媽生氣，每次家里的老大——母上大人，就要提起搟面杖追來，小小的顧念總會特別絲滑地走到媽媽面前，捧著一本畫本。

“媽媽，這篇文章，我有些字不認識，媽媽你教我念一下好嘛？”木婉慧一向最疼小女兒，關鍵是她從小就聰明也好學，懂事乖巧，每次看到女兒天真爛漫的笑容，就軟了心。

“你給我安生一點，你要玩球出去玩，別嚇著妹妹�！�

“哦。”

聽到這話，他有一點不太舒服的感覺，但是瞅到妹妹古靈精怪得向他眨巴著大眼睛的時候，好像一下子烏云都消散。

顧念一直覺得她這“傻啦吧唧”的哥哥，是她的開心果。

但她不知道，她自己也是顧曄的開心果。

人的情感是很復雜的，比如爸爸媽媽因為顧念從小身體不好就會格外照顧，可是沒有意識到有時候也會忽略兒子的感受；比如顧曄很多時候的淘氣頑皮，僅僅只是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而每次的結果都免不了一頓笑罵，如果情形稍微沒把握好，也有可能收獲一組“男女雙打”，但是他心里會莫名的滿足；又比如顧曄小學覺得是因為他們還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把妹妹的營養都給吸收走了所以才導致她體弱多病的童年生活，因此毫無怨言地承受著偏心與忽視，也會跟著家人一起將顧念寵成小公主；比如……

這世界上好像沒有什么非黑即白的事物，感情也是一樣，也許我們都應該學會知足，因為總會有一些東西，時時刻刻都在溫暖著略顯貧瘠的心靈。

相信哪一片土地，都會有人澆灌，無論這個人是誰；也都會有陽光、雨露，無論會等多久。

美好的事物，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黃昏或者黎明，悄然而至。

安靜到，你以為不回來了，但其實轉過身，它一直在那里。

我們只要去發現就好。

顧念突然很想那個傻哥哥，不知道他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不能習慣，訓練累不累，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一個月才能回來一次，應該教練什么的對于學生的飲食方面也講究的很，反正自從暑假過完，她就發現哥哥開始慢慢只吃雞胸肉一類的聽說是不會長肥肉，健康的肉類，顧念也不是很懂。

但是她知道，他們倆好像很久都沒有偷偷地去吃炸雞漢堡了。是啊，我們都在好好長大。

顧曄有他的夢想，他們在走著不同的路，過著不一樣的人生。

記得車厘子世界的時候，顧念還曾經覺得顧曄在“不務正業”，明明可以通過中考跟她一起上重點高中，卻非要大老遠去體校。

她很傷心，但當時顧念還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很多東西都不太懂，她只是奇怪為什么那次偏偏爸爸媽媽也非常支持她以為會“斷送前程”的方式。

經年以后，當從電視里看到他站在領獎臺的爽朗笑容的那一刻，顧念才明白自己錯了。

其實學習并不是唯一的道路，其實顧曄這種邊學習邊訓練吃的苦要多得多，都是為了光明的未來和心里的那片“在水一方”。

江星辭回家的時候，已經非常習慣父親早出晚歸的情況，他將書包丟在沙發上，轉了轉肩膀，這一路上托顧念的腦袋，倒有些酸，不過心里很甜。

然后就躺在了沙發的一端，依舊沒有開燈。

氣息逐漸平穩，他也確實有點累，之前他最不喜歡當班長這樣啥都得管的職位，也許是因為經常一個人生活，挺不習慣需要與人溝通的麻煩事。

但是他明顯的感覺到顧念不想他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的做法，而且總是拉著他認識更多的人，有時候江星辭沉默著不說話的時候，她會幫忙跟別人解釋他并不是生氣。

其實顧念并不覺得他這樣有什么不妥，但她只是擔心別人會誤會他，顧念對每個好朋友都會真誠以待，他真的很開心在哈密瓜世界，能夠剛開始就可以里顧念這么近。

真希望時光再慢一些，他快樂到竟然會偶爾害怕會不會哪一天，老天會把這一切美好都收走。再殘忍地告訴他自己，一切都是虛假的夢境

那他大概會瘋掉吧。

正想著，江星辭緊閉的雙眼忽而感覺到一抹微弱隱約的光亮，然后好像有東西輕輕地覆蓋在自己身上，用手摸了摸，應該是薄薄的被子。

江星辭其實沒有睡著，他已經知道剛才的響動來自哪里，不過他沒有選擇坐起身來看。

就這樣閉著眼睛，享受片刻的幸福，原來溫暖一個人如此的簡單。

就像顧念說的，再冰涼冷漠的人，也會臣服于一點一滴小事的守護而變得柔軟。

也許，自從他決定試著去主動接受別人的好意的時候，自己就再也不是從前性格古怪的江星辭了。

還有這一周當班長的經歷，既然有了任務必須去了解每位同學，慢慢地打開心扉，也認識了很多很多有趣的朋友。江星辭又突然想起那個在顧念面前調侃自己的鐘宇寧，回學校免不了他一頓造化。

而且當班長還有一個江星辭根本拒絕不了的好處，那便是學校輪流查紀律的排班，他作為班長可以安排同學可以去哪個班級監察。

雖然老師說了輪流值班，實驗班高一上學期一共也就一百多個同學，江星辭所在的十三班才三十六名同學，其他普通班一個班幾乎都是六七十名同學。

人少所以值班就只能輪流，不像別的班級可以分開，也就是說他們班每位同學每學期都要值班一次。

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九班教室外面，看著顧念在做什么事情，也不會給她帶來困擾。

在車厘子世界的時候，他從來不敢也沒有機會這樣做，現在只要想象到以后的學習生活，就開心的冒泡。他會在實驗班等顧念，他相信對方一定會遵守承諾。

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失信過。

初中那一次，是他錯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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