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眼熟
丁令德的辣椒水潑了一地。
岑湘尷尬的抱著棉被試圖將整個人裹起來。
秦曄揉了揉眉心,道:“傅家的家教便是教你如此投懷送抱?”
他哪來的自信,又是哪知眼睛看出她在投懷送抱?怎么還敢指責她的家教?
岑湘極力克制著懟回去的欲望:“不是您召我來侍寢?”
秦曄更莫名了:“本王何時召你侍寢?”
他們二人都還沒回神,丁令德卻心知是鄧總管會錯了意,暗道糟糕,正想找個機會悄悄退下,他英明神武的主子已經將懷疑的目光打量到他的身上了。
這下看來是無法抽身了,他認命的跪下,冤枉道:“奴才,奴才只是想給您出出氣,誰知道鄧總管會錯了意……”
“我出什么氣?又何須找這個乳臭未干的丫頭出氣?”
“不是您說要剖心拔舌坑殺……奴才,便讓鄧總管將她綁了,哪想到鄧總管是這么綁的……”丁令德越說越小聲。
岑湘抓著被子的手在顫抖——她好像真的入了狼窩,還是一個會將人碎骨吸髓的狼窩。
原來先前后院的悠閑時光都是脆弱的假象。
她命不久矣。
她注視著祁王深沉的雙眼,原本帥氣的面目在她心中越發扭曲,她想:他雖然長得高大了些,但功夫菜成那樣,如果有可能,她現在掙扎還來得及嗎?
可只一個祁王倒也罷了,她人在屋檐下又雙拳難敵四手,上次那個扔季濛的大哥,看起來就很不好惹……好歹是禮部侍郎的女兒,會不明不白的死在這里嗎?她還想回去見見爹娘。
秦曄聽完丁令德一番陰差陽錯的解釋,沉默須臾,低聲道:“丁令德。”
“奴才……在。”
“你德行可真次啊。”
“自己下去將這桶里剩下的辣椒水喝了,再給她找一身行頭,將她帶回去。”
“奴才……”丁令德苦著臉還想辯解,被秦曄一個眼刀給封住了。
丁令德乖乖退下了。
秦曄瞥向岑湘,她這一身可謂不倫不類又難得規整,看起來竟還完整的組成了一套衣裳。
不過初秋,她身上裹著的棉被并不厚實,被子下頭露出雪白的細腿還在打著顫,但她肩上的絲綢帳面卻十分光鮮,普通的絲絨原本順滑輕薄,他這里的卻是特制,一旦合上帳簾,室內必定一片漆黑,不透一絲光亮,就這么被她順著紋理扯了下來,下擺的抽絲如同流蘇一般垂著。
“雖是誤會一場,但我這云錦可不便宜。”
岑湘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她原本只是想找個能遮蔽身體的東西,起碼等秦曄來的時候能夠體面一些的與他周旋,腦子一抽便把帷帳抽了,誰知道他進來便喊人,而且這東西竟還是云錦的緞面。
好漢不吃眼前虧,岑湘急忙認錯:“妾身錯了,妾身不是有意……”
秦曄聽她這個自稱怎么聽怎么別扭,悶聲道:“算了,便按八成價格,從你的月例里扣吧。”說完這些,便也不再看她,回身步出了寢殿。
……
丁令德站在殿外,等岑湘更衣。
段翊抱著劍站在他身旁,賤兮兮而慢條斯理地說著風涼話:“丁令德,你德行可真次啊。”
丁令德很想反駁:嘿,你個人身攻擊的怎么還好意思說我。
可惜他現在嗓子啞了,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出話。
片刻過后,岑湘換好衣服出來了。
丁令德忍不住目含怨懟地瞧了岑湘一眼。
岑湘沒有在意他目光中的憤怒,只是怔怔盯著他瞧。
這是個白衣的胖公公,很胖,大概有兩個秦曄那么寬,不,恐怕還要多上一些。
前頭匆忙,未來得及在意,此刻她越瞧越覺得這人眼熟,便張口問了出來:“這位公公,我們是否在何處見過?”
丁令德打了個水嗝,艱難地開口了:“沒有的,側妃記錯了。”
他嗓音本就尖細,喝了辣椒水之后再開口,便如同指甲刮地板,鐵絲當二胡弦,打馬驚著驢。
也是,岑湘搖了搖頭,記錯了吧,她這輩子還沒遇到過聲音這么難聽的呢。
得知此事是誤會一場,她也松了口氣,不過仍有些奇怪,她原本已經膽戰心驚的以為會被責打,但實際是被輕拿輕放了,她此刻還有些不敢置信——這一切和王妃說的似乎有些出入。
到了第二天岑湘去給王妃請安,才發現整個王府都知道了她昨天出的糗。
端莊的王妃還是最先笑出聲的。
李寒袖見岑湘通紅的一張小臉,更覺忍俊不禁:“敢在王府里這么干的,你恐怕還是頭一個。”
“據說王爺寢殿里的帷帳可貴了,你那點月例銀子得扣到幾時啊。”眾姐妹笑道。
“姐姐們快別笑話我了,被裹得像個蠶蛹一樣,可難受了。”
李寒袖笑過之后忍不住想到自己剛來王府的時候,忍不住正色教育道:“你雖然年紀小,但畢竟是嫁到王府來了,以后可不許這樣張揚任性,沒得敗壞了祁王府的名聲。”
雖然已經沒多少可敗了,作為王妃,意思意思說些場面話還是有必要的。
岑湘也不敢多說什么,還是那句話,人在屋檐下,初來乍到就犯下這樣的事,她自覺沒臉,王妃的教訓,她便唯唯諾諾的應下了。
-
十月廿七寒露之時,薩達國的使臣正式入京了,咸德帝當即設宴款待遠來的使臣,此次宴會又是一次大宴,自然是文武百官皆要赴宴。
祁王府也不例外。
岑湘作為側妃,原是沒有出席的權利的,但王妃說,因為使臣的接風宴后,兩國談判是由她爹負責,有這層關系,宮里特許了她一同赴宴。
岑湘自然欣喜,畢竟大胤的規矩,側妃是沒有回門這一說的,她也許久沒見家人了。
萬歲宮的使臣宴,場面莊嚴而宏大。
岑湘此次再不敢有什么小心思,穿著極為樸素的坐在王妃左側吃茶,但萬歲宮太大了,此次宴會皇帝更是卯足了勁要讓外來使臣被大胤風采所折,宴會的規模和用度皆不是上回乞巧宴可比的。
岑湘四處觀望半晌,也沒看見自己的爹娘。
王妃見她東張西望,便給她夾了一筷子涼拌千絲,與她低聲耳語道:“我已經派人去知會過傅大人了,一會兒主菜上來,大約酉時三刻的時候,你便找個借口出去,到毓秀亭前,或可與你母親見上一面,說些體己話。”
岑湘感激道:“多謝王妃姐姐。”無論是上回殷府的善意提醒還是此次的刻意留心,李寒袖都沒必要多此一舉,這樣細微的留心和關懷,要說岑湘沒有一點感動,那必然是假的。
“客氣什么,你既叫我一聲姐姐,出門在外照應一下應該的。”
岑湘想著一會兒能見到母親,心神早已不在宴席上,草草吃了些東西果腹,酉時很快過半,岑湘正和王妃聊著她從前在闌山和青州的趣事,孫婷怡卻忽然走到她的身前,手里還拿著杯酒,見岑湘桌前的茶盞已經空了,還親自又給她滿上了。
孫婷怡道:“岑湘,當日你出嫁沒能去府上慶賀,如今國子監的同窗們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成婚之后的婦人,是無法回國子監繼續學業的,岑湘不明白這有什么好慶賀的,所有人都說她嫁去了火坑里,季濛為此還鬧上了王府,只有孫婷怡說要慶賀,她心中有一瞬的難受:孫婷怡嘴上說要她原諒,說出的話卻怎么聽都不像是姐妹間的對話,仿佛始終隔著一層。
但她也確實記掛著一些同硯,便問道:“同學們還好嗎,那日殷勝來王府胡鬧,他沒傷著吧。”
“沒事,他還是老樣子,成日里氣夫子。”
“沒事就好。”
“對了,我今日來,主要是明日你父親便要充任判官與薩達的使臣談判了,我便祝傅大人旗開得勝,為大胤討個好彩頭,也祝你今后生活順遂。”她說著,抬手將自己杯中的酒飲盡了。
“多謝,”岑湘舉杯真誠道,“殷畫竹已經不在國子監了,你今后也可更勇敢堅定一些,愿你事事如意。”
“嗯。”
孫婷怡敬完酒,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岑湘眼看時間差不多,便按王妃的指示來到了毓秀亭前。
可奇怪的是,她在亭前的樹下左右等候,也不見母親的身影。
月色如洗,庭院靜靜,毓秀亭前樹影婆娑,天色也愈發暗了,這個時節,白日和晚間的溫度起伏大了起來,岑湘抱起手臂御寒,激動的心情逐漸冷卻,頭腦更是漸漸昏沉起來。
在皇宮的另一頭,慕嬌俠拿著準備帶給岑湘的溪上青新玩具和屠經蘭新做的糕點準備趕往鐘靈軒,卻在半路遇見了岑湘在國子監的小姐妹孫婷怡。
她上前挽住慕嬌俠的手,笑道:“伯母,可巧了,在這里遇見你,岑湘方才說毓秀亭風大,夜里實在太冷,便去鐘靈軒前等您了,我這正要回去告訴您呢。”
慕嬌俠雖聽女兒說過她們二人之間發生了些許不愉快,但依稀記得上回殷家宴會上二人還貼在一起說過體己話,此刻孫婷怡又如此殷勤,便不疑有它,轉了腳步,朝著鐘靈軒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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