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梵市古玩街玉軒茶館，二樓的包間里，何校長擺弄著夾茶葉的鑷子，不時朝樓下張望，好像是在焦急地等待著什么人。

        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子健步走來。他穿著一件中長的黑色毛呢外套，露在胸前的紅色領帶格外打眼。一頭灰白的頭發，并沒有讓他顯得蒼老，反而襯托出一種飽練世故的智慧。

        “何校長！風姿依舊啊！”男子伸出手握住何校長的手，俯下身去，在手背親了一口。

        “老季，別開玩笑了！這不是法國，趕緊說正事！”何校長正襟危坐。桌子上的電茶壺咕咕地冒著熱氣，一個年輕的服務員跑過來要幫忙泡茶，何校長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

        “幫我把門關上，這邊不需要服務員了�！焙涡ｉL又補充了一句：“誰也不要進來！”

        “怎么樣？效果出來了沒有？”季教授雖是詢問，但語氣沉穩，仿佛勝券在握。

        “效果？也算是有一些吧，但是只限于文科類，記憶力明顯提升了。理科方面并沒有看到什么變化。你當初說的可是文理全科啊，這個效果算是大打折扣了！”

        “何校長，凡事不能心急嘛！”季教授往后一仰，靠在了紫檀木椅的墊背上。他朝熱氣騰騰的茶壺努了努嘴，“一下飛機就趕過來了，口干舌燥！不請我喝一口南梵的綠蟻茶？”

        綠蟻茶，是南梵的特產。四月南梵山上的茶葉剛剛冒出嫩牙，采茶的姑娘們就唱著歌兒上山了。只取枝頭頂尖的兩片嫩葉，手工搓揉、柴火烤制。全部流程秉承古法，產量極低。成品細小，猶如螞蟻，被稱為綠蟻茶。

        何校長笨拙地提起茶壺，水傾注而下，從杯里滿了出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菁英，說真的，我就喜歡你這笨手笨腳的模樣。上大學的時候，那么多女孩子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真實、美好，不做作，你和她們都不同！”季教授身子前傾，試圖抓住何校長的手。何校長臉上飛起兩朵紅暈，側轉身子，慌忙地躲開了。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送給我的一份禮物？”季教授不以為意，還沉浸在往事的追憶中。

        禮物？何校長實在不記得自己送過什么禮物。大學時，她因為家境貧困，課余時間總是忙于勤工儉學，季瑞禮是她在一次老鄉會上認識的。

        “就是這綠蟻茶呀！”季教授抿了一口茶，提醒道。

        “老季，以前的事不要提了！眼前的事才重要，不是嗎？你這個lo……”

        “是lad，darling！”季教授連忙糾正，“其實它還有一個中文名，叫做藍鴉1號。怎么樣？很有靈性的名字吧？”

        “藍鴉1號？好，就說這個藥吧！這個效果到底有多大？能持續多久？有沒有副作用？”

        “菁英，你這樣問是不相信我？oh,mygod!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這么相信你，當初把這項偉大的成果帶回國內，冒了多大的風險！我心心念念都是你，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季教授信誓旦旦。

        他越是這樣糾纏不清，何校長心里越是發虛。這個季瑞禮的話，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是當初既然選擇冒這個風險，木已成舟，如今不能回頭了。

        到了高二就要文理分班，高考，也迫在眉睫，她不能再等。

        藍鴉1號的效果已經看到了。如果用在閻小菊身上有效，那么用在其他人身上應該也沒問題吧？可是萬一有副作用該怎么辦呢？

        那些在腦海中不斷閃現的念頭，她一次一次將它們掐滅，它們卻一次又一次冒了出來。何校長沉吟不語，仿佛是在醞釀著破釜沉舟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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