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豁達
“傅側妃,您不是虎得很嘛?上回還差點把寢殿給拆了,怎么她都這么扒拉你了,都不帶反抗的?”丁令德陰陽怪氣道。
岑湘很想解釋自己被下了迷藥,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她忙道:“佑康閣那兒還有人接應,我們……”
“已經(jīng)料理了!鼻貢系暤。
這么快。
“那我爹娘……”
“傅大人那里王妃已經(jīng)去安撫了,至于你娘,應當還在鐘靈軒等你!
岑湘這才放下心來,后知后覺的疑惑起來:“你們怎么知道……”
秦曄仿佛猜到她要問什么,沒等她說完便道:“殷家那位公子拿著你的手帕自我們面前經(jīng)過,算算方向和距離,又在鐘靈軒和毓秀亭之間的,也就在這一片了。本以為是你已經(jīng)落在他的手上,現(xiàn)在看來似乎不算太遲!
帕子?
岑湘回想起來,那帕子……是她上次落在臨江仙的,她當時走的匆忙,包袱里還有師娘準備了備用的,便沒在意,沒想到被那廝拿去了。
岑湘越想越覺得后怕。
她是個剛出閣不久的女子,若是在皇宮里,在使臣宴上,被人目睹與殷勝私通的場景,后果可想而知,殷畫竹竟然利用殷勝想出這樣陰毒的算計。
她失了名節(jié)不說,還要連累父親跟著她蒙羞,失去差事。
她心中驚怒交加,手掌不自覺緊握起來。
秦曄見她攥著拳,有血珠從她的手中滴落,便讓她先去一旁好好包扎傷口。
等了片刻見她終于平復了情緒,方問道:“你準備拿她怎么辦?”
岑湘看了眼地上尚處于昏迷狀態(tài)的孫婷怡。
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從前她太小,雖也經(jīng)歷過許多苦難,也面對過一些狡詐兇惡之輩,但大多時候,她生活的環(huán)境都是比較單純的,孫婷怡這樣陰暗而又赤丨裸的怨恨她還是頭一次面對。
她不似殷畫竹,在她還未來得及產(chǎn)生好感之前便有了戒心。
她甚至放下了從前律書之事的不快,再度相信了她。
可這樣的信任背后,是令她不寒而栗的惡意,岑湘直至此刻也依舊懵然,她所迷惑的,不是此事的荒謬,而是即便拋去她與孫婷怡二人之間長輩的種種羈絆,她依舊在悄無聲息的嫉妒討厭自己,這種討厭沒由來的暗然滋長,想要將她與她共同吞沒。
她昏迷前說:對你不住。
她說這話時神情也是扭曲而痛苦,她分明知道這于岑湘來說不公,心里還有殘存的虧欠,卻依然執(zhí)著著要將她拉入深淵使她萬劫不復。
夜風這樣冷。
岑湘緩緩包扎完傷口,心里卻很迷茫。
該怎么處置她?
這里是皇宮,不似鑒城天高黃帝遠,她捆了鑒城知府抽上一頓都沒事,當初殷畫竹陷害于她,她也只能不痛不癢地回擊一下,換成孫婷怡,她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也不知道,”岑湘搖了搖頭,干脆實話實說,接著喃喃自語道,“要是有報應就好了。”
秦曄聽她語氣,完全是要放棄反抗的樣子,便問:“這樣放過他們,你可甘心?”
自然是不甘心的,岑湘嘆息:“唉,世人欺我,傍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我當如何處之?自然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哦?”他輕笑,語氣里聽不出情緒起伏,但岑湘總覺得他在嘲諷,“可真豁達!
要是真有這么豁達就好了。
岑湘心中其實是很憤怒的,說出這番話不過自我開解,可她也知道,若真有報應,就不會還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樣的說法了。
丁令德道:“奴才倒有個好辦法!
“說!
“奴才方才去查探過了,那佑康閣黑漆漆的,為了掩人耳目連蠟燭都沒點,只有殷勝一人在里頭,此刻就是丟個男人進去,他恐怕都以為是美人投懷送抱來了,何不將這位孫小姐送進去促成這段姻緣?”
看來秦曄說他德行次是有道理的,如此散德行的事都能被他說成促姻緣。
“不行!”岑湘想也沒想便阻止。
“怎么不行?”
其實他說的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若是往常,受到了不公,她必定也是原原本本還回去,可是……
“不行就是不行,說我什么都好,我沒辦法……”
沒辦法明知這樣做的后果還眼睜睜看著孫婷怡遭受這些。
秦曄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可想好了,即便你放過她,她也未必會記著你的好,縱是變本加厲的對付你也未可知!
“我知道的!
這樣的事她也不是沒遇到過,殷畫竹不正是如此嗎?
沒關系,她脾氣很好,她以德報怨。
“隨她去吧,”岑湘不想再牽扯此事,矮身行了一禮,道:“妾身的母親在鐘靈軒恐怕已經(jīng)等候許久,怕她焦急,便不在此逗留了。”
秦曄看著她急匆匆遠去的背影,沉吟著沒說話。
丁令德憋不住了,急道:“王爺,這么大的事,便將兩人都這樣放了嗎?”
秦曄瞇了瞇眼睛,行若無事的問:“幾年前殷貴妃宮里克扣你的那個太監(jiān),還記得叫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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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湘問了路,便緊趕著去往了鐘靈軒,如同秦曄猜測的那樣,母親果然還在那里等她,只是一段時間不見,竟覺得母親雖衣著華麗,身上的風霜反倒重了些,岑湘有些心酸,但見母親朝著她露出笑容,又逐漸將方才的郁結放下一些。
母親從提籃里取出綠豆糕給她,道:“可惜放的太久,都已經(jīng)涼了,怎么這會兒才來,王妃沒同你說好時辰嗎?”
“唔,路上有事耽擱了,不妨事,祖母做的綠豆糕還是一樣好吃!
“慢些吃!蹦赣H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卻忽然發(fā)現(xiàn)她拿綠豆糕的手有些異常,蹙眉道:“你這手怎么了!
“路上不小心劃的!贬嬉贿叧灾,一邊想起什么,又問:“對了母親,你來的路上是不是遇上孫婷怡了?”
“是啊,還是她告訴我你在此處等候,等我來了卻不見你的身影,我還納悶呢!
“今后她說的話便不要理會了吧,孫家與我們家如今關系復雜,怕她誆您!
“你遇上什么事了?”母親看著她的手持續(xù)皺眉,“你的手也是因為這個?”
“是啊,”岑湘雖常年報喜不報憂,但也知這事瞞不了多少,只好真假半摻:“她騙我說您在毓秀亭,害女兒吹了好一陣子涼風,我氣不過,與她爭執(zhí)時劃傷的。”
“這姑娘倒不像是這樣的人,拖著我們見面又有何用?”母親回想孫婷怡的樣子,忍不住嘀咕,但到底還是相信自己的女兒,只握著她的手問:“還疼嗎?有沒有打回去?”
“不疼了,娘放心,她那點道行哪斗得過我,自然是將她打得鼻青臉腫,今后都不敢出現(xiàn)在我眼前了!彼睦镏划攲O婷怡是死了。
“倒也不用下這樣的狠手……”慕嬌俠喃喃。
“母親,你那筐里是什么?”岑湘轉移話題。
“哦,是鄒叔特地給你做的磨喝樂,你帶去王府的東西實在是少,還住的慣嗎?”
“嗯,你看我不是全須全尾的來了嘛,王府里的人對我都很好,王爺……”
岑湘恍惚了一瞬,不知該如何措辭。
秦曄給她的感覺十分割裂,一方面是外界的傳言和王妃身上猙獰的傷口,另一方面他對她其實并沒有什么實質(zhì)的傷害,甚至可以稱得上溫和,幾次出現(xiàn)雖然都有些怪誕,還故意戲耍她,但最終其實都是幫了她的,倒是自己,這次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向他道謝。
她想了想,還是說:“王爺……對我也挺好的。”
“那便好,我近來一直擔心,連覺也睡不好,你雖然比你哥哥姐姐靈活會變通,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娃娃……”
岑湘實在見不得母親傷春悲秋的樣子,便說:“爹娘說的都對,我還小,況且還有娘家撐腰,祁王不會拿我怎樣的,倒是母親你,千萬注意身體,眼瞅著天氣又涼了,腰上可又要疼了,如今到了京城,您二位也少下地干活吧!
“我自然省得……”
二人又如此說了許久的體己話,眼看時辰差不多,母親也要陪著父親再去與薩達使臣再度寒暄,岑湘本想陪母親一道回去,但口中剛放進去的綠豆糕還沒下咽,又想起沒向秦曄表達感謝,便道:“母親先回去吧,我坐在這兒再吃兩個再走!
“早點回去,免得風寒,還有,少吃一些,別噎著,明日再吃也行的,不夠叫府上的人給你帶。”母親叮囑幾句,便起身回了萬歲宮。
岑湘慢悠悠將綠豆糕吃完,提著母親給的兩個藍子往觀儀殿走。
她不確定對方是否還在那里,孫婷怡還倒在地上,不遠處的佑康閣里還有殷勝與其他部署,她急著去見母親,實際留了個爛攤子給他。
若是要處理這些人,應當還要些時間吧。
其實過兩日再道謝也是一樣,但岑湘覺得過兩日自己未必還能見到他。
她對他有滿腹的狐疑,比如王府的紙醉金迷,比如他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按理說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府上何至于如此鋪張,又何至于整天忙碌,雖然這忙碌有一半聽說是去的煙花風月之地,但她見到他時,總是整潔干凈的,與劉亨那種常年宿醉柳巷之人身上的氣度截然不同。
雖有幾許猜疑,但只要能在王府里混日子,岑湘對于他的事情倒也不會過分好奇。
只是她再折返回觀儀殿時,那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連孫婷怡和她的丫鬟都已經(jīng)不見。
岑湘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
緊接著,她整個人都被拉進了黑暗里。
岑湘慌忙回頭,看到了她本要找尋之人。
“你們……”
“噓!”丁令德做了個手勢,“側妃別出聲,等著看好戲吧!
岑湘目光遲疑的望向站的更靠后些的秦曄,而對方什么也沒說。
這般神神秘秘,究竟是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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