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逗弄
“崔嬸兒,我想借你的鍋一用。”棠溪從灶臺下方抬起臉。
“要鍋做什么?”做飯的大嬸翻動手下的鍋鏟,語氣頗為不耐。
棠溪沖她笑笑:“我阿弟好幾日沒沐浴了,我想燒些水給他洗洗頭發。”
“你們皇城來的人就是身嬌肉貴,這才被關幾天便受不了了?”崔嬸語帶譏諷,將一盆子的臟碗拿出來:
“動作快點!把這些都給我洗干凈!”
棠溪往灶孔里扔了一根柴,老老實實開始干活兒。
好不容易洗完碗,棠溪伸了個懶腰。卻見那崔嬸又不滿意了,手上執著竹條打在灶臺上:
“誰教的你洗碗不擦灶?不洗鍋?你就拿這臟鍋給你弟弟燒水?”
棠溪一聽,知道她這是同意了,眉開眼笑道:“謝謝崔嬸兒!”
崔嬸輕輕哼了一聲:“你待你那弟弟倒是挺好,自己都顧不上了還想著拾掇他。”
棠溪熟練地生起火:“他比較愛干凈。”
白衣裳不耐臟,蘇閑暮身上穿的那身沾滿了泥土,還有她在喂他時不慎留下的菜湯。
日暮時分,棠溪吃力地抬起一桶熱水回土房子,就那么幾步路,她卻得走幾步喘幾口氣。
崔嬸走出廚房,言語一如往常那樣不客氣:“說了是身嬌肉貴的公主吧?區區一桶水都提不起來,沒用!”
話雖這樣說,粗糲的大手卻是幫棠溪提上了桶,一口氣提進了屋子。
棠溪笑瞇瞇道過謝,送走崔嬸后,棠溪走到蘇閑暮面前蹲下:“你這身衣服臟了,我們換一身,順便把頭發洗一下。”
她取出藏在雜物下的一套干凈的男裝。這是拜托褚回找來的。褚回聽她提這個要求,毫不猶豫地答應,還在送衣服過來時,連帶送來了一塊皂角。
棠溪將蘇閑暮頭上那根白玉簪取下。
蘇閑暮指尖顫了顫:“阿曦,為何突然做這些?”
棠溪慢慢打濕他的發,用皂角揉出細白的泡沫:“你娘不許你穿男裝,我們就偏要穿,而且要穿得干干凈凈規規矩矩的。”
把頭發洗干凈之后,她問:“要不要……擦一擦脖子?”
反正之前給他上過藥,她有經驗。
蘇閑暮垂下鴉羽般的眼睫:“好。”
“等我們下山了,先找個大夫把你身上的毒解開,那時你便可以自己沐浴了。”
軟骨散毒性重,服下的人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每天只有固定的一刻鐘時間稍稍能活動。山匪就是忌憚蘇閑暮是個男人,才用這種手法控制他。
柔軟的手帕上繡著殷紅的彼岸花,被沾上熱水,輕輕擦過蘇閑暮的皮膚。
棠溪注意到,他這兩天話愈發地少了。
待發干之后,又一次別進白玉簪。雪膚紅唇,烏發重新透出銀白的光澤,與函國其他的少年郎無異。
蘇閑暮的白衣裳被棠溪抱著,這時換上了褚回找來的粗布衣衫。和他那張臉很不稱,但勝在干凈。
她滿意地點點頭:“這樣看,就完全不像女孩子了。”
蘇閑暮正欲說話,土房子的木板門被猛然踢開。
被山匪稱作“大小姐”的姑娘闖了進來。
“小賤/人,那日是不是你在搗鬼!”她中氣十足,嗓音和那天一般大。卻在看見坐在枯草上的蘇閑暮時,后面要說的話戛然而止。
即便穿著山匪的衣裳,蘇閑暮的外貌還是不容忽視,他那張臉甚至把這土褐色的布衣都襯得好看了幾分。
“你就是被抓上來那個太子?”大小姐聲音放輕了許多,盯著蘇閑暮一眨不眨,全然忘了自己本意是來找棠溪算賬的。
蘇閑暮漆黑的眸子輕輕一轉,禮貌含笑道:“是。”
棠溪往蘇閑暮身前移了幾步,對大小姐說:“我那天什么都沒做。”
聽褚回說,這少女名叫胡淺嬌,是二當家胡倫風的獨女。整個淮風寨只有一個她這么大得姑娘,算是被山匪們嬌寵著長大的。
胡淺嬌像是沒聽見棠溪說話,自顧自蹲下,伸手挑起蘇閑暮的下巴:“你還挺好看。”
蘇閑暮偏開頭,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厭惡。面上卻不顯,眉宇之間還算沉靜。
“你要做什么?”棠溪將對方的手扒開:“不要碰他。”
胡淺嬌輕嗤一聲:“我在跟你弟弟說話,同你有什么關系?”
“我弟弟不想和你說話。”這回棠溪直接擋在了蘇閑暮前頭,像護小雞崽似的將他護住。
“你弟都沒說什么,你急個什么勁兒?”胡淺嬌的目光掠過蘇閑暮,嘲諷道。
棠溪聞言愣了一下。
被調戲的是蘇閑暮,他自己都沒有說抗拒的話,她在這里替他吵什么?
反觀蘇閑暮,跟沒事人一樣,坐在那里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
他還在笑。
不知怎么,想到這里棠溪氣不打一處來。
少年接收到她略帶慍怒的視線,這幾日布滿陰霾的心情終于好了一點。他眸里多出星星點點真切的笑意,大方與棠溪對視。
她偏過頭,賭氣似地不想看他了。
胡淺嬌不知曉二人間涌動的暗潮,只想與蘇閑暮說一說話,于是隨意端起桌上的水碗:“你的手動不了,要不我喂你喝水?”
棠溪這回不再說什么了,索性退開給大小姐騰位置。她抱起胳膊,就那樣居高臨下看著蘇閑暮,明顯有看好戲的意思。
少年唇角的笑意愈深,誘人得宛如春日帶著露水的花瓣。
棠溪聽見他說:“不必,我只喝我阿姐喂的水。”
他語速緩慢,聽起來帶著隱隱的曖昧,意有所指道:“姑娘離我遠些,否則阿姐聽到了可要不高興。”
話是對胡淺嬌說的,眼睛卻直勾勾看著棠溪,揶揄之感直沖天際。
棠溪臉上一熱,維持不住起先的淡定:“你在胡說什么?”
蘇閑暮笑得更開心,倒叫她很不自然。
胡淺嬌一時被這笑迷了眼,以為這對姐弟是關系太好,暫時沒察覺到不對勁。
待她走后,棠溪在蘇閑暮面前盤腿坐下。
“阿曦,怎么了?”他故作疑惑,問她。
“怎么?不再叫我阿姐了?”棠溪語氣惡劣,帶著絲絲怒氣。她算是看明白了,蘇閑暮就是在看她的笑話!
少年抬頭思索一番,說:“若是阿曦愿意,也是可以的。”
棠溪:“罷了。”
“我生于寒冬,阿曦生于第二年四月。”他故作正經道,“按理說,阿曦該喚我一聲哥哥。”
棠溪抬頭,見他明晃晃在逗自己。
這樣的他,讓她完全忘記了曾經蘇閑暮的樣子。她仿佛今天才開始認識這個人,不敢相信這些話是他說的。
和昨日委委屈屈的他,又不一樣了。
心里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
棠溪思緒混亂,含混道:“什么哥哥妹妹的。”
她把蘇閑暮換下的衣裳找個竹筐收起來,嘴上嘟囔道:“我才剛給你換上衣裳,就有小姑娘瞧上你了。”
蘇閑暮許久不言,棠溪背對著他。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少年低沉的女嗓自身后響起:
“阿曦……是不是也是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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