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發現了評論區的惡意言論是有心之舉，但秋霽沒有任何辦法。

        她沒有證據指認藍倚寧，也沒辦法刪除那些評論。

        直到有一天，戚寒煙回到宿舍后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

        秋霽接過來，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空無一物的外皮，茫然問是什么。

        “藍倚寧雇買水軍的證據。”

        這句話落下，像一記驚雷，炸響在秋霽耳邊。

        她瞬時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本來以為這件事不了了之，自己只能吃個啞巴虧，等時間長了慢慢過去。

        誰知道寒煙竟然私下去調查了。

        秋霽消化了幾秒，又看戚寒煙表情沉靜，知道對方不是開玩笑，忙拆開牛皮紙袋。

        紙袋里是一些紙質資料，還有一個u盤。秋霽先看紙質資料，厚厚一沓，有的是她一時間還看不太明白的交易記錄，有的是一些賬號的信息，包括注冊日期、登錄時間、發布的相關言論、ip地址等等，甚至還有一些類似代碼串的東西。

        最后，有幾張聊天截圖，上面很明顯，是在談論買小號潑臟水的事情。

        其中一段對話很明顯，賣家問買家為什么做，得到一句“私人恩怨”的答復。

        而那個買家的ip地址歸屬信息，也附在了后面。

        秋霽一眼辨認出來。

        她花了很久看完這些資料，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人，連目的都再清楚不過。

        同藍倚寧互看不順眼這些年，她自認光明磊落，討厭便大大方方討厭，從不屑使些陰私手段。對方卻屢次用一些卑鄙的方式去針對自己。

        她內心有怒氣在燃燒。

        戚寒煙靠在桌邊，看著她：“證據確鑿，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直接去質問藍倚寧？

        不不，秋霽搖頭，直接否定了這個想法。

        那……去找江暮語，把這份資料給他看？

        想到這里，秋霽頭一次猶豫起來，若換做以往，她必定是這么選擇的。

        可在失望了那么多次后，她清醒地認識到，固然這么做會影響藍倚寧在江暮語心中的地位，可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遑論這次他會站在自己這邊嗎？會為自己主持公道嗎？

        還是，一如既往地為藍倚寧辯護，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秋秋，我有一個建議，你不妨聽聽。”

        一道沉淡女聲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幾分涼意。

        秋霽抬頭看她，看見她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

        三日后，秋霽在朋友圈里轉發了一則自己視頻。

        標題：《被身邊熟人雇水軍惡意抹黑，我決定不再容忍，直接曝光！》

        配文：無畏他人的惡意，堅守內心的坦蕩。

        戚寒煙隨之也轉發，并配同樣的文字。

        熟悉兩人的都知道，秋霽最近在做美食相關的視頻，但這次好像有些不一樣，視頻的內容完全和美食無關，而且標題似乎有大瓜。

        視頻中，秋霽坐在鏡頭前，講述了自己最近遭遇的一個事件——也就是有熟人因私人恩怨雇傭水軍在她的視頻下留下各種抹黑污蔑的言論。

        視頻中，她放出種種證據，包含圖片文字代碼以及聊天記錄。

        很顯然，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抹黑。視頻最后下了如此結論。

        “我看著那個熟悉的ip地址的歸屬地，一下子就認出了它屬于誰。”

        “在此，我想對那個人說，不論你利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去污蔑他人，都不能真正的打擊到對方，因為有違事實的攻擊是無力且荒唐的。而你得到的，只有愈加低劣骯臟的人格。”

        “同時，我想告訴每一個曾經遇到或今后可能會遇到類似遭遇的朋友們一句話——”

        “——無畏他人的惡意，堅守內心的坦蕩。”

        說它是澄清視頻也不對，更像是一個反擊視頻。

        因為話題爆炸，視頻引來了很多圍觀和評論，而且紛紛有遇到類似經歷的主播前來留言支持，甚至不少是粉絲量體很大的博主進行了轉發。

        其中就有那個曾經偶然在秋霽視頻中入境的游戲主播，對方不怎么善言辭，只發了支持兩個字，并轉發了本條視頻。

        短短兩日，這則視頻一躍成為熱門榜前三，熱度高居不下。

        秋霽朋友圈里的熟人同學也紛紛轉發，她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點贊，還有一些是加了好友后壓根就沒有說過話的，此時也留下支持的評論。

        “不會鬧得太大了吧？”她咽了咽口水，有些弱弱道。

        一旁的戚寒煙掃過她手機屏幕，淡淡一笑，“大么？還好吧。”

        至少，也不是所有人都表了態。

        秋霽明白她的意思，到目前為止，視頻發出去兩天，其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好友紛紛表示支持她，并痛斥對方行徑惡劣，甚至高冷如秦燕隅，都罕見地點了贊。

        唯有一人，至始至終，不曾表態。

        江暮語。

        她收起手機，臉上露出無所謂的神情。

        罷了，反正也早就料到了。

        與其糾結這些，還不考慮如何利用這一次的熱度，讓自己的賬號最大化地受益，為以后做打算。

        戚寒煙也是這個想法。

        “這次視頻出圈，你要把握機會，趁著漲粉再做出一些比較優質的視頻，留住熱度。”

        秋霽點頭，短短兩天，自己漲了接近十萬粉絲。

        說起來，還要感謝藍倚寧。

        也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什么心情，她估摸著，應該是暴跳如雷，氣急敗壞。

        畢竟視頻下全是抨擊這種行為的，雖然自己并未公布她的信息，但越是如此，網友的抨擊便越是強烈。

        ~

        如秋霽所想，藍倚寧確實在看到視頻的瞬間就炸了。

        視頻里，秋霽雖未道明卻意有所指的話語，直接把矛頭指向了她。

        但凡是一個圈子的人，都知道她在說自己。即使不認識，互相打聽后也知道了。

        雖然平時因為她脾氣不好導致真正的朋友不多，但從未想過，這么多人會支持秋霽，自己突然成了人人鄙夷千夫所指的存在。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聯系江暮語，但是對方不回她的消息，也不接她的電話。

        仿佛人間蒸發。

        這從未出現過的情況讓藍倚寧慌了神，她沉不住氣，和何黛商量后干脆去興大找他。

        那天正是實驗項目的第八次小組會議。

        不知藍倚寧是如何打聽到地址所在，直接在會議室門口堵他。

        等了半個小時，就在她快失去耐心時，見大門打開，陸續走出來一些人。

        一對男女走遠后，過了一會兒，才又看見兩人走出門口。

        正是江暮語和秦燕隅。

        一見到前者，藍倚寧打起精神，直接上前攔住他：“暮語哥，你為什么不回我消息？”

        男生停下腳步，還未開口，又聽她說：“是不是因為秋霽的那個破視頻？！”

        “完全是胡說八道！我根本就沒有做過那種事！”

        她打定主意，只要自己不承認，江暮語就不會相信秋霽。

        反正以前總是這樣。

        所謂的證據，也可以說成是偽造。

        她自信滿滿地做好打算，抬眸卻對上江暮語的目光，倏地一慌。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此刻居高臨下投來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和，卻平和得讓她感到害怕。

        她期望他永遠包容縱容她，此刻又害怕他的平靜。

        好像徹底地不在乎。

        “我這兩天因為守著實驗，沒有看手機。”

        江暮語收回視線，語氣溫和，“視頻我也看了一下，秋霽并沒有說是你，或許是你多心了。”

        “不用管其他人怎么說。”

        一陣穿堂風吹過去，藍倚寧的心情卻沒有因為他的這些話好起來。

        因為江暮語并沒有說，他相信她。

        站在一旁的何黛幫她說話，“雖然視頻里沒有明說，但是很多熟人都默認了，這對倚寧來說，無疑于是誹謗，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希望秋霽能替她澄清一下。”

        她頓了頓，問江暮語，“能不能麻煩你和秋霽說一聲。”

        話音落下，門口走出一個人。

        似乎是聽到幾人對話，輕笑一聲。

        “麻煩這位女士翻翻字典，澄清是指搞清是非，而非歪曲事實。”

        幾人聞言抬頭，看見來人。

        戚寒煙穿著黑色的高領衫，襯得膚色瑩白，眼眸幽深。

        她一步步走近，米白色的風衣下擺隨之飄蕩，似帶著凜颯秋意，望過來時雙手插兜，下頜微抬，漂亮明艷的臉上掛著一抹似笑非笑。

        “徐山區，楓云街16號。”

        她又啟唇，語氣沉涼，輕飄飄一句，讓藍倚寧和何黛同時變了臉色。

        “這個ip地址所屬區域，想必都熟悉吧，”她看著藍倚寧，半斂著眼簾，慢條斯理道：“沒有在視頻里公布這個信息，已經算是仁慈。”

        “這位同學，”何黛毫不示弱道：“不知道這些所謂的證據都是怎么調查出來的，是通過什么手段什么渠道，憑什么就篤定它一定是真實的呢？”

        “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別有居心的造假。”

        聊天記錄什么的，都可以通過ps來偽造，就算是真的，也可以咬定是侵犯了隱私權。

        戚寒煙像聽到什么可笑的話，沒忍住嗤笑了一聲。

        她還沒開口，就聽到一個男聲響起：

        “視頻里放了追蹤路徑，那些賬號歸屬集中在同一個ip地址，請私家偵探或者找公安機關調查，揪出幕后雇主也不是什么難事。”

        秦燕隅淡淡說完，瞥了眼戚寒煙，顯然，對方應該是選擇了第一種手段。

        如果用第二種手段，沒那么快，同時也會將事態鬧得更大。

        私下解決，還算是給藍倚寧留了最后的底褲。

        他的突然幫腔，讓戚寒煙心里一詫，但面上還是保持了不變的微笑。

        順著他的話繼續說下去，“買水軍雇黑粉，已經侵犯了名譽權，沒有將此事鬧到相關機構，已經算是很包容了。”

        她眸子輕輕掠過何黛的臉，“做了虧心事，感到心虛是應該的，怎能反倒要求受害者忍讓呢？”

        這句話如同一滴水，濺進油鍋里，引燃了藍倚寧的怒火。

        她上前兩步，沖著戚寒煙道：“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做過虧心事最多的不是你嗎？這次秋霽敢這么做，肯定又是你指使的吧？”

        說著，便抬手要扇去。

        江暮語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喝到：“藍倚寧！”

        眉眼間少見的動了真怒。

        見狀，何黛也去攔，看似是攔，實則說的話更加煽風點火。

        “江暮語，你別誤會，倚寧只是比較嫉惡如仇，性子直了些，她不是故意的。”

        混亂中，戚寒煙卻毫不害怕，她沒有理會一旁張牙舞爪的藍倚寧，反倒轉眸看著何黛，微微傾身湊近了，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

        “所以，這次她敢這么做，又是你指使的吧？”

        咬字清晰，“又”字格外加重。意有所指。

        話落，就看何黛臉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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