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聽暮雪的聲音幽幽響起：“江衣營？你剛才說的是江衣營？”

        “啊啊……不，不對，你聽錯了。”江舟有些慌。

        暮雪嘆了口氣，直接問道：“江舟，你們是皇室里的人嗎？”

        江舟握住韁繩的手頓時收緊了，沉默須臾，才道：“是。”

        江衣營是專門為皇室服務的組織，這并不是什么秘密。他剛才說他們是在江衣營訓練的，又是跟在南宮霰身邊，幾乎就坐實了南宮霰是皇室之人的事實。

        暮雪聽到這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沒有什么強烈的反應，反而很平靜：“方便告訴我是什么身份嗎？”

        江舟沒有說話。

        暮雪也沒再說話，似乎過了許久，她才壓低聲音道：“公子……他，是大璃國的皇帝嗎？”

        江舟身子一僵，臉也繃得緊緊的，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良久，江舟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暮雪笑了一下，她知道她猜對了：“我以前在商隊里有聽過他們講朝廷的事，隱隱約約聽到過這個名字。昨天知道公子的名字時就覺得很熟悉，但還不是很確定，所以我就直接問你了。”

        江舟嘆了口氣，無奈道：“瞞不住你。”

        暮雪仍是笑著：“何必要瞞我呢？反正遲早要知道的，而且，我又不會做什么對你們不利的事，是非之事我看的還是比較清楚的。”

        聽到她的話，江舟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氣，事已至此，他也只是簡單吩咐道：“一定要保密。”

        暮雪點頭表示理解：“這是自然。”

        言罷，二人之間的氣氛頗有些尷尬，江舟僵著身子駕車，暮雪眼睛雖看著沿路的風景，但眼神卻不時落在他身上。

        片刻，暮雪先開口道：“江舟，你能給我講講江衣營是什么地方嗎？”

        “啊？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江舟感覺自己的小心臟有點受不了，她……她不知道？！那……那剛才是怎么回事？！

        暮雪笑道：“我只知道江衣營是皇家組織，詳細的就不知道了，所以想聽你介紹一下。”

        江舟說不上自己現在是什么心情，好像松了口氣，但又有些無奈。最后，復雜的情緒只化為一句話：“那你想聽些什么？”

        “唔……”暮雪思索了一會兒，“江衣營具體是干什么的呀？”

        江舟道：“江衣營是專門為皇宮培養侍衛的地方。”

        暮雪有些不解：“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啊？訓練侍衛的地方不都是那種類似軍營里的氛圍嗎？感覺這個名字不太符合殺伐決斷的感覺。”

        江舟道：“‘江’字取自大璃國的開國功臣江宇大將軍的姓，江宇大將軍曾是開國皇帝的貼身侍衛，他做了很多事情，為大璃國的建立做出很大的貢獻。最重要的是，他救過皇帝的命。皇帝感激他的功勞，便打算在大封功臣的時候封他為王。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拒絕了。而是請求皇帝能夠支持他建立一個專門用來訓練侍衛的地方，名為‘選鋒營’，這個便是江衣營的前身。”

        暮雪道：“那后來為什么改名了呢？”

        江舟道：“選鋒營建立后，江宇大將軍鞠躬盡瘁，事事親為，幾乎將自己的所有時間精力都花在選鋒營上，為皇宮培養了很多優秀的侍衛。他去世后，皇帝感念他的付出，便追封他為大將軍，并將選鋒營改為江衣營。‘衣’取自‘衣缽’二字。這二字合起來便是皇帝對江衣營的寄托：傳承江宇大將軍的才能與信念。”

        暮雪不禁有些感慨，這位江宇大將軍可真是一位英雄般的人物。感慨完后，她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不過……為什么皇帝封他為大將軍呢？起初的時候，皇上不是要封他為王嗎？”

        聽此，江舟腰板頓時挺直，雙眼帶光，滿懷崇敬道：“因為江宇大將軍曾經說過，他是一個軍人，成為一位將軍，保家衛國是一個軍人最大的榮耀！”

        暮雪想鼓掌，可又不敢雙手撒開，便用左手拍了拍馬車壁，贊道：“真好啊！”

        她被江舟的講述勾起了興趣，又問道：“那能進入江衣營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大概都很厲害吧！”

        江舟笑了笑，解釋道：“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們剛進去的時候也都是什么都不會，只能從頭學。而且，江衣營不算是軍營，它只是負責為皇宮提供侍衛。進入江衣營的主要有兩類人，一類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想入宮謀個差事混口飯吃。還有一類是一些無人領養的孤兒，只要身體健全的，也會被送到里面。”

        暮雪有些失望，感覺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我還以為能進去的都是精挑細選，極有天賦的人。”

        江舟道：“基本上只要身體健全，家世清白，就都可以進去。但經過長時間的訓練后，差距也就出來了，能力上有差距，未來何去何從也就有差距。江衣營每年都需要輸出不少人到各種崗位上，但真正能在大人物身邊任職的是少之又少，大多數人也只是去守城門或守皇宮，當然也有不少進了軍營。”

        暮雪接道：“這些大都是處于角落的職位，若是想升官什么的可就難了許多。”

        江舟道：“是啊。不過往好的方面想，他們也算有個勞作，也能按時拿俸祿。”

        說完這句話后，二人都沒再開口說話。

        良久，暮雪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興奮道：“哎哎，江舟，我突然發現你們江衣營的性質倒有些像我之前去的一個國家的教育模式。他們那也是把人集中到一起，集體教學，培養人才。”

        江舟想了想，道：“我們這的學堂不也是這樣的嗎？也是一起讀書。”

        暮雪搖了搖頭，解釋道：“不不不，還是有些不一樣。現在能上得起學堂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而且只是教些四書五經。但那個國家就不一樣啊，那里接受教育不會太受限于階級和財富。而且，培養出的人才都很專業，涉及到醫藥，文學，藝術各個方面，并不只是為了做官而學習的。”

        江舟有些驚訝，這些他從未聽說過，便問道：“你說的這是哪個國家啊？”

        暮雪撓撓頭，道：“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我印象中有好幾個國家都是這樣的。”

        江舟笑道：“你懂得可真多，我可算知道公子問什么要讓你來當他的書童了。”

        突然被人夸了，暮雪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笑了笑。

        江舟又接道：“公子一向喜歡這些故事。”

        “啊？”暮雪有些沒太聽懂，“什么故事？”

        江舟解釋道：“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國家的教育，差不多就是這樣類型的，唔……就是風土人情之類的事吧。”

        聽到江舟的話，暮雪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南宮霰說她“去過的地方多，也算見多識廣”。可能就是和他的興趣有關，但是，為什么選擇她呢？

        暮雪心里感到疑惑，也就直接開口問了江舟：“江舟，公子既然是……皇室的人，肯定會接觸很多優秀的人，難道就沒有他中意的適合做書童的人嗎？”

        江舟愣了一下，隨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他和南宮霰一起長大，從小就見他喜歡看各種介紹外國風情的書籍，有一段時間甚至看到了廢寢忘食的境界。

        閱讀之余，江舟也會聽到南宮霰諸如“這本書有殘缺”“這本書講的不全”“這本書講的和另一本書上寫的不一樣”之類的抱怨話。但抱怨之后，南宮霰還是會繼續看。

        后來有一次，江舟沒忍住，便向南宮霰建議道：“為什么不從民間征集來大璃的外國人，直接聽他們講述本國的風俗人情”

        但當時南宮霰只是敷衍地應付了幾句，便再沒了后文。之后，他們二人也就沒再提過這件事。

        暮雪“噢”了一聲，道：“那還挺奇怪的。”

        提到南宮霰，暮雪又問江舟一個問題：“你剛才說你和江展自小在江衣營訓練，那你們最后是怎么被公子選為貼身侍衛的？能被他選中，你們肯定很厲害吧！”

        江舟靦腆地笑了笑，道：“在大璃國，只有皇家人才能從江衣營挑選貼身侍衛。當時是由江衣營的長官先選出一部分來，然后經過篩選后的侍衛會站在校場上，等著被他們挑選。”

        “然后，當時公子就在很多人中選了你們倆。”

        “是啊。”江舟頗有些驕傲。

        “那你們當時多大啊？”

        “我算算。那個時候是……正朔二十年，公子八歲，我十歲，展哥最大，他十三歲。這樣算的話，已經過去十四年了啊！”

        暮雪也跟著算了算，現在是乾雨十二年，南宮霰二十二歲，那江舟豈不是……暮雪驚道：“這么說的話，你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啊！”

        “對啊！不像嗎？”

        暮雪失笑，道：“確實不像，你長得很可愛，我還以為你就十八九歲呢！”

        江舟臉上也浮現出笑容，很是陶醉道：“嘿嘿，第一次有人說我長得可愛，我好開心啊！”

        暮雪笑罵道:“自戀。”

        然后又繼續問道：“話說回來，公子有說當初為什么選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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