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懷特莊園
休假的時候,里德爾坐在去懷特家的車上,一路無言。艾爾莎輕輕握著他的手,做出一副親昵的樣子,威爾克斯則沉默地看向窗外。車窗外一片白雪皚皚,山林隱沒。
直到上車之前,威爾克斯才知道里德爾要去拜訪懷特夫婦這一事實,在此之前,他從未聽任何人說起過——無論是艾爾莎、里德爾或是懷特夫婦,沒有人曾經對他提起過。因此,當他得知自己在返程途中必須接受和里德爾一程時,他感覺自己被一種微妙的欺騙感包圍了。
他不習慣和里德爾相處,尤其是在艾爾莎和里德爾成為戀人之后,他本能地從里德爾身上感到威脅的氣息。大部分時候,他也知道那是他的錯覺,只是那種感覺卻仍然存在著,更多時候,它就像附著在威爾克斯的皮膚表層,黏黏膩膩,卻沒有對他造成多大傷害。
好在路程算不得太遠,等到看見懷特莊園的時候,車內沉默的尷尬還未來得及吞沒一切。當那輛黑色轎車停下來的時候,威爾克斯立馬拉開車門,提著行李離開了。里德爾轉頭看一眼,莊園大門是厚重的鐵制門,雕篆著一只對稱的蝴蝶,漆成黑色。鐵門隨著威爾克斯的腳步一點點敞開,露出一棟建造考究的哥特建筑,前院里種植著一簇簇新鮮的白玫瑰,在寒冬里似乎格格不入,卻又存在得那樣理所當然。
一只長相比尋常小精靈更加圓潤一些的家養小精靈從前院里跑出來,連忙接過威爾克斯手上的行李,卻仿佛無視了仍在車上的艾爾莎和里德爾,一路看著威爾克斯的臉色走向城堡。
里德爾沒有帶很多行李,一只褐色小皮箱里放著一些魔藥和書籍,僅此而已。艾爾莎似乎很不習慣家養小精靈這樣的區別對待,慢悠悠松開里德爾的手,垂著眼,有點委屈。里德爾偏過頭看她一眼,什么也沒說,提著行李自行下車,艾爾莎才如夢初醒,趕緊跟上他。
“學長。”她叫住他。
里德爾的腳步慢下來,迎合她的節奏。
“讓我和你一起見他們吧。”艾爾莎真摯地說道。
里德爾又忍不住看她一眼,她的眼神是那樣清澈又誠懇,仿佛一切都是為了他著想,里德爾甚至都不用吐真劑,就知道她不會騙他——也沒膽子騙他。
“那樣就沒有意義了,”里德爾緩緩地說,“我想,我有必要和懷特夫婦——和你的父母——彼此好好認識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里德爾想起前不久剛學會的那個咒語,他已經在禁林里一只狐貍身上試驗過了,效果斐然,可是對人使用?他可從來沒試過。話雖如此,他并不因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感到未知和恐懼,反而抑制不住地興奮起來。
懷特先生在書房里會見里德爾,把其他人,包括艾爾莎和懷特夫人在內,都趕了出去。里德爾沒料到這一點,他原以為自己要一次面對兩個人,而他的咒語也能在練習中發揮出它原本的效果。
懷特先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輕人,看得出來,他雖然不是純血巫師,但是有足夠的教養,而且,有一點,很奇怪的是,他似乎絲毫也不受懷特家的壓迫感影響,還自如地露出一種得體的微笑。
這一點讓懷特先生非常不解。
“馬沃羅,我曾經聽過這個名字。”懷特先生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仁慈,“你是斯萊特林的后人,是嗎?年輕人?”
在踏進懷特莊園之前,里德爾就已經料到這一行將會提起自己的身世,他不做太多辯解,緩緩點頭。
懷特先生觀察著里德爾的反應,看見他點頭之后,懷特先生從書桌前那張紅色的皮質沙發前站起來,低著眼睥睨著看著里德爾。懷特先生長得很高,通常來說被他那樣盯著看的人,都會忍不住露出低人一等的姿態,而里德爾卻始終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懷特先生不太適應這種狀況,卻還是照原計劃說道:“那么你應該知道血統的重要性——畢竟你們斯萊特林的后人,血統已經不再……”懷特先生斟酌了一會兒,選擇了這個詞語,“……純粹。”
里德爾輕輕瞇起眼,和艾爾莎不同,一個真正的純血種巫師,一個懷特家的族人,就應該像眼前的懷特先生這樣,目中無人,驕傲自負,毫無芥蒂地揭人傷疤,并以此為樂。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是嗎?”懷特先生接著說,“你應該知道我要說什么——你得離我的女兒遠點兒,孩子。”
……終于。虛情假意的客套話宣告完結,懷特先生壓低聲音說話的威脅是那樣勢在必得。他的確有恐嚇里德爾的條件,畢竟里德爾還只有十三歲,而且還身在懷特莊園,無處可逃。
可是里德爾卻一點也沒有因為懷特先生露骨的脅迫而驚慌,他勾起唇角,說出了進入書房以來的第一句話。
“我很好奇,懷特先生。”里德爾說,“如今懷特家族的人,還有幾個能有幸得到像艾爾莎那樣的能力呢?”
這話深深刺痛了懷特先生,把他八字胡子氣得歪了一邊。不過,他很快決定不和這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一般計較——雖然,他到底沒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里德爾說話的時候依舊有些咬牙切齒:“那和你沒有關系,你只需要知道,這樣的懷特,之后還會有很多。”
里德爾深切懷疑這一點,他伸手進長袍口袋,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魔杖,紫杉木的微冷。懷特先生警覺地意識到他的動作,先一步拿出魔杖,指著他的腦袋,揚起眉毛輕蔑地看著他:“你不會以為能在我面前耍這些小伎倆吧?”
“當然沒有,先生。”里德爾微笑著說。
他的眼神看起來爽朗又無辜,手也從長袍里拿了出來。懷特先生手上緊緊攥著魔杖,狐疑地看著他。突然,他聽見這個他一直提防的男孩嘴里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從喉嚨深處,聲帶里鉆出來一個海妖。
“什么?”懷特先生向前走了一步,“你說——”
“誠如您所說,懷特先生,斯萊特林后人的血脈遠遠不如懷特家那樣純粹。”里德爾依舊保持著自如的笑意,“可是,有一些特質,一些能力,依舊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懷特先生皺起眉,開始回憶和斯萊特林有關的事情。當“蛇佬腔”這個詞在他腦海浮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一條不知何時攀到他身側書架上的黑蛇,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毒牙,迅猛地撲到他身上。
趁著懷特先生為突如其來的變故反應不及的時候,里德爾微微啟唇,念出了那個他隱秘地練習良久的咒語。
“imperio”
可憐的懷特先生還沒想清楚眼前這個孩子是怎么學會無杖施法的,他的意識就已經離他而去了。
艾爾莎在懷特家一樓的待客廳里等了里德爾好一會兒,當看見他的長袍一角從轉角樓梯露出一截時,艾爾莎“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緊張地盯著他來的方向。
……沒有受傷。艾爾莎松了口氣,看來在書房里沒有什么不體面的爭斗。而下一刻,出現在里德爾身后,低眉順眼的懷特先生又讓她瞪大了眼睛。里德爾一步步,步伐安穩地走到艾爾莎面前,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毫發無損。
艾爾莎盯著里德爾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里德爾發現自己竟然很受用她的視線,那種怯懦討好的視線,他是如此渴望這種視線,以至于他可以耐心地保持足夠的沉默——只要她一直這樣看著他。可是艾爾莎卻沒那樣做。她悄悄別開眼,謹慎地拉住里德爾的衣袖,低聲哀求:“學長……我們不要留在這里了,回學校吧。”
里德爾看著艾爾莎,她垂著眼挨著他,腦袋幾乎要埋到他胸口,但畢竟沒有挨到。這種若有似無的距離使得里德爾有些煩躁,他索性伸出手,把她按到他懷里。艾爾莎就在這時猛地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他,只得到里德爾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作為回應。于是艾爾莎又低下頭,安分地蜷在他懷中。
至此,里德爾終于覺得一切事情都如他意料之中地進行,也才終于覺得一切都痛快起來。這時候,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回復艾爾莎,就像一個國王應該體恤他的子民。他低著頭,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不用擔心,懷特小姐,他們不會再強迫你轉院了。”
那含笑的話語近在她耳畔,鬧得她癢癢。艾爾莎很困惑,卻沒有問出來。里德爾的懷里有種森森的青草氣息,像是森林一角的苔蘚。不知怎的,聞著那種味道,艾爾莎竟然安下心來,差點只想任他擺布了。好在她及時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接著問出自己的問題。
“……所以,我們不用再留在這里了,是嗎?”
里德爾垂著眼看她,和她對視。他不由得思考艾爾莎如此迫切地希望兩人離開這棟建筑的理由:究竟是她憎惡這個地方,認為這個名為“懷特”的家族只是她的枷鎖,她正渴求里德爾的救贖,抑或是她用她那些什么奇怪的能力了解到他的危險,用這種方式維護自己的家人?
他無從得知。
他也懶得探尋,就算她有二心又能怎么樣?那天,在有求必應屋,她已經用血簽下契約,承諾不會背叛他。他不必追尋她的本心,她只能做他忠實的奴仆。
或者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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