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棋差一著
作者有話要說:</br>本文此時參考的歷史背景應在李商隱做《樂游原》一詩前三四年,僅為文學性援引此詩,特此說明。
奮戰到22點,終于把這章寫完了,努力每一次都更到3000字以上
期盼已久的日子按期而至,秦蕭蕭如同往常一般,早在東方天際露出魚肚白時就晨起練功,舒展筋骨。畢竟,誰都無法預料今天她將面臨的是怎樣的一番局面。
平日里,這個時辰和秦蕭蕭一道起來的還有在隔壁房中休息的關山度。然而,今天他的屋子里房門緊閉,動靜全無,顯然還在熟睡之中,并未起床。就在秦蕭蕭練功的當口,陸續有許府負責灑掃的下人們起來。他們看到秦蕭蕭正在園子里練劍,對這一幕司空見慣,各自忙活自己手頭上的活計去了。
秦蕭蕭很難不注意到下人們疲憊的面龐、無神的雙眼、倦怠的神情,無不寫滿了“渴睡”二字。就連一向勤于練習的關山度,昨晚都沒睡好,一大早封印在床上補覺。
這也難怪,昨晚上整個許府燈火通明,上上下下全被動員起來為許沅君找她走丟的那只小白兔子,一直折騰到后半夜。要不是陽朔公主最后出來遣散眾人,讓大伙回去休息,許家的兩位男人大概會因為嬌女幼妹的漣漣淚水命令下人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有運無命的小兔子找出來,只為不讓許沅君傷心。
可惜,無論人們怎么努力想要找出那只兔子,結果都是徒勞。因為那只兔子,早已被楊柳兒埋進園中的地下,難見天日。雖然昨夜許家人為了許沅君的兔子大動干戈,幾乎將整座許府翻了個底朝天。可是許彥并不允許下人們為了這樁小事打擾到表小姐蕭訚訚。
因著這個緣故,蕭訚訚所在的院落以及附近的幾處園子得以幸免,罪魁禍首楊柳兒坦然大膽地躲在自家小姐身后,避開了這場干戈。
就在秦蕭蕭收拾妥當準備前往西市時,蕭訚訚所處的梧桐小館的院門忽地開了,憊懶的楊柳兒趿拉著鞋子,慢悠悠地端著一盆水走出來,看也沒看,朝著外頭哐當一倒,砸出好大一記聲響。
楊柳兒沒有理會自己在清晨制造出如此突兀的大動靜,會攪擾多少人的清夢,自顧自地走回去,眼見要走過院門了,一抬腳,踢了一腳院門,院門一面吱呀作響,一面晃動,最終在風的助力下搖搖晃晃地合上了。
雖然楊柳兒一直陪伴在蕭訚訚身邊,鮮少在許府其它地方走動,但她乖張殘忍的本性早已在秦蕭蕭面前暴露無遺。秦蕭蕭不愿與這樣的人扯上瓜葛,將短刀別在自己腰間,抄近路往許彥常來歇息的向晚亭走去。
向晚亭,向晚之意,出自李義山的《樂游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是以有此亭向晚之名。然而,許隱在為此亭取名時,大概更為心有戚戚焉的是此詩的后兩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亭名的寓意秦蕭蕭自然是不懂的,極其偶然地,倒讓她發現了許彥不惜繞路都要到這座小亭子來小憩的奧秘。
梧桐小館,之所以取名為梧桐小館,顯然是因為館內種植了許多的梧桐樹。梧桐高大,樹葉繁多,層層掩映之下,主人所居的院落就被遮擋地嚴嚴實實,從外面看進去幾乎只能看到滿墻滿院的梧桐樹蔭,見不到里面居住的人們。
將這座小館收拾出來供云英未嫁的蕭訚訚居住,陽朔公主可謂費了很大一番心思。然而,陽朔公主始料未及的是,梧桐雖密,終有百密一疏之時:若是有人站在向晚亭里往梧桐小館望去,恰好有一個角度避開了所有樹葉的遮擋,看到屋里人投射在窗子上的剪影。
秦蕭蕭看到的剪影里,蕭訚訚正在窗前梳頭,一位留著雙丫髻的侍女舉著銅鏡站在她面前,另一位挽著飛云鬟的侍女站在她身后將她低垂至腰間的長發一一梳平,再一把把地攏過頭頂,固定成發髻。
原來如此,秦蕭蕭恍然大悟,心中澄明,又像撞破了別人心事似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逃也似的離開了向晚亭,徑直往西市去了。
秦蕭蕭到達西市入口的時候,距離開市還早,只有零星的店主已經到達,手里提著要拿去販售的貨物,有序地為今日的營業做準備。人們關注著自己手里的活計,對于秦蕭蕭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面孔沒有顯露出十分的關心。她衣著樸素,飾物全無,只消稍稍瞧上一眼,就能知道她不是潛在的大主顧。
這樣的無視對于秦蕭蕭而言不失為一種助力,她此行只為守株待兔,覓得徐二狗的蹤跡,如此不引人注目,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寂靜,當宣布開市的鼓聲敲響了三百下,西市署的署吏們板正著臉,嚴肅地查驗放行。秦蕭蕭排在第十二位,很快就通過了署吏的查驗,時隔一日,再次踏上了西市的土地。
與昨日坐在車內縱橫西市的場景不同,與之前同李少賡漫行西市有別,秦蕭蕭今日獨自前來,少不得要仔細留心自己所處的方位地點,以免走岔了路,與徐二狗錯身而過。
雖然沒有來過幾次西市,但是秦蕭蕭潛意識中卻保留著一份對于西市的完整印象。一進西市,她很快就掌握了這座市場的“井”字布局:南街與北街橫跨東西,東街與西街縱橫南北,將西市劃分成了九個片區。
秦蕭蕭要去的兵器鋪在生鐵行區域,而她當下所處的位置則是在靠北的波斯邸。趁著現在西市的人流不算太多,秦蕭蕭來不及在這幾處商鋪多加流連,一徑往生鐵行走去。
若你有什么想買的東西,請你來西市看看;若你沒有什么想買的東西,也請你來西市看看,一定能夠找到自己忽略了而實際需要的東西。西市,就是這么一個神奇的誘發人的欲望的地方。
在這個神奇的地方,秦蕭蕭希望找到的不是一樣物件,而是一個人——徐二狗。
西市,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空手而歸。
這一次,也不例外。
當第十九名碧藍眼睛的波斯少女婀娜著從秦蕭蕭眼前經過時,她因為長時間注視著兵器鋪而撐得酸疼的漆黑瞳仁里閃現出一道精光,一個身影像一道迅猛的閃電嘩地劈落在兵器鋪門口,倏忽一下,便進了店內。若非秦蕭蕭在此地守株待兔已久,只怕不會如此輕易地發現徐二狗的行蹤。
那人是徐二狗。這一點,秦蕭蕭十分確信。
確認了徐二狗的身份之后,秦蕭蕭并不急于出手。一來,西市是長安的重要市集,朝廷在這兒設立了西市局和平準局兩大官署穩定秩序、維持物價。貿然在西市與徐二狗發生沖突,很快會將駐守在附近的官兵吸引過來,小事化大;二來,在莊亦諧的諄諄教誨之下,秦蕭蕭深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三年前她沒能打敗徐二狗,三年后她同樣沒有制服徐二狗的必然把握。
力敵為下,智取為上。
秦蕭蕭旋即起身,披上請許府針娘縫補如新的兩不知的外衣,戴上斗笠,蒙上面紗,在周圍人狐疑的眼神中,鎮定自若地跟在徐二狗身后,進入了兵器鋪。
兵器鋪里陳設如故,除了東首多懸掛了幾把寶劍、西側少放了一對鐵錘之外,看不出什么變化。當秦蕭蕭出現在店鋪門口,投射下一道既高且遠的影子時,徐二狗正饒有興味地用手握著他的雙刀,測試著刀鋒的尖利程度。
秦蕭蕭的到來沒有打斷徐二狗試刀的興致,他只是睨了一眼門口的身影,便轉過頭繼續把玩起他的寶刀,絲毫沒有將秦蕭蕭放在心上。店里的伙計這些天見慣了兩不知打扮的江湖俠士來店里問刀買劍,對于這樣裝束的秦蕭蕭并不陌生,熱絡地湊上前來推銷商品。
秦蕭蕭假意與伙計攀談,有意無意地走到了徐二狗下定的雙刀面前,對于這件武器贊不絕口,后悔自己沒有早來幾天買下這件驚世之作。聽著秦蕭蕭浮于表面的虛假稱贊,徐二狗與伙計的臉上洋溢著與有榮焉的獲得感,接著秦蕭蕭的贊揚互相吹捧起來,絲毫沒有聽到有細微粉末掉落在地上的聲響。
過猶不及,溢美之詞聽得多了,徐二狗耳朵開始起膩,他火速地付了雙刀的錢款,取下自己的新武器,快步走出了這間鋪子。
秦蕭蕭一面與伙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面密切留意著徐二狗的舉動,見他要走,她順勢將兩人的談話快速收尾,隨手拿起墻壁上掛著的一柄短匕首放到柜臺前準備結賬離開。
事在人為,人為之外,尚有天命。就在秦蕭蕭計劃好了一切,準備走人時,門外傳來一陣脂粉香氣,一群青蔥少女簇擁著兩位穿金戴銀的小姐走了進來,為原本冰冷剛硬的鋪子增添了幾許明媚柔情。
長安城里的小姐們穿慣了襦裙披帛,偶爾喜歡換上胡服騎裝,再購置幾柄稱手的兵器搭配并不少見。秦蕭蕭起先也以為只是兩位閑來無事的小姐過來瞧個稀奇,待二人走到室內,看清楚她們二人的相貌,秦蕭蕭知道,今日,恐怕又要讓徐二狗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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