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br>給大家講個笑話：

        有個人去看推理偵探劇。

        開場之后，侍者過來送煙酒茶水，他一概不要，甚至有些煩躁，態(tài)度也不太好。

        侍者俯下身小聲說：“人是園丁殺的。”

        楚邯給母親打了電話問安，母子倆在電話里禮貌疏離，虛情假意的關(guān)心，曲意逢迎的討好。

        “上次跟你說的，我同學(xué)的女兒。”楚邯母親起了個話頭。

        楚邯趕忙接上：“記得，李家的妹妹。”

        “嗯。”楚邯的母親表示肯定，繼續(xù)說了下去：“她媽是李家的，她姓刑。”

        “刑？”楚邯馬上想到南邊的李家人丁單薄，到了上一輩就剩一個女兒。找了個上門女婿姓刑。楚邯冷笑。李家已經(jīng)沒落了，更何況是個不姓李的姑娘？母親真是好盤算，給他結(jié)一門貴親，卻幫不上忙。

        “嗯，刑。名叫刑天晴，是個好姑娘。在國外的時候自己也在創(chuàng)業(yè)，聽說做得很不錯。可以見一見。”

        想著反正沒事兒，楚邯就應(yīng)下了。不一會兒，母親發(fā)來了一個時間、地址和電話。不過幾個月沒見，母親轉(zhuǎn)了性子？效率變得這么高了？還是說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就等自己松口呢？

        楚邯忽然想到昨晚上梁策說的：“我不怕他們跟我裝，就怕他們連裝都不裝一下。”苦笑。這不就是裝都不裝一下么？

        不管怎樣吧，楚邯畢竟是個紳士。讓女士等這種事是做不出來的。

        穿戴整齊，仔細照了照鏡子。不會太敷衍，也不會太正式。唯獨手表的搭配有點糾結(jié)。正配這身衣服的手表不在身邊，手頭上備選的都太過嚴肅。越正式的越顯老。

        算了，不戴。

        不做就永遠不會做錯。這是真理。

        臨出門，又覺得手腕上素得很。想了想，噴了個香水。往出走的時候才想起來，這是已經(jīng)分手的白小姐送給自己的禮物。說是法國的。味道也就那么回事。

        路上羅助理的資料已經(jīng)發(fā)過來了。邢天晴，留學(xué)法國，年紀輕輕已經(jīng)有自己的品牌，主營香水和彩妝。走時下流行的輕奢路線。

        輕奢？不過是消費主義的另一場洗腦。楚邯向來不喜歡這種給窮人吹發(fā)富人夢的營銷手段，殺雞取卵罷了。爺爺過去總說，穿衣吃飯趁家當。掙三千想著花五千，遲早要反噬。不過掙錢嘛，雖說缺德卻也沒什么錯。

        看了看品牌易主時的價格，楚邯開始期待見面。

        饒是楚邯為顯誠意早到了二十分鐘，邢天晴還是比他先到了。

        楚邯笑著跟對方見禮，握手。不動聲色地把邢天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算不得隆重，但也不敷衍。看得出頭發(fā)是花了心思的，妝也得體。唯獨包跟鞋子并不搭配，雖是大牌經(jīng)典款，還是有點太大了。看來李家的落魄是真的。

        可惜這世上人與人交往永遠不會像搭衣服那樣的默契登對。

        “我一早聽說，楚氏當家人如何豐神俊朗，是多少名門貴女的夢中情人。卻不敢當真的，怎么會有人樣樣都好？哪知道一見楚生的面，才知道與本人相比，傳言還是太過保守。”

        楚生？楚邯一挑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罵人。楚邯趕忙夸回去，心想這人怎么說話一股古裝劇的范兒？很快發(fā)現(xiàn)，她是真不擅長說普通話。語速快一點就開始飚粵語。

        “楚生這么優(yōu)秀，怎么還會是單身呢？難道是北地的女子都不夠主動嗎？”

        “都說法國人浪漫，讓您這么優(yōu)秀的女士單身，也是一種罪孽啊。”

        “不想跟鬼佬談戀愛。國人雖然有不少，但終究不是知根打底。楚生應(yīng)該知道我家的情況。我媽當初覺得我爸勤勞踏實，以為得能托付終身。哪知第一胎得了我姐，開心是開心，終究是個女仔。第二胎得了我，興趣缺缺，連姓名都不在意。終于盼到我弟，雖然姓了李，近些年卻忽然發(fā)覺，雖然我弟姓李，卻也是給刑家傳宗接代的。所以……”邢天晴撇嘴攤手：“我媽總覺得，我弟就是刑家竊李家家財?shù)墓ぞ摺Ｎ野钟钟X得培養(yǎng)我弟不過是給李家做嫁衣。爹不疼娘不愛，我們?nèi)齻�只能端著金碗去要飯了。”

        不過十幾分鐘，楚邯連面上的微笑都難以維持。

        他總以為，女人可以比作一本書。有的厚重深沉，有的明媚輕松。

        他一直想要遇到一個——合心意的，封面也許文藝也許簡約，但內(nèi)容好，讓人欲罷不能，看了還想看，每讀一遍都有新感悟的。

        裝幀不必精美，保養(yǎng)起來太費心。

        不要太沉，拿著手累看著心累。

        也不要太輕，一眼過去全看透的最沒意思。

        而眼前這個，連書都算不上，簡直是一封吼叫信。

        不過一會兒，就自顧自地一番剖白，從家事、興趣、愛好，直到讀書與創(chuàng)業(yè)的種種心路歷程，全都說了。就像笑話里講的：人是園丁殺的。

        看出楚邯興趣缺缺，邢天晴拿過包。楚邯正要說請給個面子讓我買單，邢天晴從包里拿出一份企劃書。

        一番游說之后，楚邯簽了支票。邢天晴看似心滿意足，連連說，假以時日，楚先生一定不會后悔。

        楚邯笑著和她互吹，心想給了錢就從楚生變成楚先生了。楚邯懷疑這姑娘一開始就是抱著拉贊助的目的來的，那個包就是證據(jù)。

        “我知道楚先生有好幾位很能干的助理，但我期待下次我們談工作的時候，我能見到楚先生的人。”邢天晴裝好支票，忽然俯身向前，好風(fēng)景一覽無余。“時間還早，就不耽誤楚先生接下來的安排了。等楚先生什么時間有空，我想請楚先生去指點一下我的廚藝。我回國的時候帶了幾瓶好酒。我認為一個人喝酒是酗酒，兩個人才叫得上飲酒，楚先生覺得呢？”

        這女人變身比蜘蛛俠還快，剛才還是一副掃興的面孔，一轉(zhuǎn)眼又萬種風(fēng)情。楚邯挑眉說：“我接下來的安排……就是全聽邢小姐的安排。”看著邢天晴露出一絲茫然，似乎是沒想到楚邯會這樣說。楚邯笑得更開心：“撿日不如撞日，我想去嘗嘗邢小姐的私藏好酒，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不過一瞬間，邢天晴就恢復(fù)了表情，將耳邊的一縷秀發(fā)纏在指尖：“不知道楚先生更喜歡中餐還是西餐？”

        “中餐吧。”

        邢天晴垂眸片刻，一只手支著下巴，看著楚邯的眼睛笑道：“那……吃餃子怎么樣？”

        楚邯笑得心知肚明。餃子是個高明的選項，隨你怎么忌口，總有合適的餡料。出于民俗，餃子這個食物滿是家的感覺。而且包餃子、煮餃子，留給兩個人互動的時間多，不怕冷場。好久沒有遇到這樣勢均力敵的對手了。楚邯非常期待。

        “好極了。”

        梁策這邊跟黎強請了半天的假，他想去醫(yī)院看看父母。

        黎強原本想阻攔一下的，但終究不忍心。明知道梁策見一次他媽就得消沉好一陣子，可他沒有任何理由不讓人家母子見面。尤其梁策父親還是那個樣子。

        訂好了機票，約定了時間，把梁策送到醫(yī)院，黎強就去了公司。

        喬納搬到藝人公寓的申請被公司給否了，但文員悄悄告訴黎強，他手下的那兩個藝人都給安排了套間，如果他們同意，喬納住過去，也沒人能說什么。

        黎強謝過了對方，馬上去跟藝人分別私談。哪知這兩人態(tài)度出奇的一致。聽說要再安排一個藝人住過來，都表示房間夠大，聽黎哥安排。但一聽說是喬納，又都拒絕了。

        姚岸是公司去年新簽的人，外形上是現(xiàn)在圈里比較稀缺的猛男型。192的身高，一身遒勁有力的肌肉，一張看起來就不好惹的臉。可這個路子之所以走的人少，是因為審美變化，這種類型不吃香了。似乎只有警匪劇里需要這樣的演員，但只能演壞人或者保鏢。戲路太窄，也不會有粉絲傾家蕩產(chǎn)地為他花錢。

        姚岸皺著眉告訴黎強，他覺得喬納這個人人品有問題。“前段時間他到處說你給他拉皮條去陪老男人，他沒同意。梁策去了，轉(zhuǎn)頭就簽了合同，還演了男二。”

        黎強聞言坐直了身子：“他真這么說？”

        姚岸點頭：“教室、食堂、練功房，見人就說。”

        見黎強不說話，姚岸決定加一把火：“你前段時間不是帶他去梁策的劇組客串去了嗎？他回來到處說，全劇組都知道梁策是怎么得到的角色，私底下特別看不起梁策。聽說他跟梁策一個經(jīng)紀人，連化妝師都難為他。”

        “放屁！”黎強罵了一句，趕忙解釋：“是梁策把他叫到私人化妝間，梁策的化妝師當著我們的面兒給他化的妝！”

        姚岸嘆氣：“黎哥，我當然是相信你。要是別的事情，你說什么我都馬上做，沒有猶豫的。但喬納這個人不行。”

        姚岸把重音放在人上，黎強知道他的意思，心里一團糟。又坐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黎哥！”姚岸叫住黎強，追上來小聲說：“我說的是真話。不管什么事情，只要黎哥讓我去做，我就去。”

        黎強一聽，更煩了。

        梁策在醫(yī)院沒有見到媽媽，打電話才知道媽媽逛街去了。

        “天冷了，我給你買了雙鞋。特軟和，摸著也挺厚實的。”

        “你不用給我買，我的衣服都是公司管的。”

        “那我去換個我能穿的號。你真不要？”

        梁策這才想起來，當初房子賣得倉促，家里的東西幾乎都沒要。媽媽四季衣物都不齊全，心里一陣難受：“媽，你衣服夠穿嗎？”

        “夠的夠的！”媽媽一連聲地說：“我兒子長大了，知道疼媽了。”

        掛了電話，護工小聲提醒梁策，媽媽最近在跟病友說一個投資就能免費試用新藥的事兒。護工聲音不大，但周圍的家屬都停下手里的事項，歪頭看著他。

        梁策嘆了口氣，說：“我聽說了一點，可能是我不懂吧，我覺得不靠譜。”

        旁邊兩個病友家屬對了對眼神，跟梁策多少有點交往的李姐走到梁策面前，問：“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就是……這個，大企業(yè)人家不缺錢，不可能從咱們小老百姓這里融資。而且制藥的事兒，咱們又不懂。還不是人家說啥就是啥么？”梁策手忙腳亂連比劃帶說，但似乎起了反作用。

        他越說，越覺得那幾個家屬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話。

        人本來就更容易聽得進去自己想聽到的內(nèi)容。更何況是絕望中的病人家屬？誰都一樣，寧愿相信一個續(xù)命的可能，不敢放棄任何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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