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朱鬼柳
而此時在莫城高架橋的高速路上聚集而來的警察越來越多,一輛輛警巴將荷槍實彈的警察送進密林深處,巡查那幾個歹徒的蹤跡。
就連剛剛在場的大部分警察也紛紛加入了搜尋隊伍,現場只剩下一些醫護人員,和以路克為首的駐華大使和外交部的人,還有陸秋原他們那些文官。
華國對于這次理間深秀的遇襲事件給予了足夠的重視,雖然這可能也有本國的因素在里面,但理間深秀再要拒絕的話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是以理間深秀點了點頭。
“我的榮幸”。
然后他含笑向站在朱鬼柳身邊人高馬大的郭斯嘉也點了一下頭。
一旁的家族醫生將特警加快送來的藥品注射進了理間深秀的手臂里,“殿下,大概還有一個小時您就能活動了”。
那個醫生輕拍了下理間深秀的手臂道,使藥效加速,然后退到一旁,隨時待命。
劉鳳瑤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法等到送理間深秀回大使館的那個時候--因為理間深秀堅持自己堂堂正正走進他的大使館里。
所以他們還要在這個空曠的風中繼續再待一個小時左右,等到他可以動彈為止。
只不過再過了一會,救護車也離去,只留下一個輪椅--也就是理間深秀坐著的那個,整個路面空蕩蕩的,像什么也沒發生過的那樣。
駐華大使路克吩咐一干手下先回大使館安排,朱鬼柳也一直都想先回警局,然后再回她警局的公寓的。
只不過現在她有個保護重要人物的“保鏢”身份的存在,只好留在原地,請郭斯嘉回去幫忙帶她的一些生活用品。
本來郭斯嘉是不愿意離開的,但當朱鬼柳拿出她的公寓鑰匙后,郭斯嘉就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聽她吩咐。
朱鬼柳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也知道按照他們如此好友的關系有一些舉動并沒有什么不妥,所以只在他要驅車離開的時候,她涼涼一句,“希望我沒說的那些地方,不要亂動。不然的話……”。
朱鬼柳冷哼一聲,郭斯嘉則逃之夭夭。
但不知為什么,理間深秀卻看出了他分明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他收回目光,用已經能動彈的手試圖舉起叉子,把剛剛大使館才送來的餐盒里的西國卷面卷起來,因為他實在太餓了,有二十幾多個小時沒有進食過了,自然忍受不住。
理間深秀一向暈機、暈船、暈車,但沒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覺得他脾氣雖好,卻難以接觸。不過那倒真不是他想這樣的,只是每次他需要出行時,他都要忍受那種從胃囊深處想要嘔吐的欲望,還要保持禮儀得體的話,當然不會有怎樣的好心情。
而且從昨天開始他就沒怎么進食了,更別提他們的車被逼進莫名的道路后,不得已開進森林里,他還被打了藥劑,一動都不能動地看著那些人對他的侮辱光要克制他精神上的憤怒就已經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了,他又如何能夠再抵御其他的事情呢?
所以即使在剛才,雖然有不知名的水果吃,他也因為無法自己動手而拒絕進食--因為他的驕傲讓他絕對不會像個三歲小孩那樣,乖乖坐著,等著投食。
只是,那透著麥黃顏色的西國卷面裹著濃濃的西紅柿甜醬,加上許多精致的生食佐料,散發著誘人的香氣,理間深秀喉頭滾了滾,無奈手卻沒那么靈活可以把它送進嘴里。
理間深秀正和卷面做著斗爭,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有些挫敗。
突然,餐盒上一片陰影覆蓋了過來,一雙修長的手將他的餐盒和手上的叉子取走了。理間深秀不由地沉了臉抬起頭,他剛剛和守衛說過不讓任何人靠近了的……
只是他剛抬起頭,在月光下卷著噴香四溢西國卷面的叉子就舉在了自己的面前。
朱鬼柳明朗的眼眸一眨,“怎么,你不吃嗎?”。
路克早就和那個女管家走到一旁,商量關于選取新的仆從、和朱鬼柳這些新保鏢住房的具體事宜。
這時候可沒有人幫她翻譯了!
而理間深秀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朱鬼柳似乎反應過來他聽不懂她的話后懊惱的神情,鬼使神差地就微微張口,將叉子上的卷面咬了下來。
理間深秀進食的儀態很優雅,即使他餓的要命,也還是慢條斯理的,兩片薄紅色的嘴唇輕輕觸碰,他慢慢地將一口卷面咽了下去,然后抬眸看了一眼她。
朱鬼柳使叉子卷面的技術甚至有可能比西國人用的還好!因為她將叉子按在其中一點上,順時針旋轉,卷三至五個圈就能拿起一根春卷般大小皆宜的一叉子卷面,利落地放進他的嘴里,然后等他咀嚼完了才繼續卷下一個。
周圍西國大使館的護衛,和劉鳳瑤留給她的華國警衛都待在三米遠的地方形成一個朝外的圈,所以沒人看估計也沒人敢盯著看理間深秀被“投喂”的場景。
卷面不多,理間深秀很快就把把它們掃蕩完畢。只不過朱鬼柳正要將盤子放在一邊的時候,一抬頭,卻發現理間深秀正眸色深沉的看著她。
朱鬼柳被那深邃帶著炙熱的眼神看得一下子呼吸窒住,莫名地心頭火熱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也有點覺得被冒犯的不適。
只不過然后她才發現理間深秀并不是那個意思。因為當她手中的餐盒移動時,理間深秀的目光也跟著移動,卻是看著餐盤里的東西。
朱鬼柳手中的西國卷面并不是只有卷面,而是生肉加上碎香葉,橄欖油,和煮熟涼過的卷面攪拌的餐點。
這是一份地道的西國美食,特別適合攜帶和制作,所以大多數西國人都很喜歡這種美味。
但這對于飲食習慣完全不同的華國人來說,尤其是朱鬼柳,卻是一道完完全全的黑暗料理--怎么面里會有粉紅色的生肉,不知道會不會臟……哇,那香葉怎么看起來那么不新鮮哦,而且里面的油都沒有熱過就這樣吃下去不會墜得肚子疼?
朱鬼柳在喂理間深秀的時候,因為她本人是幾乎從沒有吃過生的食物,本想叫理間深秀不要吃的,可是看他餓極了,所以只好在撥弄卷面的時候,才把那些東西都撥到一邊去了。
不過想想也知道,那么點卷面怎么可能喂飽理間深秀那么高大的人?雖然加上那些生肉什么的分量,倒是可能足夠而理間深秀剛剛那看她的熾熱目光,大概就是想讓她把生肉也喂給他吧!只不過她自己從沒被人用這樣的目光注視過,所以才會誤解了的。
只是,看著那生粉的肉,連生雞蛋生黃瓜都不會吃的朱鬼柳眉頭皺了起來,喉頭滾了滾,瞬間覺得什么都不好了。
看了看理間深秀有些帶著迫切的眼光,朱鬼柳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種飲食差異的文化,只好兀自先穩了穩自己剛剛被他看得亂了一拍的心緒。
只是看理間深秀認真看著自己那一副可憐兮兮的可憐模樣,朱鬼柳正想忍住自己心里的不適感,“大發慈悲”喂他就是了,可正當她想動作的時候,遠遠就聽到路克和那個女管家走來的聲音。
朱鬼柳可不會給女管家“說三道四”的機會,因為她看起來似乎就很有“尊卑規矩”。所以,沒管吃的正餓的理間深秀,朱鬼柳不動聲色地把餐盒又塞了回他的手里,然后起身朝路克迎面走去。
“路大使,還有點時間才能啟程。所以……我想先回車上休息一下”--這樣不會不可以吧?朱鬼柳道了一聲,看都沒看一樣站在他旁邊的女管家。
朱鬼柳是實在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因為她的盛氣凌人會讓她想起很多不好的回憶,至少在最近幾天都會。
路克是個年輕、五官深邃的西國s國人,眼珠是少見的透徹藍眼睛,像某種令人危險的動物眼珠一樣,會有種不自覺吸引人看進去的魔力。
但朱鬼柳沒有看他的眼,只是視線看在了他的下巴方向--這是她向來和人說話的方式態度,只不過很容易被人誤解為漫不經心罷了。
或許是她的話有些直接,于是那女管家的目光頓時就帶著點不滿了。那不滿已經很表面了,不像是她這種擅長處理各種事務的能人會泄露出的神色,所以朱鬼柳明白這是表達給她看的。
只先不說剛剛那個女管家才經歷了那些屈辱的事后,還能有這么快的恢復能力,就依照她的身份和能力來說,她這么對朱鬼柳的態度,可有些忘恩負義——雖然看起來朱鬼柳的確是沒尊重他們的一國大使。
不過路克看起來倒沒介意,只是點了點頭,溫聲溫氣地,“好,那么待會要回大使館我再叫你”。
朱鬼柳于是微微欠身,朗朗朝高速路的臨時停靠點走去。
她的車剛剛是停在兩座山的中段,離這里的山腰還有一段距離。
脫下外套,穿著緊身牛仔褲和棉短袖的身體顯得更加瘦挑了些,朱鬼柳人和匆匆趕去理間深秀那邊的人們背道而馳。
等到路克走到理間深秀旁邊時,在旁看到了一切的理間深秀已經將餐盒里的生肉吃完了,然后他捻了張干凈的藍鈴花手帕,擦了擦唇角,隨手將手里的東西遞給女管家。
女管家雙手捧著卻一時不察,餐盒掉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她立刻彎下背脊請罪,理間深秀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而后在他的示意下,路克將輪椅推上高篷車里,和他秘密談話了許久。
而女管家則留在原地收拾那個摔得七零八落的餐盒碎片。
待到星月的輪廓已經消散,稍歇了一會的朱鬼柳怔怔地看著遙遠天際逐漸锃亮的天色,看著那種純凈,她不由地有些發呆。
從后視鏡里看到遙遙走上來的路克和女管家,在他們還沒到的時候朱鬼柳就推開了車門下車。
“要走了嗎?”。
朱鬼柳一手撐在車頂上,淡淡地問,光線落在她的側面,打出一片陰影。
路克含笑點頭,“是的,你可以走了嗎?”,聲音頗為儒雅。
朱鬼柳點了點頭,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車,“那我就開自己的車去吧?”。
說罷,朱鬼柳就想鉆進車里,那個女管家卻著急地說了一句什么,路克就攔住了她。
“請等一下……嗯,月見在向你說抱歉”,路克歉然對她翻譯道,“她說剛剛她并不是有意那樣喊你的,只是因為要在所有人面前維護殿下的體面才會這樣做……”。
朱鬼柳靜靜地聽完了她的話后倒是一愣。
畢竟朱鬼柳是那種就算有人奚落到她面前,也只是會想要避開的人,所以她并沒有什么想責難她的意思,只是不想和她接觸而已。
華國人習慣遠距離處理事情,并且做什么事情都很有隱晦意味。但大約是很少人會這樣直接道歉——就像她自己,即使覺得抱歉也只是會用行動作為補償而已。
是以那個女管家月見突然這么來一下,朱鬼柳倒是愣了很久,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因為她從來沒被這樣對待過,此時竟一時間還覺得自己過分了起來,有心想說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說什么,就這么寂靜了一瞬。
然后她才咳了一聲,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沒事……”。
朱鬼柳點了點頭,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什么,就打算還是啟程吧!
說完,她就打算要坐進車里。
卻沒想到,路克一下子伸手抵住她要合起的車門,好笑地一聲。
“看來理間說的沒錯,你一點都身為隨行護衛的意識都沒有”,路克一邊搖頭。
“我想,作為王子的護衛,你大概需要很清楚的一點……呃,還是這么來解釋吧!夸張點說,理間王子在華國期間,就算上廁所,你也是要跟著的--雖然這對你來說很苛刻,但職責所在的話,沒有寬容的底線”。
路克的最后一句話隱隱透出了森然的威嚴,朱鬼柳愣了一下,有些不悅被這樣對待的態度。但她并不是真的小孩,還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所以她直起了身子,抿了抿唇,道了一句。
“好,我知道了……那么,路大使,那就請你先過去吧,我隨后就到”。
朱鬼柳淡淡一句,靜立一旁,然后掏出手機,打給拖車公司把她的車拖回警局。
女管家已經先行一步朝山腰那邊回去了。
朱鬼柳甩了一下頭,正要向前走去,卻不料路克莫名其妙地突然湊近她的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其實我姓fiang”后疾步離開--大概是看清了她眼里對他態度的不悅才會這樣吧?
朱鬼柳心想,不禁摸了摸被路克噴灑在脖頸邊的似有若無熱氣,有些茫然地,她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了結了那通拖車公司的電話。
當理間深秀從高篷車上走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是透明的亮色。
朝輝升起,他正好看見朱鬼柳蹲在路邊,開著高速路的水龍頭捧起一把水洗臉。
可能是昨夜超負荷的勞累,當時沒什么,可現在朱鬼柳的手卻在酸痛得發抖似的。掬起水卻又撒開了去,清水從指縫間流走,順著緊致纖細的手臂滑落,一顆顆停留在細膩的肌膚上,潔白晶瑩。
他們大使館專用的加長版西國箭頭座駕已經停在高篷車旁邊。
朱鬼柳洗手的間隙,余光瞥到理間深秀站在車沿上,正要下車。
但理間深秀卻似乎是藥效剛過,身影還有些不穩,扶著車門的手有些松了,怕是要掉下來的樣子。
一向反應敏捷又無防男女的朱鬼柳一個箭步沖了上去,站在高篷車后門下,高高地用力托住理間深秀手肘。
因為高篷車離地有50厘米高,朱鬼柳又極怕他從車上栽下來,只好用肩膀的力量去承住他的身體,看上去反倒像是在抱著他的腰臀那般曖昧。
朱鬼柳和理間深秀的身體在觸碰的那一瞬間都是明顯一僵,很不好意思。
不遠處的路克注意到了這里發生的事情,連忙過來,將理間深秀扶了下來。
朱鬼柳見此忙松開了手,退了兩步,轉身把高篷車的兩扇門關了起來。
而坐上轎車里的理間深秀注意到,朱鬼柳又去水龍頭那里洗了一下手。
她的樣子很是自然,所以理間深秀猜測那可能只是她的習慣,就是有潔癖的那種,無論接觸過什么東西都會洗一下手的樣子。
雖然理解,可他的眉頭還是不由地皺了一下。握了一下殘留溫暖溫度之后的冰涼,他伸手將車窗移了上去。
朱鬼柳坐上了副駕駛后,車行了一段,因為理間深秀沒有說話,空氣有些寂靜。
朱鬼柳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沉寂,覺得如坐針氈,然后她看向坐在理間深秀旁邊的路克。
“路……大使,我想問一下你們這次需要……嗯,沒,沒什么”。
朱鬼柳說著話時,回頭突然看見最后排的女管家月見看著她疑惑的臉就住了嘴,尷尬地笑笑。
她本來只是想問一下他們這次會在華國待多久的,她也好做打算。
不過她突然想起,她這么問要是被認為有趕人或者打探國家機密的嫌疑可就不好了。
所以不管路克疑惑的眼神,朱鬼柳折回身坐好,怎么也沒想到她會需要做人做成這樣--一言一行都需要小心翼翼,就怕做錯了什么似的。
路克聽著她的欲言又止,閃了閃流光瀲滟的眸,仿若不經意地刻下一層幽遠。
因為時間相隔太近,不便來回,朱鬼柳就直接通知郭斯嘉就帶著她的東西,和手下先到大使館等她會合,然后再做打算。
一路上,理間深秀闔上雙眼閉目不語,端的是一派天然自成的貴氣。
而路克也坐在中間一排的座位上,只不過眼睛向窗外看,看著車窗上在白天無比亮潔的景色飛逝后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管家月見和司機自然盡忠職守,一個目光不離地看著理間深秀,唯恐他有什么需要,而一個自然是盡力開好車,與車前車后保護的箭隊配合,努力不再發生像昨天那樣被逼入莫名公路的后果。
然后就這么,朱鬼柳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看著前方筆直寬敞道路,有些郁悶不已。
怎么就感覺好像莫名其妙的,她就要與郭思嘉一起,加上西國護衛和華國派的警衛,就這么組成了無比奇怪的組合模式,然后還要走完接下去理間深秀在華國的日日夜夜呢?
kindofdifficultyquestion
朱鬼柳他們的車隊到達西國大使館的時候,已經是天明大晴。
汽車行駛過一大片莊園附近的時候,高樹聳立,花團錦簇,竟意外是一副生機勃勃綠意盎然的模樣。
而大使館門外一排排、排列齊整的皇家宮廷女仆陣勢,讓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朱鬼柳有些訝然又震驚--她實在鬧不明白,事情怎么好像自己也突然就這樣莫名享受了一把被人如此彎腰的感覺,有些渾渾噩噩地下了車。
目光所及,全都是異國面孔的陌生與某些莫名的惶然。所以朱鬼柳跟在理間深秀后頭走的時候,還一不小心差點被鋪滿綿軟紅毯的階梯絆倒!
要不是她急中生智地一側身,穩住了身形,她就會把高高走在前頭的理間深秀給撲倒了--那可就真是世紀一大禍事了。
暗暗緩了口氣,朱鬼柳緩了緩腳步,跟在了路克他們后面,眼睛卻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周邊她這二十多年從未看過的一切。
其實朱鬼柳以前有從歷史書和雜志上看到過--有關于西國風情的介紹,不過她一向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所以也不怎么關注。而她本人又實在訥于交際,也甚少出行,卻是從來不知道,就在離她那么近的地方,居然有這么一座極富西國風味的本土建筑!
西國的宮廷建筑大都繁華馥麗,金碧輝煌,很是宏偉,是以就連他們的大使館也修建得非常“騷包”--是的,朱鬼柳認為那粉彩琺瑯的裝飾是騷包。
不是她不懂得欣賞美。實在是她這從小雖然不愁吃穿玩樂、但卻在市井長大的小鬼蛋子,并不能理解那種貴重的、富有濃厚異國風情的事物。
那么漂亮又值錢的東西明明可以用來換來錢做其他更有益的事,他們卻耗費人力財力,去雕刻好那些精美的東西,好裝飾在墻的外面和人看不到的屋頂上,任憑它們風吹日曬……還美其名曰說要給天空上的神看的!
朱鬼柳是不信神的,所以覺得這看起來有些可笑,但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也算信的,不然也不會在鬼節出行。
只不過他們的那些明顯跟她相比可是不同的!在朱鬼柳看來,這簡直是一群自詡有品味的有錢人單方面奢華炫耀財富的建筑而已,哦不,他們其實是皇室來著!那倒情有可原。
不過說起這個,朱鬼柳又不禁思考起這種“人為”劃分血脈的不良作風。
雖然在她眼中,人的確會因為社會或者父輩的關系,變成“魚龍”混雜很有差別的。
但,也沒有任何神可以允許差別到這種地步的吧?
就在他們這些人每天下午例行午睡過后,在花園里泡一杯茶的休閑時光。這個世界上還有無數的人周而復始地在各個地方做些各種各樣的工作著呢--就比如說正在他們腳下清理鞋履的仆人。
誠然,他們也挺辛苦的,因為有的時候,純腦力勞動的確比不上那種體力勞動對人精神的摧殘的可怕。
朱鬼柳本想抨擊這種在人類歷史長河中存在掠奪文化--雖然存在即合理,但說實在的,它又有什么成就感呢?朱鬼柳不禁想。
但看到翩翩然如神者般,一邊走下大階梯宣一邊款款道布西國宣言的理間深秀,她又實在不得不感嘆--這種優勢家族的確是培養的杰出人物的沃土,才會造就出這么天姿卓越的人來,很是挑戰人潛能的極限--反正這要是讓她來做的話,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
倒是朱鬼柳自己腦子里想這么多,但從走進大使館到理間深秀致辭的時間其實也只不過幾瞬而已。
朱鬼柳看完了他們大使館里仆人對理間深秀到來的無與倫比的歡迎儀式后,還以為可以走了,只不過剛想邁出去的步子,不由地在路克上前對理間深秀述職的時候收了回來。
等到路克述職完了之后,朱鬼柳又以為可以走了--原諒她實在是因為就這么站在臺階之下,和其他的西國不認識的人一起,既不能說話,又像是站軍姿般地煎熬,真讓朱鬼柳忍受不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等待了。
朱鬼柳真的是有些厭煩了,因為在她察覺在到路克之后,還有更多那種繁復、分批次、分層次人員向理間深秀述職、并表達感激蒞臨之情的過程時--那種耗時巨大的漫長幾乎可以將她的理智壓倒。
而那很關鍵在于,在朱鬼柳的眼中它意義不大--雖然這可能是因為朱鬼柳聽不懂他們的話,也沒有很投入、感受到那種莊重、且又不能和站的老遠的郭斯嘉搭上的原因。
但誰知道呢!她總不可能時時刻刻要求自己都不能松懈,然后持續對所有事情都保持得體關注吧。
朱鬼柳堪堪地等到現在最后一個人發言完畢,還以為等所有人述職完后就可以下去休息,說吧說吧的,完了就散了吧!只是她完全沒想到,按照西國的傳統來說,有高興的事自然是要在一起歡慶的。
尤其是像理間深秀這樣不常外出的皇室,又是好幾年才到一次的貴賓,兼之安然無恙地歸來,大使館的歡迎舞會自然盛大。
是以在最后一個人的述職也完畢了的時候,音樂聲突然響起,一瞬間,大廳里本來前后涇渭分明排列官員,家眷,仆人等等一下子散開。
官員家眷們各自應酬的應酬、跳舞的跳舞、要吃食的就在餐桌取食,而剛剛還站在他們后面的一起“沐浴”了西國神圣的仆人們,就立即投入到服侍這些人的境地。
不過他們的身份位置不同,不算華國公民,朱鬼柳自然不能說著什么。
然而,就在朱鬼柳一下子被突然打散的人群撞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時,陡然看著理間深秀那副蒼白臉色卻強撐的模樣,朱鬼柳不由地有些心疼了起來,心想這還不如讓他去睡一覺來得直接呢!
不過畢竟國家的文化習俗不同,朱鬼柳也不好說些什么就是了。
只不過瞧著理間深秀還有力氣和大使館里的一些婦女和少女跳舞時,朱鬼柳也覺得這滿堂的西國人在,安保又好,肯定沒什么危險的,就朝一直朝她勾手指的郭斯嘉走了過去。
“瞧你這什么樣子!昨天立了大功,又要升職了吧!”,郭斯嘉靠在墻上表情夸張,又假裝酸溜溜地說完這句話,只看著她,只是陡然看著單手撐在壁柜上斜眼看他的朱鬼柳,郭思嘉突然想起什么,不禁露出討好的一笑。
“哎呀!昨天那種情況真不是我故意的……怎么樣,你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嗎?看著是沒事啊,怎么臉色那么難看?哈哈”。
郭斯嘉隨手將朱鬼柳側身靠在壁柜上橫在他面前的手拉了起來,表情本沒什么在意,卻在看到傷口后卻吃了一驚,“你的手怎么了……”。
朱鬼柳嘴角冷淡地扯了下,看了舞池里搖曳生輝的理間深秀一眼,然后答非所問地看向郭斯嘉嚴肅道,“我只是在想,要是到時候回去的時候,我們的位置要是被代理的人擠走了怎么辦?我倒是不怕重來,只是……”。
朱鬼柳皺眉看了一眼仍傻不愣登看著自己的郭斯嘉道,“又要去適應新的環境的話,那可真是太麻煩了”。
朱鬼柳的話題來得莫名其妙,而此情此景又很讓人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維,只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就是了--雖然在這么歡慶的時光里就想到那么以后的事情。
郭斯嘉眼睛一閃,聽懂了朱鬼柳隱晦的“施壓”,知道朱鬼柳這意思是覺得還是他好相處的意思,不免有些歡喜,轉而笑道。
“別擔心了,你去哪我也去哪總可以了吧!”,朱鬼柳這才露出些微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只是剛想繼續說些什么,郭斯嘉接下去說的一句話,就讓她的眉毛挑了起來,“那如果你升職了,我怎么辦?”。
這話成功地讓朱鬼柳本在四處掃視的動作一頓,然后她扭頭看他,很是清淡地笑了一下,眼里都泛出了好笑的光彩。
“這種有損國威的事情還談升職,你想讓我成為眾矢之的嗎?沒有人會想記得的……在這件事結束之后,包括我”。
然后朱鬼柳揉了揉她到現在越發發麻起來酸痛的手,眉頭不禁深深地皺了起來--畢竟她昨夜因為背理間深秀使了太多力氣,又出了許多的汗,雖然現在穿得嚴實不曾有什么氣味,但她還是忍不了,實在很想要去清洗一下,然后休息。
她伸了下手,招來一位西國仆人,廢了好久的勁兒,她才讓那個仆人帶她去了剛剛早已經被安排好房間了郭斯嘉的房門位置,拿好了衣服,偷溜去洗了個澡。
只是,要不是朱鬼柳洗了一下澡覺得反而清醒了些,反而提前出來的話,她可能會更加誠惶誠恐——因為等她洗完澡出來,想要穿過宴會大廳去外面的草坪上吹吹風的時候,她甫一走進大廳,卻驚奇地發現所有人都在等著她。
而且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排成原先述職的隊列地模樣的那些人,個個都直直地看著她,一副看傻子的模樣。
那種感覺有點讓人毛骨悚然,而且尤其還是在朱鬼柳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時候。
朱鬼柳看著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很是有些無措,因為她還不曾得到過這么多人的矚目過。
郭斯嘉朝她擠眉弄眼,不知在做什么,朱鬼柳剛想開口,見到他噓聲的手勢,就立刻緊走兩步,走回了自己剛剛呆的位置,喉頭緊張得不由地滾了滾。
朱鬼柳隱約知道,自己大概犯了大錯了——卻不知道緣由,以為自己乖乖站回隊伍,事情應該就會繼續下去吧?
這樣就最好了,然后他們再要是要指責她,私下里體罰她,她都沒事,都可以接受的——就只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她的內心很是忐忑。
但朱鬼柳千萬沒想到,路克居然真的就這么,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責起她了。
“朱警司,看來你并沒有把你的身份記得很清楚。你不懂西國的文化,我不怪你,但你不能不懂,又在沒人邀請之下,卻在別人的地方上那樣仿若無人之境地這樣隨意吧!你又不是阿派尤斯”。
路克肅穆地看著她,眼里明顯流露出嚴厲的警告意味。
而郭斯嘉一聽這話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了。
因為朱鬼柳這人極愛面子的人,而且有的時候還很單純幼稚,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如果你態度稍微軟一點的話,那她無論如何都會很盡力地補償、體貼你。
可如果你惹怒她,讓她只由怒火發起的話,沖動的話,就算她知道自己大錯特錯,那也會跟你抬杠起來的。
他以往的經驗也就是,對她這種倔驢就得順毛,因為你一順,她反而會更加不好意思起來,也不會令你難堪,事情就會變得很好解決了。
而路克是沒必要如此遷就她的,所以這么指責似乎理所當然沒錯,甚至從其他角度來說還算是為她好。
因為連理間深秀都強撐著,忍著沒去休息,而且為了表達對駐華官員的重視,還忍耐著和官員家眷們跳舞,才沒去休息——因為西國傳統,新人在進入新落腳點時必須在宴會上向主人敬酒,才算完結,否則會因為未被邀請而被認為不潔。
而路克這么做——解釋朱鬼柳并不了解西國文化,反倒是為她開脫了,可惜的是,這一點是朱鬼柳當時并沒有想到的,而意識到的時候卻又追悔莫及。
而時間回到剛剛的那個時候。
郭斯嘉在剛剛他們幾個未來即將住進西國大使館華國官員在要“集合”起,并來向理間深秀敬酒的時候,就有些心急了。
因為他知道,本來朱鬼柳就是那種從不喝酒的人,就算在這里也不會朝理間深秀敬酒的,而剛剛她還去自己的房間里沖澡了。
就算郭斯嘉有心想要替她,卻發現一下子輪到朱鬼柳的位置上前時,他根本來不及提前解釋……而那時,朱鬼柳剛好就推門進來了。
誠然,在西國的文化中,如果一個人要參加一個晚會是要很慎重考慮和準備的。
因為西國傳統規矩,一旦進入宴會,只有主人或是主人的妻子有權隨意出入那些不對外開放的私人場所。而其他人只有得到宴會主人的允許,才可進入主人未曾開放給客人的地方——甚至是主人的父母,如果不常住這里的話,也是不可以的——因為西國是一個很注重私有權利的國家,而每個人都對此無比推崇。
朱鬼柳還沒住進來,也沒得到理間深秀的許可,卻這樣離開,這種行為實在無禮至極。
也因為她不可能是這里的主人之一,所以她只能被當做西國神學文化,中那種在地獄與天堂中隨意凌虐、惹人厭煩的阿派尤斯了——尤其她還是個華國人,這種警告的意味就更加明顯了。
宴會大堂因為路克突然發難地指責,立時靜了一瞬。
而后,似乎本來對他們這些突然出現在他們宴會中的華國人本就議論紛紛的西國官員女眷那邊,又對著朱鬼柳竊竊私語起來。
這種“萬眾矚目”的現狀,讓郭斯嘉很擔心朱鬼柳會一下子發飆起來。
郭斯嘉是知道朱鬼柳最不喜歡別人給她難堪的,雖然她表面上老是裝作無所謂甚至不在乎的模樣,可她其實很小心眼的。
所以他一直膽戰心驚地看著朱鬼柳,隨時準備在她要忍不住要開口發飆的時候,沖上去遮住她的嘴巴。
而其他的西國人也都在看著朱鬼柳。
熟悉西國神學文化的人都知道。
阿派尤斯是地獄不潔女神,倒不是因為她水性楊花,而且她的出生之地冒犯了所有人共有的私人場所——她是某位天神誕生在天堂之地的私生女,能力異常強大卻不愿意幫助天庭,反而卻和地獄的惡魔交好,卻又隨意游樂天堂……實在是不知廉恥!
所以對于極其注重私產的西國人來說,被指責為此,其實是是一種很邪惡不堪的事。
這點朱鬼柳倒是不知道,只不過她倒聽得出好賴話。聽到路克這樣說她,又在眾人面前這么給她派頭看、給她下面子,向來在莫城七局“隨心所欲”的朱鬼柳自然是會有些不開心的。
(https://www.dzxsw.cc/book/84518596/3088882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