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周嘉南笑道:“趙大人還是這個脾氣,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有件事,需要趙大人幫忙。”
“何事?”
“想請趙大人幫我保住一個人的命!
“誰?”
“浙江布政使,李廷彬!
趙康時臉色一沉道:“李廷彬涉嫌虧空朝廷賑災糧餉,陛下要殺,我如何保得住。”
周嘉南走近兩步,對趙康時瞇著眼笑道:“他不過是替罪羊罷了,留著他,以后會有大用處。而且你放心,陛下是不會下旨殺他的!
趙康時盯著他狐疑道:“既然陛下不會殺他,那為何還要我保住他?”
“因為姜指揮使要殺他,東廠也要殺他!敝芗文蠝惖剿呅÷暤溃骸摆w大人,你難道不想做指揮使嗎?”
趙康時眼里突然閃出了寒光,周嘉南看出了他眼里的野心,繼續道:“趙大人是聰明人,話說的太明白就沒意思了,這樣好的機會并不常有。趙大人,想往上爬,怎么能沒有盟友?我向來欣賞趙大人的為人,故而來找趙大人合作!
趙康時走到桌前,背對著他,負手而立,“陛下沒有下旨殺的人,自然不會死在詔獄里。至于其他,現在言之為時尚早!
周嘉南心里了然,沖趙康時點頭作了一揖,轉身離開。
半月后,京城教坊司內,趙康時又來點了夢娘。沈云舒這半月已經熟練了在教坊司做婢女的業務,輕車熟路的給趙康時泡了茶。出乎意料的是,趙康時這次只穿了常服,心情似乎也不錯,而且知道夢娘上午并未接客,他的心情看起來更好了,跟夢娘說話的聲音居然有了幾分溫柔。
夢娘的臉色卻沒有比上次好多少,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甚至有幾分不屑,“趙大人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莫不是要高升指揮使了?”
趙康時剛要開口,眼神卻凌厲的掃了沈云舒一眼,夢娘冷笑道:“趙大人,云舒連鎮撫使和指揮使誰大都分不出來,你也疑心?”
沈云舒躲開趙康時的目光,對夢娘道:“姑娘,您與趙大人慢聊,我先退下了!
夢娘點點頭,沈云舒連忙退出去關了門,她要是到現在還不會察言觀色,那也太蠢了。左右無事,便同雪心說自己想出去透透氣,雪心叮囑她天快黑了小心些,早點回來。
沈云舒一個人走出教坊司,在包子鋪旁邊的石階上坐下看來往的行人。自從來了京城,她就很喜歡看人,京城跟所有地方都不一樣,天子腳下,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比別處都多上許多。她總覺得哪怕只是在這討飯,都沒那么容易餓死。
沈云舒正用手支著腦袋看人,突然馬蹄聲響起,一群人打馬而來。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那少年到賣蜜餞的攤位前突然翻身下馬,買了一些蜜果子。沈云舒忽然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她歪著頭看了好半天才看清這個少年的臉,那是一張很好看卻也很熟悉的臉。
她見過他,在杭州。
沈云舒跑到離他一丈遠的地方喊了一句,“恩公!
那公子聞言停住了腳步,沈云舒快步跑上前去,攔住那位貴公子。在看見那張臉后,她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更加欣喜若狂,那公子則是看了她一眼,一頭霧水,“姑娘,我們認識嗎?”
沈云舒用力點點頭,興奮道:“恩公,我是沈云舒,你不記得我了?在杭州,您救過我的。”
那貴公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打量了她一眼,唇畔帶笑道:“是你啊,怎么這么好看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沈云舒臉色微紅感激道:“恩公,要是沒有遇見您,我現在不是餓死在杭州,就被變賣到不知何處了。恩公可否告知姓名,來日,我也好報答!
那公子笑著搖搖頭,“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我沒有什么需要你報答的。”說罷翻身上馬,沈云舒眉目一垂,有些沮喪的轉身立在一旁。那男子打馬而去,忽而勒馬轉身朗聲道:“我叫朱翊珩!
沈云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在心中不停的默念他的名字,忍不住彎了眉眼。
朱翊珩一路騎馬到了宮門外,將馬交給隨從,此次他只帶了一個貼身護衛一起入宮。朱翊珩從浙江馬不停蹄趕回京城,此去浙江數月是受成明帝的旨意賑災修河堤,如今事情辦妥,自應片刻不;鼐⿵兔。
太極殿外,司禮監掌印太監劉千山看見朱翊珩,連忙行禮道:“老奴拜見怡王殿下!
“劉公公免禮,皇兄現下可有要事?本王事要上奏皇兄!
“陛下現在應正在看折子,殿下稍后,老奴這就去通稟陛下!
劉千山說著便進去通報。片刻后,他出來對朱翊珩道:“殿下,陛下請您進去呢!
朱翊珩點頭,快步走入。成明帝正坐著看折子,朱翊珩走到成明帝面前撩袍跪拜道:“臣弟朱翊珩拜見陛下。”
成明帝抬手,“免禮。老十六,你辛苦了。來人,給怡王賜座!
“謝陛下。”朱翊珩起身在一旁剛坐下,內侍便奉上了茶。他端起嘗了一口,是他最喜歡的雨前龍井,不由贊嘆道:“皇兄的雨前龍井果真是一絕,臣弟在浙江這數月就惦記著這一口呢。”
“你要是喜歡,朕便都賞了你!背擅鞯劭粗祚寸,臉上的表情竟帶了幾分和藹。
“那就多謝皇兄了!
“你這一去,可去了四個月啊。浙江事宜可都處理妥當了?”
朱翊珩放下茶盞,起身跪拜正色答道:“回皇兄,今年浙江多災,旱災剛過又有水災,水災之后瘟疫橫行。此次疫病來勢洶洶,死了不少百姓,等疫病完全平息,已經臨近九月。臣弟奉皇兄旨意去浙江賑災,不敢怠慢,此次水災乃是因為河堤決口,臣弟便親自看著他們重修河堤,確保修繕妥當,才敢離開浙江。臣弟無能,辦事不利,故而耽擱了這么久才辦妥,今日特來請罪,請皇兄責罰。”
成明帝擺手道:“你辦事認真,做的很好,何罪之有?起來說話!
“是。”朱翊珩這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成明帝摸著手里雕龍畫鳳的茶碗問道:“除了賑災,朕讓你暗中走訪到底是不是布政使私吞了賑災錢款一事?可查實了?”
“臣弟正要跟皇兄說這件事。據臣弟所查,這件事恐怕另有隱情!
“怎么說?”
“臣弟去浙江走訪的時候,發現李廷彬的名聲確實不錯。他出任浙江布政使五年,與他共事過的都說他并不愛奢華,吃穿用度皆是尋常,為人謹小慎微,辦事并無差池。臣弟以為這樣的人不像是私吞賑災糧餉的人,縱然他有心,也不敢做的這樣明目張膽,更何況上有巡撫,下有按察使,他又如何能欺上瞞下,獨吞這筆錢?”
成明帝起身踱步如有所思,片刻后開口道:“他何須欺上瞞下,說不定浙江早就沆瀣一氣了。”
“照皇兄所言,沆瀣一氣的浙江官場把李廷彬推出來,那主使之人便另有其人,還是他得罪不起的,那豈不就是浙江巡撫?”朱翊珩疑惑道。
成明帝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老十六,你還是太年輕,這地方與京城從來都不是割裂開的,而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能指使他的可不止有巡撫,內閣,六部,宮里,都能做到。這件事啊,有的查了!”
朱翊珩連忙賠笑道:“皇兄說的是,是臣弟愚笨,這官場朝局,太過復雜,臣弟這只知道品茶喝酒的腦袋實在想不到這么多!
“這何嘗不是你的福氣,朕難道不想品茶喝酒嗎,可這國事永遠也處理不完,像這樣頭疼的事更是多如牛毛!
朱翊珩恭維道:“所以說皇兄才是天命所歸的天子啊,也只有皇兄能把這些繁重的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
成明帝指著他笑道:“你這滑頭,可別想躲懶,瓦剌邊境現下也不太平,你那幾個侄子也不讓朕省心。你還是得多去歷練,將來當朕的左膀右臂!
朱翊珩躬身道:“皇兄放心,臣弟雖然愚笨,但若是皇兄不嫌棄,有能為皇兄分憂的地方,臣弟萬死不辭!
成明帝似乎十分滿意他的回答,笑容中竟有了幾分慈愛,“就藩的事不急,你才十九,還未成年,你就留在京城多陪朕幾年!
“是,臣弟都聽皇兄安排!
兄弟二人又寒暄了幾句,成明帝才放他離開。成明帝比朱翊珩大了快三十歲,在他和其他兄弟為了皇位廝殺的時候,朱翊珩還不過是牙牙學語的嬰孩。他是看著朱翊珩長大的,與其說是兄弟,其實某種程度上他更當這個十六弟是兒子,甚至更親密些。因為他的兒子們為了他身后的皇位,父子親情之中夾雜了權利和欲望,就變了味道?芍祚寸癫灰粯,他是先帝十六子,非嫡非長,從出生起就與皇位無緣,如今成明帝的長子都比他大幾歲,這皇位更是不必肖想。朱翊珩為人又淡泊,不喜權勢,生平所愿不過是做個富貴閑人,正是如此,成明帝對著這個幼弟的時候,才感受到難得的骨肉親情。
朱翊珩走出太極殿的時候,已經暮色四合了,還未走遠,身后就傳來劉千山的聲音:“殿下,殿下留步!”
他猛地回頭,沖劉千山笑道:“公公還有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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