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個月前
這是四個月前，發生在香波地群島的故事。
軍艦內的會議室中，突然響起的電話蟲絆住了卡普出門的腳步。
“卡普中將！”電話蟲里傳來慌慌張張的聲音，“那個孩子、妮克絲她不見了。”
“哈？”卡普掏了掏耳朵，“你們不是說帶她去買衣服嗎？”
“是這樣沒錯�！彪娫拰γ娴哪贻p海軍有些底氣不足，“她是在試衣服的時候不見的�！�
“哼，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笨ㄆ兆匝宰哉Z地發牢騷，“煩死了。”
“是？”小海軍以為卡普中將是在吐槽自己，聲音抖得更厲害了。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找人！”
“是！”
“別大張旗鼓地找�！笨ㄆ疹D了頓，“如果實在找不到就算了吧�！�
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就這樣吧，我先回總部了。”
“是，一定完成任務！”
而話題中心的主人公，妮克絲此時正飛速奔跑在小路上。
寬大的黑斗篷迎著風颯颯作響，時不時扭曲成一陣黑色的霧氣，又在某一刻變回了實體。
妮克絲整個人處在崩潰的邊緣，不僅是心理還是身體，但她已經無暇顧及。
她直直地向香波地群島50到59號的鍍膜區沖去。
妮克絲的目標很明確，她要在那里偷渡上去新世界的海賊船，或者干脆搶一艘。
她的理性和預感無一不告訴她卡普說的是真話，但她的情感仍在叫囂著那是一個謊言。
騙人的吧，那可是羅杰船長。
他一定、一定還活在某個地方。
妮克絲的速度愈加瘋狂起來，兜帽下黑色的瞳孔也開始染上詭異的白色。
她飄在半空中，盯上了一艘剛鍍好膜的船只。
這艘船的位置很隱蔽。船上有兩個留守的人員，看上去像是舵手和航海士，十分完美的配置。而船外只有一個剛剛完成工作的鍍膜工匠。
天時地利人和。
保持著微乎其微的理性，妮克絲勉強維持著人形落到了船只的甲板上。
“這艘船，歸我了。”仿佛穿過了濃厚的霧氣的沙啞聲音，讓船上留守的兩人都嚇了一跳，“不想死，就開船�！�
兩人的表情變得凝重，又很快轉為欣喜。
在妮克絲的不解中，一道聲音從妮克絲背后傳來。
“哎呀呀，這是認識的人的船只，我可沒辦法看著它被人奪去�！�
妮克絲的身體僵住，然后開始發抖。
不僅是因為她被一道恐怖的氣勢鎖定，更因為那是一道十分耳熟的聲音。
船上的兩人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氣：“太好了，老雷，這次多虧有你在啊。”
老……雷？雷……
“雷……利？”妮克絲不敢回頭。
她希望是他，又不希望是他。
“嗯？”背后的聲音捎上了疑惑，“莫非這位也是熟人嗎？”
他語氣輕松地承認了自己名字，氣勢卻仍牢牢鎖定著她。
“雷利……副船長……”
雷利聞言一愣。
副船長？可是會這樣喊他的人……
雷利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審視著前方的身影。
曾經年幼的香克斯和巴基早就長大了，小個子的班庫羅也不可能出現在這里，他不記得團里的成員還有誰保持著這么一個，呃，嬌小的體型。
“你是誰？”
妮克絲努力壓制身體內部的暴動。她吸了一口氣，扯下自己的兜帽，緩慢地轉過了身。
“好久不見，雷利。”
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互相對視著，雷利的表情從不可置信化為震驚再到喜不自禁。
“妮克絲！”
妮克絲猛地撲向對她張開雙臂的雷利，把臉埋進副船長那令她安心的胸膛里。
雷利寵溺地揉著她的頭發，擁抱著撒嬌的女孩：“好久不見，妮克絲。”
雖然尚且稚嫩的臉龐讓他知曉妮克絲的經歷或許非同尋常，但是——
“我真高興能再見到你。”
當初因為他們的疏忽而不小心弄丟了的那個孩子，現在回到了他的身邊。
“我好想你們，雷利。真的，好想你們�！�
“我也是。大家都在想你。”
“雷利，羅杰他……卡普說羅杰他——”妮克絲的聲音帶上了哽咽，“一定是假的對不對，羅杰他、他怎么可能……”
妮克絲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但是雷利能明白她想說的話。
“妮克絲，”他溫柔地撫摸著妮克絲的后背，“羅杰是不會死的�！�
雷利輕聲道：“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妮克絲抓緊了雷利的衣服。
然后在他的懷里放聲大哭。
——
雷利把哭累后睡著了的妮克絲帶回了自己的住所。
替妮克絲解下寬大的斗篷后，雷利的視線凝固在她露出來的一小截手臂上。
妮克絲穿著改小后的海軍水手服，雷利從妮克絲的話語中能推測出她應該遇上了卡普，這身衣服大概也是卡普給她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水手服的袖子對她而言雖然寬大，但仍遮不住她整條手臂，只能露出那上面觸目驚心的疤痕。
他小心地伸出手指描繪著那些傷痕，指尖傳來冰涼的溫度。
殺氣不可抑制地從雷利身上冒出，驚醒了本就睡得不安穩的妮克絲。
“雷利，你知道香克斯的行蹤嗎？”清醒過來的妮克絲抓住了雷利的手臂，懇求他，“我想去找香克斯，我想見他。”
“你需要養傷�！崩桌目谖遣蝗葜靡�。
“我沒有時間了。”妮克絲固執地不肯讓步。
雷利沉默。
上一個跟他說自己快沒有時間的人，是他們的船長。
雷利的臉色沉了下來：“發生什么了？”
妮克絲扭過臉不敢看他。
“妮克絲�！鼻案贝L語氣嚴肅地喊著她的名字。
“我，”妮克絲閉上了眼睛，心一橫，“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所以想在死之前見到他。”
一旁的木桌被生生捏碎。
妮克絲不敢看雷利的表情，偷偷拿出魔杖把桌子修好。
“進步不小嘛�！鼻案贝L皮笑肉不笑地夸贊她，“你可以控制那個能力了？”
妮克絲縮了縮脖子，含糊地吐出幾個字：“嚴格來說，不能�！�
“你之前說你時間不多、活不久，是怎么回事？”雷利沒打算放過這個問題。
“就是那樣。”妮克絲在雷利的氣勢下瑟瑟發抖，卻仍然嘴硬道，“所以我要找他�！�
“不行。”雷利一秒否決。
“為什么！”妮克絲情緒激動起來，身體表面浮現出詭異的黑霧，“為什么連雷利也要妨礙我！”
妮克絲痛苦地捂著臉，情緒暴動之下，身體的崩潰也開始加速。她的身體不斷涌出黑霧，最后隱隱有連身體都變形的征兆。
下一秒，霸王色的霸氣遏制住了這場異變。
“妮克絲，”雷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你的‘理由’嗎？”
他曾見識過妮克絲的異變，兩次。
第一次見到時，她便是以這種姿態來到他們船上。當時羅杰把她當作了新奇的生物，用霸氣捕捉了她。然后她從一團黑霧變成了人類。
妮克絲第二次異變，是因為香克斯的受傷。異變后的妮克絲會變得暴虐沖動，到處肆意破壞。他們推測，異變持續的時間越久，妮克絲的身體就會越虛弱。那次若不是他及時趕到用霸氣鎮壓了那股異象，后果將不堪設想。
后面還有幾次異變的征兆，但很快都被妮克絲自己控制住。而所有的異樣，都是來自她劇烈波動的情緒。
“妮克絲，你現在去見他，真的好嗎？”雷利坐到了床上，毫不猶豫地把妮克絲攬到了懷里，“就算你真的見到了香克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你就死在他的眼前�！�
雷利語氣平靜地陳述著事實：“他已經失去你一次了�！�
雷利隱瞞了一些事情。比如香克斯從來沒有放棄尋找她。再比如，他們曾經從人魚占卜師夏莉那里得知她將在二十年后重新出現的預言。
“妮克絲，如果你想去找他，就先活下去吧�！�
“我……我不知道，雷利。”妮克絲的聲音充滿迷茫，“我的老師們說，像我這樣的存在，一般活不過十歲。”
她像是向家長炫耀成績的孩子：“我今年十一歲了�！钡趾芸熳兊脝蕷馄饋恚翱晌腋杏X已經到極限了�！�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活下來了。
但是她真的能撐過又一年嗎？
回到這個世界后，情緒和身體都已經連續幾次瀕臨崩潰，一切都預示著生命的末路。
“是嗎，你已經十一歲了啊�！崩桌洋@訝藏在心里，笑著鼓勵她，“我想要看到妮克絲長大后漂漂亮亮的樣子呢。小妮克絲可以滿足我這個老頭子的心愿嗎？”
“而且啊，”雷利的語氣突然變得促狹起來，“香克斯已經成為了不起的男子漢了哦。小妮克絲要是沒辦法長大變強的話，那香克斯就永遠是哥哥了。”
妮克絲的傷感一滯，臉色隨即變得嚴肅起來。
“不行，我是姐姐。”
——
傍晚，在卡普回到港口時，妮克絲正站在那里等他。
她的身后站著緊張兮兮的海軍們。
卡普看都沒看一眼那群不爭氣的士兵，毫不在意地直問妮克絲：“想好了？”
妮克絲裹緊了自己的斗篷：“想好了，我跟你回東海。”
“不逃了？”
“不逃了�！�
她從雷利那里聽了一個故事。有關香克斯和東海的一個孩子的故事。
在她養好自己的身體，出發去找香克斯之前，先讓她見見那個孩子吧。
那個讓她的笨蛋弟弟甘愿付出一條手臂的，和羅杰船長說了同樣豪言壯志的孩子。
——
然后時間回到妮克絲從達旦家離開的那個晚上。
她用了長距離的移動魔法，從達旦家傳送到了香波地群島。
“雷利，”妮克絲解開斗篷，露出介于虛化的黑霧與實體中的身軀，“請借給我你的力量�！�
“我想活下去�！�
她不會再逃避。
她已經輸給命運一次，不想輸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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