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存檔
事情姑且解決了。
神里綾人此人心思縝密，那么見面禮需要準備什么我還得找時間多加考慮。
在離開天領奉行回家的時候，托馬約定第二天來接我一起去社奉行，他看上去要比我還重視這次會面——不過明天等到了社奉行門口我可能會更焦慮。
至于荒瀧一斗被領他出去的久岐忍一頓臭罵，我和她幾番推扯，堵著耳朵就是不聽她跟我說的什么專業(yè)術語，總之是把赤鬼打壞的墻給賠了。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在搶著賠償這件事上，我和久岐忍都被九條裟羅狠狠白眼了。
回屋之后，我熄滅了燈，坐在床上。
屋外窸窣的蟲鳴，靜悄悄的，我看著原本已經(jīng)暗沉下去的夕陽紅色慢慢變成透黑，黑的里面摻了點藍，深沉的就像那天的深海，孤寂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褪下鞋子，用赤腳踩到地面上。
拿出我的神之眼放在膝蓋上。
我閉上眼睛。
冰元素開始從屋內(nèi)延伸而出，以房屋為中心，把方圓幾十平米的地方覆蓋，桌子椅子，屋外的草葉，鳴蟲，一切東西都覆蓋上了細密的冰霜。
稻妻有沒有冬天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創(chuàng)造我的冬天。
系統(tǒng)說的模擬是騙人的。
他和巴克確實是阿爾斯特的眷屬這件事打破了我一直以來的僥幸，我一直僥幸這是一場模擬，僥幸這是個虛擬的世界。
我在這里殺死活著的人，殺死活著的怪物，以世界之外的傲慢面對所有人。
如果這個世界是真實的。
那我呢？
如果連記憶都可以做手腳，那我所謂的現(xiàn)實生活的記憶是真是假，我是一個為了讓阿爾斯特再現(xiàn)的工具，或者是別的什么。
提瓦特被天空所注視，在這個世界最幸福的就是成為被神與規(guī)則庇佑的愚眾。
被圈養(yǎng)幸福的過完自己的一生。
“系統(tǒng)，你修改了我的記憶嗎？”
“——我是誰？”
［權(quán)限不足］
“你要權(quán)限？”
我站起來推門而出，赤腳踩到漫著冰花的地面，微微的硌“存檔。”
［你要干什么？］系統(tǒng)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
右手向虛空一握抓出以理服人挽了個花，漆黑的鎧甲包裹身體，我大步走向稻妻城，走向那座千手百眼的神像，每一步的腳印都彌漫著刺骨的冰霜，在地上炸開冰刺。
“我要干什么是吧，我去要權(quán)限我去要你說的那個權(quán)限［等級］”
“我要打上天守閣。”
——
——
棕發(fā)的青年身子一抖，扶著吧臺的身體晃了晃向后一靠，抬起手捂著嘴，頭低了下去。
“巴克先生？！怎么了？”
吧臺外的酒客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身體不舒服嗎？”
“要去看醫(yī)生嗎？”
店鋪里其他的客人都扭頭看過來，不少人有些擔憂的聚到吧臺跟前，喝醉的人也瞪著迷迷瞪瞪的醉眼望過去。
龍宮米婭為了這次刷級存檔了。
那就是說——
青年被垂下的頭發(fā)遮蓋的表情慢慢變得張揚，原本溫順的雙眼充滿惡意，被黑色緩慢的覆蓋，緊緊捂住的嘴發(fā)出笑聲。
客人進入吧臺查看他的情況時，他撕碎了客人的身體。
——在遠古冰川上誕生的野獸以吃人吃一切動物的血肉為生，他們有著最漆黑順滑的毛皮，跟隨日月而動，利爪能輕易刺穿巨石，火焰和閃電都無法驅(qū)逐。
咬碎的血肉無比甜美，令群狼愉悅。
直到深海的神明踏上陸地。
那時，群狼輕視被白色團子簇擁的赤身而立的新神。
但是那神要掌管冰川，于是群狼與那尚且年幼的神明大戰(zhàn)了十三個日夜，直到群狼所剩無幾，神明的鮮血也染紅白雪。
狼王吃掉了同胞的尸體補充能量，將同類的靈魂背負，向那污穢輪轉(zhuǎn)之神明發(fā)動最后的攻擊，那神明雖然樣貌與人類無異，但是雙臂有千鈞之力，她握住巨狼的脖子狠狠將野獸甩出老遠。
無上的神力令狼王經(jīng)脈寸斷，血液如泉涌，四肢動彈不得。
巴克仍然記得那神明為他刻印的那天。
遍體鱗傷的年幼的少女神明向他走來，撕開了他的胸膛，身體的熱氣在冰原的空氣中彌漫開——就像群狼撕碎人類那樣，在自己的不由自主的哀鳴中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心臟。
那天，自己的身體化作人的模樣，成為新的魔神，被那雙能容納萬物的透綠的雙眼凝視，彼時的神明也同樣狼狽不堪。
——但那是力量最美的樣子。
利吉恩的神明，神話，傳說，動物，部落和文化都是野蠻而難以馴服的，個性頑固排外，對一切都有獨到的展現(xiàn)，就連神明統(tǒng)治的時代也來的那么強硬暴力和直接。
神明將野獸的靈魂徹底馴服，分割自己的污穢力量交給他。
因為背負了群狼的靈魂，她沒有為他賜名，直到那場戰(zhàn)爭之前都只是叫他狼。
他盼了幾百年，在虛無里與利吉恩的冤魂一起縫補他神明的靈魂，躲躲藏藏。
找不回那雙眼睛。
找不回那無比的智慧。
他們找不回他們的神最美麗的靈魂。
“——這都是你們的錯。”
龍宮米婭為他塑造的身體，外表孱弱的像弱者，沒有絲毫的美麗可言，但是當龍宮米婭不再是無用的輪轉(zhuǎn)者，當她接近并即將成為那個神明時，這副軀體和這個名字便具有了特殊的意義。
青年將最后一個客人倒著釘?shù)綁ι先ィ媚ú疾恋袅耸稚系难海砩系难翰欢鄷r就會消失。
龍宮米婭的狗狗很重要，所以巴克把格外興奮的水爐放在酒窖里的暗間。
“你不能去哦。”
他走出門，掛上了暫停營業(yè)的牌子，將一般的地獄鎖在一門之內(nèi)。
野獸在夜色里走向他該去的地方。
——
人是人，經(jīng)驗是經(jīng)驗。
如果正常情況下無法殺死重要人物，那么在徹底紅名的特殊情況下呢？
殺死第一個看見的人——
我這么想著，并且下定決心，但是第一個人卻是田村介尹。
他作著忍者打扮，許久不見的男孩養(yǎng)胖了一些，正抱著一份用彩布包裹的東西走著，在看到我的時候瞪大了眼睛。
“啊，你怎么——”男孩還是別扭的個性，即便看見那些冰元素，看見了我手里的武器，但是他忽視掉了，只是紅著臉跟我解釋“我……我之前在訓練，那個老師嚴格的離譜，就沒去拜訪你，這，這是見面禮。”
“就——就祝你身體健康。”
我站了一會。
讓冰元素刺穿了那個孩子的胸口，血液濺到我的腳邊，我把他死亡的樣子完完整整裝進心里，男孩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雙眼驚懼不可置信。
嗓子眼有點堵。
“笨蛋小鬼，掛念我這種人做什么。”
我走過去撿起掉下來的盒子，打開，里面裝的是很漂亮的和果子，磕破了角，一看就是普通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我撿起一個丟到嘴里，把剩下的丟到海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不會吃，感覺太甜了，甜的發(fā)苦。
看著他們，殺死他們。
我的經(jīng)驗條開始不斷的上漲，普通人的經(jīng)驗不夠，那就殺死士兵。
眾生死亡的重量壓在我的靈魂上。
我大概明白了惡神是從何而來，我這個薄情的人能夠輕易丟掉任何的東西。
“這個能力是你從哪拿來的？”我不可思議道“鳩琉恩，這名字真怪，你們做了什么錯事？”
［權(quán)限不足］
是等級還不夠。
我看了看社奉行的方向，思索片刻——
時間不夠，還是算了。
“我真是個怪物，我在想什么啊。”
于是我殺死了巡邏的所有士兵，全力釋放冰原刺穿稻妻城沿途的所有房屋，我不去想我可能殺了誰，我只是要冰雪釋放的更多，我只當沒聽到慘叫，但是看到遠處的天守閣漫上黑云，在雷霆落下的瞬間，我聽到了我要聽的那個聲音。
血液上涌，那種因為殺戮而產(chǎn)生的興奮感，和將要面臨強敵前的恐懼混作一團讓我眼心臟狂跳。
咚——咚——咚——咚——
來者身纏游蛇一般的雷電，長發(fā)翻卷飄動，劈啪作響，清冷美麗上面容略帶慍意，威壓竟不輸記憶中的摩拉克斯。
不是雷電將軍，來者是雷電影。
她是追求極致武道的神明，頭頂顯示的等級是鮮紅的84級。
［檢測到重要人物——雷電影］
［雷電影好感度：20］
這么高的數(shù)值讓我有些詫異，不過即使有這種程度的好感度，也依舊引入雷霆毀了阿爾斯特的軀干——現(xiàn)在我的因此身體開始疼痛，麻而疼痛。
“阿爾斯特？”
她說，略帶困惑，她的雙眼散發(fā)光芒，片刻之間揮出一刀。
“不對，你只是她的輪轉(zhuǎn)者而已。”雷電影思索片刻又改口。
我要閃身躲過，但是不適讓我來不及脫出的肩膀連帶左臂被削去，我把剩下的身體包裹在黑色中，那黑色的鎧甲可以抵御雷元素，我將發(fā)亮的神之眼摁在傷口上將血和冰凍成一塊，讓冰組成我的手臂。
在雷電影閃身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刀尖對準我的喉嚨刺了過來，躍動的雷電被擋在外，我以武器格擋，險之又險的彈開那利刃。
“——果然太青澀了嗎。”她閃回幾米開外。
還不是無想的一刀。
“別說這種話啊將軍大人。”我握緊武器“既然來都來了，那就讓作為稻妻人的我看看那一刀吧。”
她聞言擰起眉頭。
冰元素大量釋放刺骨的白霧，只要呼吸進去就能劃傷呼吸道，如果吸進去的夠多，就能從內(nèi)凍結(jié)內(nèi)臟，穿透身體。
如果雷神不屏息的話。
我迅速向后撤開身體，赤足能抵消移動的聲音，我?guī)紫赂Z到旁邊房屋的廢墟中，跳過還在抽搐的尸體。
轟鳴追著我的腳步，追了一路。
直到雷光一閃，我撞進那無神的雙眸之中，胸口被狠狠刺穿，破裂的鎧甲抵擋不住雷元素的涌入，傷口血肉迅速被電焦，連帶內(nèi)臟也烤的劇痛——
“區(qū)區(qū)輪轉(zhuǎn)者，你還配不上一刀。”
雷電將軍如是說道，將串在刀上的我狠狠甩開，就像甩掉一只臭蟲。
雷電將軍——83級。
竟然換成了將軍，我就已經(jīng)孱弱到連雷電影也不屑于殺死我的地步，只是一個回合就換成人偶出戰(zhàn)，我竟然愚蠢到認為她能被冰霧中傷。
我撞碎了自己造的一塊冰，身體滾出去老遠，滾到喉頭的一口血肉叫我咽了回去。
雖然很惡心，但是確實讓我想到了毛血旺。
“………幾分鐘了？”
［從存檔開始已經(jīng)過去二十分鐘了］
“………還能動，繼續(xù)。”
我手腳并用撤開身體，用冰封住胸口的傷，防止血液留下痕跡，將軍剛剛甩開我的動作可能是認為我無法再行動了。
血條只剩下五分之一了，還在繼續(xù)向下掉。
我抓緊時間拿出背包里的食物往嘴里塞，草草嚼了幾口咽下肚，吃完了堇瓜就吃日落果，日落果的果汁粘在嘴角，滴到衣服上，和著血液吃進嘴里又腥又甜。
胸口的貫穿傷快速回復了一半，焦黑的肉痂脫落了不少。
雷電將軍的下一刀怎么還沒來？
［那個人拖住她了］
我更困惑了，幾步繞道，直到看見黑色的膠質(zhì)正與雷電將軍纏斗，每一刀斬斷黑色，就落出彩色的數(shù)據(jù)塊，短時間竟然讓對方來不及脫身。
“哦，是巴克啊。”
眼皮一跳，我舉起武器就沖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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