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了什么？”怪物“總經(jīng)理”看了一眼表單，扯開一個巨大的笑容，“現(xiàn)在打開電腦給我檢查一下。”

        王二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沒料到唐眠膽子這么大，被坑了一把，當然沒有拿到電腦開機密碼。

        他和混混青年在怪物的視線下，只能回到自己的工位，王二在更靠近里面的一側(cè)。

        “怎么辦……王哥。”混混青年驚慌地小聲道，“我們沒有密碼，你最開始不是、不是說不用擔心……”

        他低著頭假裝擺弄電腦，沒有看見王二如同看死人的眼神，只聽見對方說：“當然不用擔心，我不是給了你一張卡牌，你用就是了。”

        混混青年面露猶豫：“可是……”

        “在磨蹭什么？總經(jīng)理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怪物突然說，混混青年聽見聲音一轉(zhuǎn)頭就對上一張幾乎和自己貼在一起的“臉”，嚇得尖叫一聲后退連人帶凳子摔在地上。

        總經(jīng)理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直起身體、咧嘴笑起來，下一秒又變得恐怖駭人：“再磨蹭就滾出去。”

        混混青年癱在地上嚇得幾乎閉過氣，求助地四望，王二在一邊冷漠地看向他：“還不用？”

        “我……”混混青年咬牙，哆哆嗦嗦問，“之后你會保證我活著出去吧，還有我的熱度……那個懲罰……”

        見王二面露不耐，混混青年終于狠下決心使用了卡牌。

        關(guān)注著這邊的唐眠幾人就看見青年突然掙扎起來，抱著腿痛叫著涕泗橫流……下一秒，他的右腿消失了，截面光滑，一丁點血跡都沒有。

        周小胖“嘶”了一聲，覺得自己大腿隱隱作痛。

        混混青年躺在地上，被怪物提拉起來，怪物問：“你在做什么……為什么不打開你的電腦。”

        “我、我馬上打開。”混混青年清醒過來，只剩一半四肢的身體掙扎著，一只手在桌上亂摸，碰到鍵盤后立刻按了密碼，旁邊王二冷靜地跟著輸入了密碼。

        唐眠數(shù)了數(shù)：“12位的密碼，怪不得他們試不出來。但應該還有其他解法才對。”

        常小小看著那邊苦苦掙扎的混混青年神情有些復雜，無聲嘆氣。

        “你在可憐他？”唐眠挑眉，垂下眼眸，“當他選擇跟隨王二的時候，當他第一次同意替王二使用卡牌，用一只小臂投誠的時候，就注定了他會被無限的壓榨，變成渣滓后被丟棄。”

        “依靠別人，終會被拋棄。”

        他斜睨了一眼旁邊不忍看的周小胖：“聽到了嗎，小跟班。記得做好謀反的準備，不然我哪天把你賣了你都反抗不了。”

        周小胖反應過來，皺眉：“唐眠，這個玩笑、不好笑。”

        他認真地補充：“你不會。”

        唐眠哼笑，不置可否。

        常小小見氣氛不對趕緊說：“我不是可憐他，只是有點兔死狐悲。”

        “這次是李有志，下次是誰呢？我們再怎么互相敵對，都改變不了一點，所有玩家都只是系統(tǒng)手里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罷了。”

        唐眠把玩著手里的卡牌：“說得好。”

        他笑了一下，又好像沒有：“……恐怕他要死了。”

        他突然換話題，另外幾人都是一愣，常小小一句“什么”還沒出口，就聽見怪物失望地隨手把李有志摔到了地上，往她們這邊走來：“讓我看看，下一個……下一個檢查一下客服的工作吧。”

        “我來看看。”怪物惡意地掃過眾人，看著手里的表單，“寧玉珍，一共接聽了三個電話……真可惜，沒有人投訴。”

        “嗯，下一個……”它刻意停頓了一下，那張臉興奮地擠在一起，顯得格外怪異，然后猛然轉(zhuǎn)身朝之前的位置走去，“李有志！surprise！”

        混混青年原本松了口氣，松懈地癱在地上，一時茍活，已經(jīng)沒辦法考慮之后怎么辦，卻沒想到突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那張可怖的臉去而復返，湊近自己，他驚懼地要往后跑，受限于失去的手腳。

        “噢我看看，拒接電話兩個，投訴兩個……”怪物興致高昂地翻著表單，“哦恭喜你。”

        混混青年只覺得滿腦子炸響，明明對方說的話他都聽清了，但是卻反應不過來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去看其他人，有憐憫、有無動于衷、有冷漠、有……

        他心中的恐懼終于突破了極限，他克制不住地問出來：“它在說什么，發(fā)生了什么，你們?yōu)槭裁匆�這樣看著我，像我要死了一樣……”

        他失魂落魄地重復：“像我要死了一樣。”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唐眠看了一會，突然“哈”地笑了一聲：“有的愚人，死了就死了，還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死。不要學他，小跟班。”

        周小胖茫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被念到，還沒有問，就聽見唐眠在混混青年憤怒的瞪視下說：“不然，你翻一下自己身上多沒多什么東西。”

        混混青年一愣，當即在自己身上翻找起來，他在自己牛仔外套胸前那個不常用的口袋里摸到了一張硬的卡片。

        他明白了什么，但不敢相信，最終抖著手從里面將卡片拿了出來——熟悉的樣式和格式，客服的工牌。

        照片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他，姓名一欄赫然是“李有志”。

        混混青年明白過來，如果他是客服……可他，可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他怎么可能接電話？

        怪物“嗬嗬”笑起來，此時才慢慢補完后半句：“恭喜你，你被開除了，結(jié)束后和我去一趟辦公室吧。我很期待。”

        混混青年抱頭尖叫一聲：“不、不……我，怎么可能？為什么？”

        王二什么時候把這個放到他這里的？為什么是他！！！不是告訴他說找到了解決辦法嗎？他腦子里一片混亂。

        “你！”他眼睛血紅地看向旁邊居高臨下看著他的王二，“我要殺了你！”

        王二冷笑了一聲，把爬過來的李有志踹開。

        他本來也不在乎對方知不知道，一個新人，一個可消耗的東西而已。在對方違抗他的時候，他就不可能讓這么個隱患活下去，現(xiàn)在這樣，才讓這個廢物發(fā)揮了一點作用。

        “你要怎么殺了我？”王二暴躁道，“憑你斷手斷腳，還是憑你那個沒用的卡牌？”

        混混青年已經(jīng)顧不上怕了，死死抱住了他的腿，又被踹開，等到王二徹底不耐煩，就狠狠連踹了幾腳，混混青年就只能癱在地上喘氣。

        青年嘴里念念有詞，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而他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直播間熱度，成功從倒數(shù)直奔第二。

        唐眠借周小胖的手機看了一眼app上的排行榜，冷笑了一聲，沒說什么。

        寧阿姨念著“造孽”，常小小有些不忍心地別開眼，周小胖也看不下去了，被唐眠按著腦袋按回來。

        “看清楚了，以后多長個心眼，省得被騙到褲子都沒有了。”唐眠說。

        周小胖唉聲嘆氣。

        過了一會，周小胖忽然出聲：“……我看見他也死了。”

        “王二？”唐眠下意識看了一眼那邊已經(jīng)坐在椅子上抽煙的王二，很快收回視線，“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

        “對了，唐眠，為什么他們會遲到？你怎么辦到的？”常小小實在忍不了這低沉的氛圍了，加上她自己對待會的工作檢查也心懷忐忑，干脆換了個話題，“王二這種老玩家怎么會犯遲到這種錯？”

        “嗯，確實不會，他對時間很敏感。”唐眠犯懶，但是有意識讓周小胖幾個人學，難得詳細地一條一條解釋了，“所以我給的路線圖和時間都是我自己算過的，基本上沒有太大破綻。”

        “我猜他去保安室的時間應該是在和我碰面之前，因此他不可能會知道后面一次總經(jīng)理根本沒有走樓梯間，所以我就大膽編了，當然想取信這種人不容易，最好讓自己先處于弱勢。”唐眠嘆氣，“挨一頓打這事確實在意料之外，但也幫了我一個小忙。”

        “總之先騙他去探辦公室，正好把監(jiān)控拿到手，然后……”他勾唇笑了笑，“我借看監(jiān)控的時候，把他手機的時間往前挑了二十多秒，分鐘數(shù)沒有改變，在屏幕首頁是看不出來的。”

        “辦公室里是沒有時鐘的，至于李有志……”

        唐眠手靈活地一動，一個手機就在他的指尖上一旋落入他掌心：“他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順手順走了……一點利息。”

        周小胖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常小小沉思：“雖然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但中間假如有一個步驟出現(xiàn)問題，對方就不可能會遲到。”

        “對。”唐眠說，“但是不成功也沒有什么，如果事情發(fā)展出現(xiàn)偏差，我就不會采取行動，而是等待下一次機會。”

        常小小一愣：“你可真不像是十八九歲的男生。”

        唐眠笑了笑，這些思維、直覺、行動，好像他生來就會一樣，也許等他恢復記憶，才能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是自己。

        “誰知道呢。”他意有所指般。

        交談間，怪物似乎是在混混青年身上蓋了一個章，然后才過來檢查幾個人的工作。

        實習生“送文件”的任務沒什么好說的，怪物不情不愿地在周小胖的名字后面畫了勾，又看向常小小和唐眠，不耐道：“那么，銷售……你賣出去地產(chǎn)了嗎？”

        常小小從工位上抽出一份合同，把文件遞給怪物——是“王國強”簽訂那一份。

        怪物先是掃了一眼：“好吧……”

        它忽然扭過頭，瞪視著常小小：“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把東西賣給了窮光蛋！你怎么知道他能夠支付購買房產(chǎn)的代價。”

        糟了。

        唐眠和常小小對視一眼，都皺起了眉。

        如果按怪物的說法，購買房產(chǎn)需要支付代價，現(xiàn)在的“王國強”是窮光蛋，那代價多半……

        和玩家自身有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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