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秀從屏風后閃出來。他一直躲在后面偷聽，這才得空喝了杯茶，說道：“師長的離間計用得好，這楊霈和曾國藩又要有一番筆墨官司了。”

        陳城嘆口氣道：“什么離間計，不過是挑逗一下楊霈罷了。這兩人都是官場老油條，一個比一個精。楊霈豈會和手握重兵的曾國藩翻臉？曾國藩又豈會因為楊霈的勸降而撤軍？我現(xiàn)在擔心的是，張航的水營一直沒消息，而太平軍的援軍又在星夜開赴武昌。沒有水營，我們就難以全身撤退。若太平軍援軍趕到這里，我們可就騎虎難下了。”

        劉文秀也嘆口氣，安慰陳城說：“師長不必氣餒。‘雛鷹號’天下無敵，張航有‘雛鷹號’，就不會有其他閃失。陳城們再耐心等等吧……”

        話還沒說完，黃宇興沖沖地進來，說：“張航有消息了！”

        黃宇帶來一個農(nóng)民打扮的青年人。陳城定睛一看，此人正是水營四連連長方菱。

        方菱是安徽安慶人，才20歲，雖然讀過書，但不好科舉，喜歡鉆研水戰(zhàn)、數(shù)算、地理等經(jīng)濟之學(xué)。他父母雙亡，靠在碼頭上幫人記賬為生。火軍路過安慶時，方菱加入火軍，成為一名水兵。

        陳城看他長得秀氣，人又乖巧干練，便安排他在“雛鷹號”上打雜。沒想到，方菱倒是個人才，對“雛鷹號”上的機械原理無師自通。

        陳城認為方菱日后必成大器。他加入火軍而非太平軍，證明他有遠見；他能弄懂“雛鷹號”上的蒸汽機，證明他有指揮現(xiàn)代軍艦的天賦。

        陳城大膽用人，在城陵磯時將他提拔為水營四連連長。水營只有三個連隊，陳城此舉等于是單獨為方菱增加了一個連隊的編制。

        方菱不負眾望，很快便進入了角色，成為營長張航的左膀右臂。

        方菱講，那天晚上，水營在金口與湘軍水師遭遇。當晚沒有月亮，江面上一陣漆黑。張航見湘軍船多勢眾，“雛鷹號”又被敵軍擊毀了桅桿，稍作抵抗便決定撤軍，率領(lǐng)殘余的三十多條戰(zhàn)船撤往武昌。

        沒想到，“雛鷹號”走得太急，撞到了江上的礁石，最后擱淺在江邊的沙灘上。張航太過焦急，簡單修補戰(zhàn)船便重新駛往下游。

        此時，湘軍水師已經(jīng)控制長江江面。張航無奈，率領(lǐng)殘余戰(zhàn)船躲在江北龍靈山附近的東荊河河道內(nèi)。經(jīng)過這些天的修理，“雛鷹號”已經(jīng)修好了桅桿，可以正常航行了。方菱夜行曉宿，總算到了武昌。

        陳城聽過之后大怒，大罵張航膽小如鼠，不敢和湘軍水師戰(zhàn)斗。胸中又沒有大局觀念，差點誤了火軍大事。

        方菱替張航辯解，說：“營長也是為了保全‘雛鷹號’，不舍得讓‘雛鷹號’有絲毫閃失，不舍得損失一條戰(zhàn)船。水營上下緊跟著營長，沒有出現(xiàn)大的傷亡，兄弟們都很感激營長。”

        陳城余怒未消，罵道：“你不懂！戰(zhàn)船沒了可以再造、再搶，兵沒了可以再招。但關(guān)鍵時刻他玩失蹤，害得們現(xiàn)在被湘軍水師分割在武昌、漢陽、漢口三處。”

        方菱知道陳城正在氣頭上，便改變話題，說：“我在乘小船渡江時，被湘軍水師逮個正著。好在遇到了湘軍水師彭玉麟將軍，他私下把我釋放，并托我?guī)г捊o師長。”

        陳城連忙問方菱：“彭玉麟都說了什么？”

        方菱說：“彭將軍說湘軍已經(jīng)傾巢出動，羅澤南、胡林翼、塔齊布、楊岳斌都是一時俊杰，武昌城已是志在必得。火軍雖然有血滴子，其實不過是射程遠、精度高的火槍。湘軍毋需強攻，只要加強圍困，就能取得武昌。為火軍計，彭玉麟請陳將軍識時務(wù)，趁早讓出武昌，效仿城陵磯故事，還能保存實力……”

        劉文秀很不滿，打斷方菱的話，說道：“這彭玉麟，我們好歹對他有救命之恩，說話竟然如此不客氣。”

        陳城道：“彭玉麟為人剛直堅毅，所說的話雖然聽起來不順耳，卻也句句在理。他雖然為湘軍做事，但心里念的是天下蒼生百姓，非一般人可比。若日后火軍果真能夠崛起，必將成為國家柱石。若想消餌外患，必須得重用彭玉麟這樣的血性男子。彭玉麟也定能拋開門戶之見，欣然加入火軍。”

        黃宇說：“師長盡管放心，不出幾年，火軍必能縱橫天下。到時，人往高處走，定會有大量的人才投奔火軍。”

        陳城笑道：“欲辦大事，最重要的是得人才。一個方菱，就抵得十個‘雛鷹號’。水營損失再大，我都不可惜。只要張航、方菱這樣的骨干在，我們就能夠再造戰(zhàn)船，再招水兵，從而東山再起。”

        方菱連忙謙讓。

        黃宇說：“你們沒事就好。我們已在漢口截留了八百條太平軍的戰(zhàn)船，還有近兩千名太平軍水兵。我和師長一直盼著你們早日歸來，好利用這些戰(zhàn)船重建水營。”

        方菱高興地說：“居然有八百條戰(zhàn)船，可以建成一團水營了。”

        陳城笑道：“我們研究過了，決定單獨成立水師，獨立于陸師。有八百條船，先給你們一個團的番號。團長先由張航做，你做參謀長，代理復(fù)興委員。”

        方菱大喜，說：“謝師長、參謀長栽培，我代團長向師長、參謀長道謝，今后一定不負兩位重托，將水師建設(shè)成一流軍隊。”

        黃宇說：“很好。我和師長很重視水師，沒有水師，火軍就像只跛腳的老虎，跑不快，渾身的力氣就使不出來。你和張航要團結(jié)一致，共同建設(shè)水軍。張航資格老，年齡大，在水兵里的威望也高，該尊重的地方盡量尊重他。但他主意少，遇事猶豫。你是復(fù)興委員，擁有最終決定權(quán)，在關(guān)鍵問題上可不能動搖。”

        方菱說：“我一定謹遵參謀長教誨，與團長同心協(xié)力建設(shè)水師。”

        陳城交待劉文秀，要他立即草擬單獨設(shè)立水師的文書，以及張航、方菱的任命書。方菱返回時將攜帶這兩份文書，當眾向水營將士宣讀，以鼓舞士氣。

        陳城問方菱：“現(xiàn)在湘軍戰(zhàn)船布滿江面，你回去之后，大隊人馬怎么過來？”

        方菱說：“張航準備趁著夜色沖過來。為此，他特地派我過來，請師長派援軍接應(yīng)。”

        陳城不滿地說：“湘軍水師戰(zhàn)船圍得跟鐵桶似的，張航豈不知道？他那些破舊民船都不需要了，讓他把‘雛鷹號’帶回來就行。其他人走陸路，繞道漢川到漢口匯合。”

        黃宇笑著說：“前面張航誤事，大概怕我們責怪他，想帶著全部人馬返回。我們已經(jīng)有八百條戰(zhàn)船了，他還把他那些民船當作寶貝一樣。”

        方菱說：“我倒有個主意，不知合適不合適？”

        陳城眼前一亮，請方菱但說無妨。

        方菱說：“現(xiàn)在‘雛鷹號’已經(jīng)修好了。我們不妨給‘雛鷹號’掛上外國旗幟，趁著下午太陽西落的時候，從上游西面順流而下。這時候，正是逆光，太陽也刺眼，湘軍難辨真假，不敢貿(mào)然攻擊。‘雛鷹號’趁機開足，可以一直沖到漢口。”

        黃宇點點頭，說：“此計最是出人意料，只是有些風險。萬一湘軍發(fā)覺上當，集中炮火轟擊……”

        陳城打斷了他的話，說：“打仗哪能不冒險的。方菱你再辛苦下，即刻就返回，把水師單獨建軍的消息告訴大家。讓張航率領(lǐng)主力走陸路，你親自指揮‘雛鷹號’直下漢口。明日下午三點，你準時進入長江，我派人接應(yīng)。”


　　(https://www.dzxsw.cc/book/96297238/3293167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