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耀看陳冰梅，然后看陳志輝，欲言又止：“可是。可是她”

        陳冰梅站了起來，說：“你們一起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能行走的。”

        林俊耀把陳志輝拉到旁邊，小聲地把她的情況一一說了。

        陳志輝便看陳冰梅，然后說：“我還以為她是你的”看到陳冰梅臉上飛起一片紅霞，他沒說下去了。

        陳冰梅捏著衣角：“你們、你們說到哪兒去了”

        陳志輝笑了，說林俊耀：“好人做到底，你先送她到縣城里去再回來吧。”

        陳冰梅偏不。她搖著身子說：“也別小看我了，我不是落后的人。”

        陳志輝說：“路上一個人走不好，給你多一個人吧。”

        陳冰梅呶呶嘴，執(zhí)拗地說：“我自己沒有雙腿么？”

        林俊耀便說：“這兒到縣城也不遠(yuǎn)了，又是天光白日，她也是個大人了，一個人走也行。”

        “可不是么？我就喜歡一個人走。”說完，剜了林俊耀一眼，轉(zhuǎn)身下山去了。

        山上的三人便走在一起，詳細(xì)地謀劃起義的下一步計劃。等到他們到了山腳下，卻聽到有人叫：“喂！”

        陳志輝看到一棵老樹后面，有人招手，便笑了，說林俊耀：“叫你的。”

        不用看，林俊耀便知道是陳冰梅了。他走過去，問：“還沒走？”

        “唔！”陳冰梅低著頭。

        “你沒看到么？我很忙的。”

        陳冰梅嘴巴一尖，沒好氣地說：“誰不知道你忙？可我有句話還沒說呢。”

        “什么話？”

        “你、你得等我回來。”

        林俊耀點點頭。

        “你要來看我。”

        還是點點頭。

        “你、你你不能丟下我”陳冰梅抬起頭,淚水流了出來

        “你、你怎么啦？”

        陳冰梅轉(zhuǎn)頭，跑了。剛跑出一段路，卻聽到后面有人追來，回頭一看，是林俊耀。

        陳冰梅笑著，剛要說什么，林俊耀卻一拉陳冰梅，閃到旁邊，在草叢中趴下了。他貼在她耳邊說：“有敵人來了。”

        不一會，果然見到一隊國民黨的士兵跑步走來。看樣子，他們是來追趕陳志輝的。他們的后面，像尾巴一樣拖著一條長長的灰塵。

        陳冰梅看著他們的身影，眼睛不由自主地張大了，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林俊耀把她摟在了懷里，緊緊捉著她的手。

        陳冰梅意識到什么，想要推開他，但又不敢發(fā)出聲響，最后，她說：“我、我我怕！”

        一個國民黨士兵站住了，說：“什么聲音？”

        又一個士兵喝：“誰！”

        說著打了一槍，那子彈就從陳冰梅身邊穿過。

        陳冰梅張大嘴巴，失聲地叫然而，她的聲音還沒發(fā)出來，林俊耀的嘴巴已經(jīng)貼了上去，把那害怕的驚叫塞在嘴巴里。

        陳冰梅驚愕地看著林俊耀，那熱烈的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她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顫抖了。

        林俊耀一下子抱緊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吻下去，吻得熾烈、深入、纏綿、持久

        陳冰梅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一時，他們忘記了敵人的腳步聲，忘記了敵人的吆喝，忘記了黑洞洞槍口下的危險他們好像把一切都忘記了

        一時，兩人仿佛融化了，融化在一曲天籟般動人的田園樂曲……

        路上，是敵人緊張的搜索……

        路邊，是悠長熱烈的深吻……

        敵人終于走過去了。

        旁邊一聲咳嗽。

        兩人立刻分開了，迅速地站了起來。

        陳志耀和林俊昌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旁邊。

        陳冰梅推開了林俊耀，給了他一耳光。

        “你”

        緊接著,又是第二個耳光……然而，陳冰梅的手是輕柔的，只在他臉上拂過，如同撫摸一樣。

        “你”林俊耀的眼睛盯著她。

        陳冰梅小聲說：“你踩著我的腳了，好痛！”

        林俊耀慌忙松了腳，卻拿過陳冰梅的手亂吹，嘴里說：“還痛不？”

        陳冰梅罵：“你這人怎么的？別人腳痛，你吹什么手？”

        大家都笑了起來。

        林俊耀看著陳志輝，拘束地說“我、我我”

        “我知道了。”陳志輝說。

        林俊耀詞不達(dá)意地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故意的。”陳志輝說完，與林俊昌向前走去。

        陳冰梅又乘機(jī)靠在林俊耀肩上，說：“給人知道了，知道辦？”

        “不知道。”

        “你怎么會不知道？”陳冰梅淚水眶眶地看他。

        “怎么辦，你說。”

        陳冰梅一臉緋紅，低著頭笑了起來，然后給他扯扯衫尾，拿掉頭上的亂草，說：“他們等你了，還不快去？”

        林俊耀回到陳志輝身邊，剛好聽到陳志輝說林俊昌：“今天，你得想辦法，千方百計把槍還回去。”

        林俊昌聽了，大步流星向前跑去。

        天空灰蒙蒙一片。

        山坡轉(zhuǎn)彎處，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近了，才看清是西區(qū)鄉(xiāng)公所里的鄉(xiāng)兵。共有十多個人。他們都跌跌撞撞行走。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桄榔西鄉(xiāng)公所鄉(xiāng)長甘耀棠。今天，桃榔鄉(xiāng)里的一個地主做八十大壽，他帶著鄉(xiāng)兵去吃喝了一頓之后，回到西鄉(xiāng)公所稍事歇息，今天晚上再去飽吃一頓。

        路上，有人倒了。倒在地上的人，原地睡覺，沒人理會。也有的吐了，一頭豬跑出來，吃了那些酒氣熏天的穢物，也醉倒在地上

        回到西區(qū)鄉(xiāng)公所門口，只剩下七八個人了。

        一個人到樹后撒尿，撞到了躲閃不及的林俊昌。那人酒氣上來了，就給林俊昌一巴掌，然后罵：“還不扶老子回去，在這干什么？”

        林俊昌看到有機(jī)可乘，立刻扶著那醉漢，進(jìn)了西區(qū)鄉(xiāng)公所。

        那醉漢在床上躺下了，卻給林俊昌一腳：“滾！”

        林俊昌退了出來，很響地走了，卻在轉(zhuǎn)彎處閃進(jìn)了一間房子。那房子虛掩著。

        林俊昌腰進(jìn)去，再輕輕合上門。

        里面立刻響起了梁耀閭的聲音：“誰？”同時，床上的兩個人都坐了起來。

        “沒誰呀。”女人的聲音。

        梁耀閭說：“好像什么進(jìn)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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