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公平與否
呂逸昏睡的頻率越頻繁,作為他明媒正娶的狐貍,在呂山那老食材的壓迫下,此刻沈墨只能守在呂逸榻前。
望著呂逸那森掩濃密的睫毛,沈墨托著腮:“也不知道呂夫人是怎么同意讓你離開呂府的。”
“很簡單!
突然,呂逸噙著笑睜開了眼,那雙透著墨綠碧玉的眼眸含著笑意看著他:“只要我跟阿娘說‘小邇代替我的位置太久了,呂府上下都快要不知道誰才是少主了’,阿娘……會比我還著急。”
說罷,呂逸眨了眨眼。
沈墨微微怔住,一瞬間,似曾相識的感覺充盈在心。
他別過頭:“為什么大家都覺得你同呂邇關系不好?”
呂逸做出認真思忖的模樣:“可能大家眼中,我們這樣的兄弟應該……同室操戈吧?”
“你們這樣?”沈墨瞬間被調動了好奇心。
一開始呂夫人針對呂邇的樣子,他以為呂逸和呂邇倆兄弟的關系必然很差,但深入了解之后才發(fā)覺并非如此。但著實想不通為什么明明關系不錯,卻還是要假裝關系不好呢?
“小邇是父親瞞著母親和修為不高的黑蛇所生!眳我莸挂膊徊刂粗骸坝梅踩说恼f法就是外室子,若他同他母親一樣尋常也就罷了,可偏偏他是有龍血的蛟!
蛟是含有少量龍之血脈但不能化龍的妖。
但如何也比靈蛇的天賦高上幾分。
“他母親死在魚柳巷子里,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身都臭了,”呂逸接過沈墨遞過來的水杯,趁著有精神的時候,總想多說點話:“我少時見他孤苦,便多加照拂,沒想到只要我待他好些,家中仆從便對他更加冷漠!
“漸漸地,我便不敢明面照拂!
還真是復雜啊……
沈墨瞥了一眼窗外月:“他想再去一次神冢!
呂逸嗯了一聲,語氣平淡:“我們已經吵了一架了!
結果當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我不明白,”呂逸搖了搖頭:“原本我以為他只是想突破境界,如今已經如愿以償,卻還是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對修為貪得無厭的模樣!
沈墨聽著不由發(fā)愣:他不就是條貪心又奇怪的黑蛟嘛!
說句實話,沈墨也越發(fā)看不懂呂邇。
若說他貪得不厭,就應該答應篤凌,點將飛升自然勝過這下界苦修。
可他偏偏不愿意,但又以求得修為精進為由非要再次入神冢。
真是自相矛盾。
“二郎陰鷙,想來有自己的主張。”想了想,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陰鷙?”呂逸卻很是震驚:“小邇算得上是最天真的呂家人了!
沈墨:……
他抬眼,情真意切、關懷備至望著呂逸:“大郎不去看看眼睛嗎?”
……
清晨陽關刺入眼簾。
沈墨坐在角落里輕點行裝,呂家家族龐大,符箓也有專門人制作。
看著手上一把的黃紙,沈墨:驅邪符帶二十張應該夠了吧?
轉念一想,里面邪門的東西太多了,要不還是假托呂逸的名義再去要幾張?
反正……沈墨側眸望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呂逸,反正他也是呂逸明媒正娶的狐貍,扯出呂逸當虎皮也合情合理。
“你也要走?”
身后,傳來呂逸輕聲低語。
冷不防一個激靈,沈墨回首朝著呂逸尷尬一笑,想來,他應該是不會愿意讓自己走吧?
還在糾結要如何給出一個理由從這個門離開,卻聽呂逸淡笑一聲道:“幫我照料小邇。”
“啊?”沈墨無措,這個回應好像超過了他的預料。
呂逸靠在床頭:“你得拙沉仙使青睞,想來我也攔你不得,雖說不知十二為何興致勃勃,但我深知其中危險,小邇……”說到此,呂逸嘆了一聲:“危急關頭,希望你多照顧他!
沈墨扯出一個笑來。
危急關頭,那黑蛟不賣我已經很好了,還需要我照顧他?
而且……
見他沉默不語,呂逸的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大郎知道的,修道之人不輕易允諾,不茫結因果。”沈墨抬眼,捫心自問,他并沒有那個能耐保護呂邇,他現(xiàn)在不過只是一只筑基中期的狐貍。
呂逸還要開口,門口卻飛來一只紙鶴,沈墨注入靈氣一點,便傳來拙沉的聲音:“點將臺集合。”
……
其實,拙沉并不想帶上沈墨,畢竟現(xiàn)在的狐貍只有筑基中期。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
自從清晨第一縷陽光穿破云層,以虎骨峽為中心生出層層濃霧,霧氣中心的虎骨峽甚至百米之內不能視物,他可以明顯感知到,這兩日復蘇起來的細微靈氣在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側眸望去,那位頗具正人君子模樣的呂山正帶著散修們相送,儼然已經是一副永州眾修士之首的做派。
以往認識的下界散修大多對九天采取躲避對策,但……呂山未免熱情過了頭,這幾日總旁敲側擊詢問在虎骨峽發(fā)生了什么……
拙沉眼眸中一沉:此人心機深沉,把沈墨留在這兒會有危險。
“二公子來了!”人群之中不知何人呼喚了一聲。
便見從月洞門之中走來兩個身影,身著呂家的青白交接弟子袍,走在前的正是面容嚴肅的呂邇,而跟在呂邇身后的恰好是身量瘦小的沈墨。
“父親。”呂邇在呂山跟前站定。
呂山慈眉善目,抬手在呂邇的肩膀上輕輕一拍:“你定要記得自己的使命。”
“是!眳芜円姥,呂山好似送兒行千里不舍模樣,撣了撣呂邇肩上不存在的灰,有囑托一聲‘萬事小心’,一副父慈子孝模樣。
沈墨抬眼,好似望見呂邇被呂山靠住的手臂輕輕一顫。
“十二,跟著仙長去長見識是好事,但,也不要忘了自己是誰!毙磪紊捷p飄飄的目光落在了緘默不語的小狐貍身上。
沈墨在心中翻了一個白眼:少在這兒充家長架子!我親爹都沒有這么跟我說過話!
拙沉低著聲喚了一聲:“小狐貍!
呂山收起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帶著溫和的笑容望向朝著沈墨招手的拙沉,拿出家長姿態(tài)要代替沈墨應對,卻聽拙沉意有所指:“做我的靈寵,還站在那做什么?難道不該對我熱情點么?”
沈墨扯了扯嘴角,他現(xiàn)在對外是拙沉看上的靈寵,但是這句話聽起來未免太詭異了吧?!
“嗯?”見小狐貍沒有反應,拙沉沉聲帶出幾分不怒自威。同時,傳音入耳:‘太子殿下,你敬業(yè)點,戲要做全套!
沈墨:我忍……
“來啦!”揚著一個燦爛的笑,朝著拙沉跑了三兩步:“上仙息怒!”
玉葉飛舟懸停在道督府上空,姍姍來遲的篤凌仙尊站在飛舟的桅桿上,他闔目好似入定一般,既不接受呂山的吉祥話,也不打算即刻啟程。
沈墨感覺這位腦回路清奇的仙尊大概率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當下凝道指對著拙沉傳音入密:‘篤凌在搞什么?還走不走了?’
拙沉:‘我哪知道?篤凌辦事會跟我說?’
好在鏡隱躬身詢問,解了眾人的疑惑。只聽那篤凌仙尊緩緩開口,留下一字回應:“等。”
沈墨與拙沉面面相覷:等什么?
三炷香時間悄然而過,突然云煙蔽日陣之上附著的那層遮天蔽日的烏云被一掌熱風劈開,天際之上,站著一位怒目而視的紅衣男子,頭上帶著金絲翎羽,手中握著一根眼熟的鳳頭權杖。
沈墨目光一滯:少鳳族……
族長鳳極仙君!
怎么連他都出動了?!
沈墨的目光越發(fā)復雜了,怎么偏偏是篤凌和鳳極碰上了呢?
這倆人可是有宿仇的啊……
怒火雷云,從天際霹靂而下,直勾勾朝著道督府而來,雷火之后,瞥見云層之上,還站著不少紅衣的少鳳族人。
“鳳極,不是你們找九天要人么?”篤凌抬眼輕笑,語氣客套中帶著天然的冷淡:“能找到的人,都給你們送回去了,這么生氣又是為何?”
隨他飄然一語,天降厲雷竟消散無影。
鳳極仙君眼中怒火中燒,他一擺袖,天際上懸空而停十具棺材。
他冷笑:“能否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在我族弟子身上察覺到了九天功法的氣息?”
那陰鷙的目光直勾勾落在了拙沉的身上,怒意使得他將手指捏得噼啪作響。
“這個,我還沒向你們算賬,”篤凌目光中的冷冽如一陣寒地罡風,刮得心口生疼:“你族弟子竟敢傷害我九天之人,是想挑動乾極閣怒火么?”
“但你們沒有任何損失!”鳳極仙君還在維持最后一點理智,而他一族年青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到現(xiàn)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篤凌將目光落在虎骨峽方向:“恒陽仙帝允許你們共探神冢,尋找傳承,就是九天讓步之下最大的損失!彼T了罷手,頗為大度,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讓你帶人先行一刻鐘。”
在鳳極仙君怒火中燒的眼眸中倒影篤凌仙尊平靜的模樣。
他淡然出聲:“想找人還是尋傳承都隨你!
……
望著鳳極仙君身后下屬化為一只火紅鳳鳥,朝著神冢氣息最為濃烈方向飛馳而去,呂邇的目光有些艷羨:“他們是妖修?”
天地間萌生神、人、鬼、妖。
其中鬼修殘忍為天道不容,而妖是最為下等。生來要歷三百年生靈智、五百年化形才同人在一個起跑線上。
妖生來貪婪自利,故而修不成擔負天下的天心。
數(shù)千萬年來修為有成的妖屈指可數(shù),自大乘期進入渡劫期就是妖修的分水嶺,渡劫雖過也難保能登仙,若渡不過身死道消,大多數(shù)妖修會選擇在大乘期巔峰便享受長久的壽命,而不是冒著天大的危險沖擊渡劫期。
而眼前這些人都是修煉到渡劫期的修士!呂邇眼中的羨慕再也難以掩飾:若是有機會,應向他們探討修為法門……
沈墨搖頭,打消了他的熱忱:“不是,他們是神裔!
“可是!他們不是也有……本體么?”呂邇不可置信。
沈墨:“那個是遠古神傳承給后世子孫的靈身!彼隍杂行┦纳袂,輕嘆一聲:“他們同你不同,你以幼蛟而生,而他們是以人身降生的!
“真不公平!眳芜兊吐暷剜,卻還是被沈墨聽進耳朵里。
沈墨一怔。
又聽呂邇攥緊手:“我花了五百年才能同人一樣說話、行走、修煉,而他們……甚至那些低級的人類散修……一出生就有了!
這天道……
沈墨木然望著呂邇,張了張口卻發(fā)覺如何也說不出安慰的話語。
這天道從來都沒有公平一說。
承受命運天平最大優(yōu)待的自己——九天之尊恒陽仙帝之子,沒有資格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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