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老太太早等在了樓下,看儲定池牽著責初進來,也沒多數(shù)落,只說:“去看看玟艾。”
儲定池嬉皮笑臉地說:“奶奶,一會兒高鞍送糕點過來。”
老太太哼了一聲,轉(zhuǎn)身由年媽攙著上了樓。
責初捏了一下他的手心,小聲說:“奶奶是在生我的氣吧。”
“生你什么氣,老太太同我不高興不是家常便飯。”儲定池摟了摟她的肩說,“上去吧。”
等走到房門口,責初停住腳推了他一下,說:“你去看看人家。”
“我會去的。”儲定池伸手要開門,責初身子一擋,拿過他手臂上掛著的包說:“你要不想我為難,現(xiàn)在就過去。”
儲定池收回手插進兜里,說:“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過去。”
責初一直看著他走進孔玟艾的門才轉(zhuǎn)身回房,將包里的離婚書拿出來,折了一折,壓在床頭柜子里的錦盒底下。
儲定池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責初剛理好東西,坐在床沿上,隨手拿起床頭的書要翻,就看他一邊推門進來,一邊解著外衣扣子。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責初放下書問。
儲定池把外套往衣服架子上一掛,看了她一眼,說:“這不是看你在等我。”
“誰等你了,臉皮比城墻還厚。”責初又把書拿起來,卻半個字也看不進去。
儲定池不作聲,去洗手間里擦了把臉。
等他出來的時候,責初問:“人怎么樣了?”
“照理說,你不想叫人講閑話,就也該上門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才對。”儲定池踱到她身邊,打開床頭的蚌殼油罐子挑了一點擦了擦手。
“人家因為擔心你,差點命都丟了,現(xiàn)在最要你關(guān)心,我去看,未必叫人心里舒服。”責初說完翻了一頁紙,看也沒看他一眼。
儲定池笑起來,油漬漬的食指在她臉頰上擦了一下。
責初沒躲開,扔下書用手背擦了一下臉,坐起身說:“幼不幼稚!”
儲定池往墻上一靠,笑盈盈地說:“我聽你這話酸溜溜的。”
“懶得和你說。”責初側(cè)了個身背著他。
儲定池笑了幾聲,把她扔在一邊的書收到床頭柜上,說:“耽誤了幾天工作,這下有的忙了,我在書房,有事情就過來。”
責初“嗯”了一聲,儲定池看她不動,就換了雙拖鞋走出去了。
責初聽他走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就爬起來,走到小桌子前撥了孔由艾在巷海的電話號碼。
電話撥通了,卻沒人接。
田媽來敲門,喊了聲:“小姐。”
責初擱下聽筒,問:“什么事情?”
田媽隔著門說:“上次寄的那個信件,郵局的人給退回來了。”
“退回來了?”責初走過去開門,見她手里拿著那封信,接過問,“講是為什么呀?”
“說是地址和收信人對不上,叫小姐再核對核對。”田媽說。
責初拿著信封上看了看,抬頭跟她說:“我知道了,我再看看。”
田媽沒想走,擠了半個身子進來,一臉堆笑,說:“姑爺同小姐這么好,我真是瞧著心里高興。有姑爺對小姐這份心,叫那二房再使什么幺蛾子也沒用。”
責初推了推門,好聲勸說:“田媽,我歇一會兒,你下去忙吧。”
等田媽走了,責初走到柜子前找出那張紙條兒,仔細同信封上的地址比對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并不是自己謄寫時出了差錯。這就怪了,責初心想,那就只能是克萊拉給她地址時,疏忽弄錯了。
責初正愁著,田媽又來敲門,說:“小姐,吃晚飯了。”
責初“哦”了一聲,田媽又說:“小姐去叫一聲姑爺吧。”
責初原本嫌麻煩,但轉(zhuǎn)瞬一想,就回了說:“我去叫他。”
書房隔著一條走廊,責初輕手輕腳,走到門前還聽到里面鋼筆唰唰寫字的聲音。她敲了敲門,對著里面說:“吃飯了,一會兒再忙吧。”
書寫聲一停,跟著是椅子腳輕磨地板的聲音,責初收回手等在門口,就見儲定池開了門,一臉欣喜地說:“我方才聽見你的聲音還一恍惚呢,以為仍是在桓山上,一日三餐都由你包辦。”
責初聽了不為所動,只問:“宋會長的夫人回了德國,這個事情你知道嗎?”
“你說尤利特小姐?商會的事情,現(xiàn)在都交回到張克手上了,我同宋會長來往沒那么密切,家事就更不會相互打聽了,我不知道這事。”儲定池說。
責初忙說:“哦,是這樣的,你先前介紹我和尤利特小姐認識,我同她還真是投緣,聽說她回德國了,走的挺匆忙的,我打聽來一處地址,但也不曉得是哪里弄錯了,前段時間寄了信,卻被退了回來。你要是方便,能不能問一問宋會長雷婭的地址,好讓我們通通書信。”
儲定池立馬就要轉(zhuǎn)身,說:“一個電話的事情,我這就打過去問問。”
“不用這么著急的。”責初抓住他說,“哪天見到面了再問就好,別打擾到人家。”
儲定池撐著門想了想,說:“我下周要去垅記洋行辦事,回頭幫你問問那兒的人。”
責初點了點頭,稍稍遲疑了一會兒,看著門框說:“雷婭好像,還有個在領事館工作的妹妹是不是?”
儲定池把書房門一帶,說:“垅記洋行是有兩位千金,前段時間頂承鐵路的事,德領事館派人來,好像還見過幾面,那個小女兒和宋夫人是挺像的。”
責初說:“要是走得近,或許問問雷婭妹妹,更清楚呢。”
儲定池一笑置之,說:“哪里走的近了,人家只講德文,我半個字聽不懂,說認識還談不上呢,哦,倒是你,或許見著人家還能談笑風生的。”
責初看他一點不避諱,就說:“去吃飯吧。”
飯桌上依舊是三個人,老太太吃著吃著,同儲定池說:“這幾天你就陪陪玟艾,老丈人那里也抽個時間去一趟,多大人了,別那么不懂事,曉不曉得?”
儲定池嘴里嚼著菜,“嗯”了一聲。
老太太又看了看責初,問:“學校那邊,都弄好了吧?要不以后就索性待在家里,婦人家外面到處跑的,麻煩不曉得怎么就找上來。”
儲定池夾了塊肉到老太太碟子里,說:“奶奶,上次讓您去醫(yī)院檢查身體沒去成,要不這兩天我陪您去吧。”
老太太知道儲定池有意擋槍,睨了他一眼,說:“你曉得我一把老骨頭,少氣我就好。”
責初不曉得如何接話,既沒胃口,又不好意思大動作抬手夾菜,就捧著一碗白飯安靜送了幾口。
年媽端著餐盤子走到老太太身邊,說:“老夫人,我給少姨太送上去了。”
責初在桌下輕輕踩了儲定池一下,起身說:“我去給玟艾送吧。”
儲定池拉了拉她的袖子問:“你自己吃飽了嗎?”
年媽請示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說:“你去吧,也好替令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玟艾。”
責初點點頭,走過去接了年媽手里的餐托。
儲定池回頭看著她走上樓梯,才又跟老太太說:“奶奶,別總挑在飯桌上講事情。”
責初手里的餐托有些份量,她走上樓梯,怕拿不住,就先擱到樓梯扶手上緩了緩,換了個穩(wěn)固的手勢。孔玟艾的房間在書房往里,責初路過的時候,瞥見書房門的縫隙似乎比方才儲定池帶上的要留寬了些。
責初走到孔玟艾門前,敲了敲門,就直接推門進去。
孔玟艾坐在床上,蓋著棉被,只額頭和眼角的擦傷看得出車禍的樣子。
孔玟艾見到她,露出合乎情理的驚慌,直起身子說:“怎么勞煩姐姐送飯呀,真是難為情。”
責初走過去,將餐托擱在梳妝臺上,把床邊的小桌推過來,說:“本來就是同學一場,不用搞得禮貌疏離的。”
孔玟艾低著頭干笑,說:“這也好些日子了,姐姐怎么還糊里糊涂的,就是要將我認作別人。”
責初把飯餐拿到小桌上,又去把門關(guān)上,踱回來問:“傷到哪里了?”
“腿上斷了根骨頭。”孔玟艾神色灰暗道,“還是命大,同行的司機就沒這么運氣了,我害了人家一條命,夜夜犯夢魘。”
責初將筷子湯勺遞給她,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問:“十號那天,你是不是去學校了?”
孔玟艾筷子沒抓穩(wěn),落到桌上,忙撿起來說:“手腕上也有些傷處,拿東西不穩(wěn)當,叫姐姐看笑話了。十號?十號是什么特別日子?我都不大有印象了。不過我都是待在府里的多,哦,想起來了,十號那日是不是禮拜三,我回了趟養(yǎng)父母家看望,送了點東西過去,都是娘家?guī)淼模跃蜎]跟府里管事的報備,應該不壞規(guī)矩吧。”
“你去沒去學校?”責初堅持問。
“我去學校做什么?”孔玟艾一臉無辜地耷下眉毛。
責初起身,幫她盛了碗湯,說:“陳迷,你跟我裝傻沒有意思。那天午邊我在學校瞧著一個像極了你的身影,我當時還覺得是自己多心,那天人也暈乎乎的,還想也許就是自己恍惚。可你說巧不巧,下午邊就出了事。我在學校待了那么久,我阿瑪?shù)氖拢背鰜碓缤背鰜砹耍瑸槭裁雌褪悄銇砹耍@事才被拿來做文章。出事以后我思前想后,怎么都覺得,這事情跟你脫不了干系。”
孔玟艾低頭握著筷子,盯著湯看了好久,半晌沒說話。
“陳迷,你究竟為什么一直咬著我不放?我自問從來沒有得罪過你。”責初看了眼她額頭上的傷,說,“如果你現(xiàn)在是為了儲定池,那當初又是為了什么?”
孔玟艾笑了一下,將筷子換了湯匙,舀了勺湯喝了一口,抬起頭換了副神情說:“我知道孔由艾調(diào)查過我,我這張臉,肯定叫她懷疑,可我做的干凈,她什么都查不出來,就也只好相信我。你就不一樣了,即使全世界都信我,你也還是一口咬定我不是孔家人。其實我本就沒想能瞞過你,我知道這道理,傷人的人啊,總忘得快,而被傷的,可得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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