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想早點出門正常上下課，但戚寒煙還是聽從醫囑請了一周的假，老老實實待在宿舍養病。

        秋霽回來后主動擔起了照顧她的職責，除了幫她解決一日三餐，平日沒課都會盡量早點回宿舍。

        即使戚寒煙覺得沒必要，自己完全可以一個人搞定。但不得不承認，有秋霽在，確實省去了不少麻煩。

        差不多快有十天，她估摸著自己腳上的淤腫消得差不多，才嘗試著慢慢活動。

        確定自己可以走路后，她第二天便去醫院復查，被告知恢復良好可以正常活動時，順便把輪椅也歸還給醫院。

        只不過歸還時需要租借的人在小程序上確認并付款，而當時登記租借的人并不是她。

        戚寒煙站在醫院里同秦燕隅發信息，讓他幫忙確認并支付，自己稍后把租金轉給他。

        消息發出去沒過一會兒，一通電話打過來，陌生的號碼，但戚寒煙認出是秦燕隅的電話，接了起來。

        “你的傷好了？”對面一開口就問。

        戚寒煙嗯了一聲，“剛復查了，醫生說可以走路了。”

        她頓了頓，“我來還輪椅，需要你在手機上確認一下。”

        “好，”他說，遲疑了一下，“你一個人去的醫院嗎？”

        “是的，我打車來的。”她回道，看見一旁的工作人員沖自己點了點頭，示意輪椅已經成功歸還，她可以走了。

        戚寒煙出了醫院大門，耳邊的電話還沒掛斷，聽見他沉默后又開口：“那你打車回來么？”

        “是啊，不然你來接我？”她玩笑般地反問，忍不住笑了下。

        “可以。”

        聽筒傳來他的聲音，戚寒煙以為自己聽岔了。

        “嗯？”

        “我去接你。”

        她張了張了唇，半晌才回：“同你開玩笑呢，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打車。”

        見對面久久不出聲，她又想了想，試探地問：“或者你來接我，我順便請你吃頓飯？”

        “為什么要請我吃飯？”

        “你說呢？”她笑，暗示他，“你都幫了我這么多。”

        “好。”對面毫不猶豫道。

        戚寒煙詫異了一下他的反應，看了看不遠處的商區，“你有沒想吃的？”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他出門的聲音，戚寒煙聽見門闔上的響動，過了一會兒，又聽見他說：“就去那附近吧，我吃什么都行，你先看看，我開車過去。”

        戚寒煙說好，然后掛了電話開始找附近的餐廳。

        搜索地圖的時候，才發現這里離江北大學很近，于是便在微信上問楊雪歌這附近有哪些味道不錯的餐廳。

        對方過了一會才回復，說了幾個店名，又問她是不是在附近，戚寒煙解釋說請一個朋友吃飯。

        她來到選好的餐廳，給秦燕隅發了定位，大概二十分鐘后，餐廳排號輪到她，剛坐下便見他朝自己走來。

        一來，目光便在她右腿繞了一圈，不動聲色地坐下開口問：“確定沒有問題了么？”

        知道他在問自己的傷勢，戚寒煙想起自己明明在電話里說得清楚，可他還是再三同自己確認，好像她會騙他一般。

        于是抽出就診報告和上午才拍的片子給他。

        “你瞧。”

        診斷上寫著恢復良好。

        秦燕隅垂眸細細去看，然后將東西還給她。

        “你剛恢復，最好不要一下子活動太久，循序漸進，慢慢來。”

        “知道啦，”她雙臂搭在一起，像極了聽從教導的學生，“秦老師。”

        見他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個稱呼有意見，戚寒煙裝作沒看見，把菜單遞給他：“你看看想吃什么。”

        秦燕隅翻開菜單，見這家是做淮揚菜的，偏甜口，不由抬眸看她一眼。

        “怎么了？沒有想吃的嗎？”她支頜，沖他微微一笑。

        他默不作聲地掃她一眼，視線轉回菜單，點了兩個菜后讓她選。

        戚寒煙對吃的沒什么計較，隨便加了兩個店里的招牌菜，又要了一提椰汁。

        她把菜單還給服務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兩人座的餐桌不算大，面對面挨得近，放在桌下的腳幾乎都能互相碰到。

        店里暖氣開得足，他脫掉了外套，只穿著里面的一件黑色高領絨衫，毛衫領口很高，卻顯得下頜窄瘦，膚色冷白如玉。

        她掃了眼搭在椅背上的衣服，發現是那晚他借給自己的毛呢大衣。

        似乎是覺得干坐著有些尷尬，他主動開口，“上次和江暮語路過禮堂旁的那家咖啡店，才知道店主是江暮語的一個學長。”

        戚寒煙慢慢放下杯子，看著他。

        “聽他說，你們是高中同學？”

        聞言，她點點頭，指尖輕輕點了點桌面，“江暮語認識余鴻？”

        “嗯，好像從高中就認識了。”

        他往她茶杯里添水，放下水壺的時候，不露聲色地問：“聽說你高中在師大附中？那初中呢？”

        “你怎么知道我高中在附中？”她抿唇一笑，“余鴻說的？”

        又回答他的問題，“我初中是在十三中上的。”

        “十三中？”秦燕隅想了想，對這個學校印象不深，幾乎沒怎么聽說過。

        他還想再問，卻突然見服務員端著托盤走來，將他們點的菜一一放在桌上，只好就此打住話題。

        之后的對話，也沒有再提起。

        吃完飯戚寒煙去結賬，兩人便回學校。

        送她到宿舍樓下，等她下車站穩，秦燕隅搖下車窗，“上樓梯時小心些。”

        他目光下滑，示意她注意自己受傷的腳。

        見狀，戚寒煙莞爾，翹了翹唇：“知道啦，秦老師。”

        不等他說什么，便朝他揮揮手，轉身走向宿舍。

        ~

        腳傷好之后，戚寒煙大把時間都花在彌補之前落下的課業還有暫緩的實驗室工作。

        至于德語課，因為她請假期間委托了其他同事幫忙代為授課，現在恢復正常的進度，還要還上自己欠同事的兩節課。

        可以稱得上是連軸轉。

        半個月后，各個學科的期末考試陸陸續續開展，又投入緊張的復習備考。

        興大的期末總是能扒下人一層皮，考前永遠不要指望老師能夠圈畫重點，因為幾乎所有知識點都是重點，都在考試范圍內。

        戚寒煙和秋霽的考試集中在一月的第二個星期。

        考試的那幾天，兩人硬生生連續熬了三天三夜，秋霽快灌了八杯咖啡，中途考完一門間隙時也不敢停歇，馬不停蹄地準備下一門考試。

        直到周五上午，結束了所有考試，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即使發現眼下的青黑，以及額頭上突然冒出的一個痘痘，也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

        她突然體會到了什么叫做解脫。

        “我從來不知道興大的期末這么能折磨人，”秋霽哭兮兮地說，“之前期中時覺得氣氛很緊張，沒想到期末才是地獄。”

        她摸了摸自己干巴巴的臉，心想一定要去個超級spa，緩解這幾天的疲勞。

        和秋霽不一樣，戚寒煙還有下午的最后一門考試，不過好在那門科目比較輕松，所以也算是提前松口氣。

        “寒煙，我們周末出去玩吧，好好放松一下，”秋霽看著手機上的信息，開始規劃寒假前的活動，“我朋友圈有個開密室逃脫的，聽說蠻刺激的，要不要周末喊幾個人一起組團去玩？”

        戚寒煙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刷著復習題，聞言抽空分神，“我不去了，明天上午我有節德語課。”

        秋霽自然明白她口里的德語課是什么意思，聞言不禁倒抽一口氣，瞪大了雙眼，“不會吧？你考完試還要去代課？！”

        自己考完試都感覺脫了層皮，除了放松不想干別的。她竟然還有精力去上課？

        “沒辦法，”戚寒煙語氣平靜，笑了笑，“生活所迫嘛。”

        她沒有時間松懈。

        不過考完最后一門的晚上，她還是能同秋霽一起出去打秋風。

        秋霽半個多月沒有拍視頻了，順便就帶上了自己的設備，準備收集一下素材。

        兩人前往市中心新開的一家做大阪燒的店，大概是生意火熱，所以排隊的人不少。

        取了號坐在店外的排隊區，秋霽閑著無聊架起攝像機，一邊同戚寒煙聊天。

        或許因為是周五的晚上，市中心人來人往，附近商圈的人流更是絡繹不絕，秋霽甚至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兩個熟人，紛紛打了招呼后各奔東西。

        百無聊賴，她打開攝像機透過屏幕看外面，感覺和用肉眼看不太一樣，不斷調整鏡頭的時候，畫面一晃而過，閃過戚寒煙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又停在她身后兩米遠的一個男生身上。

        秋霽沒有拍陌生人的習慣，即使錄視頻時不小心拍到，一般也會在后期打碼。所以眼下她也只欣賞了一下男生帥氣到有些厭世的長相，然后很快挪開鏡頭。

        本以為這是個小插曲，沒想到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抬眼掃過她手里的攝像機，又把視線落在她臉上，目不轉睛地盯著。

        “呃、我剛才不是故意要拍你的，”秋霽尷尬地沖他笑笑，以為對方對自己拍攝的行為感到不悅，主動解釋，“鏡頭不小心掃過去了，我回頭一定會把你刪掉的。”

        她不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一般解釋兩句，對方會表示理解。

        然而男生聽了她的話后毫無反應，仍是一動不動地盯來，上挑的眼尾帶著幾分銳利的意味。

        大概過了幾秒鐘，原本懶洋洋坐著的他慢慢直起背，神色似乎也變得不太一樣。

        然后站起身朝她們走了過來。

        秋霽下意識以為他要來找茬，抓住戚寒煙，低聲問，“干嘛啊，我都道歉了！”

        沒等戚寒煙回她，便感覺眼前一閃，抬眼時發現男生已經走到跟前，正耷拉眼簾，垂眸望過來，閃爍的霓虹燈下，神色看不清喜怒。

        秋霽對上一雙深灰色的貓眼般的瞳孔，熟悉又陌生，不知怎地，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她正納悶，見男生雙手插兜，挑了挑眉道：“好巧啊，秋秋姐。”

        聲音似乎刻意拉長，透著散漫，隱隱又有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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