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嘆息了一聲，說：“唉，看把你折磨得也夠慘了，你也太緊張，聽錯聲音了”

        林俊昌已經趴到地上。他屏氣斂息地盯著床上的動靜，額上的冷汗一下一下滲了出來。他知道是梁耀閭和他老婆睡在一起。不知怎么，竟然忘記了關門。

        沉靜了一會。床上又有了聲音。

        梁耀閭說：“豬借不到，甘耀棠老色鬼看上的那個妹子也找不到，槍也找不到。唉，這次死定了。”

        女人說：“你腰上不是硬硬的？不是有支槍插著了么？現在睡覺了還帶著呢。”

        梁耀閭小聲說：“別說出去了，這槍是木頭槍，譚木匠也做得太像了，還涂上了漆，但假的終究是假的，丟槍的事，要是讓甘耀棠那老色鬼報上去，可能是掉腦袋的事呢？”

        “真要槍斃的？”

        “可大可小。這年頭，人命都不值錢，死一個人如同死一粒蟻，誰的腦袋搬家，都不是大驚小怪的事情。”

        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哦，那你得小心吶。”

        梁耀閭又嘆氣，說：“我這吃飯的腦袋，都提在甘耀棠那老色鬼手里吶。”

        “要不。”女人忍住了。

        “要不什么？”

        女人狠狠地說：“要不，今晚把他做了”

        女人的嘴巴被捂住了。她扯開梁耀閭的手，說：“怕什么怕，這兒又沒其它人。”

        “噓，小心隔墻有耳。”

        “怕什么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殺了他，你來做鄉長。”

        梁耀閭哭笑不得，說：“要是上面追究起來，哪兒跑得了？死路一條。”

        女人仍然堅持說：“怕什么怕，殺他豈不是個雞？不讓人知道就行了。”

        梁耀閭喪氣地說：“雞蛋那么密，也孵化得出小雞呢？天下有什么事能不讓人知道的？”

        女人的氣來了：“你怕這怕那，老鼠膽，叫我又有什么辦法？”

        梁耀閭無奈地說：“只有那個辦法了。”

        “什么辦法？”

        梁耀閭又嘆氣，說：“不是跟你說一千次，說一萬次了嗎？把你妹嫁過去，兩家做了親戚，就什么事也沒有了”

        “啪”的一巴掌打在梁耀閭的屁股上。女人罵：“虧你想得出來的，你還是人么？我妹都未夠十八歲的，今年才十六”

        “小點又有什么關系？畢竟甘耀棠是鄉長，也算富貴人家。”

        “太老了。”

        “老點又有什么關系？女人都是嫁人的，嫁了人就是過日子，只要能過日子，就行。”

        “我妹還在讀書的，想你都別想。”

        梁耀閭耐心說：“女孩子家念什么書嘛，反正啊，這以后都是別家的人。讀的書多了，整天在外面干些不正經的事，那才操心呢”

        女人打斷他的話:“要嫁你就找其它人吧，天下的女人螞蟻一樣多，干嘛一定要把我妹往火坑里推？簡直豬狗不如！”

        梁耀閭嘆息一會，又說：“他就看中你妹，說你妹屁股大，能生孩子。”

        就在床上人說話的那當兒，林俊昌爬到了床底。他把那手槍抽出來，放到了床底。他剛想爬出去，門卻響了。

        有人在外敲門。

        “誰？”床上的兩個人又坐了起來。

        外面的聲音說：“甘鄉長叫你。”

        兩人都起來了。似乎是大禍臨頭的時候，他們都睡不著了。

        梁耀閭一臉陰沉，說：“這次叫我去，不知還能回來不？”

        女人拍他肩膀說：“聽我說，把他給崩了。”

        梁耀閭掏出木頭槍：“這槍就是打蚊子都打不了，打得死人么？”

        女人拍他大腿：“聽我說，去偷一支真槍，對著腦袋一槍打去，我就不相信他還能翻生”

        梁耀閭插好木頭槍，說：“現在人人自危，都把槍看得緊緊得，就是上廁所，也抱著槍，還偷得了？”

        女人便說：“你去了再說，我在外面看著，看誰敢動你一根毫毛？”

        兩人整理結束，雙雙面出。

        林俊昌松了一口氣，感到如魚得水，他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然后開門出去。

        然而，門在外面鎖上了。

        這難不倒林俊昌，上次偷梁耀閭的槍，他是從窗口的樹木爬進來的，等到梁耀閭上廁所的當兒，輕而易舉地把他的手槍拿走了，易過借火。這次，他又從窗口出去，找到了外面那棵荔枝樹。這樹樹干很高，斜著伸到窗口外面，樹頭枝杈縱橫。林俊昌迅速爬到粗的樹枝上去，滑到了地上。

        這時候，林俊昌突然感到不妥，如果梁耀閭不看床底，發現不了那槍。或者別人發現，拿走了，那豈不造成新的混亂？！

        林俊昌又輕車熟路爬回屋子里，拿出床底那槍，放到了梁耀閭枕頭底下，這樣，他一睡覺就發現了。

        林俊昌站在窗口，剛想出窗而去，又遲疑了，感到放在枕頭不行，明顯有人把槍拿去了，造不成梁耀閭記憶錯誤的跡象。林俊昌在屋子里踱步，終于想到了把手槍放到米缸里去。

        于是，林俊昌找到了米缸。米缸很半，差不多見底了。林俊昌便把那手槍埋在米的下面，讓他們一放米煮飯就發現了。

        一切打點好了以后，林俊昌原路返回。當他回到地面上的時候，有人發現了他。

        “嗖嗖”，子彈打了過來。

        還聽到有人喊：

        “有人偷東西了。”

        “偷東西的人跑了。”

        鄉長甘耀棠拿里拿著一根水煙筒，揮舞著說：“追，快去追，決不能讓賊跑掉了！”

        林俊昌飛快地向路上跑去。

        一隊鄉兵在后面緊緊追趕。

        梁耀閭剛從廁所里出來，一頭扎進了追趕的行列。他一邊扎著褲子，一邊追，嘴里高聲叫：“追呀，快追呀。”

        那隊鄉兵一邊追一邊開槍。

        林俊昌將手指彎成手槍的形狀，也瞅機會回轉身子，做出還擊的樣子。

        那些鄉兵見到，立刻趴到地上，或跳到樹木背后躲閃。

        林俊昌乘機跳下大路，從一塊馬鈴薯地跑過，斜插到了一個禾稈堆前，一個跟斗翻到了禾稈堆后面。

        子彈打在旁邊的泥土里，噗噗作響。

        梁耀閭叫：“趕狗趕到盡頭巷了，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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