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沈良輔趕忙派人去追,趕緊將事情在還沒發(fā)酵之前先解決了,別到時又來一出退婚,那沈家當真是受不起了。
就這么折騰了好半晌,這場提親的烏龍風波總算是平息了。
“你把事情的始末經(jīng)過都給我說清楚,”沈良輔一肚子怒火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沈疏嫣低著頭,先將那日姜煜攔車兩人交談一事和父親解釋了清楚,再將那日城門口陵王當街攔車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當然其中越禮的那部分就略去不提了。為了防止父親不信,沈疏嫣還特拿出了陵王送給自己的定情信物,那顆閃的發(fā)亮的孔雀石來,以證清白。
沈良輔聽得心跳一陣快過一陣,特別是目光觸及那顆孔雀石后,多年未犯的心疾都險些復發(fā)了。
只是,阿嫣口中所說的陵王殿下,怎么和他往常所知的陵王殿下有所不同?
會直言傾慕,會寬慰女子,甚至還會贈送定親情物?
沈良輔臉上心中皆是難以置信。
“陵王殿下真叫你回府等上三日?”沈良輔問道。
“千真萬確,”沈疏嫣重重點頭,一雙杏眼閃著灼灼亮光,實在不像是信口開河的樣子,“父親若是不信,大可叫今日隨行的仆從侍衛(wèi)前來回話。”
前院中,侯府的侍衛(wèi)、仆從跪了一地。
沈良輔往常對待下人寬厚,并不嚴苛,今日這般怒氣沖天的樣子實屬罕見。就連掌管后院的梅姨娘都受了牽連,也匆匆來到了前院中,一臉茫然。
她好不容易籌謀著將沈疏嫣逼離侯府,這不出半日,人便折返回府不說,還要連累她也受罰?
沈良輔在前院中焦急地來回踱著步子,這般驚天動地的大事發(fā)生,侯府下人竟無一人前來稟報,若是不嚴加責罰,往后還不得翻了天了。
“今早在北城門處,究竟何人攔車,發(fā)生了何事,都給本侯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沈良輔怒氣沖沖道。
兩名為首的侍衛(wèi)跪地相視一眼,自知護主不利定要受罰:“今早陵王殿下在北城門處確是攔下了侯府的馬車,還拔劍相向。”
“陵王殿下英明神武,論武藝、論身份地位,屬下均不是其對手,今日確是屬下護主不利,請侯爺降罪,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另外一名丫鬟也嚇得不輕,只跪在地上將頭埋低,低聲啜泣道:“陵王殿下手持長劍,來勢洶洶,奴,奴婢……”
小丫鬟今早便被陵王嚇得驚慌失措,這會兒又被侯爺責問,丫鬟年紀小,本就膽小怯弱,沒說幾句,竟是生生嚇暈了過去。
沈良輔在前院中來回踱著步子,他原本想問的是,陵王殿下今早究竟對小姐說了什么,是否真心相對,是否含情脈脈。怎得他才問了一句,得到的竟是“拔劍相向”,“來勢洶洶”這般回答?且還有驚異過度,嚇暈過去的?
沈良輔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沈疏嫣,神情自若,容色照人,實在不像信口胡謅之言。阿嫣平日雖嬌蠻跋扈了些,但在大事上向來拿捏得清楚,即便不想離府,也斷不會拿自己的名聲、婚事開玩笑。
沈良輔抬頭望天,腦子如同這院中枯株朽木般錯亂,許久之后,只是重重嘆了口氣。
幾名下人可謂言行一致,他聽來聽去,雖未弄明白那位陵王殿下今早究竟做了何事……
但總之,和阿嫣所言相去甚遠。
看來阿嫣真是被他嬌慣壞了,如今將謊話編得這般天馬行空,還能面不改色,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不想嫁姜家,又害怕去城外靜心庵中吃苦受累,才信口開河的。
到底是他將女兒慣壞了。
罷了,三日便三日吧。沈良輔想著,阿嫣三日后再離府前去靜心庵也不算什么過分的要求,大可直接言明,無需這般編寫天馬行空的謊話來騙他。
“往后有什么事,大可和父親直說,別再,唉……”沈良輔心中百感交集,終究是他護不住自己的女兒,怪不得阿嫣。
“今日隨行之人,杖責三十,”沈良輔聲音冷淡,頓了頓又看向沈疏嫣道,“你好生在云軒閣中歇著便是,有什么事,三日后再議不遲。”
跪在地上的眾人:“多謝侯爺開恩。”
“梅姨娘管束下人不利,禁足半月。”沈良輔說罷便抬腳離去。
梅姨娘:“……?”
關(guān)我何事?
沈疏嫣:?
父親這反應?
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城外軍營中,謝云祁正在看士兵在校場操練。
練兵一事,本也無需謝云祁親自盯著,但他向來做事有一個習慣,每每心中有郁結(jié)之事時,便會刻意找事,讓自己忙碌起來,以淡忘心中所想。
謝云祁此刻眼前雖盯著沙場一眾操練的將士,但腦海中仍時不時浮現(xiàn)出那日在城門口時所發(fā)生的的一切。
那日他在北城門,攔截下了永安侯府的馬車,原本他只出于想將人留下的目的,但見到沈家女后,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竟會鬼使神差地將人摁在墻上,以至于后來發(fā)生的種種皆脫離了他的掌控之中。
這當真不像他慣常所做之事,事后他心煩意亂,匆匆出城,直奔軍營,一頭扎進整頓軍營的諸多瑣事之中,一轉(zhuǎn)眼便過了兩日。
他倒不是不想對那位沈姑娘負責,而是不喜這種有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左右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紀,與其被動地被其他人家當作立儲的工具,倒不如自己主動出手為好。
兩日時光,于謝云祁而言轉(zhuǎn)眼即逝,但于軍中眾人來說卻有些度日如年。陵王殿下本就對軍中事務(wù)要求嚴苛,近兩日來更是到了有些令人膽顫的地步。一眾將領(lǐng)不敢多言,只更加賣力操練,單瞧著殿下近兩日喜怒無常的神情來看,就足以令人畏懼了。
眼看到了第二日午后,校場上,士兵們繼續(xù)操練,軍營外,楊煥春光滿面地回了營中。
“參見殿下。”楊煥對著陵王恭敬行禮。
“去了何處?”陵王厲聲問道。
“稟殿下,屬下今日去了左相府中提親,”楊煥滿臉喜色,直言不諱道,“已是一早告了假的。”
“左相,程家?”
“正是。”
“可是那日慶功宴上所結(jié)實的姑娘?”陵王又問。
楊煥點頭。
“結(jié)果如何?”
楊煥有些奇怪,陵王向來沉默寡言,今日怎么關(guān)心起他的婚事來了?
但殿下既開口詢問,楊煥又哪有不答的道理:“要說在上京城娶妻可是比北疆麻煩得多,左相只言要考慮上幾日,叫我回去等待。”
“不過是成個婚,娶個女人回家,哪那么多麻煩,同意或者不同意,非要人上門連跑幾次”楊煥抱怨著,有些不耐,“不過這上京城的女子,確實比北地的貌美……”
陵王眼鋒從楊煥面上掃過,楊煥知道殿下向來不喜軍中有人談?wù)撨@些,方才確是他言行有失,觸及陵王銳利目光,趕忙躬身抱拳,說了句“殿下恕罪”。
陵王將手中長鞭扔給楊煥,只寒聲道了句“好好練兵”,便徑直入了營帳。算著兩人約定的時日,今日是第二日,眼下天色漸暗,待明日一早再回城登門拜訪不遲。
陵王在帳中坐下,疾風將剛從北疆送來的邸報呈上,正欲退出帳中。
“慢著,”陵王聲起,疾風停下腳步,“去探一探永安侯府的消息。”
“屬下遵命。”
疾風迅速出了營帳,陵王則繼續(xù)翻看書桌上的邸報和兵書。
轉(zhuǎn)眼到了傍晚,天邊霞光消散,天色逐漸暗沉,疾風忽然閃入帳中,速度倒是比陵王預料得快了許多。
“啟稟殿下,永安侯府一切如常,只是……”疾風說話有些吞吞吐吐。
“只是什么?”
“只是昨日戶部尚書之子姜煜登了侯府的門,”疾風說到此處微頓了頓,繼續(xù)道,“提親。”
謝云祁抬頭,手上仍拿著剛才翻看的兵書,眉頭一緊,臉色晦暗不明,只將兵書往書桌上重重一拍,而后快步出了帳門,徑直去往馬廄,隨即跨上他的那匹汗血寶馬,揚長而去。
謝云祁從城外一路策馬奔騰,直繞過了永安侯府,徑直入了宮門。入宮時,天色已然黑沉一片。冬夜寒涼,順慶帝已一早在暖閣歇下,謝云祁便徑直而入。
暖閣中,碳火燒得極旺,與屋外的寒風徹骨形成鮮明對比,順慶帝見陵王夜晚這般風塵仆仆而來,以為有要事相商,便也披了外袍來見。
“臣弟參見陛下。”
“無需多禮,”順慶帝說話語氣中透著幾分焦灼,“可是有要事稟報?”
謝云祁頷首。
“可是北疆之事?”順慶帝原本端坐于圈椅上,看著謝云祁這般鄭重點頭,竟是直接站了起來。
“北疆一切太平。”謝云祁解釋道。
順慶帝聞言并未坐下,能讓陵王深夜來訪的定是大事,即便不是北疆亂了,也絕非什么等閑之事。
“快說。”
“臣弟……”謝云祁聲音平淡冷冽,稍頓了頓又道,“想求皇兄下旨賜婚。”
“賜婚?”順慶帝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他那萬年寒冰的弟弟,深夜入宮不是為了稟報軍情,竟是為了求旨賜婚?
“說吧,是姜家還是蕭家?”順慶帝心中雖難以置信,但到底是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帝王,面上倒也平靜如常,只要不是北疆告急便不是什么大事,順慶帝聞言,又坐回了身后的紅木圈椅上。
“回陛下,是永安侯,沈家。”
“沈家?”
“正是。”
順慶帝抬頭與謝云祁對視一眼,看來陵王是打定主意不站隊了,姜家和蕭家兩棵大樹他都不欲與之有瓜葛,倒也符合他一貫特立獨行的作風。
也好,陵王不站隊,自是不欲娶蕭家或是姜家之女,永安侯沈家在上京不論官職還是爵位,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是與陵王極為相配。陵王若想娶沈家女來當擋箭牌,以躲避立儲站隊一事,倒是剛剛好。
這么一來,這請旨賜婚倒也說得過去,順慶帝明白,只是這大晚上的風塵仆仆進宮前來,就大可不必了。
順慶帝思忖片刻,點頭道:“朕知道了,天色已晚,此事明日再議,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臣弟今日便宿在宮中,明日一早還請皇上下旨。”陵王平靜道。
順慶帝駭然,謝云祁自成年封王另立府邸之后,便再沒有宿在宮內(nèi)過。謝云祁幼時長在冷宮,宮中盡是些不好的回憶,故而他厭惡宮中生活,順慶帝也是知曉,從不以此為難他。此番為了一道賜婚圣旨,竟主動要求住下,大有種不死不休的意思。
“好,朕依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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