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慎小心忖度，揣摩他的心思，勸道：“殿下不如也去放放紙鳶，曬曬太陽，前幾日雨水沒停過，難得有個好天氣。”

        孟延璋腳微微動了動，卻轉頭往書房走：“不去了，回吧。”

        春日雖好，他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背后是母后殷殷期盼，是舅舅一脈身家性命，是至今還在維護“正統”的無數老臣，容不得一寸光陰虛度。

        ……

        程允心趴在書房門口，從門邊露了一只眼睛，她玩夠了，就問了一句太子殿下，知道人一回來就直奔書房，她舒了口氣，對太子殿下讀書這個行為頗為歡欣，打算親自過來看看。

        趙慎最先看到她，立刻去打開了門，悄聲問：“小侯爺有事找殿下？”

        程允心搖了搖頭，學著他小小聲說話：“我來陪殿下讀書。”

        趙慎失笑，雖是侍讀，但也沒說必須時時刻刻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殿下一向不喜別人打擾，恐怕不好讓程小侯爺進去，他行了個禮：“小侯爺今日不必陪著，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小侯爺自己好好玩玩吧。”

        他看了一眼云收，示意云收帶小侯爺回去。

        孟延璋卻開了口：“進來，在門口鬼鬼祟祟做什么。”

        程允心像條小魚似的，從趙慎身邊滑了過去，邁著兩條短腿，撲棱著往書房內跑，她見人總是未語先笑，看起來喜慶極了。

        趙慎沒辦法，只好追在后邊請程小侯爺小心點，別摔了。

        孟延璋本來冷冰冰的臉色看起來暖了幾分，他放下了筆，伸出一個指頭戳在了程允心額頭，也擋住了她往前撲的架勢：“你怎么不玩了？”

        程允心晃了晃腦袋，高興道：“玩夠了，不玩啦。殿下在用功，臣也要。”

        孟延璋哦了一句，這還指望著自己好好讀書，能讓她少挨些打呢，他也不戳穿，只是把自己看的書往程允心跟前拉了拉：“孤看這個，你也陪著嗎？”

        程允心往跟前湊了湊，句讀也不知道，只能一字一頓的讀：“兵者大事先察后謀五事俱……”后邊那個字不認識了，她抬起眼睛，疑惑了：“夫子還沒教的呢？”

        孟延璋：“嗯，而且夫子永遠也不會教這個。”

        程允心愣在原地，慢慢思考這是什么意思，孟延璋見狀干脆又翻了一頁書，快讀完這頁了，才見她恍然大悟，嘟著嘴，眉角蹙在一團，控訴道：“殿下一點都不乖！”

        趙慎在一旁哎呦了一聲：“小侯爺，可別亂說話。”

        孟延璋又翻了一頁書，沒當回事：“我怎么不乖了。”

        程允心被他涼涼的語氣一嚇，慫了，但還是要犟：“太子殿下，又不聽夫子的話，又說話不算數。”

        孟延璋覺得奇了怪：“不聽夫子話是真的，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程允心在心里給太子殿下記著帳，很快翻了出來：“殿下明明答應我要好好讀書，但并沒有。”

        孟延璋問：“何時答應的？我說了‘我會好好讀書’這幾個字？”

        程允心呆住了，一開始是沒動彈默默回憶當時的情形，然后就真的呆住了，因為太子殿下是真的沒說這幾個字，他只是說“等會兒一起去文淵殿”。可是，可是……程允心可是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對，委屈的感覺卻一點點涌了上來，她抽了抽鼻子，眼睛酸酸的，嘴角都耷拉了下去。

        程允心捏了捏拳頭，把那股子難受勁兒壓了下去，自言自語：“那好吧，就是挨打而已，我不怕。”

        孟延璋本來都打算哄一下她了，卻被她的自言自語逗樂了，也不知道這句話有什么好笑，總之孟延璋有些克制不住的嘴角上揚，把呆在一邊的趙慎都給看愣了。

        程允心自己安慰好了自己，拍了拍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看向了孟延璋，不理解他為什么居然還在笑。

        她懵懵懂懂，一派天真。

        孟延璋眉眼含笑，將頭低了下去，又看了一頁書，才道：“趙慎，將小侯爺送回去吧。”

        趙慎看了眼不明就里的程允心，無聲嘆了口氣，應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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