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有求必應
艾爾莎第一次見到湯姆里德爾,是在一個春季午后。她在魔藥課教室外面等威爾克斯下課,里德爾比威爾克斯快一步從魔藥課教室出來,手里握著一瓶從教室里帶出來的藥水。那張臉清秀俊俏,艾爾莎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人群中,里德爾看了她一眼,站到她面前,偏了偏腦袋:“你就是——那個懷特?”
艾爾莎從來沒有像那樣厭惡自己攝神取念的能力,只不過和里德爾站在一起,就感覺自己孤身一人墜入漆黑冰冷的湖底,一直不停下沉,呼吸困難,身體沉重,只有無盡的壓抑和絕望。
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里德爾從容的笑意里添上幾分玩味,似乎還要開口說些什么,威爾克斯從教室出來,筆直走向艾爾莎。
艾爾莎宛如找到一根浮木,緊緊抓住威爾克斯的衣角,躲在他身后,埋著臉不敢再看里德爾一眼。
威爾克斯無奈地感受著腰際的暖意,和聲細語地說:“艾爾莎,別害羞。這是我的同院同學,你可以叫他里德爾。”
艾爾莎從哥哥身后探出頭來,對上里德爾的眼睛。幾乎剎那間,她就發現了,眼前的人憎惡自己的姓氏,不愿意別人叫他里德爾——或是湯姆。艾爾莎顫抖著,還是打了個招呼:“……學長,你好,我是艾爾莎·懷特。”
里德爾目光微垂,聲音里帶著不可名狀的情緒。
“你好。”他這么說。
禮節周到,溫文爾雅,像個真正的貴族,艾爾莎卻幾乎被壓迫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直躲在威爾克斯身后,期盼他趕緊帶她離開。也許是兄妹之間的心電感應,也許是她的祈禱足夠虔誠,威爾克斯轉頭看她一眼,找了個借口告別里德爾。
看出艾爾莎的不安,威爾克斯離開的腳步很急促,艾爾莎小跑著跟上威爾克斯,直到已經遠遠離開魔藥課教室了,兩人才緩下腳步。
“現在,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怕他?”四下無人,威爾克斯壓著聲音問艾爾莎,“還有……你為什么叫他學長?”
艾爾莎搖搖頭,什么也不肯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真切切看到了里德爾滿臉愉悅地使用不可饒恕咒的模樣,那毫無疑問是預知能力在作祟。
可是……告訴威爾克斯,只會讓他陷入危險——哪怕是旁觀者視角的預知,艾爾莎也覺得一切都被那個預知中的里德爾掌控著。還好知曉她天賦的人只有極少數的懷特,如果讓里德爾知道了……艾爾莎不敢細想,只是搖頭,威爾克斯見狀,也沒有再追問。他本來就對艾爾莎知之甚少,或許……她會告訴他的,某一天。
又或許不會,永遠不會,就像她從沒有主動告知他父母的心意。
艾爾莎·懷特在霍格沃茲的第一個學年,自從分院帽把她分到赫奇帕奇開始,就陷入一種混沌的、面目可憎的審判視角。誠然,她向往赫奇帕奇,赫奇帕奇也足夠寬容能夠接納她,然而懷特夫婦大張旗鼓威逼利誘想要逼迫迪佩特校長為她轉院的事情鬧得轟轟烈烈——好在校長堅持原則,并沒有同意——卻也依舊陷她于不義之地。
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在學校立足。面對同院的學生,即使是最溫和如赫奇帕奇,也難免生出一些生硬的芥蒂。她能夠接近的人只有威爾克斯,以及——出于種種原因——湯姆里德爾。
在那天魔藥課教室外的初遇之后,艾爾莎常常和里德爾“偶然”邂逅。里德爾總是大大方方和她打招呼,而艾爾莎則總忍不住因為他那副自然的神色懷疑自己的最初的判斷,尤其是,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后,艾爾莎再也看不穿他的想法了。長此以往,里德爾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也會猶豫著回復幾次,當然,從來都是用“學長”這個稱呼。
而里德爾也從來沒有因為被叫學長感到怪異,遇到得空的時候,還會停下腳步和她多說幾句話。不過簡單的噓寒問暖,日常瑣碎,卻讓艾爾莎覺得異常難得。她甚至覺得,自己開始慢慢信任他,畢竟他是除了哥哥以外,唯一一個主動向她搭話的人。雖然她不知道為什么二年級的里德爾總是在一年級學生聚集的地方與她相遇,也特意沒有想那個問題。
她下意識地不覺得里德爾會是那種“一見鐘情”或是“熱烈追求”的人,即使不能看穿他的心思,那種陰寒的感覺還是留在她骨骼深處。
那天,室友都在赫奇帕奇休息室里,她的室友也沒回來,只有她一個人灰溜溜躲在房間,像個鬼。忽的,一只紙鶴飛進她的寢室,穩穩當當,在她床邊落下。
信紙上有一種潮濕的氣息,像是從湖底升起的水草的氣味。艾爾莎略有猶豫,抓住紙鶴,把它拆開。不知是誰送來的,紙上的字跡工整而流暢,只寫著一個地名。
“草藥課教室”
尚未到宵禁時間,卻也入了夜,窗外昏黑。艾爾莎把紙條緊緊攥在手心里,披上長袍,孤身一人前往草藥課教室的方向。城堡里還有許多人在游蕩,艾爾莎低著頭,盡量不引起人注意,腳步急促。
草藥課教室的門緊鎖著,艾爾莎透過窗戶往里看,教室里空無一人。
或許對方還沒來。艾爾莎這么想著,在教室外面等了好一會兒。已經近了宵禁時間,學生們大多回到了公共休息室或是寢室,她卻始終沒有等到任何一個人接近草藥課教室。
好吧,也許只是某個看她不順眼的同學微不足道的惡作劇。艾爾莎垂下眼,忍不住一陣失落。還是不要再等了,她并不想被巡邏的級長發現,再為赫奇帕奇扣上幾分。
她在回赫奇帕奇休息室的路上遇見里德爾,他正沉默地對著一面墻壁,聽見艾爾莎的腳步聲,緩緩側目看她一眼。
“艾爾莎·懷特。”他的聲音平穩而低沉,“沒想到你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里。”
——那你呢?艾爾莎把這個問題吞進肚子里,辯解道:
“抱歉,學長,我正——”
話說到一半,艾爾莎的聲音戛然而止。里德爾毫無預兆地抓住她的手腕,蛇一樣的沁涼感覺刺激著她的皮膚。
“我發現了一個地方,懷特小姐。”
說話的同時,墻壁上兀然出現一張門,里德爾不理會艾爾莎的訝然,打開門,不由分說把她拉了進去。
門后的空間異常廣闊,像極了懷特家在東歐的那幾座度假小屋。壁爐里閃著橘黃色的火焰,映襯著屋子中央一張精致的圓形餐桌。餐桌上有兩份下午茶,蔓越莓餅干裝在金邊陶瓷盤子里,伴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紅茶。
艾爾莎還在驚嘆這突如其來的場景,里德爾已經坐在餐桌一頭,看著她笑道:“有求必應屋會為有需要的霍格沃茲學生開放——懷特小姐,我想你一定是餓了。”
他的微笑看上去那樣真摯,仿佛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她著想的。
艾爾莎聞言,臉騰地一下泛紅了。她確實有點餓,而且,剛才在草藥課教室等了這么長時間,她也的確需要一杯熱茶暖暖身子。周邊的一切是那么溫暖又熟悉,無一不讓艾爾莎相信有求必應屋的確是為她開放的。于是,她沒有多想,也坐上餐桌,慢慢品嘗桌上的食物。餅干酥脆,點綴著蔓越莓的酸甜,紅茶細膩,驅散了夜間的寒意。
享受著熟悉的氛圍,艾爾莎安心極了。直到她抬起頭,看見餐桌另一邊的里德爾。里德爾一直目不轉睛盯著她,完全沒碰他面前的食物。與平常時候的彬彬有禮不同,現在的里德爾臉上毫無笑意,看她的眼神仿佛在審視獵物。
艾爾莎本能地想逃,可是才動了一下這個念頭,里德爾就飛快地從長袍里掏出魔杖,用一個速速禁錮咒把她綁在了椅子上。艾爾莎試著掙扎一下,無果,只好又看向里德爾。
里德爾從他的座位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艾爾莎面前,用魔杖挑起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與他對視。
“懷特小姐,我一直很好奇,為什么你——一個純血巫師,會去到像赫奇帕奇這樣的……泥巴種聚集地?”
艾爾莎皺起眉,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她卻聽到自己的聲音,吐詞清晰地說:“是分院帽為我選擇的。”
聽到她的回答,里德爾揚起眉毛,似乎毫不意外。
不說別的,她至少不夠聰明,被選到拉文克勞,如果她真有拉文克勞的機警,如果她有提前學習過魔藥課高年級的知識,也不至于聞不出紅茶里吐真劑的氣味。
“另外一個問題,懷特小姐,我知道你會恰當地回答我。”里德爾半低著頭,灰黑色的瞳仁里映照著艾爾莎茫然的臉,“你是否曾經主動對我使用過一些——諸如攝神取念一類的魔咒?”
“沒有,學長,從沒有過。”
這個問題她回答得很流暢。
聽到這個回答,里德爾略微遲疑了一下,轉頭拿起一塊餅干,放到艾爾莎嘴邊。艾爾莎被他的氣勢震懾,怔怔然張開嘴,把那塊餅干吃了下去。
“不必那么緊張,懷特小姐,不用害怕我。”看見艾爾莎吃下餅干,里德爾露出了進入有求必應屋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最后一個問題,懷特小姐。你愛我嗎?”
說話的同時,他揮動法杖,解開禁錮咒。
艾爾莎睜大雙眼,站起身,迫切地撲進他懷里,歡欣地應答:“我愛你,里德爾先生。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不會背叛你。”
看啊,斯萊特林的天才學生,才二年級就掌握了如此完美的迷情劑配制方法。里德爾的思緒被她口中的“背叛”兩個字擾亂,突然想起赫奇帕奇的另一項品質——忠誠。
若真如此。
里德爾伸手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聲輕語:“那么,我們來立一個誓吧。”
一年級的艾爾莎·懷特正在和二年級的湯姆·里德爾交往,這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消息,血統封閉的純血巫師和不知來歷的混血巫師,默默無聞的赫奇帕奇學生和人氣斐然的斯萊特林明星……沒有人想過這兩個人會走到一起,威爾克斯也一樣。
在進入霍格沃茲之前的日子里,艾爾莎就像一只籠中鳥,從沒有踏出懷特莊園半步。哪怕是那些世交之家,同為純血種巫師準備的聚會,懷特夫婦也從沒有帶艾爾莎出席過任何一次。所以,威爾克斯始終覺得這個女孩是他的所有物——這倒和愛意沒有什么關系,只不過是一種順理成章的基礎認知罷了。
他從記事起就從沒有想過艾爾莎會和別的什么人在一起,以至于當他聽見里德爾和艾爾莎的消息時,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真切的感覺。這種感覺在看見艾爾莎和里德爾并肩出現在霍格沃茲的學院禮堂時到達一種頂峰,他覺得一切都透著詭譎,雖然,他們走在一起竟驚人的契合。里德爾和艾爾莎在一起時,笑意看起來總是比平時寵溺柔和一些,而艾爾莎則依附在里德爾身側,仿佛在漂泊中找到了她本該存在的位置。
威爾克斯忍不住想,如果她真的和里德爾在一起了,那他們就能從這可憎的血統詛咒中脫離,他也能擺脫這可惡的宿命,不用再考慮和艾爾莎有關的未來,他可以去找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孩子,共度一生——聽起來是個夢幻的故事,可惜他不覺得自己能承受懷特夫人和懷特先生得知此事后的怒火。
于是,趁著懷特先生和懷特夫人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艾爾莎和里德爾的消息,威爾克斯在某個臨近宵禁的夜晚,悄悄蹲點在赫奇帕奇休息室的門前,等待這對形影不離的愛侶難得的分別時刻。然而,梅林知道他等了多久,直到霍格沃茲學校外面那一輪明月幾乎照亮整座城堡,讓威爾克斯誤以為黎明將至的時候,他們也還沒有回來——他的妹妹,那個乖巧懂事,從來不忤逆父母的妹妹,向來循規蹈矩的妹妹,直到夜深如此,也沒有回到她該在的地方。
威爾克斯就在那時候突然發覺,讓里德爾和艾爾莎在一起似乎并不是一個多么好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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