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時間軸上的棋盤

周末的時間里，顧念會利用大量的時間做自己買的練習冊，高一剛開學，學校給學生在家里留得作業都很少。

高中顯然和初中大不相同，約好的學校，越是重視學生的自主性學習，大家都會自己買相關科目的資料來學習。

畢竟僅僅靠課上知識就能考個好成績的時候已經是以前了，高中的知識更加繁瑣，更加深層，更加考量一個學生的獨立思考和舉一反三的能力。

但若是你還依舊按照初中的被老師各種催著完成學習任務的方式來對待高中學習，前期放松了警惕，那到后面快考試的時候，就遭殃了。畢竟是重返高中，顧念作為一個穿越人士，自然比其他大多數還處在歡喜于考上全市唯一一所重點高中的心情中還未脫離出來的同學們不同，她早早地懂得很多初中學霸到了高中不知道為什么就變得力不從心的后果，剛開始就十分自律地比自己學習。

因為她自己就是所說的反面教材之一。

顧念在家旁邊的文具店里買了一沓A4紙，從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張，拿出黑色鋼筆在上面寫著四個大字：

每日計劃。

任誰看到都會夸的一手好字，獨具風格，有些行楷的味道。

顧念沒有練過書法，也沒有上過硬筆補習班。

她從小喜歡看書，輸入的多了，自然而然就開始不斷輸出。顧念喜歡在本子上寫很多的事情，這些事情一定是對顧念來說，印象深刻的。

遇到一些后來所說的社會熱點事件，她不喜歡說給別人聽，就喜歡用文字來表達自己的看法，不需要收到別人的認同亦或是反對。

她只是單純想要抒發自己的看法，只是聊以慰藉，無關他人。

就這樣寫著寫著，字越發的好看，剛開始是方方正正的楷體，被班主任拿來貼到班級后黑板上供同學學習。之后因為上了初中，碰上了一個說話語速極快，但偏偏都是干貨的語文老師，顧念就為了在課上記筆記記得又快字體又不會丑，然后慢慢練就了一手獨具一格的行楷字。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想下了課或者放學了還得補筆記，顧念很“懶”。

這個“懶”的意思其實是討厭麻煩事，這么說來，江星辭和顧念真的很像。顧念喜歡高效率的做事，這樣她會有更多空閑的時間來看各種小說，書籍。

或者蹲在電視機前看《奔跑吧，兄弟》、《快樂大本營》的綜藝節目。

“每日計劃”要寫什么呢？該怎么分配自己有限的時間呢？

顧念并不想做“死學習”的牽線木偶，她要做學習的主人，而非被迫被逼。

腦中浮現出來在車厘子世界的畫面。

高三重新分班后顧念已經不在原來的班級，再次路過九班，她看到了零零散散的熟悉的同學，其中有個男生，叫張子明。

后來辦理不再按成績排名坐座位，而是老師安排，顧念曾經也跟他做過同桌。

他的桌子和抽屜有很多東西，但其實不是亂糟糟的樣子，上面分門別類地擺放著很多不同顏色的筆，而且是不同種類的筆，還有些“神奇”的東西，顧念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張子明都會在下課的時候給她科普。

水彩筆、彩鉛、蠟筆、電動橡皮、墨水盒子……這些都被張子明規規整整地放置在他的一畝三分地內，張子明上課的時候，會將他的這些寶貝抱起來放到腳底下，然后安安心心地聽課。

“顧念，你說是不是我看不到這些畫筆和畫本，上課就可以全身心投入把這些復雜的知識都記到腦子里，成績就可以突飛猛進了？”

顧念記得張子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空洞無神的雙眼卻沒有在看她，只是盯著黑板上化學老師上課時寫的滿黑板的有機化學方程式還有配對的重要方法，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他。

她已經忘記了當時自己回答的到底是什么了，又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現在顧念想到那個“兇神惡煞”的英語老師所說的假學習，就很難受。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還是什么，再聯想到張子明難以言喻的失意以及狠心將熱愛推遠的事情，顧念就更加的難過。

好像高二之后，所有人都會忘記除了成績、排名之外的東西，張子明因為畫畫的能力很棒，所以班級的黑板報以及手抄報都是由他來完成，那時候記得評選“最美班級”的老師們都在夸獎他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都說著讓他堅持畫畫。

然而等到他成績屢次下滑后，大家又都說什么果然操心別的事情就會影響學習，可是顧念知道張子明從來不會在在課上或者自習的時候畫畫，學習也特別認真。

只有在下課的短暫的休息時間，他不會閑聊和玩耍，他會虔誠地拿出自己的素描本，為了不再被人說“浪費時間”，他現在只畫素描。

但是那時的張子明不會知道，無論他怎么做，只要還會在意別人的想法，仍舊不會開心。

顧念其實一直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么人們總是會在說一件事情的時候立馬聯想到另一件完全不沾邊的事情，但她在這環境下太渺小了，即便她幫對方說話，也無法改變老師們的想法。

追根溯源，是她改變不了張子明的成績多次墊底的事實。

在這個世界上，雖然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顧念即便多活了幾年，也是懵懵懂懂。但是他可以非常肯定的是，世俗的成功給人渴望的自由。

大環境就是如此，無論是顧念還是張子明，都無法脫離，只能學會適應。

而且通常也是，適應得越早越快的人，能夠活得更加快樂。

然而張子明和顧念并不是一樣的情況，他在畫畫上很有天賦，并且也為之付出了諸多心血，其實他本可以擁有另外一條康莊大道。

顧念曾經問過張子明為什么不走藝術生，以他的畫畫能力如果再精進地學習一年，相信以他對于畫畫的鐘愛程度，是完全可以考上一所不錯的美術學校。

可是張子明卻堅定地搖了搖頭，猶豫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

“我不能走藝術生，就這樣吧。”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顧念當時原本還想繼續游說同桌，但張子明已經將話題叉開，可見他并不愿意再提，便只好作罷。

經年以后，當顧念知道藝術人需要花費大量資金培養，去各個學校面試，而且還需要尋找優秀的老師進行輔導面試事宜。

很多事情、很多結果并不單單只決定于某件事，顧念的爸爸媽媽是那個年代稀少的大學生，自然有個好工作，顧念生下來就不愁吃穿，甚至于想要什么一般都可以得到，是小康家庭。

如果她有這方面的愛好和天賦，都不用顧念說，她的爸爸媽媽就會盡自己所能幫孩子打理好一切，而不會因此放棄。

可張子明終究不是顧念，他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階級，靠辛苦勞累的汗水供養他上學。

錢財讓張子明硬生生丟棄掉一條或許是一片光明的小徑，可這就是現實，我們沒有理由去責怪他的父母，顧念記得，張子明提到父母，總是幸福的笑容。

他們已經盡力了，其實世界上只有相對的公平。

那天之后，張子明就把那些畫筆和漫畫書都帶回了家，那些都是他父母送的生日禮物，逢人就說“不過是個愛好罷了”，但是也會偷偷地站在學校畫室駐足凝望，不過只是一會兒，而后就堅定地再次回到教室，開始一天的不能停歇的復習生活。

不知何時，顧念發覺紙上有幾個濕洼洼的小坑，暈染在白色的紙上，一大圈一大圈的。

她趕緊揉了揉眼睛，又無奈自己怎么總是一想到車厘子世界的高中三年，就會莫名的感傷。

不只是她自己的經歷，就連身邊同學的事情，都會不由自主地落淚。

也許是因為遺憾太多，然而他們都太過渺小了，沒有辦法將命運的浪潮推翻，那些曾經的美好只能隨之引入大海，銷聲匿跡。

每日計劃的A4紙上，渲染著顧念也許感同身受的淚痕，雖然已經臟了，但是顧念并沒有選擇重新換一張干凈的紙張。

她想起初一的暑假，家里從之前爸媽工作分配的家屬院搬到了蘭川市區的樓房中，換了新電視，而且還是可以聯網的被他哥哥稱作的“高級電視”，就是可以上網搜索想看的電視劇、電影、綜藝等等。

大型的“智能手機”誰不喜歡，視野更加開闊了，主要是看電視時間有點長也不會被母上大人絮叨著眼睛近視之類的話，雖然說是關心，那個年齡還行，要是正在樂趣中屢次被打擾，就會挺煩的。

顧念右手轉著鋼筆，嘿嘿一笑，又想起她跟顧曄搶電視的假期。

顧念因為小學上過英語興趣班，早早就接觸了外國電影和小說，當時尤其迷戀作家J·K羅琳寫的科幻小說《哈利·波特》，不過后來才知道這是一個系列。而他哥則喜歡看NBA籃球賽，倆人經常用手表掐著時間，一到自己的使用時間段，就立馬搶來遙控器，像媽媽保護孩子一樣抱著它。

然而那時沒有機會去買來閱讀，時間就已經遠走，匆匆到了初三，升學的壓力已經讓人如臨大敵，因此拜讀原版小說的念頭又被擱置。

以前只是在電視上看系列電影，真應了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看了幾部系列，顧念最喜歡的還是第一部《哈利·波特與魔法石》，喜歡格蘭芬多三人組。

所以她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們，也許都是哈利、赫敏、羅恩他們進入的巫師棋盤中的棋子，一舉一動，由不得自己，屬是無奈。

但是就像羅恩通過智慧和勇敢促使他們成功破局的努力，相同的，依靠我們自己的努力與堅持，誰說一定會被命運的浪濤卷走，也許我們終其一生都無法撼動它的巨大，但是我們可以以最好最積極最明媚的姿態去迎接波濤洶涌的人生，然后快活地躍入熙熙攘攘的人海。

此刻，顧念好像突然明白了張子明的選擇，其實是正確的。他沒有怨恨任何人，更不會惱恨父母，人生的道路上，不能滿意之事十之八九，顯然他已經學會淡然處之。

雖然他可能會比跟自己同樣有著畫畫天賦和熱愛的，也能夠直接通過藝考考上不錯的學校的人要倒霉一些，或許張子明以后還想從事這方面的工作，又或許不會，都需要比別人再努力好多年。

最好的“魚躍龍門”的時機已經過去，剩下的就要靠他自己的努力和選擇，雖然顧念高考后就基本沒有跟高中同學再有聯系，也不知道張子明最終去往哪里，在學什么專業，以后會有什么規劃，很多很多問題，都不會再有答案。

但顧念卻一直相信，張子明一定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即便他不再成為操縱畫筆描繪出一幅幅精彩絕倫的故人，也會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閃閃發光地活著，明媚而堅強。

是因為他足夠有責任心，也足夠成熟，足夠堅定，足夠有獨自思考未來的能力，足夠疼惜父母的良苦用心和起早貪黑，早早地就已經明白了要學會為自己少時的所作所為負責任，而不是僅僅依靠他人，所以他一定會成功。

自從顧念從車厘子世界來到哈密瓜世界，因為她來后做了些不同于以往自己的決定亦或是選擇產生的蝴蝶效應，又或者是這兩個世界原本就是平行空間中兩個毫不相干的個體時空，很多事情都改變了，顧念很多身邊的人也有所不同，現在顧念擁有著兩個世界的記憶。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是冷冷觀看其他人尋覓人生寶藏的局外人，然而卻沒有料到，她亦早已入局，明天會經歷什么樣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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