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沈云舒詫異于他居然連他們在外面的對話都聽到了,一時又怕又怒,索性眼睛一瞪問道:“你都聽到了,你在外面就……,你該不會是跟著我們上來的吧!”沈云舒忽然想起江辰說的貴人,有些遲疑低聲道:“江辰說的貴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正是!
沈云舒縮了縮脖子,心想朱翊珩定然是看中他的才華,于是危難之中施以援手,預(yù)備將來為他所用。
朱翊珩拿起一個茶餅,看著沈云舒問道:“若讓你押寶,你今日送走的才子和簪花批彩的狀元,你會選誰?”
“若是從心,自然選朋友,若是求實(shí),自然是狀元。”
朱翊珩眉毛一挑,笑道:“我就不這樣,兩個我都押!”
“人家狀元郎春風(fēng)得意,你怎知會如你所愿,說不定人家早有高就!
“他當(dāng)然只會選我!”朱翊珩看著蹙眉的沈云舒,不由得勾了勾唇角戲謔道:“你該不會不知道,柳宜年是陳綺夢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吧!”
“你說什么?”沈云舒想起方才那些人七嘴八舌說的話,姑娘說的那些過往,喝醉時喊得柳郎,此刻突然都連了起來。
朱翊珩看沈云舒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專注的眼睛都直了,便輕咳了兩聲道:“柳家和陳家是世交,他跟陳綺夢十二歲就定親了,柳宜年他爹是左都御史,跟陳言都是有名的清流,柳宜年自小就聰明機(jī)敏,頗負(fù)才名,跟陳綺夢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兩個人是出了名的登對。后來陳家出事,柳御史為其上疏辯解,惹怒了皇兄,一氣之下皇兄就把他外放做了知府。只是沒想到這柳宜年是真的厲害,才二十一歲就中了狀元,授官從六品翰林院修撰,短短三年居然就又回了京城。我與他幼時便見過幾次,身負(fù)才子盛名,卻不驕不躁,溫潤有禮,如今更是端方自持的君子。這個世上除了錢權(quán)能收買人,還有一種是仇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不管他現(xiàn)在如何想,將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大圈,他能依靠的只能是我,別無選擇!
沈云舒一時間不由得心里感慨道這世界可真小,誰能想到游街的狀元居然是姑娘的未婚夫,姑娘真是命苦,若不是命運(yùn)捉弄,姑娘如今就是狀元夫人了,也需得這樣好的郎君才配的上那樣好的姑娘。
朱翊珩看著沈云舒如同入定一般不知想什么,不由得被吸引了目光,沈云舒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個把他算計了的小姑娘,哪怕她就站在他面前,他也永遠(yuǎn)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前幾日他知道她不肯跟周嘉南離開教坊司過安生日子,他只覺得這女人瘋了,不愿做自己的侍妾,也不肯跟著兄長從良,死心塌地跟著陳綺夢,他實(shí)在無法理解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沈云舒回過神,發(fā)現(xiàn)朱翊珩正盯著自己看,不由得面上一紅,“朱公子盯著我做甚?”
“無他,只是在想你又在算計什么!
“我這人從不輕易算計人,我只知道往往都是整日想著算計別人的人最容易被算計。”
朱翊珩依舊是那樣打量著沈云舒,看的人渾身不自在,沈云舒不想再與他爭辯,便轉(zhuǎn)身要走,卻感覺身后依舊目光灼灼,便回頭道:“我知您看不起我,覺得我出身低,又沒讀過什么書,應(yīng)當(dāng)是個蠢笨貪婪的。我也知你們這種出身尊貴的,定然是俯瞰眾生,覺得眾生皆螻蟻,我最近讀了好些書,也學(xué)了好些圣賢道理,古來明君便沒有視子民如螻蟻,視性命如草芥的。我也知因?yàn)樯洗蔚氖拢X得我算計了你,總覺得我做任何事都是別有用心的,您的那一副和善的假面在我面前是戴也懶得戴了。不管您相不相信,您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曾有一刻忘記,我從沒想過害您。人行于世,俯仰不愧于天地即可,我無愧于心。”
朱翊珩看著沈云舒的背影良久,不由得搖搖頭,自己何必在意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小角色何必在想什么,還能翻了天不成。
另一邊,趙康時帶著一隊(duì)人去林安國家抄家,林安國的幾個兒子已經(jīng)定罪流放,如今府中只剩下奴仆和女眷。其實(shí)眾人早知自己命運(yùn),只是錦衣衛(wèi)上門前尚可自欺欺人,如今大批錦衣衛(wèi)入門時,府里突然亂作一團(tuán)。
“慌什么!”說話的正是林安國正妻蔣氏,她此時神情嚴(yán)肅,依舊端著一副當(dāng)家主母的模樣,顯然預(yù)備慷慨赴死的架勢,幾個小妾嚇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饒,有一個小妾甚至爬到趙康時腳邊哀求道:“大人,大人饒命,我是上個月被林安國那個賊人強(qiáng)納的,他貪污的錢財分文都不曾用在我身上啊,大人放過我吧!”
“分文不曾?你身上所穿所戴哪樣不是老爺給你的?我沒記錯的話,你這副頭面還是老爺出事前你纏著老爺給你打的,足足花了五百兩銀子!如今老爺落了難,你便急著劃清界限,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你既然享受了不該有的富貴,那以后的屈辱你也躲不過!”
“蔣氏,你好狠的心,你跟著老爺端著正室的架子作威作福這么多年,合該你陪葬,我跟著他不過一年,連個正經(jīng)名份都沒有,憑什么跟你們一起陪葬!”
趙康時冷眼看著地上聲嘶力竭的小妾和面不改色的林家主母,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每一次抄家的場景都是這樣,看的人厭煩。趙康時揮揮手,身后錦衣衛(wèi)魚貫而出,把這些人三下五除二都捆了,若有反抗直接殺了,錦衣衛(wèi)靠近蔣氏的時候,蔣氏端出了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架勢大聲呵斥道:“你們這些走狗,休要碰我!”
“住手!壁w康時叫住了準(zhǔn)備一刀結(jié)果他的錦衣衛(wèi),走到她面前冷聲道:“走狗!你是在辱罵圣上嗎?按照大明律,應(yīng)當(dāng)凌遲!”
“哼,我家老爺這些年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皇帝和錢閣老,今日是我家老爺,焉知明日不是你爹!上行下效,有這樣的皇帝,大明何愁不亡!哈哈哈哈!”蔣氏近乎癲狂笑了一陣子,忽然七竅流血,倒地而亡。
“蔣氏辱罵圣上,帶回去梟首凌遲!
“是!
過了小半個時辰,吳松來報:“大人,錢財珠寶已經(jīng)清點(diǎn)好了,記錄封存,折合大概有五百萬兩!
“家眷奴仆都清點(diǎn)好了嗎?可有落下的?”
“林安國有個十五歲的庶女不見了!
“把她生母拎出來。”
“她生母早死了!
“那就把伺候她的丫鬟仆婦拎出來,這一段時間林家一直被圍,她如今定然還在這里。殺人的時候注意看著周圍,十五歲的小姑娘再能忍,也會有風(fēng)吹草動。”
吳松將林家庶女的婢女和仆婦拎出來,高聲喊道:“四小姐,你再不出來,這些人可都要死了。我們錦衣衛(wèi)可不比劊子手,殺人可是不等時辰的,我數(shù)到三,你再不出來就從你乳母開始,一刀一個。三,二,一”
“住手!”忽然一個身影不知從何處躥到了他們面前,伸出雙臂擋在乳母面前道:“不要?dú)⑺麄儯俏易约憾闫饋淼,要(dú)⒁獎帥_我來!”說話的小姑娘長相清秀,穿著一身淺藍(lán)的衣裙,頭上沒有什么珠翠,看起來十分普通,可那雙眼睛卻讓趙康時覺得似曾相識。
“小姐,你為什么要出來!去了地底下,你要我怎么跟夫人交代。 比槟竿纯嗟目藓爸。
那小姑娘反而替她擦了擦眼淚道:“奶娘,我娘走的早,這些年若不是你照顧我,我也活不到今日,他們總會找到我的,何苦搭上大家的命,刀山火海,咱們一道去,也不孤單!
趙康時走至小姑娘身邊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靜玉。”女孩轉(zhuǎn)身高高揚(yáng)著頭答道。
趙康時抽出繡春刀抵在她纖細(xì)的脖頸上問道:“你這么看著我,不怕我殺了你嗎?”
“悉聽尊便,你們這些欺凌弱小的惡人也遲早會有報應(yīng)的。”
她的眼中明明充滿了恐懼,明明眼淚已經(jīng)在眼眶打轉(zhuǎn)了,還是倔強(qiáng)的擋在乳母面前的樣子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四年前,也是這樣的場景,也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攔在他面前,不過那一次他做錯了選擇,這一次,他不想再錯了。
他收起繡春刀,隨后抽出一把匕首,沒有片刻猶豫的插進(jìn)了林靜玉的胸膛,乳母和丫鬟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院子,他讓人拖走哭號的婦人,帶走抄家所得的銀錢,不過片刻,人去樓空,院子里只剩下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少女。
傍晚,沈云舒出去替夢娘買檀香回來,忽然被一個小廝叫住。
“這位姑娘,能否幫忙轉(zhuǎn)交一封書信給夢娘姑娘!
“書信?誰的書信?”
“您只需說是一位姓柳的官人,夢娘姑娘會知道是何人的!
姓柳的官人,沈云舒靈光乍現(xiàn),一定是柳宜年。沈云舒帶著書信去找夢娘,卻被雪心攔住了,“姑娘今日喝了好多酒,已經(jīng)睡下了,要是不打緊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我也不知是否打緊!鄙蛟剖婺笾鴷培洁熘鋈惶痤^問雪心道:“這封信可能是柳狀元派人送來的!
“你說什么?”雪心幾乎要驚掉了下巴,拉著沈云舒往旁邊走了兩步,小聲道:“今日姑娘因著柳公子的緣故已經(jīng)哭了一天了,這信也不知寫了什么?萬一是些看了傷心的話可怎么好?”
“要不然,咱們替姑娘先看一眼,若是混帳話,就不給姑娘看來了,怎么樣?”
兩個人心領(lǐng)神會的點(diǎn)點(diǎn)頭,將書信拆開,兩人看清里面的字后,面面相覷,沈云舒將書信裝回去,猶豫道:“要不我把這封信放到桌子上,等明天姑娘醒了,自是會看見的!
“好,就這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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