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小姐,醒醒。”
“小姐。”
聒噪的聲音愈來愈大,白月璃凝了凝眉,意識漸漸聚攏。
緩緩掀開眼簾,窗外灑進的霓虹分外刺眼,她瞇著眼,看了好久,面前模模糊糊的一團終于化成一道人形。
“小姐,到站了。”司機大哥瞧她終于醒來,友情提示道。
白月璃迷茫地看了一會兒,有些驚詫。在一瞧窗外,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路旁街道上車水馬龍。
呼吸有點悶,頭部也傳來一陣一陣的鈍痛感。
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剛才是怎么昏睡過去的,以至于坐過了站。
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只顛簸了這半個小時,又好像流離了很久很久,久到當她再次睜開眼,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為什么會在這里。
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時間線:
季辭在醫院昏睡了一個多月,她今天去醫院探視完坐公交回家,然后就睡著了。
想來是這段時間負面情緒太多經常失眠的緣故吧。
禮貌地向司機道了聲謝,剛要起身,擱置在她腿上的某個沉重的東西刷地一下掉下來,白月璃反應過來,但慢了一步。
“啪”地一聲,那東西重重摔在地面上,四個角磕著打轉,每一處都沒幸免,落到了司機的腳邊。
他給她撿起來,遞給她。
“謝謝。”白月璃喃喃說完,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中這個玩意兒。
這是季辭的相機。
機身上本就刻了許多道歲月的痕跡,這些倒沒什么,只是些皮外傷,剛才那一下,幾個角都被磕碰掉一塊,鏡頭也摔裂了。
白月璃試著用了一下,鏡頭中一片漆黑,看來已經摔壞了。
默默收回包里,她嘆了口氣。
下了車,周圍的景物還算熟悉。冷冷的夜風無視身上披著的衣料,肆無忌憚地侵席到里面。
白月璃比在車上的時候清醒了許多,漸漸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可不知為什么,她依然會覺得在公交車上的時光很漫長,好像經歷了很多事,但數下來也才半個多小時而已。
再想要往下深回憶,便好似踏入標識著“禁區”的領地,一旦想要觸碰,鈍痛感便一陣一陣席涌,怎么也回憶不起來了。
她只好作罷。
現在是晚上八點多,這趟公交的起點站距離季辭所在的人民醫院只相隔三個站。
明明才來探望過,可不知為什么,她還是想要去一趟。
一種深深的不舍,還沒來得及告別的不舍,讓她想要找一個地方釋放。而能夠讓她這么難以釋懷的人,只有身在醫院的季辭了。
這一次,她沒久坐,站在病床前深深看著。
床上的女孩表情祥和,呼吸清淺,安靜得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之后的幾個月里,季靚穎替季辭安排了轉院,a市的醫療環境比北城要先進許多,這里住了這么久也不見起色,便將人帶回北城療養,照顧起來也更加方便。
白月璃要兼顧學業,只能逢年過節回北城的時探望。
一晃,來到下半學年。
學校為季辭保留了學籍,沉睡的人依舊在沉睡,清醒的人生活還在繼續。
白月璃的生活又變回從前那樣,沒什么牽掛,沒什么對明天的憧憬。一個人自習的時候,她也不會選擇圖書館,而是找間空教室安安靜靜地看書。偶爾會和朋友結伴去食堂,偶爾忙碌社團的事。
身邊的同學忙著實習的實習,考學的考學,而她,對未來,也漸漸有了些打算。
五一的時候白月璃回了一趟北城。
這次,主要目的并不是為了回去探望季辭,而是去找白蘊。
這些年里,她對這個姑姑向來是能避則避,不想面對也不屑于面對。
奶奶一直以為是她克死的爸爸,其他人不知情,可她永遠都會記得。
姑姑那晚喝了許多酒,整個人酒氣熏熏路都走不穩,那天已經很晚了,奶奶去了國外,爸爸一直在書房辦公。本是好心帶姐姐回房間,不想反倒觸怒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和爸爸吵起了架。
她房間和爸爸的書房挨的最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不管姑姑怎么說爸爸都沒生氣,直到提起她和媽媽。
姑姑說了很多刺激爸爸的話,當時爸爸的身體狀況本就不是很好,更何況忙到這么晚,最后才會發生悲劇的事。
這一切都被藏在門后的她目睹。
有關白家的回憶對她而言實在稱不上有多美好,那些產業她也沒有那么在乎。能夠自食其力之后,她很少再依靠白家,未來她也沒有那么大的志向經營白家的產業,她既沒有選擇相關方面的專業,也沒有足夠的把握上位就一定比姑姑做的更好。
而她死死攥住繼承權不放手,或許是因為骨子里帶了些報復心理。
報復她奶奶,報復她姑姑。
姑姑越是對這些東西有執念她便越不想讓她得償所愿。一直以來都抱著這樣的想法。
現在,她也沒這么在意這些了。
有些人填補傷口的方式是靠一朝一夕的治愈,而有些人是等一個新的傷口冒出來,讓你不得不遺忘以前的舊傷。
而她,應該是兩者均占吧。
其實和季辭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暗暗想過,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姑姑好好談一談,時間也定好了,就在這次寒假。后面發生了太多事,直到今天她才做下決斷。
白蘊今天著一身黑色的職業西裝,栗色微卷的頭發梳得整齊有致,別在兩側耳后,看上去干練簡約。
她確實很有一個領導者的氣質。
“姑姑。”白月璃禮貌地微微笑,釋懷之后,笑容也比往常明媚真誠了許多。
她們原來一見面就是各懷心事,步步謹慎。
“月璃,”白蘊也笑了,“你突然要找我...?”
“我想來和姑姑談一下公司未來發展的事。”白月璃開門見山,左右看了看簡約氣派的辦公室,落地窗的對面,是一棟棟高檔寫字樓。
“以前我年紀小,很少來公司,沒想過被姑姑管理的這么好。”白月璃頓了下,由衷道:“以后,也請好好管理下去吧。”
她前面那番話配上今天突然來的行為,像極了過來宣示主權。畢竟欽定的繼承人是她,在法定成年的年紀便有權接過公司的經營權,而她明年即將畢業,這時候來要權再合適不過。
白蘊:“你這是...?”
白月璃:“公司的領導權就由姑姑繼承吧,我所擁有的股份也會讓渡給你。”
“......”
對方松口松得過于突然,以前無論她怎么誘導也不妥協,現在她不再提起這些事反倒白月璃主動提了出來。
白蘊到底還是見過大世面,一瞬間的驚詫后,立馬緩和過來,笑:“月璃,你想清楚了?”
“嗯。”白月璃不假思索,又道:“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白蘊沒有被她那個條件撼住,純純的好奇:“你說。”
若是以前,她恐怕不會這么坦然,與白月璃這么多年的接觸中,她早就領教到了這個侄女的能力,至少并沒有看上去的單純簡單。她提的條件絕對比股權繼承權這些要大的多。
“我想讓您幫我成立一個基金會,每年投入一筆錢,用來資助那些出過車禍的家庭。”白月璃頓了頓,本來只想到這一個資助條件,可腦子里不由自主地又冒出一個,便道:“或者因為父母欠債沒辦法上學的孩子,就資助到他們上完大學吧。”
白蘊:“只是這樣嗎?”
白月璃:“嗯。”
這么多年費盡心思想要得到的這一刻來的過于容易,白蘊很是想不通,甚至露出一絲苦笑。
她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有將權利實實在在握在手中的快感。。
將白家的事情處理完,白月璃又來了一趟醫院。
季辭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雙眸緊閉,人瘦了很多,瘆白的背景將她的臉色輝映的愈發憔悴蒼白。
白月璃站在床邊,深沉地看著她。
有一瞬,她發現季辭的手指動了一下,頓時澎湃起來,可這下之后等來的是幾月如一日的寧靜。
內心一點一點歸于平靜。
白月璃嘆了口氣,想來是這些天自己過于繃著,看花了眼。
本沒打算久坐了,或許是借此放松一會兒,或許是為又幾個月不能來探望而難以離別,白月璃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替季辭將被子里里外外掖好。
面前的這個人之于她是什么樣的存在,她到現在心里的界限依然模糊。
明明知道就算她醒過來,變回原來季辭的幾率也是小之又小,明明知道那個人對自己不懷好意。可她,依然常常來探望,依然寄予著自己的思念。
白月璃雙手交握著抵著額頭,回憶過往的種種,許是累了,難得地歇下來,竟然淺淺睡了過去。
等她醒時,意識到在醫院駐留的時間過久,她該回去了。一抬眸,恰好對上一雙熟悉的清澈的眸子,對方見她醒來,有一瞬的茫然失措,瘦弱的手滯留在半空中,只差一寸便要挨上她的肩膀。
白月璃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平靜的臉色下心中涌起驚濤駭浪。
“…學姐。”女孩最先出聲。
許是太久沒發出過聲音,她像個嬰孩初掌握說話的本領,嘴巴幾乎只是嚅動。但這兩個字早已深深刻進她的腦海中,融匯她的血液里,成為一種見到白月璃時才會觸發的肌肉記憶。
沒有太多的對白,也不需要花費太多心思去考驗去論證。
就一眼,白月璃便知道,
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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