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定情
“我怎的就像做賊了?”許言紹捂著腰,把臉上蒙著的那塊布揭開,說道:“你瞧好了,我是公子的醫官,醫官!”
他清秀的面容起了紅疹子,眼角旁邊還長著一顆黑痣。
許言紹的聲音也變得嘶啞凄厲,猶如惡鬼。
影衛盯著許言紹看了許久,才認出這是在陛下身邊服侍的許醫官。
但許醫官……似乎沒有這般丑陋。
許言紹擺了擺手,這影衛的榆木腦袋怕是也轉不過彎,他說道:“算了,這事也不怪你,趕緊退下,我還有事要和謝姑娘說。”
影衛低頭頷首道:“多有得罪,還望許醫官海涵。”
說罷,他帶有歉意地鞠了一躬,隨即退回暗處。
許言紹愁眉苦臉地把臉重新蒙好,問道:“謝姑娘,公子在哪個廂房?”
“在你右手邊的那個!敝x樂慈小聲說道,“堯兒去辦事了,他還沒回來!
“許醫官,你這是中毒了?”
謝樂慈好奇地看著許言紹臉上的紅疹子,她本以為許言紹是中了風邪,但他的嗓子也損壞得嚴重。
“說來話長,咱們先進廂房,外邊不太方便!痹S言紹的表情有些許痛苦,他還想保留一點顏面。
兩人進了廂房,許言紹把木箱放在桌案上,他打開箱子,拿出三個小瓷瓶。
謝樂慈猜測這些瓷瓶可能裝的是藥丸,所以沒有多問。
“謝姑娘,綠瓷瓶裝的是鴆毒,將它倒入酒水,無色無味,適合用來殺當官的登徒子。”
“藍瓷瓶裝的是我親自配的毒藥,只需撒在人的身上,不出半個時辰,便會全身潰爛而死!
許言紹又指著紫色的瓷瓶,“這個毒……它的功效是——”
“許,許醫官,你配毒藥要做什么?”謝樂慈只覺有絲絲涼風在吹著她的后腦勺,她的心里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許醫官的臉和嗓子,或許是因為配毒藥而損壞的。
“公子命我在涼州做事,碰巧有座大山長著的毒草都極為罕見,再加上路途險惡,我想配點毒藥用來防身。”許言紹笑著說道,“這三瓶送給謝姑娘!
謝樂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自從她知道許言紹是堯兒的貼身醫官以后,就對他的醫術很是好奇。
她雖對醫術略懂皮毛,配毒藥這么神秘的事情,她卻一點都不會。
許醫官的本領如此高強,應當也能教教她吧?
許言紹瞧見謝樂慈的神情古怪,內心倏忽變得不安。
其實陛下的命令是要他為謝姑娘準備一些防身用的東西,但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哪些物件適合姑娘家防身。
思來想去,只有整點毒藥了,看看哪個兔崽子敢傷及謝姑娘。
以前存放在皇宮的禁書記載著上百種毒藥,陛下把禁書賞賜給他,他的醫術雖不算好,但配的毒藥卻是上等。
許言紹足足配了有十幾瓶的毒藥,結果高興過頭,沒留神,手指沾染了廢棄的毒草液。
幸好不是要命的毒草,他的臉過幾日就能好。
“許醫官,你能教我配毒藥嗎?”謝樂慈真誠地說道,“若你能教我配毒藥,我可以教你北漠獨有的武功,如何?”
“這……”許言紹的額頭冒著汗,他忽然看見窗外的身影,笑道:“公子回來了!
剛回到客棧的周策并不知道許言紹和阿姐都說了些什么,只聽見阿姐想學配毒藥。
周策走進廂房,清澈的眼眸帶著笑意,“阿姐,配毒藥很危險,許醫官筋骨不好,阿姐不如來教我學北漠獨有的武功吧!
正犯著難的許言紹松了口氣,連連附和道:“是啊,謝姑娘,你瞧瞧我的臉成什么樣子了,那些毒草的味道也難聞,我這幾天飯都不想吃,人都瘦了一圈呢!
謝樂慈看了一眼周策,又看了一眼許言紹,最后她決定靠人不如靠己,等她到青州,便可以為所欲為了。
明天啟程去青州,謝樂慈還未逛過這座古城,離落日還有兩個時辰,周策帶著她去成衣鋪買了幾件新的衣裙。
居住在古城的百姓極其喜歡遛彎兒,飯前是鍛煉身體,飯后是消食。
街頭總會有擲銅錢、扔飛鏢的小販在吆喝著。
謝樂慈的視線自然被熱鬧的人群而吸引,她輕輕扯著周策的衣袖,說道:“堯兒,我想去那邊看看!
周策應道:“阿姐牽好我的手,那里人太多,我怕會跟阿姐走丟!
謝樂慈牽著周策的左手,跟他擠進了人群。
攤主拍著手吆喝道:“鄉親們記清楚了,能扔中三次靶心,就能得到十文錢!
“扔中五次靶心,地上擺著的物件隨便挑,有玉鐲、西域產的奇香,姑娘們用的脂粉,還有鼻煙壺、扳指!
攤主的旁邊立著鏢靶,上面的靶心甚小,倘若不是常年玩飛鏢的,恐怕一個都扔不準。
圍著的百姓抱怨道:“你這靶心這么小,扔中一個就不錯了,還要扔中三次,明擺著是來坑騙我們銅板的嘛!”
“攤主,你改改規矩吧,扔中兩鏢就能隨便挑你地上的物件,那我倒是愿意玩一次!
“不成,我這是小本生意,按您說得規矩,我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了。”攤主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賠笑道,“其實扔中三支不難的,您要不先試試?”
方才說讓改規矩的男子噤了聲,他就是看個熱鬧而已,誰會上趕著花冤枉錢?
“攤主,給我十支飛鏢!
攤主驚喜地望著人群中惹眼的少年,他忙不迭地拿著裝有飛鏢的木筐子,遞給少年。
少年卻將木筐里的飛鏢交給身邊的姑娘,修長干凈的手指在柔和的霞光下格外晃眼,他低眸對謝樂慈說道:“阿姐,攤主在飛鏢上做了點手腳,你瞄準靶心后往左偏兩寸!
謝樂慈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從他的手上接過飛鏢。
瞄準靶心,往左兩寸。
圍觀的百姓屏住了氣息,嘶……這姑娘居然扔中了。
攤主的笑容瞬間凝固,他鼓掌喊道:“姑娘好本事,說不定今日能連中十次!
謝樂慈頗是驕傲地朝著周策眨眼,她踮起腳尖,悄聲在周策的耳邊問道:“堯兒,你看見地上擺的木盒了嗎?”
周策不自在地握緊了手中的木筐,他答道:“里面放的是玉簪,阿姐想要這個嗎?”
他全然忘了謝樂慈此刻離他很近,偏偏又點了點頭。
謝樂慈的唇瓣幾乎貼在了他的脖頸。
“不是!敝x樂慈一時失神,往后退了兩步。
為了掩蓋內心的慌亂,她接著拿飛鏢去扔靶心,“我是想送給你。”
許是她的心思亂了,這次飛鏢扔在了靶心的外環。
攤主恢復了笑容,鼓掌安慰道:“姑娘別氣餒,還有八支飛鏢呢。”
“阿姐,別急!敝懿叩纳ひ羧缫汇趟蓛敉笍。
在大梁,姑娘會給心儀的男子送玉簪用來定情。
阿姐送他玉簪,他也要禮尚往來。
他渴望未來的某一天,能如愿以償的和阿姐定情。
謝樂慈扔中三次靶心,問攤主要了玉簪。
別的百姓躍躍欲試,心想著沒準兒也能扔中三次。
“攤主,再給我十支飛鏢。”
少年付了攤主兩串銅板,意思是還要玩,攤主自是高興得合不攏嘴,今晚回去必須要給家里買只燒雞。
秋風徐徐吹著少年的墨發,飛鏢從他的手中扔出,準確無誤地刺中了靶心。
謝樂慈目不轉睛地仰視著他,驀然笑了。
她的堯兒很厲害,也很聰明。
少年絲毫不受秋風的影響,他清俊的容顏鎮定自若,拿起最后一支飛鏢。
在場的百姓直愣愣地盯著少年,不由得替他緊張,看他不驕不躁,興許能連中十次。
緊接著,飛鏢歪歪扭扭地從靶心外環掉在地上。
“咦——”百姓可惜地嘆道。
攤主早已汗如雨下,這小兄弟定是要讓他大出血了。
他的腿不利索地走到少年身前,慢吞吞地說道:“小兄弟,你悠著點要,我這是小本買賣。”
“我只要香囊,旁的都不要!
……
黃昏仿佛是在留戀古城的景色,遲遲不舍得消失。
直到昏黃的光芒散去,古城也陷入了寂靜。
廂房內,油燈的燈芯滋滋地響著,少年一本正經地在念著故事。
明日就要去青州了,這意味著,今夜是謝樂慈和周策同住在客棧的最后一次。
“阿姐!
“怎么了?”
“這后面寫的我可以不念嗎?”
“為何?”
周策難為情地看著書上的最后一段,寫的是男女之間一夜春宵,翻云覆雨。
并且寫得甚是詳細,說是污言穢語也不為過。
謝樂慈不解,探著腦袋讀道:“他脫掉了外衫?”
她試圖接著往下讀,可惜下一個字長得有些復雜。
周策紅著臉反駁道:“阿姐,這不能讀!
“可是我還沒有聽到他們兩個成親的場面!敝x樂慈可憐巴巴地撇唇,說道,“這有何不能讀的。”
“嗯……”周策心虛地合上話本,“后邊的字我不曾見過,不知道該怎么讀。”
“日后我會認真鉆研,時候不早了,阿姐,我先去歇息了。”
言畢,周策還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拿走話本,關上房門,像是八百年沒睡過覺似的。
在謝樂慈眼里,周策這分明是在騙人。
可是人都跑的沒影兒了,她只好躺回軟榻,想著脫掉外衫的后邊寫的是什么。
周策從容不迫地回到廂房,正氣凜然地把話本放進木柜。
還好阿姐不識字,日后也絕不可能再跟阿姐講話本。
周策抿了幾口涼茶,從包袱里取出《詩經》,即便他能倒背如流,卻也不厭其煩地繼續默讀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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