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談你媽的朋友
前文我說過我覺得其實完全冷靜下來,用非常客觀的眼神看他,他也不是那么完全驚為天人的俊朗、美麗或者帥氣,但是我實在是理解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這句話,有時候我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就偷偷盯著他看,夜間回想起來,就覺得,他怎么長得那么好看呢?
這種好看還給我一種可以觸碰到他的錯覺,我覺得自己真是已經無聊到無夢可做,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在現在這些時日里給自己找罪受。
最近我觸碰不到他了,恍然間再一次覺得,他又在開始離我遠去。
但是我見不到他的時候就會很想念他,沒有個三五天就會真實地夢到他,夢里的他就像在我眼跟前兒一樣,還是那樣。
我想起鄭老太在世時還說過一句十分十分有哲理的話——從一場夢到另一場夢,是世人孜孜以求的境界。
我竟然希望我的夢都能是有關于他的。我不能霸占他,那樣我會痛扁自己一頓,但是我可以使用意念思念他,順便還練一練念力。
我喜歡他的手,手臂,肩膀,都很好,讓我思念。
我發覺自己對于他可能是已經無法自拔了,但是我卻覺得無比開心,而且我竟然完全不覺得是在給自己找罪受。我聽綴巷里三三兩兩聊天的宮娥說,當你真心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感覺到極大的幸福,甚至連手指都變得溫熱起來。
我活到現在,還沒太感受到過幸福是什么,但是我有一天突然忙里偷閑,悄悄去御膳房的后廚,叫束姨給我染指甲。
用石碾子把紅色的芍藥花搗碎,會出來紅色的漿液,然后涂在指甲上。
我撅起十只手指,在太陽底下看,心中的喜悅溢于言表,那大概就是屬于我的幸福時光。
束姨在宮外的閨女要嫁人了,我問她新娘子和新郎官怎么認識的。
束姨說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大周實行婚前兩個人要見一見,談談朋友。
“談朋友?”
“就是先彼此了解,這樣以后過日子不會被對方欺負。”
聽到這里,我的眼睛黯淡下來,但是好在我還有剛染的紅指甲,我舉起指甲又看了看,還是心里開心大于黯淡。
我應該活該讓他欺負,這樣芍藥花就都會因為我的開心跑到我的指甲上。
我愉快地說,“我覺得我不用談朋友,因為過程會很煎熬漫長吧,我覺得如果能靜靜地去等待一個人就很好,即使漫無目的,即使悄無聲息,就算最后成為不了姻緣,但是是那個人就很不錯。”
束姨說皇上要保重好自己,因為皇上也是女孩子。
我說我很多時候不是,她就略帶心酸地笑笑,然后摸摸我的頭。
我想要幫他,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在幾次生死過后我發現自己更加惜命了,原本我就怕死。
可是,他可是我的貴妃呀,他為了家里人,急得都給我跪下了。他總是不出未央宮,我真的非常難受。
在這樣的想法中,我感覺自己糾結地快要死了。
第一,我對于從馮家身后脫胎換骨殺出的這位方太后真的一無所知,也就是除了我覺得她很知性漂亮,還有種她的長相真的和我一模一樣的感覺,其實我對她怕得要死,畢竟現在大周混到這份兒上了還會用鳩毒的人根本沒幾個。
第二,根據她通過販賣北境人口的方式已經從北部邊境集結到的壯年兵力來看,除了權謀,
她玩起軍事來,還是一把好手。
第三,現在有傳聞說,有宮女在大新建立、精心重組的北朝皇宮中,看到了太后派的一伙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北宮城的人,不斷在地底下修建著什么東西,看上去神神秘秘,而且夜晚似乎也在晝夜不停地趕工……
這些都讓我猶猶豫豫,無法估測現在這一對手的真正實力,但是我想它們都不是我為此無視張曉茫眼淚的理由。
我想,我認識他,真的得到了很多東西,而且這些經歷這樣奇妙,我也太劃算了。
而且我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我居然想穿越回年少時那些我自己甚至都覺得黑暗的日子里,我想要找到那時無人問津、甚至還在受苦的他,我想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保護他、讓他記住,這世界上還有我這么個人愛你,不要激動,不要放棄,我一直都在這里。
可惜這方面我還是有點錯過,不知道從我愛上他那一刻起,還算不算太晚呢?
我總是覺得自己沒有青春,我總是覺得生命不夠熱鬧,但我剛剛才想起來,從我知道他的那天起,我的視野和思想中,一直有他。我要感謝他把我的人生串聯起來。
這樣想來的話,他就是我的青春。
很可笑吧,在這樣逐漸變得危險的時間里,我的感情還是能夠這樣翻涌,原來我是這么矯情的人。
我想他能愛我、看到我,但是每當我這樣想起時,會突然覺得自己滿身滿腦都是要去霸占貴妃的混蛋氣,雖然貴妃就是我的貴妃。
所以我只能期待著有一天他能愛我,但是我卻又不敢說出來。
他本來就沒在未央宮里留宮人,飯可以我讓人給他送到門口,但他總要自己出來洗衣服吧,我又不能進去把他所有的臟衣服都搶出來一通打肥皂。
我靠在未央宮外面的臺階旁,看著他黑著臉提個浣衣桶出來,看都不看我一眼,徑直地就往前走,步子比什么時候都快。
我小跑著在他后面跟著他,慢慢地逐漸氣喘起來,這幾天殫精竭慮倒說不上,累是真的。
我蹲下來,努力地喘氣,平復自己的呼吸,低頭的時候有點兒暈,如果是幾個月前,我恐怕還會覺得有些委屈,但現在不行,這些路都是我選的。
他停下來,把桶往地上一放,回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我,這是這么多天我第一次聽到他開了口。
“你別說話,我先說。”他聲音的調門兒不像之前那么高了,聽上去居然有些沙啞,“我要去北宮城找我師父他們,你別留我,你也留不住。”
可能是因為走得太快,他的呼吸也顯得急促,聽上去甚至近乎顫抖。
我抬起頭和他對視,突然想起來幽州城外那夜里,他告訴我,那時他只是暫時不走,以后他還會走的。
現在周圍一片春和景明,日光下沉,不遠處通往浣衣局的小溪叮咚作響,沒有任何刀光劍影,有的只是這一番一番表面平靜下的暗藏殺機,和那時候,已經逐漸天差地別起來,我也逐漸天差地別起來。
這次,我要再怎么用自己留住他呢?
我歪頭看向旁邊宮道灰色的地磚,雜草在其中的縫隙里十分努力地生長著,我突然喘得笑了,在他面前我還裝什么?我還有什么可裝的?
我看向他,問他,張曉茫,你談過朋友嗎?
他聽我突然來了這么一句,模樣看上去仿佛很詫異,好像“談朋友”這個詞從我這個大周目前想要正式混吃等死的皇帝嘴里說出來,真是糟踐好久了。
我以為我這么無厘頭,他根本不會理我。但我看到他抿起嘴,看上去好像無奈了一會兒,回憶了幾秒,說他曾經有過,但后來人家姑娘嫁到比他條件更好的地方去了,然后他也沒有再對于談朋友這件事有什么多余的期待。
那還是在他名不見經傳的時候,也就是我還沒有真的認識他的時候。
“哦。”我簡單地回應,仿佛提問的不是我一樣。
他抬頭看看我,我一副表情漠然的樣子,但他不知道其實此刻我很想跳起來沖上前,一下子熊抱住他,和他說我們倆談一次朋友吧,就算我早就給你家下過婚帖了。
但我沒有,在他面前不慫就不是我。
他就像我的寶貝一樣,我不敢說,因為我怕說出來他再用詫異的目光看著我,我更怕他會逃回燕京去,比北宮城還遠千里萬里的地方。
我最怕他真的答應我,因為其實我沒有真正學習過該怎樣談朋友,也不知道怎樣能讓他真正地開心起來。
尤其是在現在他這么不開心的時候。
所以我決定了,我站起身來往回走,控制自己不再回頭看他,然后在他看不見的范圍內將雙手舉過頭頂。
我不知道應該向誰禱告,是向已經逝去的那么多的魂靈,還是遠在天邊的眾神佛祖。我只知道在我將雙手舉過頭頂,合上掌心的那一剎那,我是在衷心的祈望,祈望他永遠不會有事,就算有一天他再也回不到我的身邊,就算他再也不是我的貴妃了,他也永遠都不會有事,永遠受到這世界一切的庇佑。
我回到長樂宮,表面上萬般輕松無事,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發呆。
但等桐娥晃著身子掃樹葉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我還是沒控制住拉了拉她的圍裙角,問她,為什么我不是世界上第一個認識貴妃的人呢?
桐娥看了看我,抹一抹頭上的汗,認真地思考,然后對我說,可能是在他等著我來的時候,我一直沒來得及來,這可能是因為那時我還沒有長大。但當我來了的時候,他卻又并不期待了。所以對于認識他這件事,我總是靠晚那一列的。
她又轉頭問我是不是也曾經等著過人來,我完全開朗地一擺手,大聲道這種事只有傻子才會做,我是天子啊。
她狐疑地看看我,然后端起洗衣盆去浣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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