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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起陰風血染銀銹


根本沒有心情查看自己的安危,季宓寧連忙將打開手心檢查玉墜,卻發現它仍舊不可避免地裂開了一道縫隙。她指尖擦在地上剌出了一條傷口,幾滴血液從中滲出,正巧與那玉墜中的陳血融合,沾染了它清澈透亮的表面。

        趙容疾急忙伸手去接,季宓寧卻立即將它護在懷里道:“不行!十七說除我之外誰都不能碰的,戴小姐這才剛剛康復,絕對不能出岔子!”

        “先起來。”

        他將季宓寧從地上抱起,見她明顯被摔的屁股痛,無奈勸道:“松手,讓大夫給你包扎。”

        “這傷口等他進來就愈合了,不用!”季宓寧指了指房梁,沖戴凌云道:“戴公子,既然我叔伯已經把戴小姐的病治好了,我叔伯也說過不必再掛,就把這玉卸下來保管吧。”

        蔡上呢喃道:“可我們到底是聽誰的呢?究竟是那位十七小友還是你叔伯?”

        季宓寧嘆道:“不管聽誰的,現在玉已經碎了,再掛上去的話,里面的血流盡了怎么辦?”

        戴凌翎手足無措地盯著季宓寧手中璞玉,一把挽住了戴凌云的胳膊。

        “此事不能告訴爹爹。”她憂慮道:“否則他會著急的。”

        趙容疾點頭:“諸位將今日之事暫行保密,由凌云將玉墜妥善保管,待那位名為十七的游醫先生歸來時,咱們再行賠罪。”

        “要么就把墜子給我吧。”季宓寧沖戴凌云豎起四指保證道:“放在戴府的話有諸多不便,若是被人無意觸碰那就糟了,我帶回驃騎府去,和我叔伯的法鏡放在一起,有什么狀況我也可以直接上手去碰,一定會好生保管的!”

        一旁的馮收菽微微皺起眉頭,上前湊近季宓寧頭頂的銀鈴,不禁氣息凌亂道:“季姑娘!你頭上的銀鈴怎么變黑了?”

        “什么?”

        季宓寧立即抬手將鈴鐺取下,原本一塵不染的清透銀鈴不知何時已然變成鈍銹的黑紅色,她火速將玉墜放在桌面上用手帕包好,仔細檢查起自己的銀鈴,背上頓時冒起冷汗,眼前陣陣發黑。

        銀鈴一直是被她極其寶貴戴在身上的今早出門時還仔細看過,怎么會忽然變成這副模樣?

        她將鈴鐺放在手心轉動幾下,竟發覺鈴身有一處缺損,像是被什么硬物撞掉了似的,形成一條堅硬不規則的細縫,觸摸時會蹭到細細的鋸齒,剌的季宓寧鼻梁泛酸。

        短短片刻,這銀鈴仿佛經歷了幾十幾百年那樣,迅速的銹蝕掉了?!

        “我剛才沒碰銀鈴!也沒有磕在地上”

        趙容疾接過鈴鐺回復她道:“方才我的手托在你腦后,并不曾傷到銀鈴。”

        季宓寧眼眶泛紅,抓起玉墜胡亂抹了幾下眼淚后便奪門而出,趙容疾緊跟其后追了出去,終于在府門前將她截住,強行讓季宓寧停住腳步冷靜下來,雙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天都要黑了!你準備往哪兒去!”

        “我要去找我叔伯!”她極其傷心地哭道:“我的銀鈴壞了叔伯給我的銀鈴被弄壞了!”

        周圍的玄衛以為發生了什么要事,全部靠近戒備,又聽見季宓寧哭泣的聲音,一個個不上不下地圍著趙容疾和她不知所措。戴凌云帶著其余小輩們也追上來,卻奈何對今晚的遭遇沒有任何頭緒,無法開口勸解,更是拿不出哪怕一個合理的解釋。

        平白的穿堂風吹落玉墜,掛于房梁沒有任何意外的情況下莫名破裂,季宓寧頭上寶貴的銀鈴頓時面目全非

        哪怕自從她來到臨神之后出現了太多變故,馮收菽與戴凌翎一眾都確信她來路并不一般,但這卻是他們頭一回親眼目睹如此異事。

        “季姑娘!”馮收菽小跑上前慰藉道:“這銀器上的絕非受到外物沖擊所致,不如我們與信一封求助韓前輩或者等那小仙師來了,求他幫忙修復也好!”

        季宓寧完全不語,小臉埋在趙容疾懷里哭得霧霧囔囔,只呢喃著要找叔伯,像個丟了最心愛玩具的幼童一般傷心難過,頭頂的另一只銀骨步搖也跟著不停顫動。

        趙容疾搖頭示意馮收菽不必再勸,伸手輕拍著季宓寧的脊背安撫,朝戴凌云掃去一個眼色,示意自己先行帶著她回去休息。

        戴凌翎見一向樂觀的季宓寧哭得如此難過,也不由轉身躲在哥哥身后落下淚來,輕聲沖趙容疾道:“對不起阿宓,容疾哥哥,都是我的這場病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戴小姐。”蔡上嘆道:“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你們都先別急!”

        懷里的季宓寧哭得一邊啜泣一邊顫抖,趙容疾實在是不忍再聽下去,將破損的銀鈴小心放入袖內,接過玄衛遞來的披風,將哭成一團的小姑娘包裹了起來。

        “走吧,回驃騎府。”趙容疾沖在場諸位抱拳賠罪道:“趙某先行回府,失陪了。”

        他將季宓寧打橫抱起大步走到府門前時,天空忽然落下了一陣細雨。一片不知是從哪顆樹上飄落的紅葉在空中左右徘徊,正巧落進了流淚的季宓寧手心。

        趙容疾停下腳步輕聲問道:“怎么了?”

        她拈起那片葉,看了看自己指尖上的傷口:“夏季夏季也會有紅楓嗎?”

        趙容疾并不那么溫柔地用拇指擦過她臉上淚水,抬頭望了望戴府門前的那兩棵楓樹。而令他不由驚訝的是,這兩棵幾乎從不生葉發芽的樹木,唯幾日沒見,竟各自長出了一綠一紅兩種色彩,枝繁葉茂,延伸出的額外枝椏,第一次蔭蔽了戴府門前的正匾。

        正好門前站著兩個巡崗的玄衛,趙容疾隨口問道:“這兩棵樹,是何時生的新葉?”

        “回二公子。”小玄衛抬眼望向樹干:“昨晚子時暴雨,這兩棵樹一夜便發了新芽,早晨我們起來換崗時就已經長成這樣了。”

        他垂眸望向懷內眼中碧波閃動的季宓寧,啞聲道:“此品種并非經霜而紅的那類楓樹,因此夏日也會添出新葉。”

        季宓寧點點頭,有些懵懂地自言自語道:“我們無定就沒有這樣的紅楓。”

        一顆眼淚從她漂亮的眼眶內滾落,趙容疾不由心頭收緊,大步抱她坐進了馬車。

        “我從沒有見過這么紅的楓葉,卻又覺得很熟悉。”

        季宓寧手握玉墜靠在趙容疾懷里,那包著璞玉的淺色錦帕已經不可避免地滲到玉心紅液,染成了一片鮮艷的赤色。

        她不斷嘗試著擦干眼淚,卻又不論如何都擦不干凈。

        車夫將車轎趕起之前,岳苒瓊從戴府內快跑出來,原本精致的妝發已經被雨打濕,重心不穩地站定在驃騎府的車架旁,有些失態喚道:“容疾哥哥!”

        她許是再次下定決心,又提高聲音呼喚:“趙容疾!”

        “何事?”他掀開轎簾探身出去,不由輕嘆道:“苒瓊,快回去。”

        “容疾哥哥。”岳苒瓊胸口劇烈起伏,兀自落淚道:“我今日就是要聽你親口告訴我,多年竹馬之情,同窗之誼,在你眼里難道就真的比不上一張空穴來風的畫像嗎?”

        季宓寧在轎內坐直身體,呆呆望著趙容疾的背影,見他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竟未有半分動搖思索的猶豫,依舊面無表情地輕嘆一聲,從馬車內跳了下去。

        “去拿把傘來。”

        門外的玄衛立即為他取來一把油紙傘,并頷首恭敬遞過。季宓寧偷偷掀開車內小窗去看,卻并沒有見到趙容疾伸手接過。那玄衛心領神會,親自將雨傘撐開,送到了岳苒瓊手中。

        可她竟一把將那雨傘揮落在地,眼眶通紅道:“你既早已知我心意,為何從不回應?難道我真的這么差,就算進不了驃騎府的門,就連半分都不能入你的眼嗎?”

        趙容疾只道:“不論好與壞,若我不喜,則根本就是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苒瓊,你不必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見到得體端莊的岳小姐如此落魄,季宓寧絲毫沒有生出半點得意來,反而覺得她此舉有理有據。隱忍磨礪了這么久,從小到大,五年之后又來五年,眼見趙容疾身邊沒有出現過任何一個入了眼的姑娘,眼見同他關系越來越近,想來哪怕自己不坐那個二夫人的位置,憑趙容疾的性格做派,恐怕也不會再有人捷足先登。

        季宓寧凝望著雨中的趙容疾,內心頓時閃過一絲——有關傳聞中提到的所謂“宿命”感。

        遇見趙容疾,趙容疾也遇見她,百般偶然,卻又如此碰巧。季宓寧卻覺得他好有意思,對方大約也覺得她可愛脫俗,有點沒道理的怪異,仿佛如今在他們之間作為紐帶的已經不是那副驃騎祠畫,而是種全新的、難以說清的、不能夠被道明的東西。

        “可我哪里比不上她?家世、品格”岳苒瓊頹唐著挪步靠近趙容疾道:“我原先一直相信容疾哥哥絕非以貌取人之輩,可如今卻也對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子亦步亦趨”

        她自嘲地輕笑道:“美貌的面容,大概是比任何情誼都要重的東西吧?”

        趙容疾幾乎不曾瞬間猶豫便回復道:“若岳小姐如此認為在下,趙某無話可說。”

        岳苒瓊不禁慍怒:“你此話何意?”

        “你既已如此判定了我與阿宓親密的初衷,趙某就已沒有了解釋的必要。”他眼神不動聲色地掃過季宓寧偷露出來的一只眼睛,輕聲卻又極堅定道:“她就算長相普通些,甚至是與你更換一副皮囊,我都依舊會選她。”

        說罷,趙容疾頷首抱拳,轉身回了轎內。季宓寧擦干臉上的濕潤,從角落重重撲進了他懷里。

        “”

        待車駕行遠,她這才擦擦眼淚開口道:“其實我覺得岳小姐挺勇敢的,喜歡你,就比任何人都勇敢地待在你身邊。”

        趙容疾道:“越是這樣,我便越不能回應。”

        “平白無故給了希望,可能才是對她更殘忍吧?”季宓寧呢喃道:“可你也不該說出那么重的話,喜歡你又不是過錯!”

        “那你要我如何?抱著她安慰一番,再被迫承認對她依舊有著些不舍的情誼嗎?”

        “抱她絕對不可以!”季宓寧又是一陣哭泣道:“我想要我的銀鈴”

        她話鋒轉得實在太快,確實像個嚴重鬧著脾氣的小朋友。趙容疾不再與她過多爭辯,依舊輕拍輕撫著季宓寧的背,安撫著她平靜下來。

        “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季宓寧從始至終都抱著玉墜不撒手,堅決將自己的銀鈴一起要回,寶貝地簪回了頭頂。她側躺在趙容疾懷里,因此眼淚從眼角不自覺流出時,并沒有連成一串流下來,而是掬在她的鼻梁與眼睛交匯處不上不下,形成了一汪小小清潭。

        “我要把它戴在頭上。”季宓寧道:“我看不到它的話就不會哭了。”

        趙容疾默許了她的做法,將人抱在懷里安撫片刻,季宓寧漸漸哭累也就睡了,他吩咐馬車走得盡量穩些慢些,等將近半個時辰后終于回到驃騎府時,看到依舊熟睡的小姑娘,趙容疾才將她小心用披風蓋住,抱回了寢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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