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昌探頭看了一眼，幾顆子彈立刻從頭頂上嗖嗖飛過。他全身神經都繃得緊緊的，慌忙脫下上衣，用禾桿撐著，慢慢地探了出去。

        一陣槍響，子彈打在旁邊的泥土里，塵土飛濺。

        林俊昌收回了上衣，一會又舉出去，子彈照樣密集地飛來，穿梭在田野里。

        如此幾次之后，槍聲變得稀疏，最后，槍聲逐漸平息了，

        梁耀閭大聲命令：“笨蛋，怎么都打到沒子彈了？二條、三根，小冬，你們繞到后面去，其它人一齊上，趕緊捉這賊人回去‘吊飛機’”

        林俊昌感到那些鄉兵摸索而來，他抓起一塊泥坯，大叫一聲：“炸死你們！”隨后往外一拋。就在這一瞬間，他飛快地離開了禾稈堆。

        聽到叫聲，一個鄉兵倒伏下去，因為泥坯碰到他的頭上，他抱著腦袋叫：“有炸彈！”

        其余的人縮了回去，趴在地上，緊張地看。

        梁耀閭過去，朝著伏在地上的鄉兵放了一腳：“混帳，哪有什么炸彈？”

        那些鄉兵陸陸續續爬起來，蜂擁而上。結果大失所望，一無所獲。

        梁耀閭吸吸鼻子，說：“追，看著腳印追。”

        鄉兵們看地上，地上果然有一串腳印，是牛屎做成的。原來林俊昌的腳踩在新鮮的牛屎上了。

        追了一段路，牛屎腳印沒有了。

        往哪兒追？鄉兵們面面相覷。

        這時候，恰好前面來了一個人。那人戴著一頂竹帽，把臉都遮去了。

        鄉兵們把他攔住，問：“見到有個人跑么？”

        那人指指前面：“跑到村里去了。”

        梁耀閭罵：“還問什么問？快追！”

        鄉兵們一窩蜂向前跑。

        跑了一段路。梁耀閭突然闖到最前面，截住鄉兵，說：“跑什么跑什么？快回去？”

        有個鄉兵發牢騷說：“叫我們追趕的是你，怎么又要我們回去”

        還沒說完，梁耀閭的巴掌早打在他的臉上了。梁耀閭吸吸鼻子，罵：“蠢材，你也不好好看看，剛才那個人腳上是什么？沾著牛屎的。”

        鄉兵們恍然大悟，回頭又追。然而，卻總看不到前面有人。

        這時候，林俊昌跑遠了。他抬起頭，遠遠見到一條村子。這村子林俊昌熟悉，林俊耀的家就在這兒。林俊昌走入村里來，收好竹帽，敏捷地爬到了一棵荔枝樹上去。這是一棵荔枝老樹，就長在林俊耀家的院子外面。

        小時候，林俊昌就喜歡爬樹，大了，爬樹便是他的拿手好戲。他爬到樹木頂處，用繁茂的枝葉隱藏好自己。

        不一會，梁耀閭追到了。他拿著木頭槍，不斷地叫：“快出來，我們早看到你了，免得開槍把你打成篩箕眼了。”

        梁耀閭帶著鄉兵在村子里轉了一圈，感到處處都是可疑之點，卻沒有找到新的線索。無奈，梁耀閭只好帶著鄉兵打道回府。

        然而，卻被一個人堵在村口。那人正是林維章。他喝道：“賊人不要走！”

        梁耀閭巴不得有新的發現，問：“賊人在哪兒？”

        林維章指著梁耀閭的鼻子：“你不是賊誰是？”

        梁耀閭愕然，點著自己鼻子問大家：“我是賊？我會是賊？我正到處捉賊呢”

        林維章憤然說：“賊喊捉賊！我問你，我家的豬誰偷了？我正想去報官呢。”

        梁耀閭莫名其妙：“你家的豬不見了？”

        林維章白他一眼：“敢說你不知道？世上也沒你這么厚顏無恥的，借豬不行，就來偷。”

        “你家的豬不見了？”

        林維章氣在頭上：“不然我會來找你？”

        梁耀閭在瞬間冷靜了下來，心想從中必有蹊蹺，便說：“明天，你到鄉公所來，等我慢慢查明了再說，”

        林維章說：“不用明天，我現在就去鄉公所。”

        “哎呀，你沒見到我在捉賊吧？”

        梁耀閭說完，帶著那些鄉兵出了村子。

        林維章便望著那些人遠去的背影，罵個不停：“詮偷了我的豬，爛手爛腳，誰吃了我的豬，爛嘴爛舌”

        罵得正起勁，卻聽得后面有人說：“別罵了，我知道你的豬在哪兒。”

        林維章轉過身，看到是林俊昌。

        林俊昌把林維章扯回屋里，說：“你家的豬，我和你兒子林俊耀抬走了。”

        林維章恍然大悟，手鑿就送到了林俊昌的頭上了。

        林俊昌笑：“我都長大了，你還把我當孩子，動不動就敲手鑿呢。”

        林維章縮回手，罵：“怪不得那天你故意灌醉我，就是來偷我的豬。”

        林俊昌拉他在太師椅上坐下，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林維章瞪大了雙眼：“別人吃了豬肉，你拿我的豬去還？真是豈有此理，去，你怎樣把我的豬抬走的，就怎樣抬它回來，要不，我打斷你的腿，”說著，到廚房里抓出了一根燒火棍。

        林俊昌便笑，說：“有個秘密，我想告訴你。”

        林維章把燒火棍舉起得高高的：“快說，要不，讓你知道燒火棍的滋味。”

        林俊昌又笑：“打吧，你打人我就什么也不說了。”

        林維章軟了下去，放下了燒火棍：“你說！”

        林俊昌便把嘴巴貼近他的耳朵，故作神秘地問：“人好，還是豬好？你說！”

        林維章不知所云。

        “說呀，你說。”催促。

        “當然、當然是人好。人當然比豬好、”

        “我再考考你，一頭豬和一個人比，哪個值錢？”

        林維章不屑地說：“豬腦，豬怎么能和人比。”

        林俊昌的手晃晃，讓林維章把耳朵送到他的嘴巴，才小聲說：“其實”

        “其實什么”林維章用手指挖耳朵聲音太小  ，他聽不到。

        林俊昌便問：”你說范五婆的女兒漂亮不？“

        林維章瞪大了眼睛。在這一帶，哪個不知道范五婆的女兒美若天仙？

        林俊昌便編造說：“今天我們給范五婆一頭豬，就是想明天她給你們林家一個女兒  ”

        林維章眼睛發亮，久久不說話。

        林俊昌索性說謊下去：“這事如果說出去，可能就不會成事了。還沒到說出去的時候呢。”

        林維章動了動嘴巴，卻問：“一頭豬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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