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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小善子在門外聽到里面的爭執(zhí)聲,直接推門進(jìn)來,強(qiáng)行拉走了賀蓁,甚至還捂了她的嘴。

        姐妹倆就此不歡而散。

        一直到日落時(shí)分,孫玄良親自過來接寧真去紫宸殿。

        賀蓁又是跺腳又是錘門,孫玄良看得直皺眉,讓小善子附耳過去叮囑了幾句。

        坐在肩輦上,寧真欲言又止了幾回。

        孫玄良溫聲道:“娘娘放心,小善子不會為難賀姑娘。”

        “大監(jiān),張……張清遙如何了?”

        “回稟娘娘,罪婦張氏在獄中,還活著。”

        聽孫玄良這么說,寧真便知道張清遙肯定受刑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副儒生氣質(zhì)的王樟。

        既然張清遙被關(guān)在殿司的獄中,那么王樟?xí)H自動手嗎?難以想象他那樣溫潤而澤的人,若是動起手來是什么樣子。

        到了紫宸殿,御膳房像是算好了時(shí)間一般,正巧在傳膳。

        寧真凈了手之后坐下,發(fā)現(xiàn)今日的菜色煥然一新。

        仿佛是看懂了她的疑惑,一旁的女使道:

        “娘娘,這是南方的釀菜。如今正是春暖花開萬物生長的時(shí)候,做新鮮清爽的釀菜再合適不過了。”

        接著女使為寧真一一介紹過來。

        除了常見的田螺釀與藕釀,最吸睛的莫過于筍尖釀。

        寧真愛吃鮮,而素菜之中最能顯現(xiàn)鮮味的就是筍與菌類。

        只不過聽女使介紹完做法,寧真便搖頭,“挺復(fù)雜的,這么做完一整道菜很費(fèi)工夫吧?”

        女使:“筍尖釀還好,若是繁瑣,那必然是豆芽釀。”

        寧真震驚,“你是說把肉沫塞入豆芽之中嗎?綠豆芽還是黃豆芽?不對,這兩種豆芽都很細(xì)呀。”

        “綠豆芽。將雞肉剁碎后去掉筋膜,用棉線帶著雞茸,像往日里穿針引線一樣豎著貫穿整根豆芽。當(dāng)然,根據(jù)主子的口味,塞入火腿或者是干貝絲也是可以的。”

        光是聽,就覺得這種做法相當(dāng)費(fèi)事了。

        然而女使還沒講到串好豆芽之后入鍋的部分呢。

        與大多數(shù)蒸熟燜熟的釀菜不同,這一道豆芽釀是需要入鍋炸制的。

        那么纖細(xì)的豆芽過了油,就需要考驗(yàn)廚師的手藝了,一個(gè)不小心就會炸糊,或者是粘連在一起,失了美感。

        蕭景潤擺了擺手,沖女使道:“行了,你們娘娘宅心仁厚,舍不得御膳房大師傅天天低著頭做這些。”

        女使抿嘴笑,“是奴婢多話了。”

        孫玄良為他們二人布菜,還對寧真道:“等天再熱一些南瓜開花了,娘娘可以試試南瓜釀呢。”

        “花也可以入菜?”

        孫玄良點(diǎn)頭,“這還是老奴向御膳房新來的大師傅請教的呢,這位周師傅是南方人,陛下吩咐尚食局新招的。咱們宮里盡是些北方廚子,這南方手藝更新穎些。”

        說罷,像是才發(fā)現(xiàn)蕭景潤的目光一樣,孫玄良欠身,“是老奴多嘴了,老奴告退。”

        蕭景潤輕咳一聲,“吃飯。”

        寧真今日明顯多吃了些,這種清淡的菜色很合她的胃口。

        只是她有些心不在焉。

        早上賀蓁的那番話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

        要說不在意,斷然不是真的。

        “朕的三皇姐最近住在建章宮,你平時(shí)若無事,可以去陪她說說話。”

        見她盯著餐盤出神,蕭景潤敲了敲她的腦袋,“聽到了?”

        “知道了。”

        “今晚月色不錯(cuò),不如陪朕消消食?”

        “好,去御花園吧,開了不少春花呢。”寧真回過神來,提議道。

        兩人沒有乘肩輿,而是出了紫宸殿,并排往北邊的御花園走。

        這樣的飯后消食,伴隨著靜謐的月光,看似普通,卻戳中了蕭景潤的心。

        此前他未曾與誰有過男女之情,但他在軍中偶爾聽兵卒提到過。

        在他看來,無論是一時(shí)的熾熱,短暫的心潮澎湃,還是細(xì)水長流的相濡以沫,都沒意思極了。

        與一人要好,便是要將自己交托給那人。

        他不喜歡那種失控的感覺,也覺得自己沒法全然信任對方。

        眼下他卻感覺如此正好,與一個(gè)不討厭的人散步,消磨時(shí)光竟也成了一種樂趣。

        蕭景潤正想著,身邊那個(gè)“不討厭的人”卻只顧絮叨她的好友山萊。

        “陛下,山萊懂得好多啊。御花園那么多花草她都認(rèn)得,她還知道各種花都是什么時(shí)候開的,她還知道假山下有個(gè)小洞。”

        見她突然停住,蕭景潤勾了勾唇角,“怎么不繼續(xù),你那個(gè)什么山萊,不會每日就是在假山的小洞里躲懶吧?”

        “沒有沒有,”寧真被說中了心思,為了山萊考慮,還是努力扯開話題好了,“我覺得可以在花園里擺個(gè)秋千,陛下覺得呢?”

        “嗯,擺。”

        “既然要擺,就得做個(gè)大點(diǎn)的,就安置在黃藤涼棚邊上。”

        蕭景潤見寧真比劃著,還以為她是想要和他一起蕩秋千。

        然而下一瞬她說:“小珣也喜歡秋千,說老家有個(gè)秋千,還是溫虞候以前給她做的呢。”

        不是溫珣,就是宮女山萊,寧真的各種計(jì)劃里從來都沒有蕭景潤的名字。

        他剛想說她一句,聽到身后傳來內(nèi)侍的腳步聲,略顯急促。

        “陛下,貢院出事了。”

        內(nèi)侍喘勻了氣,接著道:“有一位考生突然暴斃身亡。”

        寧真驚了一霎。

        最近春試開始了,一共考三場,三日一場。

        今日應(yīng)是第二場的最末一天,突然出了這樣的事,不知道明日第三場是否能順利開展。

        “捻兒,你先回綺華宮,朕去外廷看看。”

        科舉乃是國家的掄才大典,每一個(gè)能參加春闈的考生都是十年寒窗苦讀,從地方上一場一場考上來的,輕易馬虎不得。

        “王樟呢?貢院還鎖著?仵作過去了?”蕭景潤問。

        會試由禮部主持,為了保持科舉公正,主考官二人及副考官四人皆是臨時(shí)差遣,回回不同。而王樟作為殿前都指揮使,也是需要坐鎮(zhèn)貢院的。

        貢院的大門皆由禁軍看守,在會試開始的第一日便落了鎖。

        “回陛下,貢院仍鎖著,這消息是殿帥托人從門縫中傳出。奴婢急著過來稟報(bào),對其余的尚不知情。”

        “嗯,先讓仵作進(jìn)去。”

        說著,蕭景潤回頭看了眼遠(yuǎn)去的寧真,對孫玄良道:“路上黑,你去送送昭妃。”

        -

        寧真順著夾道走到御花園門口時(shí),一只躥出來的小貓蹦到了她懷中。

        皮毛松軟,大眼明亮。

        寧真笑彎了眼,“虎子,你認(rèn)識我了呀。”

        她順了順貓毛,“你怎么神出鬼沒的?要跟我回綺華宮嗎?”

        御花園內(nèi)黑漆漆的,今夜不知道門口為什么沒有守衛(wèi)。

        低頭看了看虎子,寧真又學(xué)了幾聲貓叫,蹩腳得很。

        虎子怕是不愛聽,跳到地上往御花園里跑去,步伐矯健得很。

        “等等我,虎子——”

        寧真快步跟了進(jìn)去,“怎么躥得這么快,虎子,你還在嗎?”

        月色溫柔,又有淡淡的云層遮掩,投射的光亮便只堪照亮眼前的一小片道路。

        忽然,從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捂住了寧真的嘴。

        同時(shí)她的身子也被拖著往樹叢間走。

        很快,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隨后是孫玄良的聲音,“娘娘,娘娘?昭妃娘娘,您在園子里嗎?”

        他低聲念叨,“奇怪,剛才娘娘還在眼前,怎么一下子沒了人影?”

        寧真掙扎著,雙手去掰賊人的手。

        這人力氣大得很,捂著她的時(shí)候都快擋住她鼻子的呼吸了。

        寧真不清楚此人的目的,又因?yàn)榱α繎沂舛鴴昝摬涣恕?

        孫玄良就這樣走了,豈不是獨(dú)留她一人面對這匪徒?

        她開始慌張。

        “別動,不然我殺了你。”身后的男子低聲道。

        四下寂靜無聲,虎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寧真甚至覺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被捂得久了,寧真甚至覺得空氣稀薄,四肢發(fā)軟,恨不能癱在地上。

        她想到了那天在綺華宮,蕭景潤扼著賀蓁脖頸時(shí),賀蓁難以呼吸的樣子。

        “項(xiàng)郎,你放開她,都快被你捂死了!”

        耳畔傳來熟悉的女聲。

        寧真的視線往左移,只見花樹掩映間赫然立著一位著宮裝的女子——紀(jì)明琢。

        見項(xiàng)楚仁仍未松手,紀(jì)明琢便狠錘了他一記,隨后去掰他的手,“你快撒開,我認(rèn)得她,她不會亂說的。”

        被松開后,寧真跌在了地上,忍不住咳嗽。

        “你沒事吧?”紀(jì)明琢蹲下來拍著寧真的背脊。

        項(xiàng)楚仁冷聲道:“此人留不得。”

        寧真立即悚然,抓住了紀(jì)明琢的手,“他是誰?”

        “哎呀你就別問了!寧真,你聽我的,今晚你就當(dāng)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

        聽了這話,寧真剛想說她確實(shí)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她突然見到了紀(jì)明琢凌亂的衣襟,以及衣襟旁的一處深色痕跡。

        紀(jì)明琢順著寧真的視線往下看,連忙收攏了領(lǐng)口,一邊把寧真扶起來,一邊對她說:“你先回宮,我明天和你說。”

        項(xiàng)楚仁:“不行,我不放心,她不能走。”

        “項(xiàng)郎,她什么也不懂,心也不壞,你就別為難她了。”

        “事涉你我二人的生死,豈敢兒戲?”

        “你也知道這是殺頭的罪過!那你還偏要把我拉過來……”紀(jì)明琢收了聲,瞪了項(xiàng)楚仁一眼,又推了推寧真,“快走。”

        隨后紀(jì)明琢抱住項(xiàng)楚仁的胳膊,對他耳語了幾句,他這才勉強(qiáng)點(diǎn)了頭。

        寧真思緒萬千,但是看那漢子不像是個(gè)好相與的,她還是選擇聽紀(jì)明琢的,趕快離開。

        然而當(dāng)她拐出御花園大門之時(shí),便見到孫玄良領(lǐng)著一隊(duì)禁軍及十?dāng)?shù)個(gè)內(nèi)侍往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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