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責初在家中擔驚受怕了幾日,未有賓客上門,她也走不出去。高鞍日日候在門口,卻問什么也不說,只是叫她不要擔心。
田媽日日買菜回來,責初都要拉著她問一句:“外面怎么樣了?”
“太平的很。”田媽兜著菜籃子,總是說,但今日卻改了口,提著一份報紙,跑到責初面前說:“二小姐快看,姑爺升官兒了。”
責初聽著疑惑的很,一邊接過報紙一邊問:“你什么時候識得字了?”
田媽擺擺手,說:“我哪認得什么字啊,是街上一位漂亮小姐念給我聽的。”
責初拿著報紙看了看,說:“哪是什么升官,大總統授了個二等大綏文虎勛章給令郯,看來是打勝仗了。”
“那可是好消息,姑爺打了勝仗,又授了勛,那位給我讀報的小姐說了,這得了勛章的人每年還能領好大一筆年金呢。這么多天了,二小姐可算能好好睡上一覺了,這些日子擔心姑爺,人都瘦了一圈。”田媽說,“這高副官也真是,這么大的事兒,愣是不曉得來通報一聲,日日杵在門口,也沒的話語,跟個門柱子似的,倒還比門柱子礙事兒。”
責初沒接田媽的話,望著報紙上的大字出神。儲定池打下濱州,上面卻白紙黑字寫著任命祝譚衛為坎西督軍兼署省長,儲定池遲遲沒有來消息給自己,讓她十分想不明白。
“二小姐想什么呢?”田媽湊過來在她身前晃了晃。
“田媽,你叫高副官進來一下。”責初抬起頭說。
“二小姐是想問姑爺的事兒?這仗都打贏了,保不準明兒姑爺就回來了。”田媽說。
“我有話同高副官說。”責初嚴厲聲色。
田媽見她依舊不展愁容,便沒敢再自作聰明說話,轉身出去叫人。
高鞍剛走進屋里,責初就先站了起來,說:“高副官坐。”
高鞍一向不敢僭越,兩只手貼在褲縫立在茶幾前沒敢坐,畢恭畢敬說:“少夫人有什么事就吩咐吧。”
責初見他這樣,也沒勉強,坐下說:“高副官,我不同你繞圈子,今日報紙進來我也看過了,其他的事我不懂也不想多問,但你得告訴我,令郯現在怎么樣。”
“令帥現在人在濱州,一切都好,少夫人不要擔心。”高鞍說。
“既然仗打贏了,預備什么時候回來?我不曉得如何聯系他,他也不聯系我,你是他的副官,他一定什么事都交代你做。”責初說。
高鞍為難道:“仗打完了,總歸還有些事要處理,令帥什么時候回來,屬下實在不知道,也不敢擔保。”
責初站起身命令高鞍說:“你幫我聯系令郯,我要同他說話,他不能就這樣什么都不交代,他把我當什么?”
高鞍低著頭不說話。
“你不幫我聯系,那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出這個門的。”責初說著邁出步子。
高鞍趕忙攔住她,說:“正常日子令帥每晚都會來電話,連的是書房那臺座機。”
吃過晚飯責初便候在書房,過了八點,儲定池的電話果真就來了。
責初說:“你去接,照常說。”
高鞍正了正領子,走過去接起電話,責初坐在一邊,聽高鞍向儲定池做匯報,竟都是自己一日的起居生活。
高鞍從早餐說到晚餐,側著身子看了責初一眼,責初起身走過去,從他手里接過聽筒:“你若是這么想知道我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為什么不叫我自己同你講,讓旁人監視,我是你抓回來的犯人嗎?”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響聲,責初兩只手抓住聽筒,趕緊道:“儲定池,你今天要是掛了電話,我立馬就搬出去,我看你的那些人敢不敢攔我。”
電話那頭的儲定池這才故作鎮定,扯了旁的說:“高鞍說你今日晚餐吃魚,做的是不是你喜歡的口味?”
“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走的時候怎么跟我說的?兩天,都多少個兩天過去了,你人不出現,連個消息也沒有,什么招呼都不打把我扔在這兒不明所以,還叫外面那些人看犯人一樣看著我,你是什么意思?”責初聽到他的聲音,幾日的委屈氣憤涌上來,但當著外人的面克制不發作,卻還是沒忍住紅了鼻子,轉過身避開高鞍的視線。
儲定池默了默,才說:“事情來的突然,也超乎了我的預料,這幾日叫你擔驚受怕全是我不對,不同你聯絡,也是不想你擔心。”
責初拭了拭微微有些濕潤的眼角,罵道:“誰替你擔心,你的那些事我才懶得管,你愛幾時回來都隨便你。”
“你就別同我說氣話了,我曉得你日日緊張我。”儲定池笑她,“確實出了點事,不過還不到你要擔心事的地步,你只管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有什么需要就吩咐高鞍去做。”
“我想回家一趟。”責初說,“奶奶不在,我一個人在這大宅子里,心里空落落的很,你要是不放心,讓高副官跟著也行。”
儲定池說:“我讓高鞍把你父母接過來住好不好?”
“為什么我不能出去?”責初終于問出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不要多想,是我不放心你。”儲定池說,“不把你栓在身上我都不放心的很。”
“大總統為難你了嗎?為什么被任命的省長不是你?”責初沒理會他的玩笑話,忍不住問。
“你才說不關心我的事,現在就又盤問起來了。”儲定池說,“那些事情你若是想知道,我日后慢慢給你講,只是現下,你能不能都聽我的安排?”
“我聽不聽,現在不都是被你關在這兒了。”責初手指繞了繞電話線,掃了一眼書房角落,又小聲問,“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不敢同你保證,但不會太久。”儲定池說,“我每時每刻都想飛奔回來見你,今天能聽一聽你的聲音,是我的意外之喜。”
責初不買他的賬,說:“你的花言巧語我見識過了,若是真像你說的這樣,再怎么你也該聯系聯系我,告訴我什么事情。怕是自己的事忙起來,腦袋里哪里還有我這個人。”
儲定池向她賠罪:“千錯萬起都在我,屆時我回來,你要怎么罰都行。”
責初鬧了一會兒情緒,這下也冷下下來了,怕耽誤他的事,就說:“不同你講了,我把電話給高副官了,你自己注意安全,你那些事我不懂,但若是碰到什么危險的事,你寧可退一步,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了,其他的也別再爭來搶去的了。”
責初還沒等儲定池回話,就將聽筒交到高鞍手上,說:“你們談正事吧,我回去了。”
第二日《申報》刊了消息,說張克電辭楚北巡閱使,新政府特派儲定池為楚北軍副司令,但他以餉械供應不及在濱州按兵不動。責初正在樓上讀報,就聽見外面鬧哄哄的,接著還傳來幾聲槍響。
田媽失了魂似的跑進來,一個踉蹌撞到床沿上,磕傷了小腿:“二小姐,外面不曉得來了一隊什么人,硬要闖進來,還朝著門上開槍呢。”
責初換了鞋子下樓,一隊身著岵系軍裝的人正拿著槍與高鞍的人馬對峙,領頭的見著責初出來,立馬抬手叫人收了槍,行了個軍禮說:“少夫人,大總統讓我來請少夫人去做客。”
責初走到前面,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俯視他們:“大總統無端端請我去做什么客?再說,總統府向來都是端著槍請客的嗎?”
領頭的賠笑道:“少夫人莫怪,大總統派我來請少夫人,本是心意禮數都要到的,只是督軍府的這位管事二話不說就掏槍趕人,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失了禮。”
責初瞥了一眼高鞍依然緊握著槍的手,說:“我這幾日身子不大好,承天路遠,感謝大總統的好意,改日令郯回來了,我再同他一道去總統府…”
領頭的突然打斷她,說:“少夫人還是不要為難屬下了,令帥在前線立了大功,大總統親自授的鎮威將軍,交代了一定要請到督軍府的少夫人,少夫人若是叫我空手回去,還不如叫您這位管事的現在直接在這里處置了我好。”
高鞍見狀立刻舉了槍,說:“少夫人不要為難,令帥交代了,誰也不能帶走您。”
領頭的看著高鞍的槍口,又看了看責初,笑起來說:“少夫人,我一條賤命死了不要緊,可這一槍下去,傷的可是大總統和令帥之間的和氣。少夫人想一想,令帥現在是大總統的得力助手,說句實在的,總統府現在巴著您還來不及,您又擔憂什么呢?”
“大總統既然看重令郯,待他回來時與他說便是,他的事我一向不管,也自知說不上話,大總統是多心了,不用在我身上多費心思。”責初說。
“少夫人這話不該同我講,我負責來請人,接不到人,我千個萬個理由大總統也不會聽的。”
“你也聽到了,令郯不許我出門,大總統此番盛情,我冒冒然去也不好,要先同令郯講一聲。”責初說。
“少夫人,令帥現在在前線,已是脫不開身,您就不要再讓他分心了。”
責初驚覺,問:“大總統還要他做什么?”
領頭的沉默不語,責初思索了一陣,說:“好,我跟你們去。”
高鞍用拇指撥開擊錘,轉頭對責初說:“少夫人,您不能去。”
責初置若未聞,對領頭的說:“我就這樣過去,令郯曉得了會罵我不知禮數的,還請幾位稍作等候,我帶人去庫房挑幾件禮物帶過去。”
“少夫人請便。”
責初轉身,對高鞍說:“高副官隨我一同來吧,我不曉得大總統的喜好,你來替我把把關。”
高鞍收了槍,說:“是。”
責初跟著年媽進了庫房,讓她挑幾件最好的東西,轉身同高鞍說:“我去總統府的事,你不要與令郯說,每日像往常一樣同他匯報就好。”
高鞍道:“少夫人不能同他們走,請少夫人相信,屬下會誓死保護您的。”
“你聽我說高副官,現在外面局勢我看不明白,大總統雖然表面授了勛,但卻把濱州交給了祝譚衛,如今張大帥又請辭,牽扯到的利益關系一定不簡單,令郯或是因此被絆住腳了,遲遲回不來。若我今日不跟他們走,我不曉得大總統那邊又會做什么打算。”責初說,“他們今天一定是非要帶走我不可的,不過你放心,大總統挾住我,無非是想牽制令郯,必然還不會拿我怎么樣,等到了承天,我會想辦法再同你聯絡。”
高鞍沉著臉沒再說話,責初把年媽挑出來的東西檢查了一遍,讓人拿到前廳。總統府的人已經將車子開了進來,迎責初上車。
田媽拉著責初,哭唧唧道:“二小姐讓我陪同您一起去吧,承天府路遠,一路上沒人照顧怎么行呢。”
責初拍了拍她,安撫說:“田媽,你留在家里,我會平安回來的,阿瑪額敏那邊,你也記得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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