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搖了搖頭：“沒有，其實我也挺好奇的。一般來說，主子挑選侍衛都是挑能力出眾的，性格比較對胃口的。能力就不用說，當時那一批侍衛的能力都是相當的。至于性格嘛，我真心覺得展哥的性格和公子的更像，也比較對他胃口。我和展哥的性格簡直就是相反的，我平時都是嘻嘻哈哈的，愛笑，話還多，展哥之前還經常嫌我煩呢！誰知道公子為什么要選兩個性格完全相反的侍衛呢？他也不怕我們打起來。”

        他頓了頓，又道：“我剛在公子身邊待的時候，都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就怕公子嫌我吵。但是有時候也會壓抑不住，然后就暴露出來，當時我簡直嚇得要死，就怕公子煩，要處罰我。誰知道都好幾次了，公子也沒說過什么。漸漸地，我也就本性暴露了。”

        說完之后，江舟還“哈哈”笑出了聲。

        暮雪道：“你剛才不也說了嘛！公子只是表面高冷，其實性格還是很平易近人的。”

        江舟點頭，道：“公子只是待人待事比較平易近人，但我感覺公子大部分還是很安靜的，尤其是當了皇帝后。”

        “環境改變了嘛！”暮雪只能這樣解釋，身份變了，自然也會影響一個人的性格。但目前來說，南宮霰表現出來的性格也并不是很冷漠。

        暮雪道：“你剛才說到性格，當時你們還沒有相處，公子是怎么知道你們的性格的？”

        江舟道：“這個啊！我們在被挑選前，會有平時負責訓練我們的人專門在紙上寫出我們的性格和行事風格什么的，他們也算是比較了解我們的人了，寫出的東西也八九不離十。當時，公子是一邊看紙，一邊挑人。”

        暮雪道：“哦！原來如此啊！這倒是個好辦法。”

        又是一陣沉默。

        沉默之余，暮雪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保持這種扭著身子，探著腦袋的姿態好久了。剛才說話時倒是沒覺得有什么，此刻一閑了下來，倒覺得雙腿有些跪麻了。

        她慢慢動了動身子，嘴里不禁發出“嘶嘶”的聲音。

        聽到聲音，江舟向后瞥了一眼，道：“暮雪，要是沒有其它事就趕緊進去吧！”

        暮雪應了聲“好”，便爬進馬車里，很快她又突然冒出腦袋，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江舟，里面的被褥是特地為我準備的嗎？”

        江舟笑了一下，道：“也不全是，兩輛馬車上都有被褥。”

        暮雪“哦”了一聲，也是，天氣那么冷，就算不露宿，也會備著被褥防寒。

        “那沒什么事了，我先進去了。”暮雪感覺有些尷尬，

        她正欲進去，又聽江舟道：“不過，你這里被褥是準備了兩套，是公子特地吩咐的。”

        暮雪愣了一下，然后心中一暖，看向前面的馬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公子真好，謝謝他啦！有時間我會當面道謝的。”

        聽此，江舟搖搖頭，道：“不用了，我感覺公子不需要你當面道謝，你心里知道就行。”

        暮雪脫口而出就想問為什么，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道：“好，我知道了。”

        可能是經歷了依卑襲擊，雪地挨凍的雙重打擊，暮雪總覺得自己如今的身體與之前的相比實在是差太多。

        以前在商隊時，自己還是騎著馬，當時也沒覺得有多苦。可如今，她只是坐在馬車里，就讓她痛苦萬分，且不說日日夜夜的顛簸，就只一個寒冷就讓她吃不消。只要天氣冷些，她就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也還是覺得冷。

        暮雪想了想，覺得自己這次也算是生了一場大病，就像小時候那樣，看來是留下病根了。

        暮雪又一次被馬車的顛簸給“折騰”醒了，她艱難地起身，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難受的。這段時間過的也是渾渾噩噩，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又到哪個地方了。她稍稍動了動自己的身子骨，待身上沒那么難受的時候就又爬出去了。

        現在離目的地應該很近了，入目不再有一處白色，而是寬闊平坦的大道。遠處有寥寥炊煙升起，雖然還是很荒涼，但總歸有些煙火氣了。

        暮雪深深地吸了口氣，頓時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前面不遠處也有一輛正在行駛的馬車，是南宮霰坐的那輛馬車。

        以往的時候，每次暮雪出來，江舟都會問候一句，然后二人再扯東扯西的聊上一會兒。

        其實她也能感覺到，江舟可能是擔心自己會一直沉浸在這次遭遇的悲傷中無法走出來，所以這段時間一直陪她聊天，努力不讓她想這件事情。

        但是這次江舟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都沒有察覺她已經出來了。暮雪感覺他整個人都在散發著“疲倦”的氣息，這段時間他們雖然也會停下休息，但畢竟只是少數時候，況且趕車也是需要高度集中的工作。

        暮雪又默默退了進去，決定還是不打擾他趕車了。

        又過了許久，暮雪正在馬車里無所事事時，江舟突然喊了一句：“暮雪，到天水城了，下來吧！”

        暮雪急忙爬下馬車，再不出去，她就要憋死在里面了。經過這段時間的護理，她右臂上的傷口已痊愈的差不多了，上下馬車也不是很費勁。

        天色已經有些昏暗，入眼便是成隊的馬車人群，隊伍盡頭是一堵有些斑駁的高大城墻，有些地方的磚石要么破損嚴重要么是直接遺失了，頗有些年代感。抬頭向上，隱隱約約可見三個大字--天水城。

        暮雪念出了聲，江舟站在旁邊為她解釋：“天水城有上千年的歷史了，是個很著名的古城，也是大璃國第二大城市，第一是京城懷孟。如今天色已晚，我們先在這過夜，明天早上再出發，大概下午就能到京城了。”

        “那么快啊！”暮雪有些驚訝。

        江舟玩笑道：“你還嫌快啊！我快累死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可受不了這樣的日子。”

        暮雪笑著奉承道：“辛苦了，辛苦了。”

        江舟露出嫌棄的表情。

        暮雪問道：“我們停在門口干啥啊？”

        江舟指了指前方城門處，道：“例行檢查車輛，車里的人要下來。”

        暮雪往前看，果然看到有幾個侍衛打扮的人提著燈籠，在挨個檢查過往車輛和行人。她在商隊十幾年，對這種事自然是習以為常。

        天水城是大城，又處在交通要道，來往之人多且雜，為了城市的安全，檢查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雖然現在已經是卯時，但城門前仍排了長長的隊伍。大多城市都有宵禁，若是到了時辰還未排到，就只能在城外過夜了。

        暮雪不禁有些擔心，問道：“江舟，天水城的宵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江舟回道：“天水城的宵禁要短些，大概是從亥時到寅時。所以不用擔心排不到我們。”

        暮雪很驚訝：“那么早啊！”

        江舟道：“對啊！這是給天水城的特例。”

        侍衛檢查很是仔細，幾乎每個包裹都要查看一遍。雖然很是費時間，但畢竟安全為上。

        南宮霰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下來了，站在馬車旁，一直盯著負責檢查的幾個侍衛看。他不說話時，表情確實如江舟所說的那樣高冷，幾乎是板著一張臉。只有說話的時候，面部表情才會放松些。

        暮雪盯著南宮霰的背影看，不得不說，這個人往人群中一站，當真是配的上“鶴立雞群”這四個字。他五官生的本來就很好看，身材修長，上位者的氣質更是為他增色不少。暮雪也不得不感慨，在她見過的人當中，南宮霰的那張臉能排前三位。

        就這樣聊著等著，很快就到他們了。侍衛檢查好后，他們便順順利利地進了城，倒是沒耽誤多長時間。

        還是和以前一樣，入城后，找客棧，安排好馬匹，收拾行李，吃飯，洗漱，休息。這一套流程每到一個城鎮便會上演一遍，漸漸地，眾人都有了默契，進了客棧后話不多說便干自己的事。

        暮雪實在是太累了，幾乎是倒床就睡。而睡得早的結果就是第二天醒得也早。

        這家客棧在天水城里只能算是中下水平，昨天進城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江展接連找了幾家客棧都是滿客。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天水城一年一度的下元節就要到來。

        這個下元節的來歷與道教有關。道教有三官，謂之天官，地官，水官。這三官的誕生之日分別為農歷的正月十五天官賜福，七月十五地官赦罪，十月十五水官解厄，這三天分別被稱為上元節，中元節，下元節。下元節，就是水官解厄旸谷帝君解厄之辰。據說天水城的來歷就與這位水官有關系。因此，這里的人也格外重視這個節日。

        這一天，人們除了要修齋設醮，祭祀祖先，還要祈求下元水官排憂解難。如今，這一節日越做越大，逐漸吸引了周邊甚至更遠的人來一睹這盛舉。

        來的不是時候也沒辦法，最后，他們才在一個較偏的地方找到這家客棧。

        待在屋里也是無聊，暮雪便打算到一樓大堂找個位置坐著，既能看看來往的顧客小二，又能順便等另外幾人。

        這樣想著，暮雪已經推開門了。新鮮空氣撲面而來，她做了深呼吸，又情不自禁地伸了個懶腰。如今雖是深秋，但已經遠離西北許久，也就不用再忍受那可恨的寒冷。窩在馬車那么長時間，已經好久沒這么舒坦了。

        待她完成這一動作后，一轉頭，頓時尷尬不已，一位男子正站在自己的左手邊看著自己，表情有些……呃……怎么說呢，難以置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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