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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一個月了,季辭還是沒有醒過來。

        盡管報告單上還是寫著沒什么問題,但人就是一直昏睡著。

        白月璃這段時間總是會來醫(yī)院探望,醫(yī)生從開始的體質問題過兩個小時就會起來,到可能要一兩天,最終變成了現在的一個月。

        今天,也宣判了如果還是不能夠起來,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了,成為一個活死人。

        如果說之前還幻想著季辭有朝一日能夠回來,那隨著這一紙宣告,徹底斷了她的幻想。

        白月璃揣著復雜的心情離開醫(yī)院。

        來往人流很多,急診的,拿著藥方開藥的,形形色色的人,或許因為免受一場惡疾而心存僥幸,或許因檢查的結果不理想而愁容滿面。

        醫(yī)院向來是見證疾苦與生老病死的地方。很多人終其一生從這里開始,從這里結束。

        明明送人離開這樣的事她經歷了很多次,但再一次體會失去的感覺,她還是無所適從。從互不相識到接納傾心,花了很久才將人完完全全接替兩位至親融入她的生命中,而失去的過程太過輕而易舉。

        以前的開心,仿佛都是為了映照今天的難受。

        過路的小孩子冒冒失失撞到她身上,她沒什么感覺。小孩子的爸爸急忙跑過來道歉,出于禮貌,她本能地點點頭,孑然消失在喧鬧的人流中。

        被人潮擠上公交車,她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時候媽媽總喜歡帶她坐公車兜風寫意,整座北城都充滿著回憶。媽媽走后,剩她一個人,她一直維持著這個習慣,或許是迷戀過去走不出來,也或許是為了銘記曾經與媽媽相處的感覺吧。

        現在,這份屬于媽媽的回憶不知不覺已經被另一個人取代。

        “學姐,以后你就不要總是一個人坐車了,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陪著你!

        “學姐,我先瞇一會兒,到了你喊我啊!

        “為什么總喜歡在車上睡覺。”

        “因為貼著你舒服呀。”

        白月璃沉浸在回憶里,手臂忽然被人動了動,像極了女孩曾經靠著她摩摩挲挲的感覺,下意識地偏過頭。

        原來是一個小孩子。

        小女孩看上去五六歲的模樣,踢踢這里,弄弄那里,坐在斜前方的應該是她的媽媽,趕忙招手示意女孩:“暖暖,快過來,不要打擾姐姐。”

        小女孩沒聽,圓溜溜的腦袋轉過來,笑瞇瞇地看著白月璃。白月璃為之動容,回了一個淺笑。

        小女孩最終還是被她媽媽強硬地抱走了。

        身旁頓時清凈下來。

        一晃熱鬧,一晃冷清,就像她的生活,本該如一汪死水波瀾不驚,被那個女孩蕩漾一片漣漪,直到波紋漸漸消失,水面平靜的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白月璃抬了抬眼簾,視線掃到窗外,眉間一股淡淡的憂郁,重回思緒中。

        窗外的景物飛速流逝,從齊整的居民區(qū)到繁華的商業(yè)街,夕陽漸漸歸于地平線下,夜幕悄然籠罩著這座美麗的城市。

        她這一行漫無目的,終點站是哪里,她便去哪里。

        背包異常的凸起一團,有點硌手。白月璃詫異地取出一看。

        是季辭的相機。

        季辭被送去醫(yī)院那天她的室友交予她的,說是季辭摔倒的時候掉出來,因為她和季辭的關系便由她保管。

        相機在她包里靜悄悄地躺了好幾天,她太忙了,且這個包也沒怎么背過,所以今天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這里。

        外觀看上去有些老舊了,是很多年前的款式。白月璃很少見到季辭用相機,她也知道季辭的照相技術不怎么好,想來應該是那個人用的吧。

        白月璃將之重新放回包里。

        不管怎么樣,她都有義務妥善保管季辭的東西。不管是她喜歡的那個季辭,還是被占據身體的原來那個人。

        街景飛速流逝,這些天她沒怎么睡過覺,眼睛疲勞干澀,總是溢出幾滴生理性的眼淚,在外邊燈光的刺激下尤為如此,便淺淺閉上眼,靠著窗戶小酣。

        公交車內的時間顯示屏一分一分流逝,9字落下帷幕,屏幕一閃,18:00整。

        。

        身體沉甸甸的,眼睛依舊干澀,當強烈的光源落入她眼眸里的時候,白月璃有一瞬間的恍惚。

        頭頂刺眼的太陽令她下意識掩手遮擋,空氣中彌漫著塵土的味道。

        叮鈴鈴的聲音劃過耳畔,一輛自行車從身旁穿梭而過。

        白月璃驚訝地發(fā)現自己逆向處在人流中,一個個穿著統(tǒng)一服裝的朝氣蓬勃的面孔與她擦肩,伴隨著他們的歡聲笑語。而周遭的景物也完全變了樣,不是在公交車上,也不是換乘的地方。

        左手邊是寬闊馬路,車子飛速縱橫,耳廓一陣聒噪的引擎聲,右手邊則是零星幾家商鋪,不遠處人流涌動,迎面過來的人幾乎都是從那里出來的。

        這個地方,她從來都沒有來過。

        高峰期一過,人漸漸變少了,白月璃詫異地循著他們涌出的地方走去。

        落入她眼前的是一扇寬大的門,門上方方寫著饒市第七中學,門左側是安保室,此時保安已經在關門了,再要出來的人只能通過安保室旁邊勉強能站兩個人的小門。

        白月璃向里投望一眼,校園里剩下的人幾乎都集中在操場,跑道上一道道奔走的身影,運球聲音破空傳來。

        一片向榮之氣。

        不知道是哪里觸動了她,鬼使神差地想要進去看一看。

        與保安交涉了一下,對方竟然沒怎么攔她,只問了她是不是這個學校的,也不管是不是,敷衍地讓她進去了。

        率先入目的是教學樓,樓房應該有些年頭了,看上去很是老舊,透過門窗可以看見課桌上擺放的一沓沓書。

        白月璃徑直來到操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站在樹下,盯著跑道上的人,一圈又一圈。

        人漸漸變少,打籃球的男生們也散了好幾組,紛紛背上書包準備回家,操場上為數不多的幾道身影都被她看熟了。

        太陽漸漸落山了,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紅,投灑在跑步的女孩身上,金閃閃的。現在,偌大的曹操只剩她一個人了。

        白月璃的目光自然而然往這個女生身上聚焦。

        其實已經關注她很久了,從剛進來那會兒開始,這個女生一直在跑步,她跑的很慢,到現在應該也沒有幾個圈,這大概就是讓她能夠留意到她的原因。

        女孩終于停下來了,從操場下來氣喘吁吁地喝了口水,一道目光投到了她身上,隔空對視的短短幾秒內,女孩才消看她一眼,便匆忙別過頭。

        白月璃輕而易舉地捕捉到她的窘迫。

        熟悉的感覺如潮水般漲了上來,這幅畫面有點像她和季辭頭幾次相遇,白月璃不禁動容地笑了笑。

        原以為那女孩跑完步就像其他人一樣背上書包回去了,沒想到她并沒有打算要走,而是尋了一處有路燈的地方,坐下來開始看書。

        這就很讓白月璃不解了,為什么要到這里看?現在天色還亮著燈光尚且夠用,晚些時候怎么辦呢,回家看或者隨便找一個咖啡廳奶茶店不行嗎。

        那女孩拿著書本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個小時,在夜色逐漸籠罩的時候終于收拾書包準備要走了。

        白月璃呆的這個地方恰好是出操場的必經之地,所以兩人無可避免地要打照面。

        擦肩時,白月璃終于看清了女孩的容貌。長相十分清秀,五官組合在一起很標志,她的眼睛很圓,漆黑的瞳仁又黑又大,清澈得像要沁出水來。寬大的校服架在她身上,像個胖達似的。

        女孩咧開嘴沖她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她也回了個笑容,那人揪著書包帶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白月璃目送走她的背影,臉上殘存著笑容。

        操場上除了她空無一人,她也該走了。

        這會兒天也徹底黑了下來,迎面起了陣風,樹枝曳曳作響,憑幾盞羸弱的路燈才不至于讓人找不著道。

        白月璃吹著夜風,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街上。

        從學校出來之后穿過一個十字路口,道路也變得更為開闊,途經繁華的百貨商場,也看到了一排相對破舊些的樓房,一路上都是她不曾看過的風景,

        饒市,是什么地方呢。

        還有一個奇怪的點,遇見這么多人,她好像還沒有感受到過信息素。按理說,異性相吸同性相斥,作為高等級的Omega,信息素的強弱變化她應該相當敏感,不存在這樣半點感覺不到的情況。

        她忽然想到季辭以前同她說過,她們那個世界,沒有ga,beta這些性別,只有男女之分。

        饒市,難道...?

        一會兒找個人問問吧。

        正想著,途經一家便利店,白月璃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一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可這一天下來,她竟然還是沒有感覺到餓意。不過為了預防,她還是進入便利店,選了一款面包和一瓶水。

        手機沒有了,包也沒有了,不過還好,她有隨身攜帶現金的習慣。

        所幸,這里流通的紙幣和北城一樣,電子支付其實也一樣,不過她現在連手機也沒有。

        白月璃十分確定她在衣兜里實實在在地觸摸到了紙幣,一張五十元面額的人民幣,而當她結賬的那一瞬,拿著的那張紙鈔在她手中化作一縷光屑,消失在空中。

        愣愣地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手,她感到不可思議。

        收銀的人見她杵著沒動,友情提示:“請問您是現金嗎!

        “哦...”白月璃回過神來,另一只手提著的面包和礦泉水頓時顯得有些尷尬,她說:“不好意思,我沒有帶錢,這些都不要了!

        正要把東西還回去,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我?guī)退栋伞!?br />
        白月璃心頭一動,下意識地看向投來善意的人,看到女孩容顏的一瞬,她驚訝住了,道:“是你啊!

        女孩也很是感到意外,沖她笑了一笑,這回有了其他情緒的渲染,看上去沒有那么害羞了。

        ·

        白月璃先抿了一口水,再打開面包包裝袋,長長的一條,她望向身邊人,輕聲問道:“你吃嗎?”

        女孩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手上的動作,忽然被問到,遲半拍地搖搖頭,推手道:“不了不了,我已經吃過飯了。”

        白月璃沒再堅持,輕輕咬了一口,她的動作很安靜,一靜下來,女孩便忍不住看著她,夜風從身后襲來,將她的頭發(fā)吹得凌亂,一根礙眼的發(fā)絲被吹到嘴邊。女孩看得心癢癢,很想為她撥一撥弄,可她好像沒什么立場。

        白月璃將發(fā)絲勾至耳后,輕道:“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沒事。”女孩含蓄地笑了笑,“我以前也忘帶過錢,有一位好心的阿姨幫我付了。”

        白月璃點點頭,看著女孩空空如也的雙手,忽地想起了什么,問道:“對了,你不是來買東西的嗎,怎么和我一塊兒出來了!

        女孩頓時一囧,撓了撓頭:“呃,這個,因為我只帶了十塊錢,幫你付完已經買不起了!

        “......”白月璃嘆了口氣,道:“抱歉!

        “沒事沒事!迸⒚ν剖种梅,“反正也不是買什么重要的東西,就當作出來散散步吧!

        “之前我在學校也看到了你,你為什么不回家呀。而且,你看上去,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女孩一連串的問題拋過來,白月璃看著她投來的好奇目光,彼時她已經換下了校服,一件寬大的帶帽衛(wèi)衣套在她身上,頭發(fā)隨意扎起來,垂下來好多碎發(fā),碎發(fā)下面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萬分明亮,睫毛又濃又長,看上去更可愛了。

        “我也不知道回哪里!蹦四自铝鐚嵳f,“我對這個地方感到很陌生,也沒有認識的人。”

        “這樣啊!迸⑷粲兴嫉攸c點頭,再次看向白月璃的神情充滿了同情,“那你今晚...準備去哪里呢,現在都已經九點多了。”

        白月璃被問住了,抬頭望了眼天,喃喃:“不知道!

        “不過,總會有地方去的!彼^頭來,看著女孩,揚了揚手里的面包,溫柔笑了下,“總之,今天謝謝你的面包和水了。但是我現在恐怕沒能力還你錢。”

        “沒事,”女孩擺擺手:“就幾塊錢而已,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啦!

        話說到這份上,白月璃也不好意思在客氣什么,她笑了下,道:“那你可以把你的聯系方式告訴我嗎,如果我可以在這個地方好好生存下去,將來請你吃飯!

        “我平時不怎么看手機的,”女孩推辭著,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算了算了,183...”

        她報幾個數字白月璃便也跟著喃喃復述一遍,電話號碼報完,白月璃將之完整地背了一遍,女孩這才發(fā)現端倪:“咦?你記性真好,可是...你不會連手機也沒有吧!

        “嗯!卑自铝鐚嶞c點頭,不以為意,道:“名字呢?”

        女孩還沒從對方的悲慘濾鏡里走出來,愣了愣神,才道:“有聯系方式就行了,名字不重要啦!

        其實是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夠好聽,不是不好聽,是不吉利,她就迷信這些,想不通爸媽為什么要給她起這個名字,這一生的際遇好像都在驗證著這個名字。再說,這些也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她替她買單又不是為了以后能有所圖。

        “倒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呀?”為了轉移話題,女孩特意這么問道。

        “我叫...”白月璃幾個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想到季辭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頓在嘴畔。

        如果真是季辭所處的那個世界,那么她就是那部小說的主角,完完全全的撞名字好像不太好,默了默,話鋒一轉,道:“我叫季子月,你就叫我月月吧!

        月月是她的乳名,只有媽媽和李阿姨這么叫過。

        “季...”女孩將這個字嚼碎在嘴邊,驀然笑道:“這么巧,你也姓季嗎?”

        白月璃:“你...?”

        “我也姓季呀,”女孩這回大方說道:“我叫季辭!

        話已經說完了好幾秒,清脆的聲音依舊回蕩在白月璃耳邊,她凝視著對面的女孩動也不動,默了半響,才道:“你說,你叫季辭?”

        女孩點點頭:“嗯!

        白月璃追問:“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奶奶,你們一塊兒生活?”

        女孩奇怪地看著她,充滿了困惑:“你怎么知道?”

        對方的面龐倒映在白月璃眼眸中,久久沒有緩過來。

        難怪在七中操場見到她的感覺會這么熟悉,明明跑道上這么多人,她的目光卻唯獨在她身上逗留。看到她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和季辭以前相處的畫面,從學校出來以后只是隨便在街上閑逛卻一不小心逛到了她家附近,這難道就是天意嗎。

        再次看向女孩,彼時對方兩顆黑黝黝的眼珠盯著她轉也不轉,眉眼很是靈動,鼻梁不像那里的她那么高挺,但和這副眉眼組合明顯更加融合,面部輪廓也沒有那里的有形,整體比較偏圓潤一些,但又不會過于圓潤得像球一樣,比較偏鵝蛋的臉型。

        這就是真正的她嗎?

        長得的確更符合她的性格一些。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和奶奶生活的,你認識我嗎?”季辭悶悶的問道。

        這個姐姐讓叫她月月,但是她們才打過兩個照面而已,就用這種疊詞的稱呼,她不好意思。

        白月璃回過神來,溫柔笑了下,“我猜的,大概叫季辭的人都有一個奶奶吧!

        季辭:“噢。”

        沉迷在這個姐姐的笑容中,她笑起來好好看。其實在學校她也早就留意到這個人了,當時覺得她的臉色很凝重,真的很凝重,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包括在便利店,哪怕是笑也只是客套地笑,眉眼間一股淡淡的憂傷。

        回過神來,季辭覺得不太對勁。

        什么叫做叫季辭的人都有一個奶奶,難道誰沒有奶奶嗎?

        但她也不好意思再提起,再提就顯得有點杠精體質了。

        “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季辭看了看手表,再抬頭,看向白月璃:“你...注意安全,這一帶治安不太好,你盡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吧!

        “好。”白月璃點點頭,“你明天也會來這里嗎?”

        想見她。

        很明顯這個時候的季辭還不認識她,如果一下展示的太過熱情,恐怕會嚇到她的。

        白月璃并沒有被重逢消磨理智,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到她就夠了。

        “會呀!奔巨o說:“我明天會路過這里。”

        白月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今晚就在便利店附近轉一會兒好了,環(huán)顧四周是有涼亭的。

        打算是這么打算,可一旦見到季辭離開的背影,她心底涌上一股淡淡的悲傷。好不容易見到她,難道舍得這么分別嗎。

        “季辭!苯K于還是叫住了她。

        這段時間的壓抑一直被隱在心底,白月璃不喜歡求人,也不喜歡提出自己的訴求,可如果那個人是季辭,她情愿這么做。

        季辭回過頭來,滿臉困惑。

        白月璃緩緩走上前,凝視著女孩,嘆了口氣,輕聲問道:“我可以,在你家里面住一晚嗎?”

        “我只認識你,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眲e過臉,喃喃說道。

        季辭有一絲動容,可并沒有松口:“不...”

        或許是她天生不會說拒絕話,又或許只是不忍心拒絕面前的這個人,明明決定權在她,卻顯得很沒底氣,“不行!

        “哦。”白月璃遺憾地點點頭,

        對此她也理解,總歸是她沖動了。

        可這樣的落差一時還是有點接受不了,明明現在的自己對她充滿了情意,可她卻還沒到認識自己的時候。明明季辭做什么事都會問她的感受,現在卻......

        “抱歉!笔涞卣f。

        季辭的心像被人撥弄了下,激起陣陣波紋,難以回歸到一開始的平靜。

        不知道為什么,她見不得這個姐姐傷心。

        她知道把人帶到家里是不對的,也拼命在抑制自己的惻隱之心,可是腦海中總是回蕩剛才的畫面,哪怕現在已經走開了一定距離,也還是忍不住回頭。

        “等一下-----”

        ·

        “啪”的一聲,光線剎時鋪滿房間各個角落,不算太大的室內暴露在此刻出現的陌生人眼皮底下。

        季辭從鞋架上找了一雙痕跡比較明顯的拖鞋出來,遞給白月璃,失笑道:“客廳有點亂,我剛才出去的太急,沒來得及收拾!

        好像很怕對方會嫌棄,打從進來開始,就目不轉睛地觀察對方的神色。

        很奇怪的感覺。

        不錯,她家條件是很差,房間稱不上有多精致,可物質條件的好與壞都是相比較出來的不是嗎。比起班上有著爸爸在500強企業(yè)做經理的周思敏,或者自家有間小廠子的齊纖,她會生出這種感覺是沒錯。可來人明明只是一個無處可去的人,她有的嫌棄嗎。

        然而正是這個人,讓她生出的自卑感比那兩個條件好的還要強烈。

        白月璃并沒花費太多功夫打量房間里的風景,因為一眼即到底。

        女孩說的亂在她看來只是客套之語而已,東西多是多,畢竟兩個人生活在這里,怎么可能沒有生活雜物,但是歸納的很整潔。她心里更多感慨的是這就是季辭長大的地方,對于不能見識到以前的季辭一直是白月璃的遺憾,這次終于如嘗所愿了。

        “不亂,”她笑了下,說:“就算亂了,我?guī)湍愦驋!?br />
        客廳里除了一些雜物之后還擺放了一張床,床單被套之類的看上去比較老氣,白月璃沒有多想,像臥室投望了一眼,然而臥室門緊關著。

        “奶奶睡了嗎?我要不要去拜訪她一下!

        “噢!奔巨o打開衣柜,翻翻找找,“奶奶不在家,她這段時間住在醫(yī)院!

        白月璃皺眉:“生病了嗎?”

        “嗯!奔巨o點頭,翻找了一套衣服遞給對方:“你先穿我的衣服吧,我們身高好像差不多,應該可以穿。”

        白月璃接過來,無心去想能不能穿的問題。

        奶奶生病了,那么......

        “你現在上高幾了呀?”記得季辭曾經和她說過,在她跳樓的時候是上高二,因為奶奶過世,被人催債,生活壓力太大。

        “高二!

        女孩清脆的聲音如沉石掉落深不可測的大海,白月璃恍恍惚惚中驚醒過來,那兩個字正巧與她的猜測撞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孩,季辭奇怪她的反應,也回視著她。

        高二......

        怎么會這么巧。

        也就是說,在未來半年內,奶奶將過世,季辭也會被逼上絕路而跳樓。

        現在明面看上去好像一片歲月靜好的樣子,誰知道未來面前的女孩要承受一些什么。

        白月璃現在的腦子有點亂,首先清楚的是,季辭因為跳樓才會來到那個世界,才會有自己和她的邂逅?墒羌热蛔约呵『贸霈F在這里,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季辭自殺嗎。但如果她不跳樓,她們就不可能相識,如果不曾相識,那,那個世界就會遵照原本的時間線。照以前季辭說的,她會和季風結婚。

        一時之間,白月璃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放任不管,還是幫助季辭度過難關才好了。畢竟從結果來看,她在這個世界雖然隕落了,但生命在另一個地方得到了延續(xù)。

        “姐姐,你在想什么?”女孩眨巴眨巴眼,乖巧地看著她。

        白月璃搖搖頭,找了個借口去洗澡了。

        季辭困惑地看著她的背影,撅了撅嘴。

        總感覺她心事重重的。

        洗完澡出來,白月璃心情恢復了不少,現在要做的是把握當下,她還沒有和這樣的季辭相處過,不想一直愁云慘淡地面對她。

        “明天你會去醫(yī)院嗎?”

        季辭點點頭,“我要去給奶奶送飯!

        “那,”白月璃柔了柔語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拜訪一下奶奶嗎?”

        季辭詫異地看她一眼,忙打補丁說:“我借住在你家里,去向你家里的長輩說明一下情況也是應該的,你說呢!

        或許是眼神太過溫柔了,季辭輕而易舉地被她安撫,點點頭,提起借住,忽然想到今晚地留宿問題,便清了下嗓,不大自然地問道:“姐姐,那你看你是要睡我奶奶的床,還是和我一起睡呢。”

        兩顆黑眼球不自然地朝下瞥,臉也是半側著,不敢正面直視白月璃。

        對于自己的性向她很小就發(fā)覺了,對一個漂亮女生說你是睡奶奶那里還是睡我這里,無疑像在問一個帥哥你和不和我睡,實在有點尷尬。

        她也不希望這個姐姐和她睡,不然她會睡不踏實。

        正想著,一只纖長的手驀然出現在余光中,緊接著,左肩微微一沉,那姐姐的手輕輕扣在了她的肩膀上,兩個人的距離被迫拉近,她看到姐姐溫柔地笑了下,紅唇輕啟,“和你睡,好嗎!

        聲音說的又輕,又柔,動作間撩燃過一道似有若無的花香。

        白月璃看著女孩把頭側得更開,耳根渲染紅暈。

        好害羞的季辭,人雖然變了樣子,但行為真的一點也沒變。

        她遲遲不做作反應,好半天才像要了老命似的擠了個“嗯”字。

        這幅畫面在白月璃眼中好像上演了一副珍貴影像,現在的季辭是那么靦腆,很難想象到到了以后她會把人吻得喘不過氣,一見著她就總是貼上來,更想象不到連一起睡覺都這么別扭的人以后會主動來脫她的衣服。

        想到這些,白月璃笑了一下,忽地瞥到季辭的手,長長的指甲讓她凝了凝眉,“你現在留指甲呀!

        還記得當初這人和她說一直留很短。

        不過,也說得通吧,從現在到那個世界她們在外面開房的那一天還有很久很久,習慣隨時都可以改的。

        被她這么一說,季辭抬起自己的手,正反看了看。

        的確有些長,但也很干凈,不至于給人留下骯臟的印象。

        “因為要干活,留長指甲方便一點。”說著,一眼瞅到白月璃的手,頓時明白了對方為為什么要這么問。

        姐姐的手很好看,如畫室里的美術線條一樣流暢,哪怕是半屈著,也不難想象到伸展后的長度,她的指甲很短,和手的長度持平,沒有那些油脂點綴,恰到好處的簡單美。

        對比自己的,頓時不香了。有點嫌棄,要不是礙著人還在,她已經去拿指甲鉗了。

        季辭的房間比白月璃想象中的要簡約。

        外面擺放了太多東西,她想著里面應該也差不多的。出乎她的意料,臥室里的東西比較少,一張木質書桌搭配一條書椅,緊挨著書桌的是一張書架,上面放滿了書。房子里的布局,幾乎都和學習有關。

        看得出來奶奶應該很尊重她的學業(yè)。

        “可以看看嗎?”白月璃指著她的書桌,問道。

        季辭點點頭。

        白月璃遂隨意揀起最先落入她眼眸中的一本,那本正好擺放在中心,看樣子不久前才打開過。

        “。”封面上的英文念了一遍。

        季辭抬起眸,被小小的驚艷了一下。

        短短兩個單詞能夠聽的出來這個姐姐的發(fā)音極好。

        白月璃淺翻了幾頁,笑問:“看了多久了?”

        “昨天買來的!

        白月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好像離時間線更近了一點。

        依稀記得頭幾次見到她她都在背這個,而且背的都是前面的篇幅,那么現在這個時間點應該距她跳樓不遠了,恐怕不超過兩個月。

        白月璃復雜地看了季辭一眼。

        熄了燈,室內異常靜謐,只聽得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白月璃仰躺在床上瞅著天花板,腦海中回放今天發(fā)生的這一切,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如果說跨越時空有媒介,季辭的好歹還說得通,那她呢,她是怎么回事。

        只記得自己好像在公交車上閉目養(yǎng)了會兒神,結果就來到這里。

        用佛家的話說大概就是緣分到了吧。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白月璃偏過頭,皎潔的月光從窗戶傾灑進來,不至于讓室內黑黝黝的看不清。

        旁邊隆起一團,女孩仰面躺著,雙手疊放在小腹上,眼眸緊閉。

        十分正經的睡姿。

        白月璃不由得想笑,或許是太久沒有見到對她這么正經的季辭,如此這般收著,咧著。

        索性側過身子,靜靜地打量著女孩。

        睫毛好長呀,是連她都羨慕的程度。這個“圓潤”些的季辭真的很可愛,忍不住叫人想rua一下。

        跟自己戀愛這么久的人就是她嗎。

        高二,才十六歲的季辭,在現在的她面前有些過于稚嫩了。其實和那個季辭認識的時候也差不多這個年紀,或許是自己與她一點一點成長,一下子單方面回到對方的幾年前,還是有些難以消化。

        白月璃無聲笑了笑,眼底溢出的溫柔連她自己都無法想象。

        哪怕是換了一副面孔,在她得知這個人就是自己喜歡的季辭的時候,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傾注自己所有情感。就像那具身體的主人清醒,面對熟悉面孔陌生性格,她也做不到喜歡。

        洗澡的時候,白月璃便暗暗決定了。

        幫助季辭在這個世界好好生活下去,哪怕會改變自己的人生際遇,會遭遇強制標記,與荊蔓戀愛,和季風結婚。只要季辭能夠快快樂樂地活著就行了。

        記得曾經對季辭說過,如果是這樣的遇見,那她情愿永遠不要相遇。

        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這么一天,選擇權來到她身上。

        她果然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季辭走上那條路。

        ·

        第二天,季辭早早起來燉了一鍋雞湯,一部分盛到保溫桶里,一部分留給她和季子月墊肚子。

        奶奶治病的時候去的她們市里最大的三甲醫(yī)院,費用太貴,再住下去奶奶說會動用到她以后的學費,執(zhí)意不肯,季辭鬧著如果不住院那她就不讀書了,奶奶沒轍,最后各退一步,以到社區(qū)醫(yī)院打營養(yǎng)液告終。

        醫(yī)院附近有一些店鋪,賣保健品的賣水果的,白月璃深深地望了眼水果店,外面擺放著包裝精美的水果禮盒,眼底盡是遺憾。

        第一次見季辭的至親,還是一次次提起過的最重要的人。

        里應當買些東西探望的,可是她現在一分錢也沒有。

        打記事起,她便沒有在錢方面窘迫過。小時候跟著媽媽如此,入住白家更是如此,再大些時候她便自食其力了,不過那時候不到萬不得已還有白家做支撐,沒什么心理負擔,

        而現在她真正的意識到,賺錢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季辭家里面本就這么困難了,她不能一再在她家白吃白喝。

        她們進來的時候奶奶正在睡覺,她和白月璃想象中的不大一樣,原以為支撐著這個家生計的老人應該是比較健壯的,沒想到身子矮小,骨瘦如柴,因為常年做事背部佝僂,布滿紋路的手背充斥著好多個針孔。

        季辭將人喚起來,白月璃趕忙替她扶起來。

        奶奶打開雙眼,眼睛被皺紋擠得很小,瞇了瞇眼才看清來人。

        白月璃欠身,禮貌地笑了一下,交代了自己的情況。其實她心底隱隱有些擔心,這個家的經濟狀況不大好,奶奶或許會不接納作為外人的她,她現在對于季辭而言也是外人一個,自然也不會幫她說什么話。

        出人意料的是奶奶說:“沒事想住就住,只要你不嫌棄我們家房子小就行!

        說的反倒令白月璃不好意思了。

        奶奶的聲音已經非常虛弱,連拿勺子都在顫抖著,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剛才扶她的時候身子冰冰涼涼,看來醫(yī)院的營養(yǎng)液并沒有起多大作用。

        白月璃心底很不是滋味,面前這個布滿皺紋的老人命不久矣,或許是這個月,或許是下個月就要離開人世。就算不是季辭的奶奶,就算面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老人,白月璃也不忍心見到。

        季辭現在尚且不知道將來的事,看得出來她和奶奶相處感到很快樂。

        白月璃多了一絲欣慰,

        生離死別,本來就是每天都在上演的事。想面對也好,不想面對也好,它不會為人的意志改變,能夠做的只有把握當下,不給雙方留下遺憾罷。

        “這幾天我總是做同一個夢!奔巨o去洗手間之后,奶奶突然這么一句,富有深意地望向白月璃。

        白月璃恍惚一下,仔細聆聽:“您說,奶奶!

        老人猛地咳嗽幾下,緩過勁來,不知是剛才咳出的淚水還是動之以情,“我夢到我快死了!

        “我們家里來了一個陌生人,我死后她幫我照顧小辭,小辭依賴上了她,慢慢從我的離開中走出來,最后我看她笑得很開心,也沒什么牽掛了!

        白月璃凝了凝眉。

        “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我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小辭,早上我還在想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是太擔憂小辭了嗎!彼人粤藥紫,看著白月璃,道:“結果,今天小辭就把你帶來了,見到你,我感覺,這些應該都不只是個夢而已了。”

        很玄幻。

        白月璃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轉念想想,連她能夠來到這個世界的事都發(fā)生了,奶奶會做這樣的夢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有些事情追究也追究不出來結果。

        “小辭從小跟著我長大,她爸爸和媽媽也沒管過她,從小就比較黏我,她有時候性子很是偏激,我擔心我走了她會接受不了,除了我也沒有真心對她好的人了!蹦棠萄劭糁幸绯鰩椎螠I水,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道:“姑娘,我知道,你肯定就是我夢里見到的這個人,你能夠答應我,幫我好好照顧她嗎。”

        白月璃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奶奶以為她不愿意,瞬間失落:“你肯定覺得我在瘋言瘋語,腦子病糊涂了才說這些話吧!

        她也不知道,明明這么荒唐的夢,竟然奉之為天意。

        這個女孩子年紀也不大,托孤也不是這么托的。

        可能真的是太牽掛小辭了,死馬當做活馬醫(yī)了吧。

        “我答應您!背聊腠,白月璃道。

        “但不單單為了您,是我自己也想要這么做。”

        ·

        回來的時候,白月璃看著公交站的廣告牌,對自己要從事的事情漸漸有了思路。

        到了出租屋后她向季辭借用電腦,季辭有一臺筆記本,特地買來看網課的。雖然條件清貧但和學業(yè)有關的事情奶奶從沒有虧待過她,當初買的時候也花了好幾千塊錢。

        季辭的電腦有些年頭了,瀏覽網頁勉強夠用,白月璃用它來注冊了一個賬號。

        她憑空來到這里,相當于一個黑戶,只能暫時借助于季辭的身份,而季辭尚未成年,許多站點受到限制。

        她打算接些網絡翻譯的活,順便兼職做做線上家教,因為沒有身份,她所掌握的技能也沒有一紙證書的證明,有沒有人愿意找這樣的三無家教就不清楚了,不過放了資料總比沒放強。

        季辭第二天便要去上學了,她平時住在學校,放周假。

        這一周白月璃基本上把附近環(huán)境摸清楚了,買菜做飯,再送去給奶奶。也陸續(xù)開始有人找她翻譯,只不過是那種很小的單子,她注冊的站點是以次數好評記的,這些小單至少可以幫她累積履歷。

        周五,到了季辭放學的日子。

        已經過了放學的點久久沒有等到對方回來,白月璃想到在這里第一次見到季辭的畫面,可能她還在學?磿伞

        因此今天白月璃晚飯做的比較遲,掐準了五點半開始煲湯。

        廚藝在美麗之家便練就出來了,只可惜一直沒什么機會讓季辭嘗試,以前暑假的時候各自有事要忙,就算下廚也只是吃些面條之類的。所以,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做菜等季辭回來吃,不知道她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這樣的生活很樸素,沒有白家那么大的房子,沒有隨意揮霍的錢,也沒有許多形形色色對她有想法的人,白月璃感到很滿足,這是她一直追求的生活。

        六點了,白月璃揭開鍋蓋,淺嘗了下湯汁。

        好像少了點鹽味,往里添了一小勺鹽,剛放下食鹽勺,門外悉悉索索的動靜。

        季辭回來了。

        “你回來啦,飯已經做好了,正熱著,快吃吧!卑自铝崆榈刈哌^去,溫柔說道。

        季辭沉著臉色,淡淡應了聲,沒什么多余的表示。

        白月璃也漸漸收攏笑意。

        飯桌上,詭異的沉默。

        季辭端著飯碗,機械般地往嘴里塞米飯,幾乎沒怎么夾過菜。白月璃的思緒被她牽動,飯吃著吃著成了表面功夫,眼睛一直盯著女孩看。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季辭雖然現在和她沒那么熟,但以她的性子絕無可能沒有半點表示。

        “你怎么了?”終于沒忍住,道。

        季辭抬頭望了她一眼,又垂下頭,“沒事!

        白月璃:“真沒事?有事的話和我說,別悶在心里。兩個人商量總比一個人獨自承受要好。”

        季辭默了下,搖搖頭,并不愿意多說什么。

        白月璃沒轍。

        季辭不信任她。

        起身,洗碗,擦桌子,季辭也沒閑下來,默默地與她一起做這些事,只是一句話也沒說。

        白月璃頭一次生出這種無力感,現在的季辭就是一個自閉女孩。在那個世界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比較陽光的,可她現在大多數時候很沉默,好像沒有人能夠走進她心里。

        自己真的可以幫她嗎?

        白月璃不知道。

        第二天,兩人一起外出購置生活用品。

        睡了一覺后,季辭看上去比昨天精神多了,不再如那般沉悶,白月璃還能和她有的沒的聊聊天。除了比較自我封閉之外,大多數相處的感覺還是和原來一樣的。

        她和自己說話,明明已經相處了好些天,可還是會臉紅。

        特別是一靠近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一步,神色慌張,生怕自己拿她怎么著一樣。

        那清澈無辜的眸子差點讓白月璃以為自己在欺負她?蛇@就是原來的相處日常,怪只怪她習慣了,有些動作成了肌肉記憶,沒忍不住吻她一下就算好的了。

        取單車的時候,季辭忽然盯著廣場中央動也不動,臉色又回到了昨天那般沉寂。

        白月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廣場中央穿梭著很多人,一對母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婦人帶著小男孩在噴泉玩水,笑得很開心,而那個婦人之所以會吸引到她,是因為那人正是季辭擺放在書桌上的那張照片里的人。

        白月璃將目光移到正在自閉的季辭臉上,那婦人有著與她相似的面容。

        白月璃好像明白了。

        婦人正正巧巧也往這邊看過來,視線與季辭撞上,充滿了驚訝,慌張。季辭倔氣地別過臉,就要走開。

        白月璃推著自行車跟在她身側,氣氛又回到了昨天那般沉寂。

        今天的天氣也特別悶,沒有太陽,也沒下雨,好不容易起了陣風,涼颼颼地刮在臉上。

        白月璃往身畔掃了一眼,縱身翻上自行車,眼神示意了下,季辭兩顆黑眼珠子斜斜回望著,堅持了幾秒,最終敗下陣來。

        “抱著我!卑自铝лp柔地說道。

        沒響應。

        白月璃無奈地微側頭,“抱呀。”

        溫柔收斂些許,帶了絲命令。

        季辭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緩緩抬起雙手,僵了幾秒,還是小心翼翼地向少女的盈盈腰肢伸去。

        沒好意思抱,只是輕輕攥住她的兩側衣擺。

        白月璃勉強感到滿意,用力踩下踏板,剎時風拂過耳畔,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路途比較顛簸,就算她沒好意提醒季辭,到了這會兒季辭也乖乖就擒。

        顛著顛著,季辭被震了一把,貼倒在白月璃背后,下意識地緊緊抱住她,白月璃垂眸看了看環(huán)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臂,勻開一抹笑容。

        “剛才那個阿姨,是你媽媽嗎?”卸貨時,白月璃問道。

        季辭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那就算是默認了。

        “你昨天也看到了她,所以回來一句話也不說?”不加多想,白月璃便將昨天的事串上了,季辭從學;貋肀亟浤莻廣場,她媽媽能夠帶小男孩到那兒玩說明就住在附近,那遇上也不怎么奇怪了。

        季辭被看穿心事,藏無可藏,索性認了。

        “嗯。”她說道:“我也不想見到她的,可她偏偏要出現在那里,連什么時候多出了一個弟弟都不知道。”

        “所以你就一句話也不說,”白月璃不解:“如果你想得到她的愛,那你就大大方方的表達出來,如果你是生她的氣,那你也跟她去發(fā)泄,你和自己置氣做什么!

        “我跟她說有用嗎!奔巨o悶悶道,“她早就和別人成了家,哪里還會在乎自己還有一個孩子。”

        “她在乎啊!卑自铝У,“我看得出來,她很關心你,只是因為你見到她就走,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久而久之,她就不敢面對你了!

        季辭愣了會兒神,心里暗暗審視著這番話,她想否認,但無從說起。捫心自問,自己每次面對媽媽時,的確總是掉頭就走。她現在的身份,儼然就是媽媽不齒的曾經,就是她們那個新家的外人,她太害怕尷尬了。

        “如果她真的關心我,當初就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車站,讓我和奶奶相依為命了!奔巨o望著蒼茫遠處,鼻尖被凍得通紅。

        這是她一直以來無法釋懷的點,都說女孩子比較親媽媽一點,在心里最渴望受到關懷的年紀,只有一個年邁的聲音出現在她身邊。她嫌少提起這些,但不代表從來沒有奢望過。

        白月璃陷入一段沉默中,唯一能做的,只有上前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女孩為她所注目,投來一道受寵若驚的目光。

        索性直接傾身擁抱著女孩。

        季辭像個受驚的小鳥猛地顫了一下,鼻尖溢滿了這個姐姐身上的清香,部分柔長的發(fā)絲蹭到她頸處,酥癢難耐。她什么時候有過這種接觸,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那些委屈被拋到九霄云外。

        “尊重她的選擇吧。我能夠肯定的是,當初她在決定生下你的時候,那是她那個人生節(jié)點最正確的選擇。她與你爸爸的婚姻,并不應該成為捆綁她一生的累贅。”

        “而你,也會有你的際遇,你一定會遇見將你視作唯一的那個人。”

        白月璃貼在她耳畔,輕呢著,幾乎用氣聲在說。

        勸人大度的話往往都處在高高的道德圣地,怎么說怎么有理,誰也能夠說上幾句。但要是自己身處在迷局中,未必就有當事人做的好。

        站在圣地白月璃理解季辭的媽媽,但私心無法原諒她的作為。

        就是因為她的不管不顧,所以季辭最后才會走上絕路。憑什么自己費勁心思讓之好好活下去的人要因為這些而抑郁。

        既然她不好好疼季辭,那就讓自己來愛她吧。

        ·

        季辭那天沒在說什么了,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白月璃覺得那番開導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作用的。雖然不知道季辭對她媽媽的態(tài)度有什么變化,但對自己的變化倒是比較明顯。

        談及這個家里的問題,季辭不會藏著掖著了,盡管總是支支吾吾,說一半藏一半。

        其實這些在北城季辭就跟她說過了,但能夠從現在的季辭這里了解到,白月璃還是感到很欣慰。

        又是一周過去了,經歷一些小單子的累積,總算開始有大交易找上門來。

        其中有一家上市公司,對方提出線下活動,白月璃沒法出示身份證明,最后只能以遺憾收場。還有一家企業(yè),規(guī)模還行,對方看中她的形象,對其他條件適當放寬了要求。

        是這周三去的對方約定的活動地點,為期兩天。總體來說比較圓滿,那邊的對接人對她很是滿意,說以后要有類似的事情還來找她。

        這是白月璃這段時間接到的最大的一單,得到了一筆兩千元的酬勞。加上之前一些小單子以及兼職家教的收入,現在也差不多有五千多的存款了。

        錢她沒怎么用,除了購置一些生活必備品,還有一臺便宜的手機,其他都存著。手機必不可少,畢竟要與客戶交流,她總不能一直借用季辭的。

        又到周五這天,早早地做完飯放鍋里熱著。昨天忙完那一單之后,總算有功夫閑下來,季辭回來的日子她都不打算接單。

        洗完手,躺床上準備休息一會兒,她呆呆地望了會兒天花板。

        怎么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賢妻良母了,天天呆家里,買菜做飯,做家務,必備的活動就是替季辭去醫(yī)院看望奶奶。

        白月璃露出一絲苦笑,今天又冒出了一個新問題,如果季辭最后平平安安地度過了跳樓那一天,那那個世界也會遵照原本的時間線發(fā)展,最后她會與季風結婚。

        那么,現在的她怎么辦呢。

        如果從來沒有認識過季辭,她還會出現在這里嗎。

        這些事情果然任憑她冥思苦想也追究不出來結果。白月璃嘆了口氣,掏出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偶然點進去了一個小說網站,白月璃本來是要退出去的,忽然看到榜一那本,叫萬人迷Omega不想要戀愛,作品顯示正在連載中,字數即將破百萬。頓了幾秒,白月璃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這一點,發(fā)現了新大陸。

        她看到自己的名字頻頻出現在上面,還有其他熟悉的人名,比如季風,荊蔓,原野。

        白月璃抱著拜讀頂級大作的心態(tài)點開了第一頁。

        ......

        “姐姐,你在看什么?”女孩好奇地湊過來,樣貌宛若可愛的熊貓,兩顆漆黑的眼珠自顧自地將視線投到屏幕上。

        “萬人迷Omega不想要戀愛!奔巨o一字一字念出來,詫異道:“你也看這個啊!

        白月璃一目十行,看到了六十多章。

        她放下手機,又出戲又想笑。注意力自然被這個靈魂“也”字吸引。

        “你看完了嗎?”

        “沒有!奔巨o搖搖頭,如實說:“只看了一點點,還是體育課和我朋友一起看的。太長了,看不下去!

        “只看了一點點?”白月璃驚訝。

        季辭點點頭,詫異地看著她,想不通只看了一點點有什么值得驚訝的嗎。她還是個高中生,準備高考都來不及,哪來的那么多時間看小說。就算看,她也是看的雜志上的短篇,或者借同學的出版類的書。

        白月璃這會兒確定了,現在季辭是真沒看過。

        可她明明這么熟悉劇情的。

        “那你看了一點點,覺得里面的女主怎么樣?”只要看過,就不妨礙她問這個問題。

        撂下手機,興致勃勃地等待季辭回答。

        其實答案多少都猜到了,不過季辭現在的感受很重要,總覺得她后來的坦白是因為對自己存在了些許濾鏡,所以一點也不客觀。最客觀那一次,可能就是她醉酒的時候了。

        季辭垂下眼簾,認真想了想,道:“挺好的呀,很善良,很清醒!

        說的時候,沒敢抬頭看姐姐的眼睛。

        雖然只看過廖廖十來章,但她很清楚,對于女主的人設她還是比較喜歡的。而且作者也不遺余力地塑造,花了很多筆墨描寫女主的外貌。

        一雙琉璃多情桃眸,眼角下一顆淚痣。

        普普通通的字眼愣是給季辭看出了比名家大作還要高超的畫面感,看到這些描寫,便情不自禁地代入家里這位姐姐的臉,怎么看怎么對得上,那人物頓時像活了一樣。

        而家里這位姐姐對她太好了,季辭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對姐姐的濾鏡帶入到這部小說的女主身上。

        白月璃則:“?”

        “很好嗎,”她凝了凝眉,問道:“你難道不覺得她水性楊花見異思遷見一個愛一個,還傷害了很多人,尤其是荊蔓?”

        當然,前面的都不是季辭的原話,但那個意思不就是這樣嗎。

        季辭被她說的也開始懷疑自己了,越來越拎不清自己的態(tài)度到底是怎樣,是覺得女主本身就好還是因為這個季子月的緣故。

        “你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有一點吧!

        白月璃若有所思,看來還是和原來一樣,季辭還是那個季辭,她只是因為沒看到底而已。

        “吃飯吧,不然菜一會兒要涼了!彼α艘恍,溫柔地招呼道。

        季辭應了聲,坐在床邊,看著手機屏幕即將熄滅,暗暗思襯著這本小說怎么有這么大的魅力讓大家都在看,那要不然她也看一看吧。

        ·

        奶奶已經在醫(yī)院住了一個多月,從最開始的三甲,到社區(qū),社區(qū)醫(yī)院便宜是便宜,但每天也是一筆實實在在的百多元的支出。靠著營養(yǎng)液續(xù)命,指望能夠把病醫(yī)好并不現實。

        上個周她出院了。

        季辭原本是住校生,特地像學校請的假。上回去醫(yī)院治病的時候她就想這么做了,但是學生請假或者決定是否住;蛘咄▽W都是由家長決定的,當時奶奶不讓,這次她倒是沒攔著,主動幫忙向學校溝通。

        出院后的奶奶已是骨瘦如柴,臉頰布滿了皺紋,又蒼老又憔悴。

        季辭去上學的時候奶奶偶爾會拉著白月璃聊天,問她是哪里人,家里有沒有兄弟姐妹,總之一些老生常談的問題。不過那時候她已經沒什么力氣了,話說多了就咳,很多時候話題剛剛開始就了了結束。

        好幾天她搬了條凳子坐在陽臺,望著樓下的林林總總,渾濁的雙眼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月璃偶爾見到她在擦眼淚,她無能為力,只能站在門口,暗暗同她感傷著,嘆了口氣。

        某天季辭回來,奶奶用盡不多的力氣,架著凳子從衣柜上找出一張存折,顫抖著手交予她。

        “小辭,這張存折里是兩萬塊錢,你有時間就去取出來,存到你自己的銀行卡里。我死后,如果你爸爸回來,千萬千萬不要交給他,這是留給你上學的,記住了!

        季辭聽不得“死”這個字眼,其他事情在奶奶的健康面前一點都不重要,奶奶如果死了,她上學成績考的再好考給誰看。

        “奶奶你別說了,你才七十一歲,現在活到八十多的老人這么多,提什么死啊!彪p眼閃爍著淚花,聲音幾近哽咽。

        她執(zhí)意不要,要了就意味著自己接受了這份承載,也接受了奶奶即將離世的事實。

        而奶奶執(zhí)意要給,爭執(zhí)不下。

        白月璃擔心奶奶的身子,走到季辭身邊挨著她半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肩,輕輕安撫道:“收下吧。”

        季辭含著淚花接過來,醒了下鼻子,一個人跑去了洗手間。

        奶奶走的那天很安詳,睡了一覺后再沒起來。

        季辭親自去探的鼻息,確認人不在了,她跌坐在床邊,雙目空洞,連哭都哭不出來。

        奶奶的喪事很簡約,沒有按照她們老家的習俗大操大辦。她娘家那邊也還有幾個老人,那些人聞訊后紛紛趕過來張羅著把骨灰?guī)ゼ亦l(xiāng)埋了。

        季辭習慣了把心事藏在心里,越是這種大痛大悲的時候,她越沉寂。

        從老家回來之后,關上出租屋的門,白月璃兀自抱住她,喃喃說:“我明白你現在的感受,你想哭就哭吧。”

        季辭倔強地堅持了一會兒,白月璃輕輕哄拍著她,她漸漸放下戒備,把臉埋在白月璃的肩上。

        “我到現在都沒覺得奶奶過世了,我在學校也是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不回來,為什么就沒有這么痛苦的感覺!

        “是因為我知道永遠也見不到奶奶了嗎。”

        白月璃的衣衫被一片濕潤浸透,將人抱得更緊了些。

        奶奶過世后的十幾天,季辭話也不怎么說,吃飯吃幾口就扔下筷子,做家務做的無比勤快,白月璃想讓她休息一會兒結果她碗都已經洗了,像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人。

        第二周她便恢復住校,白月璃很是無奈,畢竟奶奶過世這件事已經發(fā)生,緊接著就是季辭了,她擔心她會想不開。

        給她準備行李那一天,白月璃滿懷心事,交代道:“有事給我打電話好不好?不要做傻事,記住了家里還有人等你回來!

        季辭表情淡淡地“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關上門,白月璃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無奈嘆口氣。

        她回應的太過輕描淡寫,也不知道把話聽進去了沒有。

        白月璃這一周也很忙,忙里之余還要擔心季辭的狀態(tài)。

        上次找她合作的公司又來找她了,這次是一個比較大的活動項目,除了她之外還找了好幾個精通外語的人,周期比較長,一直忙到這周六。忙雖然忙點,酬勞也很給力。

        如果完成的順利,那她這段時間應該能夠攢到兩萬塊錢。

        與對接人聊完天,白月璃久久思襯了一會兒。

        她只想快點掙到錢,這樣哪怕有一天她真的會因為被改變軌跡而消失,至少在這個世界掙的錢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加上奶奶的存折有了四萬多,如果省吃儉用一點應該也夠季辭上完大學了。

        想到季辭,一股無力感深深地涌上來。

        自己的出現,真的能夠幫到季辭嗎?

        季辭現在的狀態(tài)一點也難讓她想象到當初她是怎么來到北城的。

        俗話說樂極生悲,有時候也是反著來的。當以為到了絕境抱著失敗念頭的時候,往往又總會燃起一點希望。

        這周五在外面忙完回來,白月璃驚訝地發(fā)現季辭眉眼間開始有了生氣,笑著和她打招呼,飯菜也已經做好。

        一瞬間的不可思議,“你......”

        越是這樣,反倒越覺得這是“回光返照”的現象。

        “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季辭由衷說。

        說著感謝的話,卻讓白月璃不知是該欣慰還是擔憂才好,笑容在嘴畔要綻不綻。

        “你...”白月璃道:“你該不會,要做什么傻事吧?”

        季辭奇怪地看著她,笑:“我為什么要做傻事。就是感謝你呀,我上學的時候,你一直替我照顧奶奶,奶奶去世的時候,你陪我去操勞她的喪事。這段時間麻煩你的地方太多了,之前我的心情的確不太好,請你諒解,你對我的好我都清楚的!

        這一番話,讓白月璃覺得自己這段時間所做的努力都是值得的,但是她又害怕過早開心反而物極必反。

        “真的...?”喃喃問道:“你這段時間,真的從來都沒有要輕生的念頭?別騙我!

        季辭對她的詢問感到無措,不解。

        “你怎么會覺得我會輕生啊!彼裏o奈道,“是我這段時間不說話讓你擔心了嗎。我沒有要輕生!

        “我早就知道奶奶遲早有一天要離開我,她去醫(yī)院檢查出結果那天我就做好心里準備了。我會這么難受是因為畢竟她是從小帶我長大的奶奶,哪怕早就做好了準備可一時還是無法接受那個事實。但是過了這么多天我已經緩過來了!

        女孩說的誠懇,白月璃終于打消了顧慮。這段時間她一直被這件事籠罩著,生怕一個電話過來問你認不認識季辭,她在學校......

        “這些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你對我說,‘家里還有一個人等你回來’,”她微微笑了笑,真摯道:“我上課的時候也一直想著這句話。今天放假我就立馬回來了。我看到家里面空無一人,還以為你已經走了。但是發(fā)現你東西都還在,就想著你應該只是出去逛街了吧。”

        “我接了一份工作,明天還有一天!卑自铝о忉屩,為自己讓她擔憂而自責。

        “挺好的。”季辭笑了笑,她垂下頭,復有抬起,“你...是不是會離開啊,你不是饒市人,你會回自己的城市嗎?”

        終于還是問到這個問題了。

        從一開始的猶豫讓人住進來,到現在越來越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季辭知道,終有一天她們也會面臨分別,而她好像不愿意這天到來了。

        女孩的眼神充滿希冀,白月璃不忍心讓她幻滅,之前一直心存百分之一的僥幸能夠留在這兒。

        “不走了!彼p聲道。

        接著安撫道:“留在這兒!

        “真的?”季辭不敢置信,“那你的家人朋友呢,你不想念他們嗎?”

        白月璃笑了一笑。“我和你一樣,家里只剩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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