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陛下,我還在!您別動!”
生怕蕭景潤不著寸縷地出現在她面前,她脫口而出想將他叫停。
蕭景潤腳步一緩,“那朕跟你說話你不出聲?”
“陛下龍章風姿,妾不敢直視天顏。”
“朕沒讓你直視。”
聽著他的聲音由遠及近,寧真隨手抓過一件衣物捂住頭臉。
蕭景潤站在她面前,俯視了一會兒,不由失笑,“寧真,你抓著朕的褻褲作甚?”
!
寧真連忙撒手,衣物掉落在地,而她的頭也快要埋到地上了。
蕭景潤:“逗你的,褻褲和手巾你摸不出來?”
當然摸不出來啦,她以前又沒見過男子的褻褲!
思緒被他帶跑偏了,寧真挪了挪腿,背過身去。
又清了嗓子,一本正經道:“春寒料峭,陛下趕快擦干身子吧,小心別著涼。”
哪怕她現在背對著他,他都能想到她面上的表情。
蕭景潤覺得甚是有意思,此前怎么沒想到這樣逗她。
窸窣了一陣,他拿過干布巾自己擦身,而后穿上寢衣,故意磨磨蹭蹭慢慢吞吞。
見她仍然跪坐在地上像個老實板正的宮燈,便微微前傾了身子。
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低沉里帶著潮濕的水汽。
“小捻兒,你不對勁啊。”
他低笑著,“照理說你對外頭的認知都來自于你師父和師姐,以及山下的說書先生。他們之中應該不會有人和你說什么男女之事,敦倫之禮吧。你現在這么害羞的樣子,讓朕很是疑惑,你是不是在宮里看什么閑書,聽什么閑話了?竟讓你如此想入非非?”
什么想入非非,竟如此污蔑她。
寧真咬著唇,臉上緋紅一片。
蕭景潤還真是了解她。
她從慶云庵來,原原本本是張白紙,然而前陣子崔姝和紀明琢到綺華宮看她的時候,給她帶了些話本和戲文冊子。
她自從學了千字文之后,對看書也不排斥了。
然而這些書與千字文以及經書都不一樣,翻著翻著她發覺有不少小故事。
而所有故事里最吸引人的、可讀性最高的莫過于神神鬼鬼以及男男女女。
雖然只是輕描淡寫了幾句,寧真看了也大為吃驚。
蕭景潤見她沉默一片,便再湊近幾分,“說來朕聽聽,朕和你一起想入非非不好么?”
他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他低笑時胸腔的震動甚至讓她感覺到了筋骨肌肉的起伏。
還有他身體上的溫度,不灼熱,卻無法輕易忽視。
他對她來說,早就不是陌生男子了。
意識到這一點,寧真有些頹然。
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以前冬日里刮大風,將她的小竹屋吹得洞門大開,而她需要在屋內用力抵著門。
“行了,你也趕快去洗一洗,朕還要看幾份奏疏。”
蕭景潤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很壞心眼地將她發間的玉簪抽走,頓時青絲如瀑,披散在她肩頭。
寧真回過神時,他已經走了出去。
-
寧真以為她洗漱完出來,蕭景潤興許睡著了,因此她拖拖拉拉地在內間耗了不少時間。
結果,等她一邊用干手巾絞著發絲,一邊往外走的時候,發現蕭景潤靠在榻上看輿圖。
“陛下還要忙政事嗎?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她的聲音里帶著難以忽視的喜悅。
蕭景潤冷笑一聲,“過來。”
“陛下,這輿圖制作得好精細。”
蕭景潤知道她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但沒有戳破她,“嗯,朕過去八年就在這兒。”
他指向了輿圖的西邊某處。
“離中都城好遠啊。”話音落,她看到了圖中央的京城。
她心心念念的云霧山以及慶云庵與京城相比實在是太小了,都沒有能夠在輿圖中標注出來。
蕭景潤輕嘆一聲,“是很遠,以后朕都不一定能再去一回。”
寧真歪著頭看他,她原以為貴為天子,想去哪兒便可以去哪兒。
旋即,她又想到那日蕭景潤對張清遙說的話,提到了他兩位姐姐的境遇。
后來賀蓁還別別扭扭地問她:“那賊人說的是真的嗎?我總覺得我母后不像是那么壞的人。”
當時寧真回答的是不知道。
過去八年,蕭景潤在遠離京城那么遠的地方,他也會想念親人的吧。
后來得知兄弟姐妹們的遭遇,他崩潰過嗎?
“想什么呢?趕緊把你的頭發擦一擦,發梢水都滴到朕身上了。”
他突然出聲,將她從愣怔中拽回來。
“是。”
“你用的什么發油,怎么這么香?”
寧真聽了,握起一束發聞了聞,“不香,沒味道呀。”
她在紫宸殿洗浴,用的自然是紫宸殿的澡豆。蕭景潤不喜用發油,那么紫宸殿內自然是沒有發油的。
蕭景潤盯著她低垂的眉眼瞧了瞧,“轉過去,朕給你擦。”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轉過去。”
他是真不喜歡她忤逆他。
“是。”
羅漢床寬敞,但是他長手長腳的霸了許多地盤,她只能坐在床沿。
蕭景潤坐在她身后。
先將她的發絲聚攏在一起,又拿過干手巾抖開,輕手輕腳地分段將她的長發擦干。
如同往日里他擦拭自己的長刀一樣。
在軍營里,沒有戰事之時,安安靜靜地擦上半日。半日過后,心里什么困惑都能解開了,豁然開朗。
現在穩坐禁宮,他不需要再舞刀弄槍,便許久沒有擦過刀了。
“多謝陛下。”寧真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長這么大,還從未有人給她擦過頭發。
師父對她雖好,平時卻忙得很,對這種日常的事也是希望她能夠早日自力更生的。
蕭景潤沒有言語。
她的寢衣單薄,將長發撩起來時,便可以清晰地看到蝴蝶骨的輪廓。
竟還是這樣纖瘦,不知道飯食都吃到哪里去了。
蕭景潤暗自揣度的時候,寧真問道:“陛下,你說我娘還在人世嗎?”
他的手一頓,緩緩道:“在的吧。”
“既然在,為什么不要我呢?”
寧夫人生下寧真,喂養了她兩年后便趁著一個黑夜離開了,留給慧慈師太的只有一封信及一包袱的財寶。
信里只寫了寧真的名字,旁的什么也沒說。
如同蕭景潤很在乎親人一樣,寧真從小便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爹娘。
如果沒有,她是從哪里來的呢?
如果有,爹娘又在哪里呢?
“小捻兒,朕讓見森派人找找寧夫人吧。”
“不要,既然我娘不要我了,那就是不想被我找到。我還是不要打擾她了,如果她還在人世的話。”
蕭景潤放下布巾,用手指理了理她的發絲,“無論寧夫人因為什么離開,都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
她的聲音低低的。
然而知道是知道,這與久久未解的執念不沖突,也許就是理智與情感在作祟,一直困擾著她。
遽爾,寧真感覺失了平衡——蕭景潤將她橫抱起來,往紗簾遮著的龍床上走去。
“陛,陛下!”
“噓。”
蕭景潤今日也洗了發,將她平放在床上時,他烏濃的發絲從肩上滑落,發尾正巧垂落在她的肩窩處。
這樣,他的發便與她的發在一處了。
余光瞥見孫玄良闔上了殿門,寧真如同火燒眉毛,想立馬躥起來。
“乖點,”他將她按下,“今晚你睡這兒,朕睡榻上。”
“?”
他語氣含笑,“還是說你要和朕一起睡?”
寧真終于聽明白了,連忙搖頭。
沐浴后粉腮上的淡暈還未散去,如今她一張小臉還真像是粉面桃花。
蕭景潤斂了目光,隨手將紗帳拉上,走回了剛才坐著的酸枝木羅漢床邊。
寧真將錦被展開鋪平。
照理說天子床榻每日都有宮人整理熏香,但是她總覺得擁著被子,呼吸間都是他的氣息。
下一瞬,蕭景潤去而復返,掀開了帳子。
“陛下——”
這是要反悔嗎?
寧真心跳如雷。
誰知道他只是伸手取到一個引枕,便又走了。
“陛下,何必如此大費周折,我……不如我睡羅漢床,您睡這兒?”
她從簾子里探出一個頭,提了個建議。
“你再廢話,朕就與你睡一起。”
寧真連一聲噢都沒說,便縮回了床上,動作太大甚至肩膀撞到了床圍,她嘶了聲調整了睡姿。
“怎么?還沒呆滿一天,就要將這兒拆了?”
他的聲音傳來,朦朦朧朧的。
“沒有,臣妾不敢。”
她甕聲甕氣。
待寧真冷靜下來,發現蕭景潤滅了燈燭。
而這青紗帳原來薄得很,外頭的月光可以隔著窗欞透進來,也可以隔著這紗帳闖進她的這番小小天地里。
寧真有個習慣,每次沐浴完都會很快產生睡意。
然而今日可能是因為換了個睡眠環境,她竟有些難以入睡。
她又從青紗帳中探出了頭,借著月光看到蕭景潤臥在榻上的模樣。
如同上次她做功課時他睡著了一樣,這時候的他毫無攻擊性,乖巧得就像御花園里遇到的小貓虎子。
可惜蕭景潤終究是人,與虎子不同。虎子的話拿雜草逗逗它,它就能高興地露出肚皮來任你揉搓。
而蕭景潤難哄。
不對,她為什么要想這種事?
寧真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放下帳子,閉上眼默念起了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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