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野山參
第21章 野山參
孫藝珍說完便轉身出了后院進了里屋，留下許愿和吳江兩個人站在瓷器堆里。
“姐，你別在介意，孫嬸家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劉叔一倒下，都沒怎么見她出門了�！眳墙蛄顺蚝笤豪锷⒙湟坏氐拇善�，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些瓷器都是劉叔身體還行的時候去瓷廠一點點拉回來的，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舉報的…...”
吳江臉上的肌肉在憤怒地顫抖著，他的眼睛里迸出凌厲的怒火，許愿生怕他說出些不該說的話，好在他很快便冷靜了下來，畢竟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沖動連累其他人，“這里面應該有你要的杯子和盤子，都是干凈的，洗洗就能用，錢你看著給就行�！痹S愿明白自己今天算是撿了個大便宜，這些瓷器擱后世可都算是藝術品，在這里卻都是蒙塵的明珠，她甚至從一個角落里翻出一個粉色的喇叭口細頸瓷瓶，花紋細膩考究、手感光滑，許愿雖然不懂瓷器，卻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瓷瓶，也不知道這個瓷瓶孫嬸會不會賣給她。
翻找了一番，許愿又找到了五個釉面圖面精致獨特的淺口杯，遺憾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盤子易碎，許愿居然沒有找到一個完整的盤子。
“吳江，我找到自己要的杯子了，你帶我去找孫嬸結賬吧！”許愿小心翼翼地捧著自己找到的兩樣東子，沖蹲在墻根底下盯著地面發(fā)呆的吳江喊道，見他沒回應，她走到吳江面前，才發(fā)現吳江正盯著一塊青瓷碎片不知道在想什么，“吳江！”
許愿的聲音終于喚回了他的思緒，“你選好了，不好意思啊，姐，只是看到這些被破壞的瓷器，內心不知道為什么很難受。對了，姐，你怎么喊我吳江啊，喊我小吳就行�！�
“沒事，這些瓷器本來就應該被妥善地安放在柜子上，而不是散落在這僻靜院落的泥地里。”這場磨難，祖國到底損失了多少文物呢，孫嬸家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縮影，許愿內心頗有些感慨，此時，她再不是作為后世的閱讀者，而是歷史的見證人。
“��？”吳江只是在感慨孫嬸家里的遭遇，他不明白許愿怎么變得突然比他還深沉。
“沒事沒事，那個，你不是讓我喊你小吳嗎，其實，我年紀應該和你差不多，你喊我許愿吧，再說了，剛才你不是和孫嬸介紹說，我是你朋友么，你不怕露餡兒呀！”
聽到許愿說自己和他年紀差不多，吳江一點兒也不相信，也不怪他，要怪就怪許愿的化妝技術屬實是高，她往那兒一站，誰不覺得她是位三十幾歲的大姐。
“姐，要不你還是喊我小吳吧！”許愿也沒再去強求他，心想下次再到鎮(zhèn)上來，她不化妝一定能把吳江嚇一大跳。想到剛才孫嬸提到的人參，想到老黑山上的草藥，許愿內心有些意動，“對了，劉叔他得的什么病呀，醫(yī)生為什么要讓他用人參��？”
“說是冠狀什么硬化心臟病�！�
“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
“對對對，就是叫這個名字，姐，你怎么知道？”吳江的眼睛里帶著幾分探究的望向許愿。
“我是我們生產隊里的醫(yī)生�！彪m然還沒有正式上崗，但許愿有把握通過衛(wèi)生室的考試，“這個病也叫冠心病，劉叔是不是情緒一激動或者劇烈運動后就會出現持續(xù)性的心絞痛？”
“我只見過一次劉叔發(fā)病時的樣子，那次他從瓷廠回來，被那些人攔住問話，然后那群人沖進來就是一通打砸，那些人在的時候劉叔還好好的站在門口，那些人前腳剛走，劉叔后腳就倒下了，一張臉刷白，全身都是汗�！薄斑@么說，劉叔的冠心病已經屬于晚期了。”許愿有些惋惜的開口，“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她專攻外科領域，并不是心臟內科方面的專家，對于冠心病晚期的患者，她這半個中醫(yī)的所學估計也只能起到緩解對方胸悶、肋間神經痛等癥狀的作用。
“姐，要不我?guī)阏覍O嬸結賬，劉叔也在里屋，你順便幫他看看？”吳江用略帶試探的口氣向許愿問道。
“我試試，內科方面我也不擅長�！痹S愿實在是不忍心拒絕對方那雙狗狗眼，況且她也有心和吳江做朋友，對方說不定可以幫她在黑市售賣草藥。
“試試什么？”孫藝珍正好端著一盆水從里屋走出來，看到吳江和許愿一副準備進屋的模樣，將水盆擱到地上，直起身看向了許愿手里選中的東西，“小吳，你朋友眼光真不錯，會挑�！�
“謝謝孫嬸夸贊，主要還是劉叔手藝好，燒制的瓷器都很精美�！痹S愿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孫藝珍的稱贊，想了想還是決定向孫藝珍說明真相，“孫嬸，其實，我和小吳不是朋友，我倆是在黑市那兒碰上的，我正好要買東西�！�
“我知道�！睂O藝珍淡淡地笑道，“你往門口一站我就知道你不是小吳的朋友了，小吳我還不了解，他就是無利不起早，他可從來沒往我這兒帶過什么人，他把你帶過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為了后院的那些東西來的�！�
許愿聽她這么一說，鬧了個大紅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果然瞞不過您，孫嬸，你剛才不是問試試什么嗎？其實，我是我們生產隊里的醫(yī)生，劉叔的病我想看看，你看可以嗎？”
許愿還擔心孫藝珍不同意，沒想到孫藝珍居然直接領著她進了里屋，許愿見狀，連忙將手里的東西遞給了身后的吳江。
一進里屋，許愿先是聞到了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隨后，她便看到了躺在炕上面色蒼白的男人。大熱天的，男人卻蓋著一條不算薄的棉被，他裸露在外的手干瘦粗糙，仔細看他的臉，會發(fā)現男人的兩眉之間有道川字紋，那道豎紋很深且發(fā)紅，許愿知道這是心腦血管供血不足的現象。再仔細看男人的耳垂，可以看到上面有兩道深深的耳褶。
“老劉，小吳和他朋友來看你來了�！睂O藝珍坐在炕邊給男人掖了掖被角，男人想起身，被她按住了，“你還想起來，剛才不是喊頭暈的嗎！”
“劉叔，你身體不舒服，就躺著和我們說說話就行，不用起身�！眳墙瓕⒃S愿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走到炕旁看著劉全難受的樣子，心底很不是滋味，但是臉上并沒有將心里的想法表露出來，“劉叔，這位是我朋友，她叫許愿，今天來鎮(zhèn)上買東西，我們正好碰到了，她是個醫(yī)生，正好讓她給您看看�！�
“不用，我的身體我還不知道，沒多少日子了，還廢這些心做什么，就是苦了藝珍！”劉全戀戀不舍地望向身旁的孫藝珍，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擔憂。
“老劉！”聽到劉全的話，孫藝珍的眼簾上頓時蒙上了一層淚珠，淚水順著她滿是滄桑的臉頰滑落，被她顫抖著手擦去，“你的病該看還得看，你是家里的頂梁柱，沒了你，你讓我怎么活啊！”
“劉叔，你別擔心，我不收取診金的�！币妼O藝珍起身，許愿上前坐到了炕邊，“劉叔，您不會是害怕看完后，我讓您喝藥吧，我們生產隊里的娃娃們生病了都是主動來找我領藥劑的，您不會連幾歲的小娃娃都比不過吧。”
許愿剛注意到柜子上喝完的藥碗旁有幾顆果核，便猜到多半是劉叔怕苦，孫嬸特意給他準備的果脯。
“怕？我才不怕�！�
許愿的話讓劉全激動得差點從炕上坐起身，還好許愿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的胳膊，并順手把住了他的脈搏，“劉叔您不怕就行，我先給您把個脈�！�
氣滯血瘀、脈沉無力，很明顯的氣血不足，還有些脾陽虛，劉全的身子骨比許愿猜想的還要糟糕，也難怪他們去看的那位醫(yī)生要讓他們準備三十五年份往上的山參了。雖然，許愿已經去了老黑山很多趟，找到了很多草藥，也看到了兩次山參，也都只是一二丫的山參，頂多五六年份，連十年份的都沒看到過，也不知道是去的地方不夠深，還是說老黑山并沒有山參。
“可以給我看下劉叔現在喝的藥劑嗎？”看向孫藝珍，許愿朝她示意柜子上的藥碗，孫藝珍遲疑了一下，將碗遞給了許愿。
藥碗泛黃，只有上面一條白圈能看出它之前應該是瓷白色的，應該是主人一直喝藥，長久以往，大半個碗已經看不出它原本的顏色了。許愿湊上去聞了一下，隱隱地聞到陳皮、柴胡、川芎的藥香，碗底還留有一點藥劑，許愿用小指沾了一點嘗了一下，除了陳皮、柴胡、川芎，她又嘗到了枳殼、芍藥、甘草、香附的味道。
“陳皮、柴胡、川芎、枳殼、芍藥、甘草、香附，劉叔一直在喝的是‘柴胡疏肝散’，對嗎？”
吳江和劉全夫妻倆都驚呆了，他們都不知道原來有人可以嘗下藥劑就可以知道用了哪些藥。
“對，沒錯。”還是孫藝珍反應過來，略有些不自在地認可了許愿的判斷。
“這沒什么的，識別藥材是我們中醫(yī)的基本功。”她和那位醫(yī)生的判斷一樣，柴胡疏肝散是緩解劉全病癥的好辦法，“孫嬸，不知道那位醫(yī)生有沒有給劉叔試過針灸？”
“邱醫(yī)生說，我們家老劉這種情況已經不適合用針灸的辦法了！”
“針灸只適用于劉叔的病在穩(wěn)定期間的時候，現在也確實像你們之前說的那樣，得靠人參了。”
許愿的話說完，劉全夫妻倆都是一臉的麻木，似乎他們已經猜到了許愿要說的話，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
“都說了，我這身體已經沒多少日子了，還看什么看啊，看吧，還不是白歡喜一場�！眲⑷员┳詶壍腻N了兩下炕，咳了兩聲，許愿連忙將他扶起身，給他順了順氣，她這才發(fā)現劉全的身體意外的單薄。
“其實，人參我們生產隊的山上確實有，只是你們要的三十五年份的，我真沒見過。”不忍心見劉全夫妻倆失望的表情，許愿還是想給他們些希望，只有內心有希望，才能有走出困境的希望，畢竟她有空間，回到隊里后，她或許可以試著用空間里的水澆灌下老黑山上那些山參。
“你是說，你們隊里有人參？”孫藝珍完全沒在意許愿說的人參的年份，或許她不是不在意，只是想抓住許愿遞給她的這根并不堅韌的稻草。
“對，但是年份不滿足你們那位邱醫(yī)生的要求�！�
“沒事，我們試試，許愿是吧，你說，這人參出多少錢你才愿意賣給我們。”一旁的吳江將激動到手腳發(fā)抖的孫藝珍扶到一旁坐下，然后看向許愿問道。
“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而且這人參也不一定能用，所以，我不會收你們的錢的�！笨粗四樕喜幌嘈诺谋砬椋S愿無奈地聳聳肩，“要不這樣吧，你們把我今天挑的這五個杯子，還有那個瓷瓶送給我，我把人參送給你們，我們以物易物，這樣可以嗎？”
孫藝珍還想說什么，被吳江攔了下來，“可以，你什么時候可以把人參送過來？”
“后天中午，你到青山大隊找我吧。我平時事情挺多的，沒辦法經常到鎮(zhèn)上來。記得帶上我挑的東西�！痹S愿知道讓吳江到青山大隊找她很冒險，但她確實沒辦法隨時離開青山大隊，她總不能天天請假不上工吧，“記得帶上我的杯子和碗。”
和劉全夫妻還有吳江分開后，許愿走到一個僻靜處將臉上的妝給卸掉后，拿出空間里面的身份證走到郵局，果然，許爸爸寄來的包裹已經到了兩天了。
意外的，她看到了陸廷川的包裹，她本來想要幫他帶一下的，沒想到郵局要求出示介紹信才可以領取。
等許愿背著滿滿一簍筐的東西來到了和李程秀約定好的地方時，老鄉(xiāng)們已經基本上都到了，看到許愿后一個個都朝她熱情地招著手。
“許醫(yī)生，這里這里，就等你了�！�
“許醫(yī)生，你要買的東西都買到了嗎？”
“來了來了，讓大家等這么久，實在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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