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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他的心里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反倒是柔止的模樣◎

        柔止第二天是被紅袖叫醒的。

        她只覺得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紅袖無法,只好叫她坐著,  自己去拿了塊沾過溫水的帕子來給她擦臉。

        柔止精神略好了一些,又接了紅袖遞過來的溫粥略喝了兩口。紅袖見她懨懨的,便有些擔憂:“姑娘昨夜淋了雨,是不是感了風寒?”

        柔止道:“哪有那么嬌貴。”說著便起了身,  懶懶由著她服侍穿衣。

        紅袖道:“那便是吃了酒的緣故了。”

        這事柔止卻記得并不分明。

        她依稀只知道,自己見文琢光灌酒灌得十分痛快,  自己便心生艷羨,也乘著他不備,稍稍地喝了一小口。那酒入口極為辛辣,她嗆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倒是把文琢光給驚著了。

        至于后頭的事情,  柔止便全無記憶了。

        “我昨天是怎么回來的?”

        紅袖欲言又止,  半晌才看著自家姑娘,  說了實話:“是殿下抱著您回來的。”

        柔止頓時緊張了起來,  瞧著她:“那、那我又沒有說胡話呀?”

        她昔日見過自家父親外出應酬,喝得爛醉如泥地回來,  總是被她母親好一番埋怨。柔止生怕自己也出現這樣的窘態。

        紅袖搖了搖頭,只是道:“那倒是沒有的。”

        她喝了一口酒,  便呼呼大睡,  偏偏紅袖又替她洗衣裳去了,太子只好親自送她回來。外頭雨勢不減,  他又要護著柔止,  便是有人打傘,  到的時候也幾乎是渾身濕透了。紅袖當時看了何等心驚,  正要替自家姑娘請罪,便見太子擺了擺手。

        他小心翼翼地將柔止放上床榻,珍而重之地將她面頰上的發絲撥開,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見她神情安詳地熟睡,方才放心地走了。

        倘或不是親眼所見,紅袖很難想像,愈發殺伐果斷的太子殿下,竟然也會有那樣溫和柔軟的一面。又或者是他一直有這一面,不過只對著柔止罷了。

        可即便紅袖說了她昨晚并沒有撒酒瘋,可柔止心里對著文琢光總是有幾分心虛意味,一路上,在馬車中,她都一聲不吭。文琢光見她神情緊張,卻不動聲色,只是翻了一頁書,只說:“昨晚睡得可好?”

        柔止有些心虛地搖了搖頭,只是覺得自己太過于丟人。文琢光不由莞爾,又說:“一會兒我要入宮去祭拜母后,你便先回家去。昨日苦練一番,今天身上難免酸痛,你好生歇息。”

        方才文靜乖巧得好似個鵪鶉的少女忽然就有了反應,她支起身子,似乎是有些懇求地瞧著文琢光:“我也想去。”

        文琢光注視著少女的面容,半晌淡淡笑了笑:“好。”

        他是知道,孝懿皇后曾經失去過一個女兒的,正是那個孩子的死亡,使得她一度對年幼的高陽十分珍愛。倘或她見到柔止,想來也是會很喜歡的。

        許青筠生前所住的常寧宮在后宮最偏僻的地帶,柔止在宮門外下馬車,改乘轎子,只覺得路途十分漫長。她也不敢隨便在皇宮中拋頭露面,因而并不輕易地掀開簾子去看。

        等到了常寧宮,柔止一下轎,便覺得眼前似乎換了個景色……昨晚一場驟雨過后,宮城景色原應該更加蕭瑟,可眼見著就要過上年節,因而自有許多巧手的宮女太監們用菜色的絲帶在枯枝上扎出足以亂真的綢花,且宮女太監們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因而這寒冬時節,反倒顯得熱鬧非凡。

        這常寧宮卻不同。

        里頭一棵極為龐大的梧桐樹崎嶇生長,在宮墻外也落下大片枯黃的落葉,那葉子積累了許久,人走上去的時候,便有吱呀聲響,足以見得從未有人過來打掃。

        大門處的銅環已然掛了濃郁的銹綠色,文琢光好似見怪不怪,一伸手,便推開了那扇門。

        入目自然也是滿眼凋敝,破舊殘敗之色。

        光光是看常寧宮如今的景象,便很難叫人相信,曾有一位被世人萬般稱道的后宮之主曾居住于此。

        文琢光往前走了兩步,見到柔止仍然站在原地,便回頭去問道:“是里頭太冷清,嚇著你了么?”

        柔止搖了搖頭,有些欲言又止地瞧著他,到底還是沒有說什么,緊跟在他身后,小跑著一道進了常寧宮。

        里頭一個人影也沒有,靜悄悄的,宮室陳設也破舊殘敗,想來是自孝懿皇后死后便沒有再動過。

        文琢光清輕車熟路地到了孝懿皇后生前的寢宮處——那是她最后所居的處所,如今擺著孝懿皇后的一塊牌位。他早已準備好了祭奠所用的香燭等事物,便一一的拿出來擺好。

        可靈前的火盆里頭,卻有些新鮮的紙灰。

        文琢光低下頭去,手指摸了摸那還帶著溫度的紙灰,旋即看向了四周——這個地方有人來過。

        “殿下真是好敏銳的心思,”不遠處的屏風外,走出了一個人。

        赫然是翔鸞書院的佟先生。

        佟毓眼下有些青黑,神情憔悴,眼睛也有些紅腫,仿佛是剛哭過不久。她見了文琢光與華柔止,勉強笑了笑,只是說:“我有話與太子殿下說,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文琢光點了點頭,隨著她一道出去,臨行之前,他吩咐柔止:“常寧宮冷清得厲害,你不要到處亂走。”

        柔止自是應了。

        佟毓今日所說的,乃是與云朝有關的一樁事。

        云朝的第一美人有意文琢光這太子妃之位,因而民間這段時間多了不少揣測之聲。與此同時,翔鸞書院內部也有不少女弟子蠢蠢欲動。

        “太子殿下自然是心頭清楚的,”佟毓苦笑道,“只是我想這,舒筠自己便是最灑脫不過的人,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兒子的婚事能夠順遂他自己的心意。我托大,算太子的半個長輩,還是想要提醒一番。云朝這些時日與京中幾家貴族聯系頻頻,殿下若是著人去查,便能查到背后之人的身影。”

        文琢光便謝過了她的提醒,只說自己如今不會立太子妃。

        “殿下若是沒有心儀之人,”佟毓無奈地道,“倒是不如同我說一說,我也好幫著相看一些。學中的女弟子對太子妃之位有意的也不少,只是不知道殿下喜歡什么樣的。”

        文琢光倒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東宮里連只母蚊子都沒有。

        他如今唯一還愿意親近的異性,也只是一個華柔止了。

        因而佟毓一說這話,他的心里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反倒是柔止的模樣。

        文琢光甩開這個念頭,只是笑了笑,淡道:“孤若是有了想法,定然頭一個說給佟先生聽。”

        ……

        等那兩人出去了,她便心不在焉地打量著寢宮的環境。

        這里堪稱是十分落魄的,便連床榻所用的紗帳,也是最為廉價的白紗,如今年代久遠,上頭已然生了不少灰塵,顯得臟兮兮的。

        至于床榻邊緣貴人們都很愛擺放的玉如意,如今則碎成了半截,落在地上,連斷口處都蒙了厚厚灰塵。原先屋內的一張方桌則被挪到了墻邊,如今用作擺放靈牌之處。

        這里頭的一切,都處處透露著違和,仿佛有人精心設計這一切,將時間停留在了孝懿皇后死的那一天。而時光固執前行,為那一日的慘痛悲劇蒙上一層灰影。

        柔止百般無聊地站了一會兒,探頭出去,卻發現文琢光與佟先生也不知走哪去了,外頭閃過一道紫色的人影。她覺得可疑,下意識便跟了上去。

        那道人影高挑清瘦,倒是與文琢光有幾分相似,柔止急急地追,可那人腿長許多,同樣走得飛快。

        等柔止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帶到了一處陌生的宮室外。她不由有些狐疑,看著那人,問:“你到底是誰?”

        那人轉過身來,看了看身后的少女,只見她穿了身淺粉色襖裙,發飾清淡,唯有一對白蝶貝珠的耳鐺在細膩潔白的面頰兩側微微晃動,清瑩皎皎,如含珠帶露的初生花苞。

        他笑了笑,溫和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我是青筠的故人,今日是她的忌日,我特地來探望她的。”

        柔止“哦”了一聲,有些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心中想著的卻是孝懿皇后果然故人遍地,想來生前的交游應當是十分廣闊的。

        可是眼前這個紫袍人總是有些奇怪,有些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這人生得極其英俊,只是過于蒼白,因而顯得神情很是頹然落拓,眼神亦是沉沉的,不見什么光芒。

        柔止道:“你若是要祭奠,應當去寢宮那頭。孝懿皇后的靈牌在那邊呢。”

        文清客見著眼前天真明媚的少女,不由笑了,生出幾分逗弄她的心思:“你這個孩子,怎么我說什么你都信呢,就不怕我是做賊的,或是什么壞人,溜進常寧宮來偷東西的么?”

        柔止抿了抿唇,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這位……”她遲疑了一下,很快便找到了合適的措詞,斟酌著道:“呃,這位伯父,你同皇后娘娘是什么關系呢?”

        文清客笑了笑:“我非常非常喜歡她。”

        居然還是個孝懿皇后的愛慕者。

        柔止吃驚地望著他。

        這般神色再一次把文清客逗笑了,他伸手推開了偏殿的門,同柔止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只是說:“我之所以不愿意在寢殿多待,是因為那里頭只有冷冰冰的牌位,這頭卻有許多她的畫像。小姑娘,你要不要一起進來看看?”

        柔止緊隨在他后頭,步入此處。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幅生動活潑的畫卷。穿著杏子紅單杉的少女躺在草地上,嘴角銜著一根草,鬢間的流蘇簪子在春光中折出光芒,搖搖欲墜。

        越是往里,那少女的面容便愈發明媚。

        到了后頭,她面上不再是少女的青澀,而是有了初為人母的溫柔與慈愛。她手中牽著一個小小的男孩,那男孩兒正調皮地伸出腳尖,去撥弄路上的石子兒,惹得她面上出現了淺淺笑容。

        可旋即畫風一轉,再往后的畫像中,她的神情不再柔和,而是變為看淡世事無常的冷漠與空洞。她仍然在溫柔地笑著,可眼中卻已然沒有了半分光芒。

        柔止沒忍住,伸手去撫摸著她的面容。

        她淺淺嘆息道:“伯伯,我聽過很多皇后娘娘的事跡。”

        “是么?”文清客轉過頭去瞧著她,“你以為,筠兒是個什么樣的人?”

        柔止說:“非常善良,聰明,集齊所有世間美好于一身的女子。只可惜了,她若不是皇后,一定會過的更好的。”

        文清客沉默地注視著她,半晌,也不知有意無意地問她:“那你是覺得,皇帝對她不好咯?”

        “那倒也不是,”柔止說,“陛下不論怎么樣,總是個英明的陛下。他在位的時候,邊境安寧不敢再犯,外戚亦是毫無動靜,儼然有四海臣服之勢。可是他不能是皇后娘娘一人的丈夫,所以他不會是個好丈夫。”

        文清客嗤笑道:“也就你這般天真的小姑娘,才會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柔止剛要反駁他,便聽得身后有人喊了聲“扇扇”,她詫異地回過頭去看,便見文琢光大步地走進門來。

        他神情極為冷肅,仿佛十分生氣,柔止還以為他是要責怪自己亂跑,剛想抬頭解釋,便覺得胳膊一緊,被文琢光緊緊地拽到了他的身后去。

        他將柔止擋在身后,抬眼,冷冷地注視著文清客,并不用敬語,只是問:“你來做什么?”

        文清客對著他,甚至還沒有對著柔止的一半耐心,他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道:“我要到哪兒,也不是太子你能過問的。”

        他目光冷淡下來時,身上那股上位者獨有的威壓便傾瀉而下。

        文琢光卻并不對此感到畏懼。他緊緊地護著身后的小姑娘,不叫她的臉被皇帝看到,聲音不似往日冷淡,儼然帶了些怒意:“母后還在的時候,也不見陛下如何珍視,而今斯人已去,陛下又何必做出這般一往情深的模樣呢?”

        柔止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眼前這身著紫衣的男人,竟便是當今的皇帝。

        難怪她覺得熟悉。

        畢竟文清客與文琢光這兩父子,面容有三分相似,而文琢光身姿頎長挺拔,也是隨了父親的。

        文清客見著長子忤逆自己,神情愈發冷淡,剛要開口訓斥,便見文琢光的衣袖上牽著一只小小的、少女的手。

        她似乎十分緊張害怕,拉著文琢光的袖子,想要叫他不要再說。

        文清客的滿腔火氣,便在少女這般怯生生的模樣之中,淡了下去。

        他想到了昔日的許青筠是如何對待自己的。

        最開始相識的時候,許青筠是許國公府上千嬌百寵的小小姐,又自幼出落得美麗大方,只要她一聲令下,京中便有無數兒郎愿意為她摘星攬月。他的那幾個皇兄,都對她有些年頭。

        文清客不似他們那樣嘴巧,也自覺許青筠不會看上一個并不受寵、無緣太子之位的皇子,對她從來都是能避則避。

        唯一避無可避的一次,便是他的生母被當時的皇后掌嘴那會兒,他想要上前求情,卻被是施刑的太監們合力脫開。許青筠恰好過來拜見皇后,許家人天生便有些憐貧惜弱的特性,見了,便為文清客母子二人說話。

        文清客那會兒站起來,見著她單薄挺拔的背影擋在自己的前頭,心中著實感激得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最后便伸出手去,牢牢地捏住了她的袖子。

        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罷了。”文清客自言自語地說,“朕不與你爭了,省得筠兒見了傷心。”

        文琢光只覺得這話虛偽又可笑,便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他離場。

        再回過頭去時,柔止正擔憂地看著他:“哥哥,我不知道那是陛下,只是好奇才跟過來的……你同他那般頂嘴,沒有關系么?”

        文琢光嘆了口氣,摸了摸少女的頭:“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往后避著他一些就是了。”

        “至于我……”他有些遲疑,想到皇帝有時候對自己不發一言的退讓。

        他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他不會對我做什么。”文琢光最后說,他嘴角掛著冷笑,輕蔑地道,“我又不是昔日那個任由他們揉搓的小孩子了。”

        ……

        每到孝懿皇后的忌日,蒹葭宮的孫貴妃的心情總是好不起來。

        這日也不例外。

        眼見著夜色深沉,可蒹葭宮卻依舊燈火通明。孫貴妃在宮殿之中來回走動,不時便吩咐宮人去外頭看看皇帝過來了沒有。

        貼身的婢女勸她道:“貴妃娘娘,您也知道,今日是那位的忌日,陛下自然是不會來的,您還是早些睡罷。”

        “許青筠,又是許青筠,”孫貴妃俏臉含煞,伸手將桌面精心準備的菜肴全都掀翻,只聽得哐當一陣響,殿內的人頓時嘩啦啦地跪了一地,孫貴妃惱道:“一個死人罷了!死了這么多年,他怎么還念念不忘?!”

        眾人忙道:“貴妃娘娘恕罪!”

        貼身婢女無奈,只好說:“那位早就是死人了,也就到了忌日這兩日,陛下還念著她一些,她如今什么也跟您爭不得了,您同死人計較什么呢?再者說,往日里,陛下總是對貴妃娘娘您最好的。”

        孫貴妃常常地嘆了口氣,只是說:“如今太子年歲漸長,我實在是心頭不安啊!他多顧念孝懿皇后一分,熙兒爭奪儲位的可能性便少一分,你也知道太子那白眼狼一般六親不認的性子的,倘或真叫他上位,難道我同熙兒還有活路可走?”

        她這段時日都有些被皇帝冷落,相似的抱怨是說了一遍又一遍。眾人只敢唯唯聽著,并不敢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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