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陷城中
明少湘看著回來的少莊主,他雖然年幼但身上威儀甚重,不茍言笑時讓人肅然起敬,俯首靜候他的吩咐。
他看著少莊主速速寫下書信,令風一火速傳了出去,隨后就跟著明如鏡返回明嘉二州間的小鎮上,靜候消息。
明少湘覺得這四皇子也太自視甚高,自家少爺是何身份,連太子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結果四皇子一請不見人,二來找到門上了,那些侍衛還再三推脫。
他們就在行宮外頭,習武之人聽力十分敏銳,聽著里面鶯鶯燕燕淫詞艷語,還有人高呼四皇子神勇,再飲一杯!
侍衛依舊睜眼說瞎話,不知四皇子下落。
明少湘第一次見少爺如此動怒,他覺得少爺作出什么決定都不為過,反正他們身后是玉劍山莊,是整個楚王朝的武林。
慕容懷風等人也在靜等明如鏡的決定,雖然他們心急如焚,但也知道這里能指望上的就是玉劍山莊,畢竟他們可沒有軍隊在手。
不過五天,慕容懷風收到一封書信,頓時他瞪大了眼睛,激動振奮。
玉劍山莊,出兵了。
麒麟軍的鐵騎,旗幟高揚,帶著塞北的風沙塵土一路南下,直奔嘉州而來。
四座皆驚,楚皇朝廷震動,床榻上的君王連夜爬下床榻召開了朝會,沉醉溫柔鄉里的頭腦瞬間清醒,到處詢問麒麟軍不奉天子圣旨擅自出征的緣由。
嘉州封城的事情終究被揭開在太陽底下,百萬人命受到威脅,本該到達嘉州的救濟糧食和銀錢人馬全部停留在明州霞梧城,而他們的楚王軍鋒利的刀刃正指向奄奄一息的災民。
這些東西,并無人告知帝皇。
“欺上瞞下!欺上瞞下!你們——好大的膽子啊!”楚皇帝坐在龍椅上,指著下面噤若寒蟬的百官,聲嘶力竭怒吼道。
他頭上冕旒四顫,額上冷汗直流,順著蒼白的臉頰滴落。皇帝的眼睛深陷,清白二色交加在他臉上,不過一眼就能讓人知道,這位皇帝那方面可是一點也未節制。
太子楚耀悄悄抬眸掃了一眼,垂眸無聲諷笑,他難道不知道四皇子做的好事嗎?好一個寒美人,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不過,這次他的好弟弟,可是踢到了硬板子上。
玉劍山莊啊,楚家心中永遠的一根刺,卻不得不忍讓并且依靠的存在。
他為什么對明如鏡一個小兒禮讓有加,因為他明白,楚王朝還離不開玉劍山莊背后的扶持。
如果少了玉劍山莊提供的兵器和三十萬麒麟大軍,那塞外的金兵可是虎視眈眈,隨時會如猛虎撲入羊群,瓜分中原大地。
這天下姓楚還是姓什么,還真和玉劍山莊脫不開關系。
別看如今楚王軍號稱八十萬雄兵,加上內里偷偷培養的,說是百萬也不為過。但是因著開國皇帝犯下的一個致命錯誤,導致楚王軍武器上遠遠不如麒麟軍精良,對方說是一挑十完全不過分。
此外每年楚王軍都要從玉劍山莊購買大量鐵器,用自己的錢養著心腹大患的兵,同時他也知道,自己手里的武器永遠不是最好的。那些吹發可斷的神兵利器,玉劍山莊還藏著更好的東西,懸在楚軍頭頂。
光一個玉劍山莊就讓朝廷頭疼不已,更遑論它背后還有其實三大世家和整個武林。兩百多年一直壓在皇權頭頂上,縱觀歷史長河,也就楚王朝陷入與武林為伴,以武為尊的尷尬局面。
從楚王朝在四大世家和武林扶持下立國開始,這種局面就種下,注定他們這個皇室做不到歷代皇家唯我獨尊。雖然不得不說,武林在很多時刻幫助朝廷解決了事情,使得他們治國壓力減少,但是同時權利也少了。
他們楚皇室從來不是楚國唯一的主人,他們是和以玉劍山莊為首的武林共同治理著這片土地,楚家只是名義上的皇。
此次玉劍山莊出兵了又如何,難道皇帝會因此翻臉嗎?不,他不敢,他只會想盡辦法穩住玉劍山莊。
哪怕玉劍山莊這是在明目張膽挑戰皇權,皇帝也不敢硬氣的派人反擊回去,因為他們害怕,玉劍山莊真的反了。
“皇四子楚銘,貪贓枉法,私吞賑災銀兩,縱兵傷人,罔顧一洲百姓性命,天怒人怨,其罪——當誅!”
“傳朕旨意!即日起貶楚銘為庶人,即刻押入天牢,等候審訊!”
“左相!”
“臣在。”
“朕封你為欽差大使,持尚方寶劍,即日動身前去捉拿楚銘歸案!若其冥頑不靈,以叛國罪就地正法,朕準你先斬后奏!”
“臣遵旨。”
座上天子道完,扶額長嘆,似乎耗盡一身力氣,身心疲倦。
地下太子楚耀微微一笑,看,果然如他所料,老四自己玩完了。
至于為什么派左相,左相可是圣林書院的人,和玉劍山莊沾親帶故,還怕穩不住人么?
不費吹灰之力就沒了一個對手,真是舒坦啊。
不過楚耀總覺得玉劍少莊主鬧出這么大的動靜,里面絕對還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緣由。畢竟就如當初四皇子所想,嘉州和玉劍山莊不沾親不帶故,就算九層樓求到他們頭上,也可以慢慢周旋調解,順便拿點好處,何必這樣雷厲風行。
嘉州是楚王朝的嘉州,就算因著四皇子的昏招死再多人,也和玉劍山莊沒有干系。何苦快刀斬亂麻直接讓麒麟軍出征打開局面,要知這可不是小事,瞧把皇帝嚇的,差點連夜禪位。
莫非玉劍山莊就這樣心懷天下黎民百姓?
楚耀覺得不是,這里面肯定有手筆,只是不知是誰的。
嘉州……嘉州臨近圣林書院,出兵的人是玉劍少莊主明如鏡……
他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若是那個人深陷嘉州,那確實說的通為何明如鏡會震怒出手,迫不及待去救人。
只是,好好的圣林四公子,不在世外桃源的書院好好待著,怎么就想到去賑災,難道是個腦子一頭熱的書呆子?
楚耀搖搖頭,眸中精光閃動,如果師四公子真是這樣的人,那就好控制了。也許,可以從他身上插手,從而影響到玉劍山莊少莊主……
而遠在嘉州,定安城內。
師書仙褪下了一身白衣,穿著深褐色粗布衣服,臉上裹著厚厚的紗只露出一雙如寒星的鳳眸。此時他身處在一間庭院里,周圍躺著一圈虛榮無力的孩子,他們倒在席子上蜷縮成一團,低沉痛苦的□□艱難吐出,整個人仿佛脫水一般,掙扎求生。
師書仙挨個喂著他們湯藥,有孩子痛的直哭,巴掌小的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冰冷的觸感讓人感覺不詳,也只有剛剛流出來的眼淚帶著點點余溫。
“哥哥,我……要死了嗎……”小女孩艱難地吐出話語,哪怕她努力吞咽湯藥,依舊止不住的從她嘴角反涌出來,將領口打濕一片。
師書仙長眉皺起,他快而穩的將一塊帕子隔在女孩衣領下面,讓她舒服一些,一邊輕聲道:“不會的,小燕不是最乖最堅強的小孩子嘛,小燕兒還沒去看過圣林書院的桃花吧?那里可美了,還有糖葫蘆吃,等小燕兒好起來,哥哥就帶你去。”
“好……”小燕兒喝下一點兒湯藥,虛弱的閉上眼睛,腹部劇烈的疼痛使得她蜷縮成一團。她嘴角微微笑著,出氣多于進氣。
師書仙替她將蓋著的衣服拉上一些,低下頭收拾空掉的碗,他眼眶微微濕潤,卻也沒有落下什么東西。
他走到院落前面的醫館,老中醫斜斜依靠在柜前,幾株藥材灑落在地。
師書仙一驚,連忙跑過去,“于大夫!”
他探手一試,還有微弱呼吸,可是虛弱似無,臉色蒼白額上冷汗直流,肌膚觸感冰冷,和那些時疫得者癥狀一模一樣。
連大夫都病了,難道真的過不去了么……
師書仙從心底升起一陣無力悲涼,他跪坐在地,眼神茫然悲慟。他不是自己來這里的,一覺醒來人已經被丟在定安城內,也不知是誰如此大的本領,在圣林書院明目張膽將他虜過來。
這是一個陽謀,以他為餌,釣心系他之人上鉤。
師書仙沒有對任何人說自己的身份,他偷偷溜進一戶空蕩蕩的人家,換下自己身上的錦衣。接下來近半個月他流落在定安城里,哪怕餓到極致也不與人交流,除了父親和明如鏡,他誰也信不過。
后來,他看到荒涼的街道,唯有一處醫館人流涌動,和藹的老中醫喂倒在門口的孩子喝藥,他主動上前毛遂自薦。他會一些醫理,自此留在了醫館里,替于大夫抓藥熬藥,救助每一個病患。
可是這時疫太厲害了,無聲勒住人們的咽喉,隨時收線勾去一條條人命。
師書仙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死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他替他們合上眼睛,然后裹上一層麻布拖到官府集合的地方,看著他們一把火焚燒個干凈。
灼熱的火焰似乎舔舐在他身上,燒干凈他身上的水,流不下一滴。
整個定安城消無聲息,過往的幾個人影如鬼魅,輕而匆匆消失在某個角落,只有一聲聲咳嗽讓人膽戰心驚,夜不能寐。
能跑的人早就跑了,聰明的人都知道水患過后就是瘟疫,留下的人,是不聰明的人,也是無能為力的人。
畢竟,能活著,誰會傻傻的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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