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辰日璞玉重生(三)
“”他側臉問道:“怎么不動筷了?”
季宓寧可可愛愛地故作小聲道:“我有點吃飽啦!”
“”
趙容疾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盤子,無奈教訓道:“熱菜才剛呈上,可是菜品不合胃口?”
季宓寧趕緊搖頭:“沒有呀,菜特別好吃,我很喜歡。”
“那就再吃點。”
他們二人說完小話,趙容疾便又不顧眾人眼神,拿起勺子為季宓寧加了一小碗燴三鮮,順手將湯匙遞到她手邊,示意她再吃一些。
季宓寧接過湯匙吃了兩口,不禁面露難色。
她打小就吃不了這類四條腿的動物,什么豬呀牛呀羊呀的都不可,為此季宓寧為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堅決的借口——大約是自己有點矯情的病,卻沒有能任她矯情的命,山豬吃不了細糠,但凡有點這般口味的葷腥,哪怕她再餓再想吃,但凡入口,就會頭暈眼花喉嚨發緊。
更加奇葩的是,雞鴨魚蝦這種兩腿或者無腿的動物,她完全愛吃。
這道菜的湯頭由豬骨熬制,不僅有炸過的丸子,而且湯底可謂是過于濃郁。季宓寧本覺得趙容疾一片好心,喝兩口沒什么大礙,再說今天是戴凌云生日,要是不多吃一些的話看上去頗有些像是有些不給人家面子的意思。
結果不吃還好,一吃,好像更有了點要毀掉人家生辰宴的苗頭。
“”
她胃里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季宓寧一把掐住自己的喉嚨,直直就向后挺了過去。
“”
趙容疾伸手將她穩穩攬住,只見季宓寧忽地起身,如同一陣風似的奔到門外,趴在苑內的花壇邊吐了起來。
“”
戴凌翎與馮收菽見狀立刻出去察看,戴凌云同樣放下筷子就吩咐家丁去尋大夫來,蔡上與趙容疾憑借腿長之勢最先奔到她身邊,見季宓寧沒精打采趴在長凳上,腦袋低垂,臉色煞白地順著自己的胸口。
“季姑娘!”蔡上大驚小怪地吼道:“你怎么了?!”
“阿宓!”戴凌翎將她攙扶進堂內坐下,同馮收菽一起關切地輪番探她的額頭,不由疑惑道:“不燒啊……會不會是菜被人動了手腳?”
季宓寧趕緊擺手:“沒事沒事,我只是聞到大葷的就惡心,真是大意了!”
“大葷?”戴凌翎道:“可阿宓你剛才都吃的是些清淡的冷盤呀!”
趙容疾站在季宓寧身旁添了杯茶遞過來,也不知季宓寧究竟是哪里不適,半蹲下替她把了把脈,松口氣道:“脈象也無誤。”
這一通突發事件折騰下來,幾個年長些的姑姑先于大夫送了藥進來,原本坐在原位的岳家姐弟二人也起身湊到了季宓寧身邊。
岳苒瓊本認為她是沒事找事故意裝病,畢竟這人看著就是副十足十的狐媚,可看著季宓寧這副面色蒼白的模樣,確實沒有貓膩。她內心雖對于這個沒底細的野丫頭十分不屑,更是不喜她初來乍到便惹得如此眾星捧月,可表面自然不能觸了趙容疾的霉頭,便也故作關切地遞出帕子詢問道:“季姑娘好些了嗎?”
季宓寧接過姑姑遞來的藥湯直接灌下,瞬間覺得喉嚨打開氣流通暢,這才有機會面色為難地輕咳幾聲,舉止自然地側過頭去故作柔弱,生怕岳苒瓊看不見她耳后和鎖骨上的紅痕似的,又抬手撩了撩頭發。
全程目睹的趙容疾本人:“”
要不是季宓寧這副病美人的模樣,他八成已經開始懷疑這人舉止的真實性了。
她順了順氣,將瓷碗還回去,故意讓那送藥姑姑聽到:“我最近總是惡心想吐!哎!好苦惱,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馮收菽與蔡上對視道:“是不是初到臨神還不習慣水土?季姑娘平日飲食清淡些,務必注意休息。”
“大概是吧”季宓寧神色自然地聳肩道:“反正一點葷腥都吃不得了。”
那姑姑果然上鉤,朝趙容疾規矩行禮道:“二公子,可否允我為姑娘把個脈?”
趙容疾正知曉季宓寧打什么算盤,干脆制止道:“不必,我看她好得很。”
戴凌云許是對他這番態度有所不滿,抬抬下巴示意姑姑先行診治,可季宓寧卻忽然將手臂收了回去,歪頭問道:“姑姑是想查我什么?”
那藥姑本就是位生養過的母親,因此也并不扭捏,直言不諱道:“姑娘可與二公子行過房事?這跡象有些像是害喜,讓我們盡早斷一斷,也好保證姑娘的平安才是。”
“”
季宓寧差點就要得意地叉腰笑出聲來,剛抬頭想要看看趙容疾鐵青的臉色有多精彩,身旁一直憋著不言語的那位岳小公子終于破除千叮嚀萬囑咐的禁言令,指著那無辜的姑姑怒道:“你個臭藥姑胡說什么!她害哪里的喜!這個狐貍精懷的什么野種?竟也敢栽贓到容疾哥哥身上!”
“”
實際上趙容疾今日將季宓寧放倒在榻上時,就已經算是默認了她的心思。盡管他與岳家小姐并無任何感情糾葛,也從未平白給過對方希望,但對于季宓寧這種非要咂醋搞點小惡作劇的行為并不反對。
季宓寧許是也沒想到岳鴻蒙會得到教訓之后依然如此放肆,抬頭看了看趙容疾,并沒有急著出言教訓他。
不等趙容疾發作,馮收菽竟也罕見發火道:“鴻蒙,你怎可對高姑姑無禮?”
岳鴻蒙指著季宓寧委屈道:“我只是我討厭她!都怪她!”
岳苒瓊將他帶到一旁坐下,用力打落他伸出的手指:“好了鴻蒙!忘了爺爺臨行前說過什么嗎?”
趙容疾聲音極其冰冷道:“說了什么?”
“高姑姑,您先下去歇會兒吧。”戴凌翎挽住季宓寧的手臂坐在一邊:“麻煩姑姑了。”
“不妨事,郎中想來也快到了,若這位姑娘今夜若有任何不適,直接喚我們進來即可。”
季宓寧笑道:“謝謝姑姑。”
“謝什么。”她和藹笑道:“你們都身體康健才是要事。”
戴凌云沖高姑姑行禮,派遣家丁將她送出,幾人這才關上門重新坐回桌邊,大有當堂對峙的局面。
他輕拍趙容疾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動怒,面色嚴肅地沖岳鴻蒙打手語道:“還想再惹二公子生氣一回嗎?”
岳鴻蒙一向被家人寵的無法無天,戴凌云與趙容疾自是絕無對他有過半分苛待,于是他自小恃寵而驕干過不少混事兒,從沒哪次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連續惹怒趙容疾兩次。
他看了看坐在戴凌翎身邊的季宓寧,怒氣沖沖地握緊了拳。
一旁的局外人蔡上無意插手他們幾大家族間的私事,但也確實覺得這岳家公子對季宓寧惡意太大。就算單方面認為她橫刀奪愛,卻也不該次次都這般口出狂言。
戴凌翎轉而問道:“阿宓?你會不會是真的有喜了?要不要請醫師過來好好把個脈?”
季宓寧沉默片刻,挑挑眉沒有說話,看向岳苒瓊從剛才開始便蒼白無比的臉色,伸手戳了戳趙容疾的束腕。
“好啦!你這么嚴肅做什么?”
她出出氣就夠了,自是沒想讓這位岳小姐太過黯然傷神,正想解釋自己沒有半點懷孕的可能,便聽趙容疾開口問道:“鴻蒙,你既說她栽贓到我頭上,究竟是何種栽贓?”
岳鴻蒙見趙容疾語氣不容置疑,便試探性開口道:“反正她絕不會同容疾哥哥你有半分糾葛才是!”
“好了!”岳苒瓊斥道:“不許再說!”
趙容疾道:“誰說她腹中胎兒是栽贓到我身上的?”
季宓寧:“?”
她趕緊伸手去捂趙容疾的嘴:“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你!我懷你個”
話音未落,所有人都以一種極其詫異加幾分敬佩的目光盯向季宓寧,默默地摒住了呼吸。
“我真的沒有!”她拍桌道:“我是因為不能吃肉才吐的!只想開個玩笑而已!真的沒有孩子!”
“啊!啊!!”季宓寧見所有人都沒有反應,仰天長嘯道:“啊!我沒有!!趙容疾你干嘛撒謊?”
“讓他向你道歉。”
趙容疾生氣起來十分可怕,加上他本身就長了那么一張人神共憤的嚴肅俊臉,岳鴻蒙頓時也被著突如其來的坦誠嚇傻了眼,囂張氣焰滅了大半。
“若你有任何誤會,今日便當面問清。”趙容疾問道:“苒瓊,趙岳兩族之婚約,是否在幼年時便已由長輩說清,并不作數?”
岳苒瓊胸口起伏片刻,緩慢點了一下頭。
“我是否同你說過,應將你我二人之情誼,看作兄妹之情。”趙容疾看向岳鴻蒙:“岳小姐同我并無你所想那般糾葛,是你多心而已。”
此番話語未免說得有些傷人,趙容疾又罕見會給別人留下余地,季宓寧怕岳苒瓊作為姑娘家臉上掛不住,趕緊打圓場道:“其實我和你們二公子也沒什么”
趙容疾飛速掃了她一眼。
季宓寧火速閉嘴。
“因此趙某婚事如何,安排如何,岳家人亦無權發表任何意見。”
“”
余下無關四人面色愈發微妙。
戴凌云與馮收菽可謂是見過大世面的姑娘,多年來驃騎府幾乎就是鐵樹一棵,連帶趙容疾這般條件風度外型都是上佳的公子也始終未能開花。家中長輩往往只求他別搞砸會面,更別傷了人家姑娘一片傾慕之意,從沒聽過或見過趙容疾如此袒護任何一位。
他對這位貌若天仙的季姑娘,幾乎是脫胎換骨般的偏愛。
“可我姐姐喜歡你!”岳鴻蒙帶著哭腔沖岳苒瓊道:“姐姐!你快告訴容疾哥哥!告訴他你的想法啊!”
岳苒瓊盡管不語,眾人也知她所意。一旁端坐的戴凌翎咬咬唇試探道:“容疾哥哥,那這么說來的話,之前坊間的傳說是不是也屬實?”
馮收菽和蔡上異口同聲道:“什么傳聞?”
“你們竟比我還知道的晚嗎?”戴凌翎驚詫道:“大家都說,驃騎府要有二夫人了。”
季宓寧臉色蒼白道:“千萬別告訴我這個傳言也和我有關。”
“原先我們并不知與誰有關,不過今日一見阿宓,大約是與你有關的。”
蔡上一拍腦袋:“這個月收菽都在府中上課,我日日陪她所以不曾出來閑逛,這才沒有聽說。”
他又沉思道:“不過最近見朱朱姑娘總是魂不守舍的,會不會是因為這件事啊?”
馮收菽意味不明地挑起了眉。
季宓寧側臉望向趙容疾:“朱朱是誰?”
“”
趙容疾面色陰沉地望向了蔡上,面色緊張地緊繃脊背解釋道:“是馮小姐的貼身丫鬟。”
季宓寧皺眉:“你緊張什么?我就問問而已呀。”
一旁慣性沉默的戴凌云不知想到了什么,沖趙容疾急切地比劃了好多手勢。
隨后,除去看不懂手語的蔡上與季宓寧,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幾乎要潸然淚下的岳小姐與岳鴻蒙,皆凝神靜氣看向了正襟危坐的趙容疾,不僅倒吸一口涼氣。
“求親?”馮收菽道:“容疾哥哥,你已經向容善姐姐說過此事了嗎?”
趙容疾神色如常地點頭默認。
戴凌翎立刻追問:“阿宓!你打算答應容疾哥哥嗎?”
季宓寧崩潰地抱住腦袋求饒道:“哎呀!我都完全沒想過這件事!”
“那就現在考慮。”趙容疾道:“若你決定,我便親自到無定郡,向韓前輩求娶。”
她雙手撫額正要苦惱,耳邊忽然聽見幾絲非常細微的破裂聲。季宓寧仰頭詢問道:“什么聲音?你們聽到了嗎?”
在場只有戴凌云點了頭。
趙容疾道:“什么?”
“好像有什么東西碎掉了。”
話畢,又是一聲更清晰的破碎聲傳來。
戴凌翎起身環繞一圈:“堂中沒有琉璃之類的脆物,是什么裂開了?”
趙容疾同季宓寧同時靈光一閃回顧,看到梁上那只玉墜不知為何竟詭異地搖晃起來,中心紅液已然從下方裂碎處流下,形成了一根觸目驚心的血線。
季宓寧立即朝著那只璞玉飛奔過去,窗外帶進一陣穿堂風,將墜子吹得左右不定,直直朝地上落了下來。哪怕季宓寧的雙手接在下方,卻依舊無法判斷墜子的方向,眾人皆起身靠近,她踮起腳尖順勢一撲,墜子便穩穩被她護進了手心。
趙容疾飛速將她腦袋護住,二人一同重重摔在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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