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許柏言沉默地注視著桌面上不停閃爍著的來電顯示,回到家一個星期有余,杭朔斷斷續續發來消息,問他什么時候離開的浙江,微信上的錢為什么不收下許柏言知道他已經去過醫院了,只把聊天界面上的錢退了回去,想不到用什么話來回復杭朔。
臨近年關,娛樂版塊依舊活躍不惜。白景天的劇組緋聞力壓各種紅毯晚會的路透靚照,牢牢占領手機頭條。網絡上人們七嘴八舌,相關熱搜高居不下。
白景天作為近幾年的新晉小生,走的是精致清冷大男孩人設,妥妥古偶影視路子,女友粉遍布全天下。正當他的影視劇事業處于高峰,白景天公司官微突然給他接了一部新銳電影的小配角,令大家摸不到頭腦,正當粉絲還在探究著該不該支持自家哥哥轉型的時候,狗仔卻在劇組開機一個月后上傳了清冷純潔小白花白景天于劇組和男人壁咚激吻的視頻,人證物證俱在,把所有正在奮斗在白景天物料一線的站姐一棒子打得七葷八素,連粉絲辟謠海報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網友們不再對白景天的爆紅速度和逆天資源嘖嘖稱奇,而是紛紛把目光投向他的私生活和性取向,各種猜忌謠言不脛而走。
原本在最開始就有人認出了杭朔,只是帖子一發到網上就被自動和諧,大量水軍涌入評論區,猶如鋼絲球般一點點擦除了杭朔的痕跡,為視頻里霸道擁吻的男人掩蓋上了“不知名素人”的面紗。
直到現在,與白景天相關所有的微博和其他板塊徹底淪陷,輿論進一步慢慢發酵,“白景天出柜”猶如驚雷炸響在男女cp盛行的娛樂時代,很多人難以接受,紛紛上陣沖鋒,一直沖到了劇組導演個人賬號,汪泉力也被殃及,在微博上破口大罵神經網友。
曾經的“神仙哥哥”,一下子成為了眾矢之的,而杭朔,目前看來無人陣亡,安然無恙。許柏言不禁為白景天有一點點惋惜,甚至期望他能早點脫離這場無妄的網曝。
杭朔的來電顯示響了一會就消失了。
許柏言馬上松了一口氣,剛想拿起手機,經紀人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他忐忑地接起來,“喂,哥!
“許柏言,聽說你從劇組跑了?”手機那頭,經紀人胖哥問道。
“是的,我……”許柏言想要解釋,
“你和杭朔這是怎么回事?這幾天我看到新聞了,你也沒給我打電話…現在你們在一塊呢嗎!
“我和他分開了…現在我在家里這邊!
胖哥哪頭沉默了一會兒,說,
“許柏言,公司給你安排的戲,你演半道跑了,我給你好不容易搭上的線,你也說分就分了,但你知道這么做的后果吧。”
許柏言暗暗疑惑,這次的戲份哪里是公司給他安排的?這么大的劇組,就憑他現在的小破公司根本連插手的話語權都沒有。這是明明是他自己給杭朔打工打到吐血,說話說爛了嘴皮才得來的。
“哥,你別著急,我下次開學的時候也可以在學校聯系的劇組里…”
“柏言啊,我真是看錯你了,你這個小孩我看著長得老老實實的,卻是我手底下最不聽話的一個。你放眼整個公司里,哪個藝人能比你令人操心?公司給你安排的事情你不去做,偏偏要由著自己的心情做事。這個做一半散伙,那個干一半不打招呼就跑了…我問你,你和杭朔,還有沒有可能?”
許柏言一時啞口無言,他腦海里浮現出酒店里那扇半掩的門,
“不可能了哥,他和白景天,我跟你說過的!
胖哥聽到這話冷笑一聲,本來他這小破公司,專門走的就是壓榨初入娛樂圈小白保證金的路子。偏偏陰差陽錯,許柏言在劇組里勤快活絡,不想被杭朔看中,帶到手底下培養。胖哥聽說杭朔家底殷實,在圈里又人脈廣泛,年紀輕輕就從國外安排好的大學退學回到國內,身邊酒桌上的人都是汪泉力之流。他腦筋一轉,想靠著許柏言攀上這個“大樹”,叫杭朔參股,好壯大公司實力,也想搖身一變沾沾上市娛樂公司的紅利。
但是杭朔只當他在放屁,不過,把許柏言哄上杭大導演的床上,他變成經紀人跟在后面沒準兒也能撈上一把。
只是現在看來,大抵是連條底褲也撈不到了。而許柏言又是個受過教育,有見識的大學生,野心可見,不好蒙騙,一門心思想著蹬在他的肩膀上往上爬,被他識破只是時間問題。胖哥和旁邊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覺得是時候把許柏言丟出去了。
“雪藏?”許柏言渾身僵硬,腦袋像是被磚頭拍了一樣嗡嗡作響,他和公司可是簽了七年的的合同啊。
“一個只能給公司帶來麻煩和虧損的藝人,公司沒向你索要賠償金就很不賴了。柏言,你哥我自認為我對你不賴,大半夜的還得跟著你一家家跑劇組,管你吃管你喝,什么事都給你出主意,你闖禍了我就給你兜著……這也是公司的決定,我也沒辦法。”
“不是,哥,我這七年的合約,我還有一年多就畢業了。七年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不能一直”
“那就解約,十八萬違約金,有可能我再跟公司說說,給你往下降降!
“十八萬,”許柏言只覺得呼吸都困難,“我一個學生,哪里來十八萬!迸芟乱粋劇組戲份,他最多拿到過一萬三,跟公司里分分,到手的不過三四千,連學費都要家里再補貼。杭朔給過他錢,怕他亂花,只幾百,一千地分散著交給他,平時在劇組里的東西都有提供,許柏言被他養得花錢從不記數,沒了就去杭朔的房間蹭吃蹭喝,能存下來的寥寥無幾。
“那就沒辦法,小言,當初合同上白紙黑字你看的清清楚楚,你還是該在社會上多闖蕩闖蕩,像你哥我這么心軟的”
許柏言慢慢放下了手機,胖哥聒噪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他只覺得頭重腳輕,熟悉的轟鳴聲在腦底漸起。七年,一個演員最好的年華能有幾年?一個舞蹈演員身體最輝煌的狀態又能有幾年,一個年輕人進入社會最有創造力最蓬勃的青春又有幾年?十八萬,他要跑多少次劇組,肝多少次的大夜,他還能再遇見像杭朔那樣帶他的前輩嗎?他讀研,進培訓機構工作,又或是和媽媽要家里的錢,又要花掉多少,亦或是又能掙回多少
許柏言又想起了那天他穿著浴袍窘迫地站在杭朔面前,當時情景歷歷在目,他看到自己說,“杭老師,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那時有想過,如果會是今天的局面,他還會再說自己心甘情愿嗎?
兩點的鈴聲響起,許柏言踏著午休結束的歌曲聲恍恍惚惚走向教室,映入眼簾的是張張癱倒在地板上的倦顏。
這些孩子們每個人都像是繃緊了弦,聯考雖已過,但迎接他們的是競爭更為激烈的校考,每一次考試都是修羅場,為了迎接這場鏖戰,所有人干脆直接在練功房午休。
他們腿上遍布斑斑青紫,汗水湮沒進泛黃的練功服里,陸續醒過來的人開始默默喝刷脂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楚。
他輕輕走進去,把蹲在角落里抽噎的女孩拉出教室,給了她件衣服披上。
“小言老師,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女孩低著頭掉眼淚,眼睛腫如桃核。她下巴尖的有些過分,臉頰微微凹陷,甚至有點脫相,許柏言在她身上隱約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他是打心底里理解這個女孩子,主教說這個女孩要是?迹w重必須還要往下掉,不然還是胖,臉頰瘦有什么用,身子胖,腫的線條不好看,什么技巧都白瞎,許柏言幫不了她,自己的體重只能自己往下減,誰都是這么過來的。
“?级紙蟮哪睦?”他伸手摸摸女孩子的頭以作安慰。
女孩抽抽搭搭嘴里含糊地說了幾個學校。
“最想去的是哪里呢!
“我想復讀,然后考去民族”
“很好啊這個學校,”許柏言俯下身看著女孩哭得皺皺巴巴的小臉,“在本市,離家又近,節假日還可以在市區逛逛我當年也報過民族,那里優秀的競爭者確實多,但是你要你聽我說,不要以復讀當借口,把它當退路只會被僥幸心反噬,咱們要狠下心,咬咬牙,把體重減下去,你考過,就算沒考上,你盡力了,自己也不會后悔”
女孩子眼里閃動著淚花,只是點頭。
“沒什么事是過不去的,聯考完了?迹?纪炅烁呖迹呖纪炅松狭舜髮W還有一次摸底考呢。這么多伙伴陪著你,千萬別泄氣,跟著大家一起,考出個好成績,再回去學文化課。未來的坎坷不止這一次,眼睛一閉跨過去,再回頭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嗯,”女孩抹抹臉,這個時候哭著鬧著要放棄的孩子大概率也就是發泄一下,畢竟考學這一路上家庭和自己付出總不可輕負。
她把外套還給許柏言,慢慢向教室里走去,忽然又轉身,緋紅染了滿臉,輕輕問道,“小言老師,年后你還來嗎?”
許柏言愣了愣,下意識拒絕的話在脫口而出的那一剎那間被壓下,他對著走廊那一頭滿臉淚痕的女孩子燦爛又釋然地笑道,“怎么能不來,我也要好好打工攢錢,看著你們?己笊瞎鈽s榜。”
“好!迸⑼瑯訄笾誀N爛又釋然的笑臉。
冬日北風呼嘯,天漸漸陰下來,練功房腳步聲此起彼伏,點點殘陽照在練功房窗外鮮艷的橫幅上,
“我們背負著壓力,但我們會舞出美好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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