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聽了余鴻的話,秦燕隅微微頓住,默不作聲地放下杯子,半垂著眼睫。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其他兩人不覺異樣,只繼續談起了其他事情。
從二人的交談中,秦燕隅得知余鴻家里也是做生意的,跟江暮語家算是一個圈子,所以二人除了在學校,在其他場合也見過幾面。
江暮語看似隨意地提起一事:“怪不得上次看秋霽拍的視頻,覺得里面的老板有些眼熟,原來就你是本人。”
“秋霽?是寒煙的那個朋友嗎?”余鴻問。
江暮語含笑點頭,末了又加了一句:“也是我朋友。”
“奧,”余鴻舒展眉心,也彎彎唇,“那個姑娘挺不錯的,上次來拍視頻可是幫我好好宣傳了一下。”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若有所思:“也無怪乎能跟寒煙成為朋友,性格很不錯。”
他說著,猝不及防地問:“她有男朋友嗎?”
聞言,江暮語愣住,似乎沒反應過來,握著咖啡杯手柄的指尖無意識收緊。
“嗯?”
他微微張唇,笑意還未消散,但明顯凝固了,用了一個單字反問,來表達自己的疑惑。
仿佛余鴻的問題很唐突。
余鴻卻耐心地又重復了一遍,“我是說,她有男朋友了嗎?”
他沒等對方回答,自顧解釋道:“之前見過一兩次,覺得很欣賞她。”
話說得這么明白,傻子都聽得出來什么意思。
余鴻想追她。
秦燕隅察覺到身旁的人整個愣怔住了,淡淡挪開視線,落在玻璃窗外的那壇海棠。
他心里默默地想,大概有幾分了解余鴻為什么能和戚寒煙走得近了。
論打直球,沒人比得過他倆。
好一會兒,江暮語才回過神來,把剛才那抹還未斂下的笑意繼續了下去,雖然有點勉強了。
仿佛剛才喝的那口美式苦得讓人皺眉。
“據我所知,是沒有的。”
他說,遲疑了幾秒,看著余鴻,又垂眸看看被子里倒映著的自己的臉。
“不過……學長才見了她一兩面,會不會太快了……感情這種事,還是多相處一段日子再決定……”說不下去了,他笑了笑,抬起杯子抿了口咖啡。
余鴻卻好像真聽進去了,認真地思索了會兒,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你說的也有道理。”
“我再想想”
江暮語哭笑不得。
秦燕隅側眸掃了眼好友,見他神色好像輕松了一些。
莫名其妙,又有趣。
店里客人很快多了起來,余鴻沒待太久,沒一會兒便同兩人招呼后去了后廚。
兩人也沒有久留。
臨走時,秦燕隅蹙眉看著只喝了一口的椰乳拿鐵,猶豫了兩下,還是忍著不喜歡的喝完了。
口腔里全是咖啡的澀意。實話說,他不喜歡。
兩人走在夕陽鋪滿的湖邊,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仿佛都有心事。
江暮語習慣了好友的沉默,自己心里也如同秋老虎般沉悶得憋不過來氣。
突然聽見秦燕隅冷不丁開口問:“余鴻高中是哪個學校的?”
他詫異,扭頭看好友,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突然向自己打聽這些事來。
但還是認真地回憶了一下,答:“好像是師大附中。”
得到答案的秦燕隅又沉默了。
江暮語心中隱隱知曉為什么了,想了想,意有所指地提起:“真是巧啊,余學長竟然和戚寒煙是同學。”
還是朋友。
他想起曾經聽過的傳言,閑聊般開口:“其實以前聽說學長青春期那會兒有些叛逆,還被送去過特殊學校。”
“我跟他一個堂弟認識,對方說他堂哥高中回來后,整個人變得有些孤僻,我記得我有次在一個宴會上見過他,那會兒真的是看起來陰沉沉的,誰也不搭理,后來竟然慢慢好了起來。”
“真是沒想到,學長現在這么開朗的樣子,也有那樣的時候。”江暮語輕輕笑了笑,不可思議。
見好友并不搭腔,江暮語瞄了眼身邊的人,只見他沉默的側臉。
夕陽下英俊的剪影,緊抿的雙唇,波瀾不驚的眼眸,真的好像對什么都漠不關心。
“我還挺好奇學長說的話,你說高中時他怎么跟戚寒煙成為朋友的?難道那會兒寒煙也是那樣嗎?”江暮語說著,自己都不太相信地搖搖頭,“想象不出來。”
聽了這句話,秦燕隅終于開口了。
他說:“想不出來就別多想。”
關你屁事。
江暮語在心里幫他將潛臺詞翻譯出來,對方肯定是想這么說。
他想,真該感謝秦燕隅把自己當朋友,說出來的話至少還是經過了修飾和加工。
~
最近一段時間,戚寒煙察覺秦燕隅的態度又變得奇怪起來。
雖然兩人仍舊可以正常地交談,對視。
但他望來的目光,不再如先前那般清透,心無旁騖。
是欲言又止的沉默,沉默中隱含探究、審度。
同她的視線相交,又逃離般一觸即收,快得讓人捕捉不到痕跡。
一日在宿舍兩人小酌,大概是喝多了,秋霽又開始在她耳邊念叨,干著急。
“一個多月了,還沒有進展嗎?”
似乎很不能理解。
“我想不通,憑你的條件,他憑什么不喜歡你?不喜歡你就是不識抬舉!”
說真的,戚寒煙還挺喜歡她這么狂妄的樣子。
不過接下來她說的話就值得考量了。
秋霽說到激動處,叉腰質疑:“你是不是沒有經驗?你得主動啊寒煙,約他出去,在實驗室多和他說話,多靠近他,機會都是制造出來的!”
“我要是你,我早就拿下了!”
瞧,母胎單身二十年的戀愛小白開始自信滿滿地傳授經驗了。
總是理論大于實踐。
戚寒煙含笑抿了口酒,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好久以后,秋霽才訕訕地反應過來,想起自己沒好到哪兒去,想著想著,又開始委屈起來。
換來戚寒煙暗嘆一口氣,憐愛地拍了拍好友。
不過秋霽說的話有一點是對的。
機會都是制造出來的。
戚寒煙想到什么,微微一笑。
第二日傍晚,她拿著從驛站取回的快遞,往宿舍樓走。
快件東西很多,她將外包裝拆掉,只抱著里面的厚厚一沓東西,正是下午最后一堂課結束的時間,很多人都匆匆往回趕,只有她一個人慢騰騰地。
或許看起來有些吃力,路上不停有人問她是否需要幫忙,被她婉言謝絕。
從驛站到宿舍區旁的荷塘,有一條林蔭道,從后山穿出,一般人不愛從那兒走。
戚寒煙在里面的石桌旁坐了一會兒,才又起身。
從林蔭道踏出的一刻,在分岔路口遇見一個人。
真巧,她心想,毫不猶豫地開口。
“秦燕隅。”
聲音清晰有力,宛如排練數次一般。
被叫住的人頓住腳步,緩緩轉身。
秦燕隅站定,回望過去。
在離他七八米遠的地方,戚寒煙站在林蔭道的出口,夕陽幾欲沉底,暮色恍惚,只知道她抱著一大摞東西。
女生又走近幾步,靠近路燈下。
“能幫我把這些東西搬到寢室樓下嗎?”
她有些吃力地抱著一堆東西,歪頭看他,語氣有些小心,似乎擔心他會拒絕。
秦燕隅倒不至于為了避嫌而無視她的困難,掃了她一眼,邁步上前,一語不發地接過她懷中的東西。
兩人交接,有意無意地,手指短暫觸碰。
“還有么?”他問,視線卻不落在她身上。
戚寒煙搖搖頭,露出過意不去的神色:“裝東西的箱子散了,實在是找不到別人幫我。”
她說著,怕東西太多,又從他懷中分走一些東西,是一疊透明文件袋。
這舉動不經意,也沒有引起秦燕隅的注意,他只是抬了抬下頜,避開她伸來的手臂。
“走吧。”他說,目不斜視邁開步子,也沒看她有沒有跟上來。
沒走兩步,行至路燈下,光線變亮,他視線難免落在懷中的一堆東西上,碰巧看到那最上面的一個東西。
也是一個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裝著的似乎是一沓稿件,是十幾年前的那種簡易筆記本,紙張微微泛黃起皺,邊沿卷翹,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東西。
隱隱的,秦燕隅覺得那淡黃色格紋的封面有些眼熟,便隨意掃了兩眼,掠過封面一行潦草的字跡,而后挪開視線。
三秒之后,他心中咯噔一跳,目光怔住。
剛才一閃而過的畫面,讓他倏地怔住。
于是慢慢移回目光,一點一點,最后緊緊盯住那文件袋中的稿件,視線凝在那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跡上。
他停下腳步,望著那份文件一言不發,神情帶著難得的愕然。
一時間難以置信,詫異到腦中時而空空蕩蕩,時而喧鬧擁擠
不會有錯的……這明明是……
“怎么了?”
戚寒煙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近似耳邊。
秦燕隅驀地轉頭看向她,對上那雙漆黑的眸,白日里清澈明亮,此刻映著幽冷的月光,像無邊的深潭,靜謐而幽邃。
他心中騰起一分微妙而警惕的感覺。
無聲的警鈴被拉響,秦燕隅甚至覺得自己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份手稿,你是從哪里得到的?”他眉梢一緊,騰出一只手,拿起最上面那個文件袋問她。
話音落下,仿佛回到了一個月前,他舉著那支鋼筆,也是同樣的問句。
戚寒煙恍惚一瞬,很快回神,此時此刻,回答也一如既往,鎮定自若。
微微一笑:“朋友送的。”
但這次,這樣明顯搪塞的回答再也糊弄不了秦燕隅,他臉上明明白白地露出一副不能被說服的表情,甚至難以置信地挑了挑眉峰。
表情看起來很復雜。
“這是我外公的手稿,怎么會跑到你朋友手中,難道也是在二手攤販那里買到的?況且你朋友為什么要送你這種東西?”
在辨認出文件袋里的東西是什么之后,他無比詫異。
九年前搬家時,家里人無意遺失了外公身前留下的最后一份文稿,那份文稿是外公在病重后期撰寫的最后一篇文章,尚未來得及修改和發表,因為外公的離世也不了了之。
后來操辦完外公的喪事,一家人匆匆搬離鎮上,過了整整一年,外婆才猛然想起外公這篇稿子,但返回舊居,卻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此刻,時隔將近十年之久,竟然在一個完全不曾相識且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手中,發現了這份讓外婆念叨許久的手稿。
是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驚喜,還是別有用意的陷阱。他分辨不清。
他緊盯著她,逼視她,雙眸漂亮而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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