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眼見著小徒弟快要翻臉了, 沈青琢笑著打圓場:“我是先生,說差了一輩也沒錯。”
英挺的眉越皺越深,蕭慎陰陽怪氣地問道:“先生想當我的長輩?”
“哪兒敢啊?”沈青琢忽然意識到不對, 話鋒一轉,“飽飽叫你哥哥,說明你看起來年輕嘛, 對不對呀飽飽?”
飽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哥哥!”
沈青琢抱著女娃娃走到小徒弟身前, 試探道:“小七, 你要不要抱抱她?”
薄唇開闔,無情地吐出一個字:“不。”
然而下一瞬,蕭慎忽又改了主意,不茍言笑地伸出雙手,從先生懷中抱過了飽飽。
青年人高馬大,一丁點兒大的小女孩在他懷中顯得更小了,他又板著一張俊臉,四肢很是僵硬,看起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反差可愛。
沈青琢不禁笑出聲來, “很會抱啊。”
話音剛落,蕭慎就跟接了塊燙手山芋似的, 迅速俯身將飽飽放到地上去了。
只不過手上的動作,卻堪稱小心翼翼。
“先生。”他轉而去拉先生的手,“我們進去吧。”
沈青琢任由他牽住, 又笑道:“飽飽,你去找向晨叔叔玩兒吧。”
“好的!”飽飽響亮地應了一聲。
一旁圍觀的薛士杭, 看著圣上如此自然地和沈大人牽手, 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君臣?師生?怎么都不太像呢……
但蕭慎才不管旁人的眼光, 將先生拉進房間抵在門板上,用堅實的手臂和胸膛牢牢圈住,也不說話,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先生。
“做什么?”沈青琢抬手推了推他,打趣道,“不會是吃飽飽的醋了吧?”
“嗯。”蕭慎應得干脆,“吃醋了。”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面上,沈青琢后腦勺往門板上蹭了蹭,“怎么這樣小心眼呀,小女孩的醋都吃?”
漆黑的眼眸愈發幽暗,低沉的嗓音卻委屈起來,“先生都沒有主動親過我。”
沈青琢一怔,“啊……”
蕭慎眼巴巴地望著他,語氣滿含暗示:“先生現下再補,也是可以的。”
“可你都長這么大了。”沈青琢不由失笑,“你若是再變回小團子,先生就考慮唔——”
“啵”的一聲,尾音戛然而止。
好在只是單純親一口,蕭慎親完就撤離了,鼻尖蹭著鼻尖,他低低笑道:“這一次也不算先生主動,我慢慢等。”
等先生愿意主動親他,愿意主動愛他。
沈青琢只覺小心臟又不受控了,掩飾般垂下眼睫,“說好的約法三章呢……”
“什么三章?”蕭慎故意裝傻,高挺的鼻梁往后,親昵地蹭至敏感的耳后根,“說起來,難道我沒讓先生舒服嗎……”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沈大人!”
沈青琢倏然回神,一把推開了黏黏糊糊的小徒弟,紅著臉打開門,“何事?”
薛士杭遞上密報,“李總兵傳回來的。”
沈青琢接過信件展開,快速掃了幾眼,“情況不妙,我們得加快進度了。”
蕭慎皺眉,語氣不善道:“一群山賊土匪,李鑫武這仗打得太窩囊。”
“據先生了解,這批反叛軍的頭目很有頭腦,并非一般的山賊土匪。”沈青琢搖了搖頭,“反軍多數是肅州百姓,與其強攻,倒不如智取。”
蕭慎抬起眼眸,“先生的意思是……”
沈青琢微一頷首,“招安。”
兩日后,月黑風高夜。
沈青琢以親自監督為由,跟著押送米糧的官差,前往交易目的地。
朝廷撥來的賑災糧食數量不小,一兩家富商吃不下,羅知州分別找了四家買主,趁著夜色偷偷交易。
沈大人一身青袍,面色淡然地望著官差打開富商私倉,盡管已做足了心理準備,在看到堆滿糧倉的谷糧后,還是暗自倒吸了一口氣。
肅州大旱,百姓餓得吃人,富商的糧倉卻囤積滿滿,糧食都快溢出來了。
這些糧食,本該救活多少百姓的命?
“沈大人,銀子都在這兒了,請您過目。”陳老爺笑瞇瞇地打開箱子,雪亮的銀子排列整齊。
沈青琢松開不自覺握緊的拳頭,笑了一聲:“陳老爺客氣了。”
羅知州一見那銀子,眼睛頓時發出綠幽幽的光,迫不及待命人將箱子收下,趕往下一家。
一晚上,沈青琢見識了四家豪強的糧倉,那些糧食加起來,足以喂飽朝廷的幾萬兵馬。
最后一位富商是田員外,也就是肅州通判的親家。
羅知州捧著銀子笑得合不攏嘴時,沈青琢輕輕拍了拍手。
隨即,向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羅知州的脖頸。
“啊!”羅知州受了驚嚇,發出一聲嚎叫,“來人!救命!”
衙門的官差立即抽出刀來。
但下一刻,黑暗中埋伏的士兵破風而出,將糧倉團團包圍起來。
田員外的臉色也變了,驚慌地往后退去,“沈大人這是何意?”
“盜賣官糧,人贓俱獲。”沈大人輕飄飄的嗓音飄散在夜風中,“來人,抓回去。”
知州衙門。
羅丞跪在地上聲淚俱下:“沈大人!下官只是一時糊涂啊!沈大人開恩啊!”
沈青琢坐于堂前,漫不經心地淺酌一口熱茶,“開恩?本大人憑什么要開恩?”
羅丞愣了愣,以為沈大人是在討要好處,連忙開口道:“下官愿將積存的一萬兩俸銀,孝敬大人!”
聞言,蕭慎鳳眸微斂,眼神森寒。
但沈大人并未出聲,只垂眸撇去茶盞中的浮沫。
“兩萬兩!”羅丞急了,又往前爬了兩步,“不!五萬兩!”
“嘭”的一聲巨響,蕭慎一腳踹翻了這頭死肥豬。
羅丞倒在地上哀嚎:“饒命啊,大人饒命啊……十萬兩!下官愿意奉出全部家當……”
“好啊,好啊!”蕭慎拂袖冷笑道,“一個小小肅州知州,隨手便能拿出十萬兩白銀,朕總算明白了,國庫的銀子都進了你們這幫貪賊的口袋里!”
肅州知州羅丞伏法,一紙供狀長達數頁,事無巨細地交代清楚,以布政使戚鴻軍為首的貪污受賄官員名單。
圣上當即下令,將身在諶州的戚鴻軍緝拿歸案,嚴令徹查華北三州貪腐案,勢必要將罔顧王法、上下其手的貪官一網打盡。
與此同時,肅州四大富商的私倉以正當名義沒收充公,盡管豪強們看著成堆的糧食心都在滴血,但為了保命,只能敢怒不敢言。
而當災民們真真切切地拿到糧食時,先是呆滯了好半晌,竟然不知不覺中熱淚盈眶。
“是糧食……”年過五旬的老嫗雙手顫顫巍巍,眼淚順著干癟的臉頰往下流,“真是糧食!有飯吃了啊!”
這一聲呼喊,讓其余災民也反應過來,喜悅的哭泣聲連綿不絕,一家老小抓著糧袋抱頭痛哭,仿佛要將這些日子經受的所有苦難都哭出來。
還活著,還能哭,有糧食,就還有希望。
沈青琢望著嚎啕大哭的災民們,眼底也悄悄濕潤了。
到底是他來遲了,他本可以救更多的人……
“先生。”似是察覺到他的情緒,蕭慎抬手攬住了瘦弱的肩,“是先生救了他們,先生已經盡力了。”
沈青琢勉強彎了彎唇角,“先生知道。”
薛士杭問道:“沈大人,其余糧倉如何安排?”
四大富商的私倉太滿,官倉根本就堆不下,索性直接就地開倉,賑災放糧。
沈青琢俯身捧了一把米糧,“放完這個糧倉后,開始低價出售,糧價就定在每斗米八十文。不用多久,肅州糧市的價格也該降下來了。”
薛士杭猶豫了一下,“肅州山窮水盡,就算八十文一斗,有些百姓恐怕也買不起……”
“以工代賑。”沈青琢撒開掌心里顆粒飽滿的糧食,“讓他們去修繕隔離和居住的房子,讓他們為肅州災后重建出力。”
“大人您也清楚,城中青壯年勞動力剩得很少了。”薛士杭不解,“老弱病殘如何能修繕房屋?”
沈青琢暼了他一眼,眉眼間終于露出一絲笑意,“誰說沒有青壯年勞動力?放心,很快就有了。”
馬車上,蕭慎不老實地伸手去摸先生的手。
“咳咳咳……”沈青琢拍開他的手背,橫了他一眼,“老實點。”
殊不知,蕭慎被這一眼橫得筋酥骨軟,忍不住一把將先生抱到了自己腿上。
“呀!”沈青琢低呼一聲,“好好的,你又發什么瘋?”
“發先生瘋。”蕭慎對答如流,調整姿勢讓先生坐得更舒服些,沒臉沒皮地湊過去,“這馬車座椅太硬,我怕會顛著先生,給先生做人肉墊子好不好?”
沈青琢捶了他一下,不滿道:“先生哪兒有這么嬌氣?”
蕭慎用胳膊桎梏住先生,雙手老老實實地不敢亂動,一本正經地回道:“有,先生天下第一嬌貴。”
實在拗不過他,沈青琢只好放棄掙扎,貼著滾燙堅實的胸膛不動了。
“光一個知州家里就搜出了一百萬兩,戚鴻軍身上只會搜出更多。這次貪腐案肅清后,國庫的窟窿能被填上不少。”蕭慎下頜抵著先生的發頂,“這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勞。”
“這你就滿足了?”沈青琢輕笑一聲,“還早著呢。”
蕭慎自以為不動聲色,親了親先生的鬢發,發自內心地贊嘆道:“先生怎么這樣厲害?”
沈青琢卻敏感地仰起臉來,“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啊。”
“冤枉啊,先生!”蕭慎頂著一張無辜的俊臉喊冤,“我手腳都規規矩矩地放著呢。”
話音落地,馬車忽地顛簸了一下,他一低頭,便狠狠親上了微張的紅唇。
“蕭小七!”沈大人怒了,在他懷里掙扎起來。
“別、別動嗯……”蕭慎連忙抱緊先生,渾身肌肉都緊繃起來,嗓音更是驀地低啞下去。
沈青琢察覺到不對后,登時也僵住了。
好在此時,馬車外傳來李總兵的聲音:“沈大人!”
沈青琢如夢初醒,用力一把推開小徒弟,從他腿上挪了下去。
“李總兵。”沈大人撩袍下馬車,拱手作揖,“多日苦戰,大人辛苦了。”
“哪里哪里,下官慚愧!”李大人拱手回禮,這才發現圣上正從馬車上下來,一只手牽著長袍,姿勢有些不自然。
“圣上。”行了跪拜大禮后,李鑫武忍不住關切道,“敢問圣上,是否哪里不舒服?”
蕭慎面色青一陣白一陣,清了清喉嚨回道:“無礙。”
走在前方的沈青琢回眸,瞥見他別別扭扭的姿勢,忍不住笑出了聲。
望著先生明媚動人的笑顏,蕭慎暗自磨了磨后槽牙,無聲回道:先生,您且好好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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