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琪是曾想過小江身上若是有殘缺，可能是一大線索，可也未曾想到會是這樣的，心情還是略有些沉重。

        天氣甚好，可眾人心中皆有些唏噓，顧炎庭勒令大家不許對此事多言，眾人應是。

        用過午飯后，陸琪被顧炎庭喚到二堂中議事。

        二堂門口的抱柱頗為嚴肅巍峨，陸琪每一次看上頭的對聯都覺得古人文采斐然，會讓她有種為百姓請命的使命感。

        進屋后，顧炎庭開門見山道：“之前你曾說過舊日卷宗里的兩起小妾失蹤案，之后我便派人去查了通山縣中所有與小妾有關的事，今日從你那出來后得了信，果然有一件事值得注意。”

        陸琪神情專注，這是她在認真思考和聆聽時慣有的神態。顧炎庭忍住輕捏她面頰的沖動，繼續道：“五年前，一富商的小妾跟著人私奔了，轟動一時�！�

        “私奔？”陸琪疑惑，“若真是私奔，那和這個案子有甚關聯？”

        “問題就在于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見過她，若她并非私奔，而是…”顧炎庭稍一停頓，陸琪趕緊道：“而是被殺害了…那這第一起案子，就有眉目了！”

        陸琪輕咬下唇，思索了片刻道：“只有第一個案子是與兇手直接有關聯的，若真是這個小妾，那么傳言中與她私奔那人，就有重大嫌疑。”

        “不錯，我已派澤棟就這條線索前往尋找當年的人、事、物，暫等一等罷�！鳖櫻淄フf完，凝眸看著眼前的佳人。

        陸琪一張小臉水潤通透，顧炎庭也不想再忍，抬手在她臉上輕捏了下。

        陸琪一怔，顧炎庭大手溫熱，被捏處有種說不清的麻意，她捂著被捏的地方，有些不滿的看過來。

        顧炎庭波瀾不驚道：“你今日答應我的事未做到，這是懲罰�！�

        陸琪答應了顧炎庭只在旁邊看著李哲言驗尸，可自己還是動了手，雖然這是出于職業本能，可她自知在顧炎庭這兒理虧，便乖乖低著頭認起錯來。顧炎庭微勾唇角，神色溫柔的不可思議。

        此刻氛圍正好，卻被一陣急促腳步聲所打斷。

        韓墨聽了衙役匯報后，進了房間，看向陸琪的神色有些不明，對著顧炎庭道：“大人，衙門口有一人自稱是陸大人的青梅竹馬，說是…說是陸大人同他母親可能有些誤會，想同陸大人聊聊�！�

        陸琪眉頭一蹙，這才想起自己命人將原身的養母給關了起來，她本來只是想關她一晚后再同她認真說道說道，沒想到自己竟忘了這事。

        現在原身的青梅竹馬都找來了，陸琪輕嘆口氣，她須得好好同他說說。

        顧炎庭聞此，神色也冷淡了下來，心里頭極不舒暢，見陸琪一心開始思索起這‘青梅竹馬’，更是有股子邪火亂竄，冷聲道：“將他打發了，他母親犯了事，現在等著堂審宣判，他若有什么異議，便找個狀師再來罷�！�

        韓墨躬身正待領命，陸琪急忙道：“不用了大人，我去同他說說就好。”

        說罷，便頭也不回往外去了。

        顧炎庭神情更為冷然，韓墨在一旁低著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顧炎庭突然問道：“那人如何？”

        韓墨抬頭看了眼顧炎庭此時神色，反應過來，明白顧大人指的是陸琪的那位青梅竹馬，于是趕緊道：“就是個普通農人，不及大人萬一�！�

        顧炎庭深深看了眼韓墨，道：“既是普通農人，她這么著急作甚？”

        韓墨真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這種問題難住，便道：“可能是舊誼…”見顧炎庭的臉色愈發有些冷，只得接著道：“屬下愚鈍，實在不知。”

        顧炎庭也未再難為他，交代了幾句，韓墨趕緊領命。

        小紅攙扶著陸琪，心里頭也好奇陸大人的青梅竹馬是個什么樣。

        陸琪遠遠就看見被衙役攔住的李小山，后者見到陸琪，滿是懊惱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

        陸琪輕嘆口氣，對著李小山還未開口半句，韓墨突然出現在身旁，對著她道：“大人說這人母親既已關到衙府的牢獄中，那便是公事，讓你們倆到二堂，大人要親自審問�！�

        李小山神色一下變得拘謹緊張，可事關他母親，他也別無選擇。

        陸琪聽后先是一愣，她轉頭看了眼李小山，突然一個想法上了心頭。

        日頭仍是甚好，秋日暖陽高掛，間或還有鳥兒的輕啼，可陸琪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冷，讓她止不住有些瑟縮。

        小紅像是感知到什么，道：“小姐是不是有些冷？不如先回房加件衣裳？”

        “不用，去二堂�！标戠鏖L睫遮眸，讓人看不出她此時心緒。

        顧炎庭坐在高位，鳳眸冷冽，堅毅的輪廓讓人生不出半分親近的意味。一身深紫色暗紋鑲鎏金邊的衣袍下，裹著極致的優雅又極致高不可攀的靈魂。

        李小山跪地叩拜，有些不知所措，連抬頭的勇氣都在這極度的威嚴中被滅的個干凈。

        陸琪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好笑，原身記憶中那淳樸厚實的青梅竹馬，也難逃在官威下的瑟縮不安。

        螻蟻般卑微的下等人吶，陸琪想到此，眸色漸冷，自己不也是如此么。

        陸琪腿腳不便，小紅扶著她側坐在一旁。

        顧炎庭冷冷道：“你母親公開詆毀本官的人，關進牢獄小懲一番，有什么誤會？”

        “大…大…大人，草民…草民母親是一時糊涂，并非…并非真的有意如此…”李小山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草民不好，得知了母親之前干的糊涂事，便…便放下話說…說此生非婉娘不娶，草民也未想到母親竟然…竟然敢來衙門…”

        李小山一段話說的磕磕絆絆，但也好歹是把話說明白了。

        顧炎庭的視線似有實質般落在李小山的身上，壓得他更抬不起頭，只能聽見位居高位者道：“陸大人既被你母親送出了家門，那以前的什么事，便別再拿出來說了，不然你母親這牢獄之災怕是過不去了�！�

        李小山心里雖難受憋悶，可此刻也明白過來眼前這位大人是讓他二選一，選母親，他便再不能和婉娘來往；選婉娘，那母親…

        就在李小山萬般無奈之際，陸琪開了口。

        陸琪目光直視著主位上的顧炎庭，道：“大人，屬下與小山哥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他母親之事請不要遷怒在他身上�！�

        顧炎庭眉頭緊蹙，似未想到陸琪竟說出此話。

        陸琪看著他的神情，知曉他心中已經有了不滿，可仍然接著道：“屬下與小山哥曾訂好，待屬下及笄便完婚，現在發生這等事，雖然已是極不愉快了，但屬下…屬下仍…”

        “陸琪！”顧炎庭呵止住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硬：“其他人都給我下去！”

        小紅低垂著頭，她從未見過顧大人這般神態語氣，在她印象中顧大人就是淡然優雅的，從未將喜怒哀樂的情緒表達出來過。

        跪地的李小山也不知為何顧大人突然如此生氣，有些擔憂的看向陸琪，可后者只低垂著頭，讓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李小山被韓墨拖著走出了門，小紅也趕緊跟在韓墨身后往外走。

        門外，小紅有些擔憂的喃喃道：“韓大人，小姐不會…不會有事吧…”

        韓墨轉頭看了眼緊閉的二堂大門，有些佩服陸琪的勇氣。可他之前也忘了跟她講，顧大人雖然從未對什么東西表現出特別的喜愛，可若想要，卻也不論如何，都勢在必行。

        韓墨突然有些擔憂，若…若顧大人是真的喜愛…甚至已經考慮清楚，那…那自己對陸琪那晚的言論，豈不是會…

        自己這笨嘴，韓墨心道。

        小紅見韓大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更是擔憂至極，她思來想去，趕緊往后院的方向去了，自己得去搬個救兵來。

        二堂中，顧炎庭走至陸琪身前，冷冷道：“抬起頭。”

        陸琪緩緩站了起來，也緩緩抬起了頭，那眸子里再無半分曾有的嬌羞，只有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顧炎庭不明白陸琪為何突然如此，只問道：“你真與他情誼深厚？甚至還想與他成親？”

        低沉喑啞的音色在陸琪耳邊響起，帶著隱隱的怒意，陸琪在他眸中能感受到炙熱，可她卻覺得好冷，只淡淡道：“大人，小山哥從小對我照顧有佳，養母刻薄，他確實對我是極好的�！�

        顧炎庭覺得心底里那股子冷意讓他整個人都陰郁起來。

        “所以你還想要嫁他？”顧炎庭冷冷道。

        陸琪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雙眸一瞬不動的看著顧炎庭道：“不錯。”

        “我不信�！�

        陸琪看著他神色愈發陰冷，不知為何，心里頭竟隱隱打起鼓來，有些后悔自己沖動，不自覺的往后退，可后面被椅子攔住，她立刻感覺重心不穩往下坐去。

        顧炎庭直接攬著她的細腰，轉身，陸琪一陣驚呼，重心又朝前倒去。

        顧炎庭坐在太師椅上，幾番動作，陸琪已經側坐在顧炎庭的懷中。心跳又開始不受自己控制的加速，想要掙脫開來，卻只感覺后腦勺被人壓住，唇齒間已經被人侵入。

        陸琪幾番掙扎，可腦子卻越來越迷糊，原本一直咬緊的貝齒，最終還是沒能抵過敵方的進攻。

        她甚至有些懊惱的想著，難道是這具身體有什么古怪么。

        陸琪有些不服氣，總是這樣，明明說讓她來選，不逼迫她，可真當她做出些選擇，卻又…

        思及此，她狠狠的咬了下去。

        顧炎庭吃痛的放開了她，唇舌間一股血腥味傳來。

        他淡淡說道：“你這可是傷了朝廷命官�！�

        陸琪雙唇被滋潤的紅潤通透，她未說什么，只想起身，可被顧炎庭狠狠禁錮在懷中，無法動彈。

        顧炎庭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他認真看著陸琪，在她耳邊悄聲道：“琪兒，我不知你為何今日要怎么做，不過有些事情騙不了人，即使騙過自己的心，也騙不過自己的身體，你聽�！�

        那優雅低沉的聲音，好聽的令人沉淪。

        陸琪聽著自己心跳聲，這當然也瞞不過顧大人。

        他有些揶揄道：“我說過不迫你，可你用這等貨色來打發我，卻是不能的�！�

        陸琪雙頰早已熟透，只心道，原來是自尊心作祟罷。

        “你有任何想法和顧慮都可以告訴我，我會尊重你。”顧炎庭說的認真。

        陸琪嘟著粉唇，氣悶的反駁：“你現在就不尊重我�！�

        顧炎庭唇角勾起，雙眸中有絲迷離，道：“這是情難自已，你那小嘴說出的話太傷人，總的想個辦法堵住�！�

        話音剛落，就聽見顧韻在門外那脆生生的聲音，道：“新鮮的水果，快來嘗嘗！”接著門便被推了開。

        陸琪趕緊站了起來，低著頭，像極了偷腥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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