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婚禮

        臘月二十八，是個結婚的好日子。

        時近午時十一點，貝希爾酒店大廳里，賓客滿至，親朋齊聚。一場盛大的西式婚禮即將在這里舉行。

        側廳里，程彩云一身潔白的西式拖地婚紗，安靜站在立鏡前。她仔細看著鏡中那個身披白紗，明艷動人的女子，幸福的笑意始終掛在嘴角，不曾散去。

        葉云霞站在窗前看向這個比自己只大了四歲的姐姐，陽光正好地灑在屋內，照著她，猶如天使身上耀眼的光芒，亮到不真實。

        “彩云姐”云霞走到鏡前，拉起她的手，親密道：“你今天真漂亮！名揚哥一會見到你，該不認識了？”

        程彩云輕輕用手捂著嘴笑：“哪有那么夸張？今天只是妝容濃了些，卻招來你這頓編排。”

        “你快看看！那眼角眉梢上的幸福都快溢出來了。”

        葉云霞掰著她的肩膀朝身前鏡中推去，“明眸皓齒，含情脈脈。真真是個嬌滴滴的新娘！”說話的同時，手在她臉上輕輕滑過，還不住地笑著。

        “從哪兒學的油腔滑調？今天要不是這身衣服不方便，我倒要真教訓你一頓�！辈试菩αR道。

        “那就請姐姐打我一頓吧！反正以后也不再有機會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程彩云瞬間僵住動作，舉起的手停在半空，心頭莫名一酸。

        兩姐妹情深，從小便是這般相處，一個被寵到無法無天，一個包容到毫無底線。今天依然如此，葉云霞沒大沒小的行為，更是惹來程彩云的百般寵愛。

        她們心里似乎都見到了那個事實：從此以后，便不能再有這般親密，這般沒大沒小了。

        姐姐終究是要離開葉家的。

        停在半空中的手被云霞輕輕握住，放到臉上婆娑著，“姐～從此以后，我就不能賴著你了。這樣也好，我這般惹事，讓你和哥哥都操碎了心，像個累贅�！�

        程彩云眼中慢慢蓄淚，輕聲說：“你怎么這樣想？我和云飛疼你還來不及，怎會覺得是累贅？你是我們的開心果才對�！�

        她們互相看著，彼此明白心中難舍的情誼。

        葉云霞撲哧一笑，眼角的淚因著笑意滑落下來，“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名揚哥要是欺負你，我替你教訓他，保證他不敢再有下次！”

        “好～”程彩云抹去她臉上的淚，哄道：“借他十個膽子，你給我撐腰，他也不敢！”

        “這還差不多！”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敲門聲，“小姐，新郎已到，典禮馬上就開始。”

        葉云霞拿起桌上的白色頭紗，輕輕卡在秀麗的盤發上，柔軟的薄紗遮住了新娘滿臉的興奮與緊張，隨著一眾的簇擁下了樓。

        樓下，親朋好友們坐在宴席廳，早已等候良久。葉繼榮站在樓梯口，身穿藍袍黑褂，甚是莊重。他身后站著的是一身黑色西裝的葉云飛，優雅高貴。

        葉繼榮今天是父親的角色，他走在前方，將彩云緩緩帶至大廳中央。

        隔著面紗，她看到那里站著一個人，一個她即將要托付終身的男人，他等在原地，也回望著自己。

        齊名揚一身白色西式燕尾服，頭發整整齊齊向后梳著，很是精神。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緩解了緊張的心情后，便看到彩云一身婚紗，跟在葉繼榮身后緩步而來。直到新娘站至他身邊，大腦還有些飄忽不定，像在做夢。

        當證婚人問出那句：“無論生老病死，你都愿意陪在對方身邊，直到永遠嗎？”

        新人笑顏如花，雙雙許著一生一世的諾言“我愿意。”

        熱鬧的婚禮在聲聲祝福中悄悄結束。

        晚上，齊家公館，嶄新的紅燈籠高高掛在門檐上，公館內喜氣洋洋。

        跟著忙碌一天的葉云飛，終于趁著云霞她們還在正廳玩鬧，抽空朝中山巷打去了電話。

        電話是阿蘭接的，聽到聲音，馬上喊了樓上的林念下來。

        幾秒鐘的等待，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另一頭傳出。

        站在電話旁，緩了緩因奔跑起伏不定的喘息，林念答道：“喂？”

        聲音從聽筒里傳過，疲憊的心此刻得到安慰，慢慢靜下來。

        葉云飛喜歡聽林念的聲音，總覺那聲線里，有著不符合他身份的清冷氣質。

        沒有著急說話，而是靜靜聽著對方隱隱急促的呼吸。

        林念有些納悶，“怎么了？”

        “想聽……你的聲音�！�

        葉云飛回答的很直接，絲毫沒看出他因這句曖昧不明的話而感到尷尬。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靜到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許久，才緩緩傳來：“婚、婚禮……熱鬧嗎……？”

        隔著電話，都能想象他臉紅窘迫的樣子。

        葉云飛饒有興趣地長腿交疊，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著聽筒，另一只從容端起咖啡，向沙發后背靠去。

        他輕輕抿了一口，道：“婚禮很熱鬧，來的人比較雜，出于安全考慮，沒邀請你來。”

        “我明白�！�

        他怎么能不明白，這位少爺自從把自己救回公館，除了生活自理外，其他的所有，包括每天的飯菜營養都是他親自安排阿蘭完成。

        就連這些天因為婚禮太忙，沒空來中山巷，都是他讓人打電話安排好的。

        這照顧，讓林念既受寵若驚，又哭笑不得。

        葉云飛：“今天，李……”

        話說到一半，突然覺得這事在電話里說不合適，轉而問了句：“他今天去公館了嗎？”

        “來過了�！�

        林念聽到“李”字，就明白了。

        “注意安全。”

        “嗯。”

        對方默默答著。

        又是一陣沉默，那頭突然傳來：“那個……你什么時候來中山巷……？”

        問完這句，林念恨不得掐死自己。

        果然，沒有聽到回答。

        提到嗓子眼的心，馬上就要羞愧難當地爆炸了。

        “這幾天——”

        “哥！你在跟誰通電話？是林老師嗎？”

        云霞滿臉笑意，朝沙發這邊快步走來。

        葉云飛看著她點點頭，“是云霞�！�

        說著，便把電話遞了過去。

        接過電話，葉云霞朗朗叫了聲“林老師！”

        林念笑著應道。

        兩人三言兩語，不知怎得，就扯到了明天要去中山巷見面的話題。

        “林老師，明天一早，就讓哥開車帶我去�！�

        葉云飛在一旁，提醒道：“爸爸讓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商行買東西，準備年貨。你又忘了？”

        想起這件事，葉云霞一臉無奈，對著云飛抱怨道：“你都答應我好久了，還不帶我去見老師，年前還能見到嗎？”

        “你可以跟爸爸去商量，只要……你敢的話。”

        葉云飛一臉狡黠地看著妹妹，大有你看著辦的架勢。

        最近置辦年貨，商行和藥廠上上下下，都要發年終錢，他巴不得偷來半日閑空去中山巷。

        “哥～”

        葉云霞真是被她的親哥哥拿捏住了七寸，心有不甘，但也沒膽。

        這還用說嗎！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去跟爸爸講價！

        “云霞，年后有時間了，再來中山巷，好嗎？”

        林念沒想到兄妹倆還有這樣歡樂的斗嘴時刻，不覺有些好笑。

        最終，葉云霞作出讓步，年一過，就讓云飛帶著去見人。

        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葉云飛又安慰了妹妹一會，這才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年三十的晚上，盛春戲院熱鬧非凡，從下午三點，不知疲憊地上演著一場又一場的大戲。

        自從上次山口龍彥來了趟戲院，就沒人再敢欺負蘇冷月。

        他每天依舊聲嘶力竭地唱著無人愿聽的戲腔，唱完一場便被山口派來的黑色汽車接走。

        每次唱完，他都呆在后臺的化妝間，久久不動。

        潘連海看到汽車停在戲院后門的小巷里，都連聲催促，讓他趕緊走，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那位殺人不見血的年輕長官。

        看著他催命樣推著自己往車里送，蘇冷月就一陣寒戰，周身冷的透涼。

        別人都見他是被有錢人包票，享福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又要去刑場了。

        山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態，他每晚的脾氣都捉摸不透，有時面善心軟地和自己坐在屋里聊上一夜的天，第二天再把人齊齊整整地送回戲院。

        有時又像換了另一個人，冷著面孔，一句話不說，就把人按在床上一陣折磨，不管自己怎么掙扎，多么不愿。

        兩人一開始相處還算融洽，山口沒有強迫他做任何事，只是每晚去喝喝茶，聊些亂七八糟的人情故事，就像初次見面，在車上的聊天那般，平靜中帶著悸動。

        這位俊美的少佐，每一抬眸，都含著無數的風情和欲望。蘇冷月明白他想要什么，可二人之間，不應這樣。

        侵略自己的國家，殺了那么多同胞，這樣的隔閡早就深深埋下。他蘇冷月再貪生怕死，這點家國大義，還是明白的。

        直到山口喝醉的那天。

        那晚，他暈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幽幽轉醒。身體內的隱痛讓他當晚沒能上臺，來接他的車子再也沒有出現。

        一連過去好些天，山口都沒來找自己，他以為從此便被放過了�？烧l知，年三十這晚，他仍沒逃過。

        車子一路開進日軍部的后院，那里重兵把守，似乎比自己前幾次來的時候，增加了更多的巡邏兵。

        被帶進小白樓內的一個房間里，才發現，里面沒有那人的身影。被告知原來是去參加了酒會，蘇冷月一顆懸著的心漸漸放松下來。

        說不定，他來的時候已經喝醉了，自己就能躲過今晚的噩夢。

        可老天總是作弄人。

        他突然闖進屋內，蘇冷月正在桌前泡著一壺溫熱的大紅袍。

        見他進來，只是微微沖他點點頭，又低頭繼續忙活手中的茶壺。

        端給他一杯紅茶時，山口沒有接，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仿佛要吃了對方的眸子里，顯而易見的泛著紅。

        下一刻，還沒等蘇冷月起身，山口將人一把扯到身前，狠狠地吻上了那雙顫抖的薄唇。

        美麗冷然的面孔近在眼前。因為倔強地躲閃，腦后修長有力的大手僅緊緊桎梏著他。

        雙手奮力向前推打如鐵般的胸膛，巋然不動。很快，亂飛的手腕便被另一只手抓去，狠狠別到身后。

        胳膊吃了痛，蘇冷月悶哼一聲，山口靈巧的舌頭就鉆了進去。

        似乎想要連空氣都略奪了去，霸道的舌吻搜刮著口腔內每一寸肌膚，容不得他半點逃避。

        被迫地迎合著近乎瘋狂的吻動，嗆人的酒味充斥整個鼻腔。

        山口轉身將人帶入床上，附身看著身下無助顫抖的人，臉上浮出冷冷的笑。

        “你不能——”

        話還沒說完，蘇冷月身上那件深灰色長衫被用力扯碎，丟在地上。

        雙手緊緊抓住身前最后一點衣物，死死盯著上方面無表情的人。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急躁的情緒瞬間爆發，山口看到了熟悉的倔強，也是在這間屋里，這張床上。

        從男人狂亂的眼中，蘇冷月預示到了即將到來的災難。

        一個分神，黑影重重落下，狂暴的吻再次襲來，伴隨而來的是晉江爸爸不想讓你們看到的內容，乖寶們，自行想象吧……

        滅頂的痛楚狂風驟雨般襲來，蘇冷月扭曲的面容瞬間失去血色，他張嘴大口呼吸，希冀通過這種方式緩解身體內的痛楚，無奈暴力的強吻連這樣舒緩的機會都不給，顫抖的手指緊緊抓住身下床單，泛白的指節，昭示著此刻他隱忍得多痛苦。

        “不許你反抗！現在不許，今后也不許！我要你永遠記得！這種痛，是我給你！只能是我！！”

        看著那雙顫抖的眼睛，充斥著自己想要的恐懼脆弱，山口滿意地笑著。

        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他想要的。他喜歡用自己的暴力去不斷試探對方的極限，即使這個人只是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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