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死亡
“隨我來。”松枯帶杜春瀾進(jìn)了他的練功房,指著掛在墻上的一幅畫,“這便是了。”
畫上是一株金蓮,亭亭玉立,金光燦燦,威嚴(yán)華貴,杜春瀾竟從一株花身上看到了一種寶相莊嚴(yán)的氣度。
仿佛那株金蓮是佛祖的化身。
更令她驚奇的是,她空間里的那株金蓮,可不就長的這個(gè)樣子?難道她空間里的那個(gè)竟是淬金蓮不成?
“道長,您為何說有了淬金蓮解毒時(shí)間就能縮短一半?難道這淬金蓮——”
“淬金蓮乃世間至陽至烈之物,是一切陰毒鬼怪之物的克星,又因?qū)傩詾槟荆泻土四且环蓐杽偅幮云秸郎睾停脕斫饽切∽由砩系亩荆俸唵尾贿^。可惜,我費(fèi)盡千辛萬苦找來一顆淬金蓮子,卻無論如何都不能使之發(fā)芽。”
淬金蓮畫下面擺著一張案桌,上面擱著香爐,檀香裊裊,松枯玉白的手指插—進(jìn)香爐灰中,夾出來一只寸許方的白玉盒,打開來,表情一滯。
里面竟空空如也,他放進(jìn)去的淬金蓮子呢?
杜春瀾看他臉色不大對勁,“道長,您怎么了?”
松枯沒有理會她,手指敲了敲玉盒,神色清淡中透著幾分令人心驚的壓迫感。
“金團(tuán)兒,你還要躲到什么時(shí)候去?”
金團(tuán)兒?
金毛不情不愿地從一只箱子里鉆出來,蹭到松枯腳下,“嗷嗚”叫喚一聲,聲音軟軟,似在撒嬌。
杜春瀾: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金毛。她還一直以為這貨走的高冷風(fēng)呢,結(jié)果到了松枯面前就學(xué)會撒嬌賣癡了。
松枯冷漠無情地看它一眼,不為所動,“里頭的淬金蓮子呢?”
杜春瀾見它朝自己看過來,頓時(shí)有了不好的預(yù)感,果然下一刻就見它爪子指著自己,“啊嗚喵嗚”地叫了一通,反正她是一句也沒聽懂,松枯卻好像明白得很。
“淬金蓮子在你那里?”
“如果你說的是一顆烏漆嘛黑硬邦邦的小石頭的話,那大概是的,不過是它自己送給我的,我當(dāng)時(shí)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兒,還以為是它隨便從哪里找來的一顆石子。”
“那你把它丟了?”松枯眉頭微皺。
杜春瀾搖頭,說出了一句令松枯大驚失色的話,“我把它種活了。”
松枯:“……”
杜春瀾拿出來一片淬金蓮瓣,遞過去。
松枯深深看她一眼,杜春瀾坦然回視,明顯并不怕他看出來什么。對于松枯這種活了兩百多歲的世外高人來說,再離奇的事情恐怕也無法在他們心里掀起多少波瀾。
何況,她身上的靈氣波動就連之前那個(gè)妖道都能察覺出一二來,她不信他沒有看出什么來,他自己就是脫離了普通人范圍的存在,她表現(xiàn)出來的異樣,只會讓他將她歸為和她同類中去。
既如此,她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果然,松枯對她憑空拿出淬金蓮瓣不置一詞,“你的骨齡絕不超過十五,沒想到在修道一途,卻已遠(yuǎn)遠(yuǎn)走到我前面去了。”
道家有一門隔空取物的術(shù)法,松枯明顯是將杜春瀾憑空拿出淬金蓮瓣歸為此一類中去了。
枉他修道這么多年,卻也沒能掌握這門術(shù)法,他頭一次有種歲月忽已逝,長江后浪推前浪的悵然。
杜春瀾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雖然不知道這位得道高人腦補(bǔ)到什么地方去了,但只要對她沒什么壞的影響,就行了。
修道不論年紀(jì),只論實(shí)力,在杜春瀾露出這一手后,松枯自覺修為不如她多矣,對她的態(tài)度明顯不似先前那般,而是無形中變得恭敬起來,雖然并不明顯就是了。
杜春瀾暗暗發(fā)笑,倒是很坦然地受了,畢竟她可是有異能和空間在手的人,真要論起來,比松枯那幾手道門法術(shù)也不差什么。
屋后廚房里傳來陣陣藥味,是松枯早先熬上的藥,原本是給杜春瀾試驗(yàn)藥性的,這會兒他卻有些躊躇起來,“原先試藥的事……”
杜春瀾道:“既然都說好了,我自是不會食言的,道長將藥端上來吧。”
這會兒她說得輕松,等藥喝下去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胃部先是一陣灼熱,緊接著腹內(nèi)傳來一股劇痛,腸子像是被一截一截絞斷了似的,杜春瀾捂著肚子倒在榻上,死死咬著唇,恨不能將前一刻放出大話的自己給暴打一頓!
“道長,這是……啊……什么藥啊……”痛得她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不知。”
“你不知道你就給我喝了?”
“若是知道我還要你試什么藥?”
杜春瀾: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我艸!真是安生日子過久了就開始犯蠢,竟然答應(yīng)這么離譜的條件,果真男色害人!
當(dāng)然,這男色不僅指蕭磐,還有松枯。
為了減輕痛苦,杜春瀾拼命運(yùn)轉(zhuǎn)異能,靈氣一遍又一遍在體內(nèi)運(yùn)轉(zhuǎn),這樣一來,痛苦好像真的減輕了似的,沒有那么難熬了。
雖然痛苦只持續(xù)了短短的半刻鐘,但這半刻鐘里,每一分每一秒對杜春瀾來說都度日如年,完了后她整個(gè)人都汗涔涔的,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似的。
期間,松枯一直在旁邊觀察她的反應(yīng),還在竹簡上寫寫畫畫,似是在記錄她的癥狀。
松枯遞過來一杯茶,問:“怎么樣?有什么感受?”
我靠!杜春瀾心里狠狠爆了一句粗口,這就是我的感受。
松枯那雙清澈而又幽深的眸子注視著她,眸中滿滿的求知欲,被他這樣的眼神盯著,杜春瀾能怎么辦呢?
她閉了閉眼,回想了下剛才喝下藥后一系列的反應(yīng),虛弱地開口了。
等她說完,松枯就不管她了,拿著竹簡到一旁整理去了。
杜春瀾心塞塞地?fù)沃碜拥矫妨种械臏厝信萘藗(gè)澡,回來看了下蕭磐,跟他商量了件事,跟金毛、紅毛以及白毛三只毛毛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看著滿身狼狽、一臉失魂落魄回來的杜春瀾,孫氏等人都嚇了一大跳,紛紛圍上來,“蘭兒,這是怎么了?有沒有傷著?”
“阿蘭快過來坐著。”徐嬸子遞過來一張熱帕,孫氏接過來給女兒擦了擦沾滿泥污的臉,見她一直呆坐著不說話,一顆心直往下墜,“蘭兒,到底怎么了?你說話呀!別嚇娘呀!”
丫丫過來拉著杜春瀾的衣袖晃了晃,“阿姐,你怎么了?”
杜春瀾忽然一把抱住丫丫,失聲痛哭起來,“蕭磐他,掉到懸崖下去了……”
眾人大驚失色,反應(yīng)過來再看杜春瀾時(shí)神色不由帶上了同情,這幾天兩人相處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里,對他們的事也是樂見其成的,誰能想到這一趟出去,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呢?
杜冬生握了握拳,“阿蘭,蕭磐是從哪兒掉下去的?你帶我們?nèi)フ艺铱矗娙耍酪姟?br />
徐嬸子胳膊肘撞了撞他,杜冬生后面那個(gè)字就咽下去了。
鐵牛也道:“就是,蘭丫頭你快別哭了,趕緊帶我們?nèi)フ艺铱础!?br />
杜春瀾摸了摸臉上的淚,哽咽著道:“好,你們跟我來。”
翠屏山,斷魂崖。
杜春瀾帶著幾人來到了這里。
斷魂崖,光聽名字就知道這一處懸崖有多么兇險(xiǎn),不僅極高,而且底下遍布毒蛇蟲蟻,掉下去就算僥幸沒摔死,也得被那些兇殘的毒蟲一擁而上啃得面目全非。
鐵牛幾人往底下望了一眼,就沉默了。
這種情況,蕭磐十有八九是沒命了。可看著杜春瀾無聲流淚、悲傷不已的樣子,他們都不忍說出來。
杜冬生悶頭就走,鐵牛叫住他,“冬生,你到哪兒去?”
“去找蕭磐。他本事高,說不定還活著,我要到底下去看一看。”
杜春瀾道:“等等,我也要去。”
幾人艱難地從另一邊的小道上轉(zhuǎn)到懸崖底下,結(jié)果只發(fā)現(xiàn)了一團(tuán)亂糟糟的布片,上面還染著血,這分明就是蕭磐今日穿的那一身衣裳!
邊上凌亂分布著幾根血肉模糊的肢體,還有一個(gè)已然被啃得面目全非的腦袋,別說杜春瀾,就是鐵牛幾個(gè)見了也心中翻騰。
回去時(shí),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幾人抹黑趕了回去,趁夜挖了個(gè)坑,將蕭磐殘缺不全的尸骨埋了。
杜春瀾在旁邊守了大半夜,最后在孫氏的哀求下才進(jìn)了洞穴躺下。
“頹廢悲傷”了幾天,杜春瀾似乎終于從蕭磐的死亡中緩了過來,終于開口說話了。
“娘,現(xiàn)在大水已經(jīng)退了下去,我想去縣城里看看,也不知道阿桐、海棠他們怎么樣了。”
孫氏滿眼擔(dān)憂,生怕她出事,但又怕她在這么悶下去會悶出個(gè)好歹來,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你路上小心點(diǎn),叫小白跟著。”
小白現(xiàn)在在她眼里已經(jīng)成了可靠的代名詞了。
大水說是退了,但一眼望去,還是大片汪洋,渾濁的黃色泥水浩浩蕩蕩,蔓延到視野盡頭。
杜春瀾帶上幾袋吃的,跨上小白的背,往縣城去了。
他們雖說也被困住了,但翠屏山可不同于縣城,現(xiàn)在又是五月份,山里可吃的東西太多了!野菜、野果、野獸,都是他們食物的來源,所以他們過的日子并不差。
倒是縣城中,城門緊閉,城中又被水淹了,吃的有限,指不定就有人趁機(jī)干起偷搶的勾當(dāng)了。
杜金桐還好,起碼是在鄭家,深宅大院的,別人就是想搶也不容易,杜春瀾就擔(dān)心海棠和溫娘兩個(gè),她們兩個(gè)弱女子,平時(shí)守著映時(shí)春和御香坊還好,這時(shí)候卻是格外招眼,指不定就有人打她們或者鋪?zhàn)拥闹饕狻?br />
而事實(shí)也恰如她所想的那樣。
隔著老遠(yuǎn),杜春瀾就看見一群人圍在鋪?zhàn)油猓[哄哄的,又打又砸,木門被拍得哐啷作響,旁邊站著一個(gè)人,小眼塌鼻圓餅?zāi)槪p手抱胸凹造型,實(shí)在有礙觀瞻,偏他還自我感覺良好似的,一臉睥睨的樣兒。
“都沒吃飯是咋地?砸了半天還沒砸開!都使點(diǎn)勁兒!”
其他人頓時(shí)將門砸的更響了。
杜春瀾隨手撿了顆石子彈出去,正中那圓餅?zāi)樀暮竽X勺。
“哎喲!他娘的誰打我!”那人回過頭來罵道,惡狠狠地掃視一圈。
杜春瀾走過去,“你們都圍在我的鋪?zhàn)油饷孀鍪裁矗抗馓旎罩孪氪蚪俨怀桑 ?br />
圓餅?zāi)樋匆姸糯簽懙娜菝玻D露垂涎之色,吹了個(gè)口哨,沖其他人使了個(gè)眼色,他的一群手下立刻圍上來,將杜春瀾圍在中間,嘴里說些不干不凈的話。
“敢問姑娘芳名啊?”圓餅?zāi)樜目U縐地來了一句。
杜春瀾笑了笑,“姓姑名奶奶。”
“姑奶奶?”圓餅?zāi)樦貜?fù)了一遍,說完立刻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耍了。
“沒錯(cuò),姑奶奶今兒教教你怎么做人!”杜春瀾飛起一腳,來了一記撩陰腿。
下一刻,就響起圓餅?zāi)槡⒇i似的慘叫,他捂著襠部,痛得跳腳,杜春瀾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shí)間,又是一拳頭轟過去,直接將人揍暈了摔倒在地。
其他人也都被她干凈利索地揍趴下了,倒在臟兮兮的泥水中,杜春瀾冷冷吐出一個(gè)字:“滾!”
一群人爬起來踉蹌著跑走了,連他們暈倒在地的頭頭都顧不上。
杜春瀾一腳將其踢開,拍了拍門:“海棠——溫娘——開門,是我——”
“阿蘭,你怎么來了?”杜海棠小心將門打開一條縫,看見她眼睛里立時(shí)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忙拉了她進(jìn)去,又將門重重關(guān)上了。
杜春瀾一路走一路問:“你和溫娘沒事吧?這幾天有沒有餓著?”
“沒事,有小黑護(hù)著我們呢!廚房里有你之前留下來的糧食,再加上我和溫娘吃的也不多,倒是沒有餓著,就是這幾天老有人來鬧事,想沖進(jìn)來搶我們的糧食!剛開始我還沒想到,差點(diǎn)被那些人給得逞了,幸虧有小黑在!它一出馬,將那些人都嚇得屁滾尿流了!”
杜海棠拍了拍迎出來的小黑,神色間滿是驕傲。
說完了這些,杜海棠忙問:“阿蘭,我爹娘他們沒事吧?”
杜春瀾搖頭,“沒事,你爹娘還有冬生哥都好好的。”
“那就好,我生怕我爹娘他們被大水沖走了。”
溫娘給杜春瀾倒了杯茶,眼睛關(guān)切地看著她,“阿蘭姑娘看著似乎不大好,難道是家里人——”
“沒有,我娘他們都還好,就是——”杜春瀾說著突然哭了起來。
眼淚說來就來,這具身體在這方面也真是天賦異稟了,杜春瀾暗道。為了能夠營造出蕭磐身死的假象,她也是夠拼的,想當(dāng)初她完全不需要演技這玩意兒,說話都是用拳頭的。
見她哭了,杜海棠和溫娘立馬就慌了。
“阿蘭,好好的怎么哭了?”
得知蕭磐的死訊后,兩人都一陣嗟嘆,杜海棠攬住杜春瀾的肩膀,“蕭大哥他……唉,我還以為你們倆將來肯定是要在一塊兒的,誰想到,發(fā)大水他沒事,結(jié)果卻不小心掉進(jìn)山崖下面去了。阿蘭,你想哭就哭吧。”
溫娘嘆了口氣,“世事無常,阿蘭姑娘,往后的日子還長著,你莫要灰心,以后總會好的。”
說到底,兩人只是對彼此有意而已,連親都沒定呢,阿蘭姑娘還小,等過一陣子,心里的傷痛自然就淡了,到那時(shí),憑她的條件,肯定能找到好人家。
從鋪?zhàn)永锍鰜恚糯簽懹秩チ艘惶肃嵓遥嵓掖箝T緊閉,門前的巷子里積了一尺來深的渾水,還漂浮著爛菜葉子、破鞋子等垃圾。
其實(shí)不止他們一家,杜春瀾一路過來看到的差不多都是這個(gè)情況。
進(jìn)去后,鄭莊夫婦看到她都很是高興,“我就知道你這丫頭是個(gè)福大命大的,偏阿桐還總擔(dān)心個(gè)不停,這幾日都沒心思讀書了。若非我攔著,他怕不要跑回去找你們?nèi)チ恕!?br />
一面吩咐丫鬟:“去,將阿桐叫過來,說他阿姐來了。”
杜金桐聽聞消息,立馬放下書飛奔而至,來到客廳時(shí)步子卻又慢了下來。
杜春瀾轉(zhuǎn)過頭來,沖他一笑,杜金桐鼻頭一酸,差點(diǎn)落下淚來。
“阿姐,娘和丫丫都好吧?還有村里人……”
杜春瀾將情況大概講了一下,聽說村里的人只剩下那么幾個(gè),在場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鄭莊沉聲道:“杜家村都是如此,其他村子的情況想必也好不到哪兒去,唉,這天災(zāi)一出,可憐的還是老百姓啊。”
“蘭丫頭,外面的情形如何?你是怎么一個(gè)人到這兒來的?”崔氏問。
“外面到處都被淹了,水漲到了城墻一半的位置,不過水勢已經(jīng)平緩了許多,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退下去了。”杜春瀾頓了頓,“我是劃著船過來的。”
“唉,難為你了,這么遠(yuǎn)劃著船過來,這要是一不小心翻了船可怎么辦?要不你就別回去了,暫時(shí)就在這里住下來,等水徹底退了再回去吧?”崔氏不放心道。
杜金桐也期盼地看著她。
杜春瀾搖頭,“阿婆,我既然能劃過來,自然也能劃回去,您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有小白這個(gè)水中高手在,她怎么可能出事?
杜春瀾剛一回到翠屏山洞穴,就聽聞一個(gè)不算好的消息。
王氏撐不住了,已到了彌留之際。
孫氏等人都圍在她身邊,聽她交代后事。雖然家里的房子、土地什么的都已經(jīng)被淹了,委實(shí)沒什么好交代的。
當(dāng)然,這是大家一開始的想法,沒想到王氏臨終前還真的交代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見杜春瀾進(jìn)來,王氏虛弱地朝她伸出手,杜春瀾心里頓了頓,漫上來一股說不出的感受。
這個(gè)老人幾個(gè)月前還活蹦亂跳中氣十足地磋磨他們一家子,現(xiàn)在卻面容枯槁行將就木地躺在這里,只能說世事無常吧。
杜春瀾走過去,在她身前跪下來,將手伸進(jìn)她手里,任她握著。
“蘭,蘭丫頭,你爹……不是我親……親生孩兒。”王氏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此言一出,炸的在場眾人腦子都一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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