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加班夜（十二）
唐眠回想自己在王二手機上看見的：“監(jiān)控在電腦上，缺數(shù)據(jù)線拷不下來，王二是直接錄像的�！�
“我簡述一下，屏幕上是12個區(qū)域的監(jiān)控，分別是三層樓六個樓梯間，前臺、接待大廳、辦公區(qū)、總經(jīng)理辦公室門外，以及電梯間和電梯內(nèi)部。時間是從游戲開始到22:23”
常小小思考一下：“也就是說，王二那邊已經(jīng)得到了窗外怪物的信息，但是23分后發(fā)生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你在監(jiān)控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因為時間倉促，我主要看的就是電梯和樓梯間的監(jiān)控……”
唐眠說到這里停頓一下，才繼續(xù)，“游戲開始的時候，王國強的尸體從電梯頂直接爬出來了，但是，下一秒，尸體就從里面開始爆開一樣，肉開始外翻，肉團開始不斷繁殖變大，直接變成了后來我們見到的肉團怪物，上面保留了王國強的臉。”
唐眠忽然一愣，他之前都沒有想到的，那個怪物上，并不是只有王國強一個人的五官和肢體，那其他的部分是從哪里來的呢？他沒有來得及細想，常小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常小小聽他形容聽得反胃，到后面驚訝道：“怪物怎么會是從尸體里出來？還是說，怪物本身就在那，王國強的尸體成為了第一個被吞噬的寄主？”
“不清楚�！碧泼咭猜冻霾唤獾纳裆�，“關(guān)鍵是，后來，又有一個王國強從里面出來了……也就是徘徊在樓道那一個。我猜測，這個監(jiān)控，本身在游戲開始前是沒有的，游戲開始后，它本身是一個游戲道具，才能夠記錄到第二個王國強。”
“嘶�！背Ｐ⌒”砬榕で�，“如果說，第一個出來的，是死去王國強的尸體，那第二個就是‘鬼魂’？原來人真的有靈魂？”
“誰知道�！碧泼哒f，“你都已經(jīng)看見了那么多超脫常理的事情了，在這個副本世界有鬼也不太出格吧？待會接觸到另一個‘王國強’就知道了�！�
“總之，這個視頻，也算是半驗證了我的第一個猜測，我們的身份其實是‘鬼’，而怪物是‘尸體’，不一定是‘我們’的，而是我們所持有的‘身份’的。但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
兩個人幾乎是半跑，不到半分鐘就沖到了11樓另一側(cè)。
“你怎么知道他手里有監(jiān)控錄像？”常小小忽然有點好奇地問。
唐眠嘆氣：“因為我原本也打算去查監(jiān)控錄像，我會想到的東西，王二這種老玩家不可能想不到，那里一定是他探索的第一站，這是一�！�
“二就是，我在游戲開始之前去過一次，在保安室的門把上掛了頭發(fā)，我后來路過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了。”
常小小對這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少年肅然起敬：“是姐姐小看你了，沒想到男生也可以這么見微知著、細致入微……你在現(xiàn)實世界成績肯定很好吧�！�
唐眠：“……”
“停�！碧泼叽驍嗨�，看見前面樓梯間的門，竟然覺得有些解脫之感，“到了。”
樓梯間的門虛掩著，‘王國強’站在縫隙前，身上仍然有摔下去的血跡污漬，渾濁的眼睛空落落望著這邊。
唐眠覺得手臂有點痛，才發(fā)現(xiàn)常小小倒抽一口涼氣后死死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頓時無語，哭笑不得。
大概是身邊有人，而且對方顯得比自己更怕，唐眠沒有上次那么大的恐懼感了，他慢慢走到“王國強”面前，對方仍然毫無動作，只是立在那里。
“王國強？”唐眠挑眉，低聲喚出名字。
“王國強”機械地看過來，完全忘記了他：“……你是誰。”
但是有反應(yīng)。
唐眠回想周小胖給自己科普的——人有三魂七魄，三魂為“主魂”“覺魂”“守尸魂”，七魄則為“尸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鬼魂只有魂，行為機械，沒有七情六欲，記憶也是殘缺的。[1]
副本不是真實游戲，不一定會遵循現(xiàn)實世界的規(guī)律，但仍有參考的價值。
“你在這里站著干什么？”唐眠試探地繼續(xù)交流，他想知道王國強出現(xiàn)在這里代表著什么，或者說，為什么對方會在這里，是一種線索還是干脆是一種bug。
“王國強”迷茫地看了看四周，仿佛才反應(yīng)過來：“我不、知道，這是哪里……我……我在巡邏。”
他重復(fù)：“對，我要、巡邏�！�
看來給他留下最深印象的竟然是“巡邏”這一責(zé)任，當(dāng)然，惡意一些猜想，說不定也有系統(tǒng)從中作梗，讓他成為一個“有趣”且“惡意”的警示——履行好員工的職責(zé)，之類。
“你為什么不進來巡邏？”唐眠繼續(xù)問。
“王國強”說：“進不、去�！�
唐眠驟然想起，怪物是進不去辦公區(qū)的。
唐眠低聲道：“你進不去哪里？辦公區(qū)？但是這里還沒有到辦公區(qū)�！�
“進不去�！薄巴鯂鴱姟比匀徽f，他此時記憶不全懵懂。
“唐眠，還有一分鐘了，我們還得跑回去�！背Ｐ⌒〈驍嗨�。
唐眠意識到自己太沉迷于尋找線索揭秘，竟然差點忘記了時間，立刻從常小小手中拿過已經(jīng)提前填好甲方的合同，一邊把筆塞進“王國強”手里，接觸間只覺得一片陰涼。
所幸筆沒有掉下來，反而被“王國強”茫然地握在手里。
“你想進去嗎？”唐眠說，“我可以幫你�！�
“王國強”反應(yīng)了一會：“想……進、去�！�
常小小在旁邊欲言又止，低聲問：“你怎么讓他進去？”
唐眠挑了挑眉，沒有說話，示意她看著。
“你在這個地方簽個字。”唐眠說，“寫名字。”
他看對方反應(yīng)不過來，干脆給對方寫了一遍，讓對方照著畫，最后歪歪扭扭，但好歹能勉強辨認(rèn)是什么。
“進、去�！薄巴鯂鴱姟敝貜�(fù)。
唐眠拿走合同，丟給常小小，說：“你過來試試。”
“王國強”試了試，竟然真的僵硬地走過來了。
常小小有些震驚，剛準(zhǔn)備問唐眠怎么回事，就看見對方也面露意外之色，忍不住無語——
所以，剛剛只是在忽悠人家“王國強”是吧。
唐眠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過來。
反正不能過來的話，“王國強”在外面也沒辦法拿他怎么樣，能過來就更好。
不過既然成功了，那唐眠倒是可以倒推出一些信息：“看來，簽署了合同的‘王國強’，就不再是沒有身份的‘人’，而是公司的‘客人’，所以就能夠進入辦公區(qū)了。”
“王國強”進來后，就緩慢地開始往辦公區(qū)移動，對唐眠和常小小毫無興趣的模樣。
總之目標(biāo)完成，說不定還意外地給王二找了個麻煩。
唐眠挑眉：“走了，回去。”
兩個人跑回辦公區(qū)的時候，掛鐘正好差幾秒走到23:00，熟悉的臃腫怪物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辦公區(qū)旁安全通道的門口，同時app也進行了第二輪的熱度結(jié)算。
唐眠高掛第一，第二是王二，三、四、五分別是常小小、周小胖和寧阿姨，混混青年不出唐眠意料地最末——
寧阿姨和混混青年都不太出眾，都有排名最末的風(fēng)險，但是當(dāng)混混青年選擇跟著王二一起行動，選擇成為老玩家的一個“道具”后，就失去了被觀看的價值。
“噢，讓我看看我的員工們工作得怎么樣了？”“總經(jīng)理”的聲音響起，他看向辦公區(qū)，表情忽然變得憤怒起來，“為什么有員工不好好在工位上等我檢查。”
“我看看是哪一個壞員工？”
周小胖左右看了看，戳了戳唐眠，用氣音道：“哇，王二他們、為什么沒有回來�！�
唐眠對他這種上課講小話一樣的行經(jīng)不屑一顧，沒有說話，哼笑一聲，意思是我怎么知道、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周小胖“哦”了一聲，老實地點點頭：“也對，他們回不來正好，和我們也沒關(guān)系�！�
彈幕都在瘋狂刷屏。
[小胖又被騙了……]
[你沒搞錯，兇手就是他�。。�！]
[我就說，我就說他能老實挨一頓打？]
[看他給的圖和時間就知道了，當(dāng)時怪物直接從電梯走的，但是兩次檢查，總經(jīng)理都是從樓梯走的，時間根本不一樣。]
[但是，王二好歹是老玩家，發(fā)現(xiàn)信息有誤，趕在23:00前回來還是沒問題吧？]
……
“王二，在哪里？”“總經(jīng)理”看著手上的名單，沒有人回答他，他惡狠狠地在紙上畫了一筆，又問，“那么，李、有、志？”
第二個大抵是混混青年的名字，還是沒有人回答。
“好吧�！薄翱偨�(jīng)理”狠畫了一筆。
就在它又喊到寧阿姨名字的時候，電梯里忽然沖出兩個人。
正是王二和混混青年。
“等等！總經(jīng)理我到了！”混混青年匆忙大喊，跑進辦公區(qū)，“我到了，我是……我是李有志�！�
而王二憤怒又惡毒地盯向那邊的唐眠，一副恨不得立刻殺了唐眠的模樣，他無聲道：“你、敢、陷、害、我？”
唐眠正毫無規(guī)矩地仰躺在椅子上休息，和匆忙狼狽的王二形成巨大反差，他還火上澆油地一攤手，一臉無辜地笑出一排潔白牙齒——笑話，他摔那么一次，渾身還痛呢。
要不是時機不合適，王二估計能直接沖上來。
常小小猜到肯定是唐眠動了什么手腳，現(xiàn)在不適合問，只能把疑問壓下。
“你看看時間，23點過43秒。”總經(jīng)理看見闖進來的兩個“員工”，憤怒卻更多是興奮地，念出時間和懲罰，“我們這可不需要不遵守公司規(guī)定，不聽從領(lǐng)導(dǎo)命令的員工�！�
“我要開除你們。”
誰也不會覺得這個副本里的“開除”就真的只是開除，那句“這里不歡迎非員工的人”猶在耳側(cè)，何況經(jīng)過一個小時，大家都發(fā)現(xiàn)了身份的重要。
“等等�！蓖醵а狼旋X，手中一張卡片出現(xiàn)，他看著總經(jīng)理，嘴上諂媚道，“我們只是出去解決生理問題了，總經(jīng)理再通融通融�！�
剛剛還很憤怒，想要直接開除他們的怪物停頓了一下，像是被干擾了一樣，過了一會才說：“……好吧、好吧。下不為例�！�
王二松了口氣，心中暗恨——若不是這個新人，他怎么會這么狼狽，還被迫在新手副本使用自己最珍貴的一張卡牌，這可是限制使用次數(shù)的！還有那個沒用的東西。
可以改變怪物的決定……
唐眠微微挑眉，對王二使用的卡牌產(chǎn)生了興趣。
他忽然對周小胖招招手：“手機給我看看。”
周小胖遞給他，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不是�！碧泼呗冻隹蓯鄣奈⑿Γ堄腥の兜溃坝X得自己有必要研究一下卡牌的繼承和搶奪機制�！�
周小胖茫然地“啊”了一聲，知道自己這個同學(xué)總是思維跳躍，沒有再管。
“那么，現(xiàn)在我來檢查——“另一邊的怪物刻意拉長了語調(diào)，”大家的工作。”
它看向王二和混混青年：“那么，就從遲到的員工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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